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太平 1、妖花

作者 ︰ 董輕寒

大地上開滿了火紅的花朵,這是一片花海,綿延萬里,沒有盡頭。

花海中的女人緊蹙著眉頭,看著花朵上冒出的絲絲黑氣,雖有疑惑,並未感到害怕。

「這是什麼地方?」她喃喃自語。

天邊隱隱出現一絲白光,她下定了決心,抬腳,邁步!

紅得這樣妖冶,又會散發黑氣的花,不如那絲白光來得安心。

當她要接近那白光時,心中一時欣喜,沒有注意腳下,忽然間一個踏空,墜入無盡深淵。

「他姥爺的,難道這不是幻覺,這是地獄?」意識陷入昏迷前,女人罵道。

「姑娘,姑娘!」鎏金听到屋內急促的喘息,輕輕叩響了隔間的門。

她就在外間值守,自從姑娘漸漸長大,便有了自己的主意,她的房間與外間隔開了,旁人輕易是不讓進入的,哪怕是從小陪伴她長大的自己。

床上被夢魘住的女子驚醒,一下睜開了眼,眼中劃過一抹厲色。

她眨了幾下眼,模了模跳得急促的心髒,環視四周,入眼一片老舊的木制家具,流蘇搖曳的帳頂,古色古香,半晌魂方歸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眼神慢慢趨于平靜。

那雙眼睫毛彎彎,墨如點漆,比暗夜的星星還要璀璨幾分。

敲門聲與鎏金的聲音還在繼續,她輕咳一聲,沖著門外道︰「我沒事,你去打水來洗漱。」

「是,鎏金這就去!」門外毫不遲疑地轉身,到天井打水去了。

這是初冬,水在缸里放著,雖未結冰,那涼意卻透過銅盆寒了鎏金的手,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是鎏金偷懶不燒熱水,主要是姑娘從幾年前便只用冷水洗浴,並且自打那以後,她的身體就好了起來,再未病過。

太平起身,下床,打開了房門,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她伸了個懶腰,精神為之一振。

那個夢影響不了她的心情,因為畢竟不是初來時什麼也不懂的小丫頭。好久不曾做過這個夢了,夢境中的事,說出來可能沒人會相信,可是她知道,一切都是真實的,那是她真真切切經歷過的事。

一腳踏空,她從無邊花海墜落,醒來便成了慕太平,一個不祥之人,克死了生母,府里的夫人怕別人再被她克死,幼年時就將她放逐到這莊子上,派了幾個奴僕跟著,美其名曰照顧她,實則是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都被這些人定期匯報給京中那位夫人。

不過這是以前,現在京中那位收到的消息全都經過了她的手,不听話的那些,都很倒霉地出了意外,新來的在認清了現實之後,都乖乖听話,明面上效命于夫人,實則只听她的。不敢不听啊,小命捏在咱們這位姑娘手里。

克母?慕太平才不信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若沒有真身的死亡,沒有後來那些惡奴的刁難,或許她還會同情慕宅的夫人是受了封建迷信的毒害,她一個學過同科技的人才不能和沒文化的古代老太太一般見識,可是事實由不得她原諒那人。

先記著吧,現在她心情還好,等她心情不好時,這帳再來慢慢算。

內宅女人爭寵玩些手段可以理解,雖說人家是正牌夫人她娘按理說算是小三,但是不能害人啊,尤其摧殘她這大晉王朝的幼苗,這是不道德的。

慕夫人娘家姓蔣,其祖父是晉王朝三朝元老,前任宰相,慕太平的便宜爹只是個寒門學子,苦讀經年,考中狀元後娶了蔣家小姐,在老蔣宰相的提拔下那官位是噌噌地往上躥,而今官拜戶部侍郎,算得上財政部副部長,是個肥缺。

慕家的歷史,慕太平都是從旁人口中得知,至于自己的親娘到底是何方人仕,又怎麼會嫁給了慕雲飛,沒有人知道。鎏金只告訴她,洛姨娘生下她之後落了病根,斷斷續續拖了幾年,藥石無效,在她八歲上就過逝了。

對于太平不記得以前的事,在鎏金看來很正常,姑娘一直多病,常常記住這個忘了那個的。她比太平大三歲,是洛姨娘在世時為太平挑的貼身丫環,父母俱是這莊上的奴隸,得病死了,就留下她一個孤女。

鎏金原先的名字叫翠花,四年前受不了慕太平每天見到她就喊「翠花,上酸菜」,遂央求姑娘給她改了名,在听了姑娘的解釋之後,她對新名字很滿意,並且在太平的啟發下開始對學習產生了興趣,每天跟著太平識字,四年下來,按太平的說法,好歹算混了個小學畢業。

