「花蝴蝶」剛一落入院中就感覺到哪里有些不對勁。可是一向作案的順利,讓他賊膽變大,有恃無恐地依然闖進房里。
他無聲地推開虛掩的房門,房子里毫無聲息的安靜愈發顯得有些奇異。危機感令他把全身的感應力都滿滿地張開,頓時,身後隱蔽處有兩道若有似無的殺氣便直逼而來。
一種動物的本能,讓他直覺感到自己落入了一個設計隱秘的陷阱。當下他不假思索,毫不戀棧,扭轉身,如閃電般向院外竄去。
雖然身後並沒有出現他所預期的感殺聲和追擊者,「花蝴蝶」依舊不敢有絲毫怠慢。
他向東奔出約有百丈遠,已來到了城邊上的一座楓樹林,這才稍稍定步,嘬唇吹了三聲哨,然後從樹林中應聲跳出一個人來。
在微弱的夜光下,依稀可見兩人的身形與裝扮居然極其的相似,令人一時間難以區分。只見兩人打個照面,對視一眼,不發一語,然後便向兩個截然相反的方向各自奔去。
稍稍落後數十步,跟蹤「花蝴蝶」而來的兩個人,也不約而同地各自緊隨一人而去。
不知何時,起風了,穿行在山林之間,留下一路的 哨聲。
天上的雲絮散開,那彎新月顯出初浴後的清明。
這樣的夜,很適合做些什麼。這樣的夜,總要發生些什麼。
顯然,貓比鼠要稍高一籌。
「花蝴蝶」和他的同伴並沒有發現身後有人追蹤而來。幾個轉折後,兩個朝著相反方向逃走的人居然殊途同歸,一前一後地進了一座石堡中。
那灰色的石堡隱蔽在山高林密的山林之中,一條清冽的小河從山腳下蜿蜒而過。山腳之下有一座深不可測的溶洞,清澈的山泉汩汩流淌而出。方圓幾里僅有一條山路通往山上,古堡的好幾道寨門均為厚重的青石板砌成。
那山寨的大門旁迎風搖曳的兩只燈籠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黑風寨」。
「黑風寨」?
這里,難道是盜匪盤踞的巢穴嗎?那些無辜被擄的少女們,原來是在自己的家里遭到了這伙山寨匪徒的劫掠!
盯著那三個在風中扭曲得張牙舞爪的墨字,盧淵的俊美的臉龐漸漸地沉了下來。只見他鳳目微眯,眉頭緊蹙,仿佛烏雲密布山雨欲來的天空。那對狹長的眼中,有一道幽暗的火焰隨著那燈籠中閃動的火苗,跳躍著,燃燒著,在夜空中嗤嗤有聲。
黑風寨。
歐陽皓潔看到那三個字,不由得在黑暗中輕輕地笑了。
看來,官府耗費人力,卻依舊捉拿不到采花賊的原因,並不僅僅是因為采花賊輕功了得,來去無蹤,還是因為他另有來頭,背後居然還有縣里地方無可奈何的山寨土匪做靠山。
原來「妙手老人」果然是知道他們二人的身份來歷的。
棋局賭的,果真如其所言,「自然是二位最最擅長的」事。
原本以為,他不過是利用一下盧淵的神捕之名,看來他不但了解當年盧淵獨挑十二山寨的典故,只怕連她的身份和來歷,他也一清二楚。
果然是她小看了他。
回頭看了看突然面色陰沉的盧淵,歐陽皓潔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或者,她應該感謝「妙手老人」的請托,今夜有機會一睹當年「神捕」成名時的風采。
「怎麼辦?」
那夢果然是個兆頭。今夜,不但有相似的人,還有相似的情景。所不同的,只不過是她所處的位置,和她本人。
「闖進去。」盧淵的聲音緊繃著。
「就這麼明目張膽的從大門口闖進去,還是偷偷模模的從側面進去?」
「跟強盜還講什麼光明正大,偷偷模模?」
歐陽皓潔的語氣讓盧淵又皺了下眉頭。
天那,再這麼皺下去他的眉毛不會打結解不開嗎?歐陽浩劫在心里無聲地調笑他。
「他們手頭還有好幾名被擄的少女呢。總不好……」
「我知道。」
如此之大的山寨,想找出幾個被藏匿的人,確實是件不容易的事。何況還要兼顧著不能讓那兩個糟蹋劫掠婦女的罪魁禍首逃走了。也或者這山寨里的每個人,根本就是幫凶,難辭其咎。
「我倒有個辦法。不如我們分頭行動,從明暗兩條線一起查。」
「怎麼講?」
「我走明線,從正大門進去,正式去求見他們的大寨主,追查出那兩個采花賊;你悄悄模進去,暗中探查那幾個少女的下落。」
「有這個必要嗎?」。
和強盜討人,何異于與虎謀皮?這些匪盜們蛇鼠一窩,這件事情能月兌得了干系?
「或者這只是那兩個人的個人劣行,這黑風寨的其他人並不知曉也說不一定。」
「即便如此,他們也一樣會包庇自己的兄弟。」
盧淵向來嫉惡如仇,眼中揉不下一點沙子。尤其是自十年前那件事情開始,他心中早已判定了天下所有盜賊們的罪行。
「總歸要試試才知道。而且我在明里,也會牽制他們的注意力,你暗中才能更好展開行動。」
「……好,多加小心!」
「放心了,我不會有事的!」
再看她一眼,盧淵想要說些什麼,一時間卻有些不知從何說起,于是只能點點頭,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他清楚地知道,她是個女子,是個在他所知的範圍中應該受到保護的女子,可是此時他卻放她獨自去面對一眾的豺狼虎豹。
或許是因為先前她所展示的卓越超人的輕功,又或者是她說話時的胸有成竹,居然就讓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按照她的計劃行事。
她說話時的姿態,應該是習慣了部署和統帥的,仿佛可以隨時指揮千軍萬馬一般,進退攻伐皆在她彈指一揮之間。即使她刻意地露出率真和簡單,可是在下意識之中,習慣了的動作和語氣,依然依稀可見。
他突然開始舉得好奇起來︰她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