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心事?」一個嬌軟嫵媚的聲音從桃花樹下幽幽傳來。
時值深夜,二十七八的月亮細細彎彎的,如同初春剛剛長出的柳芽兒,零零落落幾個星星安靜的躺在黑色無邊的夜幕上。
高大挺拔的身影緩緩轉過身來,冷冷的雙眸注視著桃花樹下風姿迷人的絕美男子,縴長的身影在淡淡的月光下略帶著些憂郁,夜風吹過,紅色的長袍迎風而舞,黑色發絲輕輕飛揚。
「你在害怕?」魑挑了挑眉,淡淡的問。
月色在他英俊如刀刻的臉龐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魅沉默著,空氣有些沉悶。
「你害怕她被桀王找到?你害怕她一見到桀王,便會什麼都想起來,」
「我…」
「所以你趁著小諾不注意,用飛鏢把天福樓放出的信鴿打了下來?」
「你都知道了?」
「你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你打下信鴿也沒用,天福樓的信鴿不是向桀王報信的,據我縮知,天福樓听命于神武大將軍李威的三公子李雲杰,那只信鴿是向李雲杰報信的。」
「我不管,總之…」
「桀王的信鴿是這一只,」魑把手里的白色信鴿扔在地上,「放飛信鴿的是王府衛隊的將軍,看看寫了什麼?」
魅接過竹筒,打開,拿出紙條展開,上面清楚的寫著︰王妃芳影,現于南城。
「果然是王府衛隊!」魅暗用內力將紙條揉成粉末。
「京城好像出了大事,前些天四處搜尋小諾下落的鐵騎這幾日不見任何蹤影,小諾才能大搖大擺在街市上晃…」
「她不記得自己是誰!」
「據說桀王的精銳鐵騎已經調回京城,全國的絕大部分兵力也全移到與水藍國接壤的邊境上,據我得到的消息,水藍國已經不滿足于小打小鬧,現在正大舉調動全國兵力,打算入侵風雲。」
「南城以北兩百余里的通州是與水藍接壤的軍事要塞,戰亂一起,桀王必定要到通州駐守,南城是供應通州物質軍餉的重要基地,到時,難保桀王的手下不會看見小諾,我們是不是離開南城?」
「小諾畏寒,南城是最溫暖的地方,我答應過小諾,帶她去四季溫暖如春,桃花盛開的地方,我不能食言。」
「你不怕桀王找到小諾,把她帶走嗎?不怕小諾想起一切嗎?」。
「我…」魅面有難色,猶豫良久,才緩緩回答,「若在以往,我會不惜一切讓小諾幸福快樂,只要能遠遠看著她守護著她,就心滿意足,可如今…再也舍不得放手…不想放開她…只想能永遠把她抱在懷里…」
魑看了魅一眼,美麗的桃花眼看不出情緒。
「我不知怎麼辦?心里很害怕,卻又不想禁錮著小諾,她是自由飛翔的鳥兒,我不想鎖著她關著她,殘忍的折了她的翅膀。」
魑長嘆一聲,月光在他絕美的臉上投下柔和的色彩。
「你放心,即使他們相遇,我也不會讓桀王認出小諾,也不會讓小諾想起所有過往。」
「你要怎麼做?」
「你不要管,我自有辦法!」
「你不要傷害她!」
「那些記憶既然她不願意記起,我就幫她忘記。」
「你別傷了她!」
「那些被她自己鎖在腦海深處的記憶,才是最讓她傷心的,如果她想起那些不堪的過往,想起那些無情的傷害,她才會更受傷!」
「我…」
「她現在很幸福,很快樂,若你真的愛她,就讓她永遠永遠活在現在,永遠永遠不知道自己是誰,只知道她是你的小諾,你是他的魅,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就讓它們永遠塵封。」
「可…」
「不要可是了,難道你真想她回到桀王身邊,難道你舍得放手?」
「我…」我怎麼舍得放手?魅迷茫的望向無邊無際的夜空,心里糾結著,發出一聲嘆息。
「回去休息吧,萬一她醒來看到你不在,起疑心就不好了,」魑看了眼前讓他萬般迷戀的男子一眼,「不用擔心,我會幫你解決所有問題,只要有我在,便會盡力護你們周全,即使他們找到,我這百花園也不是他們想進就進的,」
「如果實在不行,我就帶你們回藥谷!藥谷地勢險峻,只有一條小道進谷,谷里處處都是致命的瘴氣,又布有陣法,沒有我的解藥,任他千軍萬馬也無可奈何!」
「謝謝!」魅走到門前,回頭對著桃花樹下迎風而立的絕美男子,輕輕說道。
不用謝,魑在心里淡淡的說,現在,她也是我的朋友!