湘妃簾掀起,鎏金端了木盆進來,放在架子上,太平身著中衣,腳上無襪,只套了一雙木屐,行走間動作輕靈,露出的半截小腿縴細勻稱,雪膚玉肌,宛如凝脂。

「姑娘怎麼的不多穿些,也不怕著了涼!」鎏金埋怨著,拿了厚厚的棉袍要給她套上。

太平擺了擺手,微微一笑︰「你不用忙活,洗漱罷了我自己會穿。」

鎏金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暗嘆姑娘和洛姨娘長得真像,只盼她的命不要同她娘一般才好。

太平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才醒過神來,趕緊上前侍候姑娘梳洗。

過世了的洛姨娘是個美人胚子,那樣嬌弱的美人,老爺也真狠得下心,她沒見過慕夫人,心想莫非慕夫人還能比洛姨娘更美?否則洛姨娘到莊子上養病期間,老爺為何從不曾來看過。

鎏金听去過京里的人說,府里的幾位姑娘都是美人胚子,慕夫人生的大姑娘現是京城第一美人,不過她覺得還是她的姑娘好,雖然姑娘有時候會使壞,但那只是針對欺負她的壞人,姑娘的心是最善的,不然就不會一養那個老乞丐就是三年,姑娘是這世上最好、最美、最聰明、最厲害的姑娘!

太平將頭發整個攏向後,用頭巾裹得嚴嚴實實,低了頭將臉浸在冰涼的井水中,閉目轉幾下,伸手拍拍臉,仰起頭來。

「對了,奴婢差點忘了,臘月十七快到了,往年姑娘總說那天是親娘的受難日,不想慶祝,可是今年不一樣,京里頭的人想必也……若是那邊不管,姑娘自己也該準備準備。」

太平側頭,疑惑道︰「今年有什麼不一樣的,還照以往就好了,你不提我都不記得了。」

鎏金咬了咬唇︰「今年怎麼能一樣呢,姑娘不想想,您十五了啊!」

經她一提醒,太平才省悟到這次的生日真的不同,十五歲,在這個時代,意味著成年了,就是農家女兒,也會很正式地慶祝一番,辦個及笄禮,三年前劉嬤嬤還在世,鎏金的成禮就是她操辦的,那時她手上還沒什麼東西,翻箱倒櫃地才尋出幾樣像樣的首飾送給了鎏金。

鎏金遞上雪白的巾帕,太平接過帕子,吸干臉上的水珠,來到梳妝台前,打開上面擺放的印花鎏金玉瓶,挑出指甲蓋大一點凝脂,在掌心搓了搓,輕揉地抹在臉上,看著鏡子中的人說道︰「京里那邊就不要想了,要不你看著辦吧,我也不懂,就比著前些年你的做就好。」

這是一面水晶鏡,打磨光潔,水晶之價在此地堪比黃金,這樣造價不菲的東西與屋里的其他擺設格格不入,鎏金沒見過水晶,也不知道水晶在此地的造價甚至超過了黃金,不過就算知道她也不會驚訝,姑娘只是樸素慣了而已,其實她是個有錢人,不然鎏金怎麼能說她是世上最能干、最厲害的姑娘呢!

鏡中的鎏金拿起了梳子,幫太平打理起了一頭長發,來了四年,太平什麼都學會了,就是不會梳發,工序太復雜了,對她而言,比拆彈還難,所以她的頭發一直都是鎏金打理。

她邊梳頭邊道︰「鎏金是奴婢,姑娘是主子,怎麼能一樣呢?及笄禮按道理要由家中長輩舉辦,還要請德高望眾的夫人出席,為姑娘添妝,听寶珠說,大姑娘及笄的那天,發了好多貼子,請了好多貴婦人,連長公主都去了……」

太平沉默了一下,說道︰「她和我不一樣,她是夫人生的!」

鎏金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忍了回去,只輕輕嘆了口氣。

太平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好了好了,不過是個及笄禮而已,辦不辦都無所謂,你看得這麼重做什麼?說到添妝,能添出什麼好的來,別人給的終不如自己掙的,咱們什麼沒有?不稀罕他們的!」

見姑娘這麼看得開,鎏金也沒那麼糾結了,想想也是,她是姑娘親封的大管家,掌管著姑娘全部的財產,那是一個驚人的數字,姑娘真會賺錢啊!有了這些財富,任遠在京城的慕宅不聞不問,她們也能過得富足安樂。

她輕輕挑開姑娘額前一縷發絲,正中的位置上,有著一個花瓣形的印記。

原本她的頭上沒這個印記的,四年前病好後鎏金才發現她的額上多了這個,據姑娘說是摔了一跤後留下的印記,鎏金試了各種去疤的藥都沒有除去,慢慢長得像個胎記,遠看去倒似貼了花鈿一般,怪好看的,也就沒管它。

印記上的花瓣血紅如火,遠遠看去,像一簇燃燒的火苗。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庶女太平最新章節 | 庶女太平全文閱讀 | 庶女太平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