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發生的那麼突然,卻又在轉眼間嘎然而止。
在玉馬落入人群的那一刻,全場便進入了完全混亂無序的狀態。樓下的人們紛紛向玉馬落下的地方擠去,你爭我搶,爭先恐後,全都忘了可能的危險。
「盧淵,你用孩子作要挾,算什麼英雄!」
幾乎話音一落,「花解語」——歐陽皓潔便雙臂一展,猶如一只展翅飛翔的鳥兒,向人群中掠去而去。
「不要傷及無辜!」
盧淵一驚,沉聲叫了一聲,卻激起一陣清脆的笑聲。
「哈哈,盧淵!劫持人質你可比不上我!」
她身形去得好快,只手抓起人群中的一個小男孩,向門外飛掠而去,轉眼間消失無蹤。
東西還沒有拿走,現場一定還有她的人混進來,想要趁亂渾水模魚。
而且,很可能她使得是調虎離山之計,等一下會去而復返。
盧淵沒有立即追上去,反而轉身向依舊呆在原地的趙好龍吩咐道︰
「好龍,率領弟兄們保護好在場的人,維持秩序,我一個人去追!」
「是!」
盧淵轉身時,眼尾掃過那孤零零留在平台上的玉馬時,不覺輕輕啊了一聲,回過頭再仔細看了一眼,腳步頓時遲疑起來。
「大人?」
他沖趙好龍擺了擺手,讓他下去維持秩序,順便尋回那只落入人群的玉馬,然後快步走到平台前仔細看。
那尊留下來的玉馬,居然正是今天出現第二尊玉馬,也就是那個小男孩拿來的,據說是正品的汗血玉石馬!
不一會兒,趙好龍便匆匆回來了,一臉失望地對他搖搖頭。
果然如他所想,那落入人群中的馬,是絕對不會再出現了。一定是在她拋下的一刻,便落入了她樓下接應的同伙手中,然後迅速的傳遞了出去。
可是她已經有真品,再要一只贗品做什麼呢?而且不惜用另一只真品來換!
難道是她匆忙中搞錯了?還是有意為之?
或者,她根本就意不在馬,而是……
他心中一凜,突然抬起頭,卻看到風拂柳靠在欄桿上,表情有些呆呆地看著下面。
「風老板?」
「盧大人!」
風拂柳沖他點點頭,目光依舊看著樓下,盧淵注意到她的眼神沒有焦距,似乎只是停留在虛空中,出著神。
自己的屋里突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身邊的人突然變成了官府緝拿的盜匪,若是她還能鎮定如初,反倒叫人奇怪了。
不過,盧淵看不出她臉上有震驚或害怕的樣子。
「這個花小姐的底細,你知道嗎?」。
「剛才那個人,不是解語!」
「你是說……是有人冒充她?」
這倒是一個月兌卸責任的最佳方式。
否則得話,她可能就無法解釋,為何身邊豢養多年的花魁,是一個女盜匪。歐陽皓潔不可能一直呆在醉仙閣,來去京城的一兩個月中,她都不可能在揚州城里。
除非一直有人在幫她遮掩隱瞞。
「剛才你不是叫她什麼歐陽皓潔的嗎?不知道解語……哎,怎麼會,怎麼會……」
她的表情,與其說是擔心,或者悲傷,不如說是稍稍有點疲乏。
「之前你沒有發覺她的異常嗎?」。
「解語你也見過了。即使是她身邊多年的人,如果她想,也會讓人覺得像是初次見面,神秘莫測……她一向都喜歡故弄玄虛,玩神秘的……」
誰知,為人所趁啊!
「那麼風老板又如何能肯定,剛才的人,不是花小姐?」
「解語不會飛,也不會武功,而且……」
她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婢女,嘆了一口氣︰「前面帶路吧。」
盧淵覺得有些奇怪,依舊默默地跟著她向後院走去。
他雖然心中隱隱覺得這位風老板的話有些自相矛盾,可有想不出她的矛盾所在。
如果風拂柳只是受到脅迫而隱瞞的話,現在正好是理清關系的最佳時刻。可是,如果風拂柳和歐陽是一伙的話,那麼……這醉仙閣就很可能是歐陽皓潔設置在揚州城的一個大據點,那麼歐陽絕不會讓這里如此輕易地暴露在他面前的。
難道,真的只是誤會?
不一會兒,一行人來到了醉仙閣的後院中一個隱秘的裝飾清雅的閨房。
屋子的窗門都大開著,進了房間了,只見屋子中間低垂著各色的紗幔,重重疊疊,擋住了月形的床,屋中點著燻香,中間夾雜著一種淡淡的甜香。
「這味道?……」
盧淵心中一驚,屏息後退。
「盧大人不要怕,味道已經散去了不少。是有人在解語的燻香中加了軟骨散,讓她昏迷在床的。剛才婢女過來打掃房間時才發現。連忙施救,稟告我。可是前面卻已經出了事情。」
果然透過重重的紗幔,依稀可見床上躺著一個縴細的身影,倒有幾分剛才水亭中的風采。
「花小姐醒了嗎?」。
里面有人低低地回答了些什麼,嗓音細柔沙啞,聲音模糊不清。
風拂柳撩起床幔,探進半個身子進去,和床上的人低低說了些什麼,然後笑著對盧淵說︰
「她說只是身上乏力,並無大礙。」
「可否請花小姐露一下臉?」
床上的花解語還沒回答,風拂柳先搖了頭。
「這可不成。解語出生官家,本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只是幼年時父母雙亡,投親時又遭遇了盜匪,才流落紅塵,這也是無奈之舉。還想著有朝一日,能夠月兌離這歡場,重新做人。」
盧淵的心不覺跳了一下,鎮靜地問道︰
「不知花小姐幾時遭的難?」
「嗯,大概……十歲吧。她父母身前曾為她定過一門婆家,有一個大她八歲的未婚夫。解語賣藝不賣身,時時處處蒙著面紗,也是想要留得清白之身,清白之名,想著有朝一日能夠相見。可是哪個男子能夠有此胸襟接納……」
「盧大人,你怎麼了?怎麼臉色突然變得這麼……咳!」
「沒,沒什麼。」
盧淵抹了一下臉,退回來重新坐回座位上。他深深吸一口氣,問道︰
「不知,姑娘的名字中,可有一個梅字?」
他的聲音硬邦邦的,仿佛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口中吐出來,卻又說得小心翼翼,仿佛怕對方听漏掉一個字一般。
床上的花解語又低低地說了些什麼。風拂柳側耳听著,掩嘴輕笑。
「風老板?」
「盧大人是想尋親嗎?解語說了,她的名字中,「梅」倒沒有,倒是小時候,父母都叫她小妹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