回到屋里,銀色的月光從窗戶溜了進來,在地板上跳躍著,床上的女子仍在睡夢中,手腳大刺刺的展開,以一種極不雅觀的姿態趴著,嘴角流著一絲細細的口水,似乎做了什麼好夢,夢里的她唇邊展露一抹甜蜜的笑容。
「小諾」輕輕擦去她唇邊的水漬,溫柔的將她嬌小柔軟的身子抱入懷中,下巴輕輕抵著她散發著清香的發絲,口中喃喃道,「若你覺得幸福,我便護著你把這幸福延續下去,再不讓你受一點點傷害。」
懷里的女子發出一聲夢囈,柔軟香甜的身子輕輕扭動著,在他寬廣溫暖的懷里尋了個舒適的位置,像只貓一樣依偎著,小手無意識的在他身上來回游走,時不時踫觸到某個悄然挺立的物體,全然沒發現身邊的男子臉上燒得通紅,渾身滾燙,艱難的隱忍著熊熊燃燒的。
清晨醒來,便發現身邊的女子已無蹤影。
「小諾」魅飛奔下床,著急的尋找,他害怕她離開他的身邊,他害怕她遭遇不測。
「我在這里呢!」杏花樹下的女子朝他揮揮手,美麗的臉上帶著甜美的笑容,如朝陽下初開的花朵,猶帶著清甜純淨的露珠。
「怎麼不多睡會?」魅憐愛的模了模她的頭,走到跟前才發現她生了堆火,火上架著一只鳥。
「睡了四個時辰,夠久了,睡太久人會變傻的。」
「哪有這種道理?」
「怎麼沒有,這是有科學根據的!成年人每天睡眠時間最好控制在四個時辰,太多不好,太少也不好!」
「好好!小諾說的都有道理!」
「我說的當然有道理,這是經過科學驗證的!」
「好好!」魅指了指架上的鳥,「這烤的是什麼?」
「是只鴿子啦!努,就那棵桃花樹下,我一早起來就發現這只鴿子躺在那里死翹翹了,我秉著節約萬歲浪費可恥的偉大精神,把它拿來烤著吃,我告訴你哦,呆會我再加點香料醬汁,香噴噴的,保管你聞著都流口水,現在我就快要流口水了,嘿嘿,先嘗嘗再說…」
那棵桃花樹正是昨夜魑扔信鴿的地方,那信鴿是魑打下來的!
「小諾,別吃!」魅大喝一聲,嚇得正要往嘴里送肉的我一哆嗦。
「想搶?門都沒有!」我一口咬下一塊鴿肉,拼命吞咽著。
「小諾,不要!」魅沖過來,搶過我的烤乳鴿扔在地上,大手猛拍我的後背,「快!吐出來!吐出來!」
「魅!咳咳…」我被魅的大力金剛掌拍得連連咳嗽,看著地上那全身是泥的乳鴿欲哭無淚,嗚嗚嗚…我心愛的乳鴿啊!
