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眉宇間慢慢染上疲憊,天色已晚,他一夜沒睡還病著,便也不再折騰他了。畢竟她真真是來做事的,若真想盡情歡愉,此處也不是絕佳的地方。
輕手輕腳下了床榻,返身替他掖好了被角,交代道︰「安心睡,不會有人來打攪你。」
青虞安寧的睡臉上淺淺綻放一個笑容,將睡未睡著沒答話,听著窸窸窣窣整理衣衫的聲音,隨後極輕的腳步聲遠去。
吱呀一聲門合上,青虞的眼瞬間睜開,唯見病中氤氳,卻不見那曾能暖透人心的溫柔。
俯身將藏于舌下尚未融化的藥丸吐出,是不是毒藥,他並不能肯定,只不過,已經贏了一局,余下的,不必事事都用命來賭。
…………
御瑯穹一直站定在屋前,至始至終也沒說一句話,但是夏瑤知道,確實是他來了。從他站定之後那毫不掩飾的寒涼氣息便知,或許在更早,她知道,御瑯穹等不到天明。
漆黑的院落中,身形幾乎被淹沒,見她從房內走出,似也並不覺得意外。或許他已然猜到,唯有他親自來請,她才肯出現。
她與他早有一局棋布下,妄動一步,便是萬劫不復,誰先動,誰便失了先機。
「呵,長夜漫漫你若是睡不著,邀我觀風賞月也無不可,只不過,若能不像個詐尸一般杵在門前,就更美妙了。」
看不清御瑯穹的面容,只見他垂下的指尖微動了動,轉身,向亮著微弱燭光的房間走去。
其實他與她或許已無需太多言語,他的目的明確,她該做的事銘記于心,那些調侃的話,無非就是耳邊過風罷了。
御瑯穹帶著她走入房間,轉身細心關上門,一室的暖意融融,昏黃的燭光下,夏瑤終于見到了那個能讓御瑯穹剖肝瀝膽……不,是讓他可以傾盡所有的人。
宣軟錦被覆在床榻上,幾乎要將那人的身形淹沒,胸口處看不出半點起伏,若不是此情此景,她會以為面前躺著的只是一具尸體。
不可能……夏瑤驚愕瞪大了眼,甚至不由向後退了半步,腦海中一時間響徹的聲音均是一句……不可能……
這張臉,她確見過,初見之時謙謙淡然,優雅無雙,雲淡風輕的姿態甚至讓她質疑他與御瑯穹的血緣關系。一個溫若暖玉,一個冷若寒冰,她曾貪念的想,若與她的局中人是他,那該有多好。
昔日珠圓玉潤的無雙公子,今日面如枯槁的臨終之人……不可能!這才過了半年而已!
猛地轉身,憤然揚起手,手腕卻被握在半空中,對上那雙沉凝陰晦的眼眸,他在警告她,勿得寸進尺,她已經觸了他的底線。
「一記耳光換他一線生機,你換是不換?」夏瑤緊緊咬牙,臉上的怒氣恨意滔天。
她能感受到御瑯穹身上一閃而逝的殺氣,能感受到他的手微微顫抖,她甚至明白,一記耳光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她與他之間劃下一條鴻溝,意味著她日後得償所願更加舉步維艱,甚至意味著全盤皆輸……
手腕的禁錮松動,「啪」的一聲,手掌順勢劃下,清脆的聲音回蕩在凝滯的空氣中,撕破兩人刻意浮于表面的和平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