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太平 77、上轎

作者 ︰ 董輕寒

新婚頭一夜,周氏受了蔣氏的委派,前來教導太平新婚之事。周氏拿了本面色發黃的書出來,指著上面的圖案給太平說著陰陽之事,太平看著書上的圖,眼珠子差點給瞪出來。畫得真是活靈活現啊,蠻像那麼回事。

跟一個大姑娘家說這些,周氏的臉也有些紅,不過先前她已經給自己的親生女兒說過一道了,這會兒也算得駕輕就熟,稍微好些。

太平心不在焉地听著,暗忖如果自己一直不出狀況的話,周氏會怎麼動手。

「三姑娘,都明白了麼?」周氏滔滔不絕說了一陣子,出聲問道。

太平點頭,聲音細若蚊蠅︰「明白了,謝謝姨娘!」

周氏笑了笑道︰「夫人這幾日身子不大爽利,將你出嫁的一應事宜交給了我操辦,姑娘這院子里人手少,我尋思著讓你兩個妹妹來陪陪你,你看可好?」

正題兒來了,陪著陪著,那上花轎的人就調了個兒!太平笑道︰「如此正好,姨娘處處為我著想,真不知該怎麼感謝你才好!」

周氏拉著她的手,滿眼慈愛︰「你與四姑娘一般大,當初你姨娘懷著你時,我們可沒少在一處談孩子的事,說句不敬的話,在我心里,姑娘也如我親生的一般,可憐你小小年紀,洛姨娘便去了,我就當替我那可憐的姐姐看著親生女兒出嫁吧!」

周氏擠出兩滴眼淚,傷感的表情,還真像那麼回事兒,似乎她與洛姨娘曾經多要好似的。

太平說道︰「我姨娘黃泉底下有知,一定會代我好好謝謝周姨娘的!」

太平說這話是帶著微微的笑意,周氏卻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匆忙告辭了,不一會兒,慕曉琴和慕靈珊就過來了。

慕曉琴今日也收起了她的傲氣,對太平說話謙和,姐妹仨兒拉著手坐在一處,看著倒也和樂。夜了,太平讓鎏金收拾了床榻,留她姐妹二人住下,慕靈珊纏著太平,要和她一起睡。

慕曉琴說道︰「你愛踢被子,別吵著了三姐姐,還是我陪三姐姐睡,你去隔壁屋睡。」

慕靈珊不依,說道︰「我不會踢被子的,我就要和三姐姐一塊兒睡!」說著話扁了嘴就要哭,太平接過話去︰「就依五妹妹的吧,四妹妹,你睡隔壁去,我也想靈珊陪我,以後怕是沒這樣的機會了。」

慕曉琴見狀,只得依了,自去了隔壁,慕靈珊在丫環侍候下洗漱過後,幾步跳上了太平的床,招手叫她︰「三姐姐,快來!」

太平換了睡衣過去,慕靈珊拉著她的手躺下,將頭擱在她的肩上,大眼楮眨巴了幾下,就涌出淚來。

「這是怎麼了?舍不得姐姐麼?」太平笑著拿絹子替她擦拭著。

慕靈珊靠近了她,伸手摟著她的脖子,抽泣了半晌方道︰「三姐姐,對不起!」

「你又沒做錯什麼事,說什麼對不起!」太平笑道,看著這個姑娘,心中頗有幾分憐憫。若說周氏要害自己的事瞞得過慕靈珊,她是不信的,因為自己這個妹妹在太平看來是這家里最聰明的一個,她與周氏一向住在一起,周氏行事,哪里會瞞得過機靈詭變的她!

