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喘飲泣沒能換來貴婦人的憐惜,手下肆意用力,男子失聲叫出,痛得仰起了頭,對上正俯視觀望的夏瑤,愣了一下,繼而一張臉漲得通紅,蘊著殷殷水汽的眼眸中,流淌的居然是羞澀與哀求。
或許在他看來,能比他主人坐得更高的人,便有能力救他逃出魔掌,且是個如此年輕貌美的姑娘。
夏瑤靜靜與他對視著,眸光漸漸變得柔和,深深望入男子眼中,本是陌生人,卻猶如望著自己最珍愛的男子,那眸中溫柔溢出的憐惜,恐怕就連尋常人也不禁醉心,更何況是一個身處水深火熱之中一心想要解月兌的可憐人?
男子怔怔看著她,忘記了發出聲音,也忘記了身上的痛楚……
「哼!」貴婦人一把將男子推翻在地,循著他方才的目光望過去,上方露台已經看不見半點人影。氣急敗壞抓起茶盞砸向男子的頭……
只听嘩啦一聲茶杯盡碎,那令人不爽的靡靡之音也已然不再。
而夏瑤又慵懶靠回椅背上,平淡得如方才什麼也沒做,輕輕轉動桌上的茶杯,看著下方易市開始向外請走那些散客。楚家人做事一向細致周密,哪怕是被逼無奈,也足以將事態轉圜到最穩妥的狀況中,這是楚家能在豐寧城屹立百年不倒的本事。
輕抿一口茶,易市中漸漸清淨下來,僅留著幾方露台中至尊的客人,雖然最終鹿死誰手已有定論,可畢竟要走個過場,哪里能少的了陪襯?
「不過,話說回來了,楚家如今是越來越髒了。據說當年楚老爺子手下的楚家,行的是亂世匪事,遵的可也是己身潔好。如今的楚家,銀子做主,道義均如狗屎……」夏瑤說話一頓,挑眼斜睨一旁的管事,極其認真誠懇的道︰「其實你家少主挺該死的。」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可以指桑罵槐不能指臉罵娘,但是,管事恐怕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面對旁人如此赤果果的指責,毫無顧忌直言他家少主該死?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到不能再忍……如今還得忍。
管事拿出如听祖訓一般的姿態,不承認也不反駁,此刻咬碎了牙也得悄悄咽下去。誰讓楚家如今有求于人,誰讓他家少主命系于一人手,什麼能比命更重要?
「怎麼?我說錯了?若是說錯了,你們去找鳳絕好了,人我也不買了。」說完,夏瑤自袖中掏出一張銀票,直接拍在桌上,「易市天字席的茶錢放這了,告辭。」
起身便走,水紅的衣袖飄過管事的眼角,施施然不留半點停滯,當真是說走就走。
這天底下還有這樣的道理?直言他家少主該死,發泄幾句也就罷了,居然還想要人應和不成?
「姑娘還請留步。」管家趕忙上前幾步,拱手作揖道︰「姑娘是明事理的人,在下只是楚家一個尋常家僕,還望姑娘大人大量,高抬貴手,莫再為難小人。」
管事拿出前所未有的低姿態,甚至自稱小人,他明白,讓眼前這人走了,楚家興許就完了。更何況,已經吩咐安排下去的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那人若是被旁人買走,楚家鐵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