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一句關心,路子允笑著應了,看一眼謝清歡身側的兩人,略微頷首致意。舒駑襻
唐漣漪跟唐非在急智方面沒有優勢,但本能甚是強悍,路子允並沒有表現出一絲惡意,他們卻仍能感覺到一股迫人的威壓。
謝清歡不清楚唐家的人脈,路子允在她的面前最實在的一個身份,就是謝持節的學生,其他的跟她沒有任何關系。但這屬于私交的一部分,所以她並沒有主動將他介紹給唐漣漪跟唐非。
「那麼,」謝清歡淡淡笑道,「改天再敘。」
「好。」路子允點頭,一臉溫和地道,「路上小心。」
「再見。」謝清歡搖了搖手,看著電梯下到了這一層,轉身走了進去。
路子允挪了挪腳,看著電梯門輕輕合上。小透明體質的路小心站在一邊,皺著臉若有所思︰「七爺,你說清姐是不是知道點兒什麼?」
路子允反問道︰「你覺得她像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嗎?」
路小心沉吟了片刻,才嘆了一口氣︰「七爺,我是不明白清姐的心思啦。你又不讓我接近她。」
「接近她又有什麼用?她要不樂意,你哪怕天天在她身邊,也探不出什麼來。」路子允輕輕一曬道,「走吧,去看看這次中招的那位洪小姐。」
「袁醫生說是流產,懷孕不到三個月,還看不出孩子的性別。」路小心快速地匯報道,「那位正室已經悄悄致電在醫院里任職的‘親戚’,要給那孩子做鑒定呢,看來是不打算忍下去了。」
「這種小打小鬧的把戲,還真是他的惡趣味。」路子允冷淡道,到今天為止,那晚在藍夜出現過的藝人,無論是名聲還是精神都受到了挫折,前陣子去世的柯子華究竟是怎麼死的,警方也沒有給出結論。
路子允說是去看洪熙,但洪熙是什麼身份,路小心出馬就足夠了,路子允轉去了袁一航的辦公室。
明天就是除夕了,路家近親,各分支的當家也都趕了過來,路子允這一不舒服就格外引人矚目,他前腳跟路小心出了門,那邊大姑女乃女乃路子婧就打了電話過來叫他留心。
袁一航見了路子允,也不覺得驚訝,先量了一溫,確實有些發燒。收回溫度計,取了點滴給他掛上,在辦公桌上翻了翻,翻出一本雜志遞給他,就不再理會他了。
袁一航是當初路家老爺子一個摯友的遺孤,路老爺子收養了他,但對他的教養方式跟路子允不同,基本上還是延用他父母的那一套,因此他跟路子允算不得十分親近,但也是能說得上話的。
路子允翻了翻雜志,略微挑了挑眉︰「這是小姑娘愛看的吧?」
袁一航正從抽屜里模出個暖手寶充電,听他這麼問,沉思了一下,才慢騰騰道︰「好像是早上來送文件的那個小護士留下的。」
「送文件的時候還帶著雜志?」路子允迅速抓住重點,「我怎麼不知道,新光的規矩什麼時候這麼松散了?」
「你是老板,既然這麼說了,」袁一航認真道,「那我只好辭退她了。」
路子允微微一笑︰「你還記得她長什麼樣?」
袁一航一怔,英俊的面容上浮現了一絲困擾︰「不記得了。」
路子允聞言笑了一下,垂下眼簾目光隨意落在雜志上,袁一航有臉盲癥,不太記得人的長相,若是長得特別些,還有可能在他那如同細浪卷沙的腦海里留下一丁點印象。比如說,你是個刀疤臉,他會對那道疤記憶深刻。
就是因為臉盲癥,他一個高學歷高智商高收入的帥哥,至今沒有一個處得長久的女朋友,畢竟換身衣服就不會被男朋友認出來這件事實在太打擊人了。
暖手寶充好電,袁一航將它放在路子允的手底下墊著,而後站起身︰「我去巡房了,你自己在這兒,點滴打完了就拔掉,不要讓空氣進入血管。」
路子允對手中那本雜志實在沒興趣,但做醫生的去巡房也是職責所在,他沒理由攔著袁一航不去,何況他也攔不住,只淡淡道︰「今年過年,來路家嗎?」
「已經安排了值班。」袁一航靜靜道。
路子允不說話了,沖他擺了擺手。袁一航拿著巡房用的資料夾就走,到了門邊上又停下腳步︰「今天,我見到了你的心上人。」
路子允看著雜志上花花綠綠的衣服手袋,頭也不抬懶懶道︰「你不是臉盲嗎?能分得清?」
「她的特征很明顯。」袁一航陳述事實。
「所以呢?」路子允難得听他提到跟工作無關的事情,饒有興致地問道。
「配你足夠了。」袁一航毫不客氣地道。他說的也是事情,路家就是個深水潭,一眼望不到底,路夫人瞧著是個挺風光的存在,事實上門第學識氣度見地稍微差一點,進了路家恐怕都不能善終。