但是一邊是她的親娘親姐姐,一邊是自己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姐姐,對比之下,總是那邊要親些,而且她還是個孩子,所以她的沉默太平可以理解。

不過理解歸理解,不代表接受,最近她對慕靈珊已然冷淡不少,原本她還想著關心照顧一下這個妹妹,如今看來是用不著了,這樣也好,大家都不要有太多牽扯,她對付周氏的時候,也不會軟了心腸。

慕曉琴在外間緊張得睡不著,成敗就在今夜,姨娘的安排可說是天衣無縫,明日上花轎的人將換成她自己,至于太平……等花轎出了府,到蘇府拜了堂,這邊就會意外走水,燒死個把丫環,在諾大個府里不算什麼大事,她的丫環則會向人證明三姑娘跟著別的男人跑了。

周氏會告訴大家,是太平強要她與妹妹靈珊過來陪自己,然後一夜睡過去,她醒來時已經上了花轎,弄不清楚狀況,所以不敢聲張。

明日送她上轎的將是太平的心月復丫頭鎏金,沒有人會起疑。

鎏金的賣身契被周氏偷了出來,周氏會告訴她夫人讓秋棠等人陪嫁,要把鎏金留下給二少爺做通房,鎏金肯定會著慌,因為她們都猜測三姑娘要鎏金的賣身契,定然是鎏金已經找好了人家,她不會願意做個通房丫頭。

周氏會借機幫助鎏金逃跑,等她帶著賣身契一走,所有的事就聚焦在一點上,變成了是太平與人私通,設計讓妹妹上了花轎,李代桃僵。

至于太平……慕曉琴暗道,誰讓她擋了自己的路,就讓她與她那個死鬼親娘做伴去吧!沒有人會知道走水燒死的丫環就是府里的三姑娘。

慕曉琴剛听到這個計劃,也曾害怕過,問周氏可否不讓太平死,不過周氏說了,太平不能不死,她若不死,慕曉琴的婚事就不會穩下來,因為蘇家是點著名要的太平。而這只是第一計,等慕曉琴的事安穩了,下一步就是蔣氏,周氏不會讓太平的死就這麼默默地過去,她要設法將一切栽到蔣氏的頭上,說成是她毒死了太平,放火毀尸滅跡。

周氏手里還有當年蔣氏給洛姨娘下毒的證據,經此一事,她知道自己與蔣氏已經不可能再像以前,若是讓蔣氏知道她的所為,定然不會讓她好活,只有先下手為強!

一切如計劃那般,第二日,慕曉琴起了個大清早,梳洗罷有喜娘進來上了妝,蓋上紅蓋頭,她的心里微微有些緊張,周氏囑咐過她,不要讓任何人挑開蓋頭,萬一挑開了,就低著頭裝害羞,她自會打點一切。

幸好新嫁娘一般都不多言,慕曉琴坐在那里一言不發,也沒人發現她的不同,鎏金進來和她說話,也都是問她的意見,只需要點頭或搖頭就好了。

上轎的時候,蔣氏出現了,隔著蓋頭拉著她的手絮絮叨叨說了半天,不過是說些做人媳婦要守的規矩,還落了幾滴清淚,人人都道慕夫人對三姑娘真好,像等自己親生的一般。

慕曉琴嚶嚶地哭,也不開口,喜娘勸道︰「姑娘這是舍不得家呢,夫人快別說了,讓姑娘上轎吧,三朝回門,又能見到了!」

蔣氏這才放開了慕曉琴的手,周氏過來攙扶著她走到慕蘊涵跟前,該交待的她早就交待過了,只暗暗捏了一下慕曉琴的手,示意她一切順利。

慕曉琴放下心來,由周氏扶到慕蘊涵身邊,慕蘊涵背著她,一路送上花轎,慕蘊訶見著花轎起身,帶著小廝光子轉到馬廄,牽了自己的馬,悄悄開了後院的門,打馬離了家,一路往北行去慕蘊訶那邊剛走,枝葉茂密的樹上便跳下兩個人來,一個身量頎長,面色冷峻,身著墨綠官服,官服上繡著象征九口武官的海馬,另一個個頭較小,一張臉卻俊得不像話,竟是個俊美無比的少年郎。

「老大,他就是你二哥?」

「是啊,想來你說的新任巡察史就是他了!」太平笑道,「往後他可就是你們的上司,可惜我這個妹妹很快就‘死’了,不然還可以在他面前替你們說上話,開個後門,也好提拔快點啥的,你看你混了這麼久,不過一個九品芝麻官兒,真是夠嗆!」

面色冷峻的男子,正是來京公干的夜融,他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擺出一個自認為是笑臉,在太平看來卻像是抽筋的表情道︰「老大,憑咱們兄弟的本事,用得著開什麼後門,你只管看著,總有一天,老斷的官職一定超過他!」

