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瑯穹的眼眸微垂,站在輪椅後方,不願讓御瑯陌直視他一身的狼狽,「我確實答應過你,可是,並非只因你而起。」
「其實兄長無需刻意隱瞞,陌都明白。她要的無非是讓兄長回去主持大局,絕不是強行逼迫的壞事。對于御神一族的族長之位而言,區區一國皇帝的寶座又算得了什麼……她要的無非是兄長了無牽掛,但是兄長屢屢忤逆,全是為了陌。」
「是她要的太多。」御瑯穹淡淡道,並不想與御瑯陌爭執。
御瑯陌慢慢低下頭,看著自己幾乎透著青色血管的雙手,半晌,才嘆了口氣說道︰「其實……她要的並不多,無非是陌這條命罷了。」
「我不許。」御瑯穹斷然否決,「只要我還活著……」
「兄長莫忘了,她是你我的親生母親,她給陌一條命,如今再來討,那也是天經地義。可兄長屢屢忤逆她,甚至大打出手,那便有悖為人子的道理。」
暖室寂然,御瑯陌淡淡的聲音卻倍顯清冷,不再憂傷,當初的震驚與絕望早已經過去。不再憤恨,已是過了這麼多年,他早已經想明白,他們所面對的不是他國攻伐,而是御神一族,一個真正可以俾睨天下的遺族。
他沒的可以恨,沒的可以更改,所能做的……或許認命便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陌……別逼我。」
御瑯穹留下一句話便離去了,御瑯陌也沒有再挽留,不敢耽擱了他療傷的時間。他哪里能不明白,母親帶人下手,縱然面對的是御神一族日後的繼承人,何時留過情面……
突然,御瑯陌轉頭看向窗子,笑道︰「夏瑤,屋外寒涼,不如進來坐吧。」
夏瑤倒也大方,推窗利落跳進來,攤手聳肩,對自己竊听的行為絲毫不表示歉意。
「你都听見了?」御瑯陌問道。
「呵……」夏瑤慢條斯理輕笑一聲,走到一旁桌邊,拿起桌上細頸圓肚的白瓷瓶,用金針引著,緩緩與藥汁調和,「你沒有武功也就罷了,但是我相信,御瑯穹就算是還有半口氣,也能發覺我就在窗外。與其說是你兄弟二人口舌之爭,不如說是說給我听的,不是麼?」
御瑯陌淡笑著點頭,眼中蘊上一抹贊賞,「那姑娘不妨猜猜,陌與兄長竟是何意?」
何意?
其實,此一刻夏瑤心中是有恨意的,恨這兩兄弟向她展示了真相。自小便听北齊女中豪杰的故事,世間女子哪一個不向往之?可偏偏兄弟二人短短幾句話,瞬間將她心中女中豪杰的形象轉變成為了心狠手辣的婦人,心中崇拜灰飛煙滅的感覺,總不那麼好受的。
他們肯定不是蓄意要毀了她的幻想,與聰明人謀局最要忌憚的便是這一點,她設的局,且身在局中,可也保不準入了別人的局。
「你不是御雲蕊親生?」
御瑯陌一愣,忽然失笑,抿唇搖了搖頭,「確是親生。」
「御神一族的規矩是立長殺幼?」夏瑤的話一出,便自行否定了,要真是立長殺幼,御雲蕊為什麼還要生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