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選擇著道路,提高百萬分的警惕,繞了一大圈,途中再走一段水路,直接繞過戰火最密集的地帶,到了已經被屠戮過後的豐寧城。
將夜並不守城,他甚至不接受納降,所到之處人畜均滅,留下一座空城,他就不怕遭報應麼?
看著昔日熱鬧非凡的豐寧城,如今像一座鬼城一般,遍地的血腥碎骨,已經凝黑干枯,一時間,猶如誤闖了幽冥地界。
而昔日人聲鼎沸的藍衣坊,早已是破敗不堪,想象不出曾經繁華。扯碎染血的紗簾,隨風輕輕舞動,雜碎的桌椅歪歪斜斜,杯盤也碎了一地,足矣想象當時人們面臨的是怎樣的倉皇無措。
院子中翻滾飄蕩過些許紙錢冥幣,興許已是有幸存的人前來祭拜過亡魂,夏瑤心中猛地一動,如果還有幸存的人……
突然飛身而起,直上後院最高的樓閣,曾經曼妙的紗已經被撕成了碎片,一躍而入,她才明白什麼叫物是人非。
滿室的凌亂,桌椅上還殘留著肆意殺戮的刀痕,厚厚的浮塵下,仍舊能看出大片的血跡,卻沒有看見尸體。
不光是這里,整個豐寧城,甚至曾經被將夜屠戮過的城鎮,都沒有見到過尸體,仿佛都憑空消失了,以一種她從未想象過的力量。
推開倒塌的桌子,桌子下方壓著一把琵琶,犀利的刀劍只砍斷了琴弦,在琵琶上留下一道白森森的痕跡。
這是青虞幾乎不離手的東西,陳年鐵木雕琢的琵琶極其少見,她曾經猜測過,這可能是青虞用來防身的武器。
可是,琵琶卻被丟棄在地上,足矣說明,青虞沒有成功逃離。
「青虞……」懷抱著沉重冰涼的琵琶,夏瑤才深刻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失去,直到目見昔日的場景,抱著他的遺物,完全比那全城傾覆的消息更加令她心痛。
她可以找到恨自己的理由了,如果她當時對青虞多幾分眷戀的心思,如果她不顧一切將他帶到北齊,哪怕安置在千絕谷,也總不會是如今景象。
他說他不能去北齊,但是,什麼樣的承諾與要挾,能比命更重要?
夏瑤沒有在藍衣坊找到關于花流痕的東西,她能不能想象花流痕還活著?可是,數月過去,她得不到花流痕的半點消息,她能不能這麼騙自己?
而與此同時,夏瑤重新踏上孤獨的路不知何去何從,御瑯穹卻在這一時刻馬不停蹄的奔走,說是要御駕親征,向南行進的帝王之軍中卻只是個空鑾駕,風起雲涌,這天下,還有哪一處不亂?
…………
唯一算得寧靜的北齊皇宮,也不見得有多太平,若說御瑯陌忙于政務,懶得再與君少雅斗智斗勇,但是,有些事實,該來也還是會來的。
或許可以稱之為報應,或許也可以稱之為上天詭異的玩笑。
御書房的門被悄悄推開,御瑯陌只是稍微抬了抬眼,又忙于眼前的奏折。他早就被廢了武功,但是不表明他是聾子,方才君少雅在外面塞給宮侍什麼東西讓宮侍別出聲,他還是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