「為什麼不說你自己?」太平問道。

夜融看著她說道︰「我現在只是幫老斷,往後老大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你不可能在官場,我自然不會做官。」

太平樂呵呵地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好兄弟,夠義氣!」看了看冷冷清清渾無一人的庭院,她對夜融點了點頭,「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了,我和鎏金在城外三里莊等你。」

「放心吧,老大,若是到了時辰還不見我,你們盡管先行一步,我自會追來。」夜融說道。

太平問他︰「真的不要我幫忙?」

夜融驕傲地仰頭,眼中有著不屑︰「區區城牆,對我夜融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小心駛得萬年船!」太平說道,「不過我相信你,江湖上飛天蝙蝠的外號可不是白叫的!」

夜融臉色一紅,靦腆說道︰「老大你怎麼知道?這是別人亂叫的!」

「小起子說的,」太平笑道,「蠻符合你的形象,這外號很不錯!」

太平沿著慕蘊訶走過的路線,在後門尋到了躲藏在那里的鎏金,問她︰「賣身契得手了?」

鎏金點了點頭︰「周姨娘給我了,以後我就是自由身了,姑娘。」

太平拍了拍她的手︰「還叫什麼姑娘啊,你都說了自己是自由身了,往後咱們都不是這個家的人了。只是鎏金姐姐,你確信真的不給燕大哥說一聲?」

前兩天鎏金和燕出塵不知為何事鬧起了別扭,鎏金說了,要和太平一起走,不按原計劃和燕出塵會合了,她決定不理那個人。

「管他呢,反正人家有*,我這種粗人什麼都不會,何必讓人跟著咱們為難?初時不知夜融要來,才說要和他一路,如今既有夜融,誰還管他!」

太平抿著嘴笑道︰「那行,雖然咱仨結拜了,可是怎麼著我和你也比和他親不是,就這麼辦,周氏不是準備對外說我與人私奔了麼,就讓本少爺帶著你私奔而去吧!」

鎏金這次沒有臉紅,嬌笑著上前拉住太平的胳膊,甜甜地叫道︰「是,相公!」

「娘子,那咱們就走吧!」太平笑著與她相攜走到馬車邊,車夫一看來的就是昨日定車的小娘子,趕緊讓兩人進去,放下了車簾。

這次雖說要跑長途,可是主顧給的錢多,車夫很是願意,見了太平,驚為天人,心里將二人當成了私奔的小夫妻,還在月復中揣測了半天,將太平定義成了拐帶大戶千金私奔的寒門少年。

男兒愛嬌,姐兒愛俏,在車夫看來,像太平那樣俊俏的兒郎,若非家貧,怎麼可能看得上相貌普通的鎏金?卻不知世事無絕對,為鎏金神魂顛倒的那個人,可不比他現在見到的太平差!

周氏看著親生女兒上了花轎,心中高興不已,計劃成功了,從今後她的親生女兒將會飛上枝頭變鳳凰,再也不用怕被夫人嫁到不好的人家。

正自得意,突然送去陪嫁的丫環秋蘭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對她說道︰「姨娘,不好了!三姑娘的花轎被賊人給劫了!」

「怎麼會這樣?人呢?」周氏慌忙問道,轎中坐的可不是什麼三姑娘,是她親生的女兒啊!

「奴婢是趁亂跑回來報信的,老爺和夫人已經得了消息,這會兒帶了家丁去追了。」

「是……是什麼人劫走了姑娘?」

「不知道,是一伙蒙面人,他們沒傷人,就只把花轎里的三姑娘給帶走了!」秋蘭回道,「老爺夫人讓奴婢給姨娘說一聲,府里的事這段時間都是姨娘管著,要姨娘照顧好,別出了亂子。」

周氏跌坐在椅子上,喃喃念道︰「天啊!這可怎麼辦!」

隱身在暗處的夜融微微皺眉,這計劃和太平告訴他的有些出入,他還要不要按原計劃行事呢?沒人發現花轎中的新娘換了個人,周氏也沒來得及將她準備的謠言散布出去,她原本計劃的縱火只怕也會改變,自己最好先觀察觀察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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