路子允十來歲,老爺子還在的時候,就在各分支選了幾家的女孩子作為候選,這些年來都比照著成為路夫人這個目的來培養。早幾年路子允沒有表現出任何要成家的意向,這事兒便一直擱置著沒提。
但如今不一樣了,他對一個女人動了心,且隱約有了成家的打算,除卻候選的那幾位,各分支家有女兒的也不會安生,那位心上人能不能順利坐上路夫人的位子還是兩說。
都是些豪門的槽心事兒,袁一航不願多說,他說起這個,不過是給路子允提個醒,家大業大的,也並不是事事都能順心。那位謝小姐,就算是唐家的義女,那出身經歷也是拿不出手的,放到台面上,路家分支那些各有神通的大小姐們分分鐘就能碾死她。
路子允卻不以為意︰「多謝你對我眼光的肯定。」
袁一航看他一眼,什麼都沒說,開門出去。路子允這些年太順了,老爺子留下的底子厚實,分支的勢力夾纏蔓延。他一開始就站得太高,又不曾動心傷情,因此內斂中也帶著狂妄,難免要跌個跟頭的。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地關上。路子允目光悠然一長,落在辦公室外頭牆上搖曳的爬山虎上。袁一航嘴笨,很多話說不出,但路子允知道他的擔憂。謝清歡的出身跟經歷確實上不了台面,連跟在他身邊的路小心都比不上。
這次年關,先前老頭子給他挑的候選都到了,天天勾心斗角暗藏機鋒手段百出。路子允看在眼中,心頭一陣煩躁。也許是听說了謝清歡的事,連平日里輕易不走動的大姐都回來了,細細打量他一番,才問了一個問題︰「七弟,你確定你對那位謝小姐的喜歡,不是因為她拒絕了你而產生的淺薄的微末興趣?」
路子允當即冷笑︰「大姐以為呢?」
路子婧是路家姐弟中年紀最大的,跟路子允隔了兩輪不止,路子允出生的時候她已經出嫁了。對于最小的弟弟,她是當做小輩一樣在看,她盯著路子允,端莊地笑道︰「很多時候,拒絕只有一種含義,那就是欲拒還迎。這種把戲若是掌握適度,再強悍的男人也會吃這一套。況且,我听說那位謝小姐是個藝人,早幾年還頗有名氣,想來演技不差,七弟確定你看的,是她的本相?」
路子允靜默了片刻,才沉聲道︰「大姐,我很清楚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在他的眼中,他的六個姐姐聯姻的門第,才是路家的主要枝蔓,而大姐則是牽頭人,得到她的首肯,比挨個搞定分支的那些候選人要事半功倍得多。
路子婧微笑著,輕輕搖頭︰「七弟,你該知道,簡單地一句話,是無法說服我的。父親當年替你挑選的候選,也經了我的手。她們的智商都非常高,身材與身體素質都十分不錯,甚至是時辰八字,都請高人核過。七弟你先別著惱,听我說。父親選擇她們,說到底還是為了旺夫,你知道你打小就身體不好,父親為此也操了不少心。那位謝小姐的資料我也看了,在那麼個環境里,像她這樣的也少見了。撇開門第不說,她五年前卷入趙澤天事件,月復部中過一刀,還染上了毒癮,是嗎?」
路子允的臉色沉了下來,謝清歡再如何潔身自好的底子,也繞不開趙澤天這個黑點。他並不在意謝清歡的過往,這心疼這一段他沒有參與過的傷痛。
路子婧將他的表情變化都看在眼里,悠然道︰「如果說在趙澤天事件中,她是個無辜的受害者,那麼幾個月前,她爬上了段明樓的床,總是事實吧?」
路子允皺眉,冷聲道︰「大姐!」
「七弟,」路子婧神色不動,眉目間卻多了幾分肅然,「這是她曾經經歷過的,這份資料我看得到,其他人也一樣能看到。早幾年的時候,你對女人也好男人也好,都沒有興趣,我一度十分擔心。我們是一家人,再如何,我的心總是想著你的,你若是不喜歡父親給你挑的女人,我也不勉強。她可以出身低微,但經歷必須清白,讓人無從指摘。最重要的是——」
路子婧頓了頓,淡淡道︰「七弟,她願意為你放棄如今的事業嗎?」
「她——」路子允開了口,才恍然一驚。謝清歡的過往,只要他不在意,就有辦法讓別人閉嘴,那那段過往顯然不是重點。重點甚至不是路子婧提出的那個問題。
而是,謝清歡對他是何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