「快吐出來!」
我不吐!我就不吐!把我的烤乳鴿拍在地上,還想搶我嘴里的這塊肉,nodoor!nowindow!我使勁一吞,一大塊鴿肉還沒嚼兩口就吞了下去,噎得我差點緩不過氣來。
「小諾,你…你吞下去了!」魅急急的看著我。
「對啊!你那什麼眼神啊?難不成想剖了我的肚子把那塊肉找出來?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怎麼能這麼摳門,一塊鴿肉都不給我吃,那只烤乳鴿已經被你打地上了,這下可好,兩個人都沒得吃,你高興了?…」
「魑呢?魑到哪里去了?」魅抓住我,慌慌張張的問。
「魑?哦,他好像出去了。」
「去哪了?他去哪了?」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你那麼著急找他干嘛?你改變主要啦,要收他做小妾?…」
正說著,魑抱著一大堆盒子風情萬種的走了過來,笑容滿面。
魅沖上去,撞掉了魑懷里的盒子,頓時,五顏六色大小差不多的紙盒掉了一地。
魅一把抓住魑的手,「解藥呢?快把解藥拿出來!不然就來不及了!」
「解藥?什麼解藥啊?難道…」魑急急看向我,「小諾,不是叫你不要偷喝女兒香嗎?你怎麼不听!」
「我沒有啊!」我站起身來,委屈的辯解,心里為死去的乳鴿哀悼著,在胸前畫著十字,願你下輩子投胎再做鴿子,最好落到我的烤箱里,阿門!
「魑,快把解藥給小諾服下,不然,就來不及了!快救救小諾吧!」
「都說了女兒香沒有解藥,如果硬要說有,那不就是你嗎?你上次不是給她解過一次嗎?怎麼這次還問我?你趕緊抱著她去…咳咳…你知道該干嘛的,快去啊,晚了就來不及了…」
「不是女兒香!」
「不是女兒香?難道是合歡散?」魑扭頭惡狠狠的看著我,「小諾,你可不可以不要亂動我房間里那些瓶子啊?如果我不在,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沒有啊!」我可憐兮兮的辯解,真是比竇娥還冤,我只是在這里烤了一只不知道誰的鴿子而已,難道就有生命之危?還會引發一場浴血之戰?如果這時代有報紙,明天的頭版頭條一定是︰一只乳鴿引發的血案!
「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你昨天晚上下的毒!快把解藥拿出來!」
「下毒?魑,好歹我也是你朋友,你怎麼能對我下毒呢?昨天晚上下的毒?你是下在我喝的茶里還是…」
「不是…」魑剛開口就被我打斷。
「不是茶里,難道是下在玉顏膏里?天哪,魑,你該知道我怎麼做保養也達不到你那種境界的,你怎麼還對我下毒?你就忍心在我已經傷痕累累的幼小心靈上再插上一刀?糟了,我的臉是不是潰爛了?我是不是毀容了?…」
「停!你們兩個在說什麼下毒啊?我已經好幾天沒踫過毒藥了!」魑煩不勝煩,失去形象的大吼一聲,震住了還在鬼哭狼嚎的我。
我擦了擦干巴巴的臉頰,可憐兮兮的望著他。
「就是昨天晚上你用的毒!魑,快把解藥給我!小諾中毒了!」
我中毒了?我模著自己的臉,再看著自己的手,還好,沒有黑氣,難道毒還沒發作?
「我都說了我幾天沒踫過毒藥了!我昨天什麼時候下過毒啊?」
「就是那只乳鴿,信鴿!你昨天帶回來那只,小諾吃了鴿肉,現在中毒了!」
「啊?」我沖到樹下拼命干嘔,怎麼也得把那塊鴿肉嘔出來,看來明天的頭版頭條可以改成︰美艷少女因貪吃乳鴿被毒死家中!
「那只乳鴿,不,信鴿,根本就沒事好不好?我只是隨手撿了個石塊射中它的穴道,把它打暈了而已。」
原來如此!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忽然我腦海里靈光一閃,「可今天早上我看到它時,它已經死了,難道是別人把它毒死的?天哪,這下我更沒救了!」
「魅」我哭著撲向魅的懷抱,「想不到我才和你在一起短短幾天,就要離你而去,魅,為什麼,為什麼幸福的時光總是那麼短暫?為什麼,為什麼上天那麼殘忍要我們分離?」
「小諾,我不會讓你有事的!」魅看向魑,急急的說,「魑,快救救小諾!」
「小諾,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啊?那只鴿子一點事都沒有,你再吃十只也沒問題!」
「魑,我知道你對我好,可你也不能昧著良心安慰我啊!」
「我才懶得安慰你,那只鴿子真的沒事,它沒中毒!」
「可你說你只是把它打暈了,今早上我看到它時它已經死了,一定是有高手潛進百花園把它毒死了…」
魑的額上冒出滴滴冷汗。
「小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