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對壘,形勢的逆轉就在瞬息之間。
瑪格麗特知道蕭朗月不會乖乖等死,蕭朗月也不是謝清歡,瑪格麗特對上她自然不會有絲毫的顧忌,一出手就廢了她反抗的可能。
蕭朗月的身體在懷中順勢下沉的時候,瑪格麗特的心頭還是微微一沉。她對蕭朗月毫無顧忌,謝清歡對上她,又何嘗不是。
謝清歡才一動,瑪格麗特就知道自己所有的先機都已經失去了。
她失算了,謝清歡的移動速度遠遠超出她的想象。她的速度,甚至不比基地中最強的改造人差。
容寧曾經根據與謝清歡動手的情況估算了數據,但是顯然,容寧對謝清歡的實力評估還是太保守了。
如若不然,就是謝清歡在短短半年的時間里,再度精進了。
時間方面且不論,單精進二字,就足以讓瑪格麗特刮目相看。改造人悍勇,戰斗力驚人,卻也是有極限的。一旦突破,人的身體就會受不住。
瑪格麗特有點明白為什麼格雷會對她動心,這個女人是特別的,無論是她的血統,還是實力。
謝清歡早已見慣生死,蕭朗月在她眼前受傷,她心中反而一送——瑪格麗特顯然也不打算當著她的面解決掉蕭朗月,這便好。
瑪格麗特的反應也不慢,立刻拖著蕭朗月後退。謝清歡目光輕輕一閃,腳下一點,身形輕如柳絮,只一瞬,就到了瑪格麗特身前。
謝清歡許久不曾與人動手,卻是一點也不生疏,出手的時候依舊穩健,順序主次分明,從容地一點一拍一帶。
一點,並指拂過手肘處的穴道,卸去了瑪格麗特手中的槍。一拍,擊在瑪格麗特的肩頭,在她受創飛出之際一帶,順手搶下了被制住的蕭朗月。
瑪格麗特之所以被譽為女王蜂,不但能力卓絕心狠手辣,而且抗打耐摔,輕傷從不下火線——對她而言,只要人沒死,就是輕傷。
謝清歡對道格拉斯家的人,有著本能的排斥,既然出了手,自然不會放水。所以瑪格麗特被她抽飛出去,直直撞在牆上,跌落在地的時候,瑪格麗特覺得五髒六腑一起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火燎似的的痛處蔓延開去,即便她平素能忍,也不由眼前一黑,略動了動,發現半邊身體都麻了,一時竟動彈不得。
謝清歡抬手在蕭朗月頸間的動脈上探了探,微微皺著眉,將她平放在沙發上,俯去檢視傷口。
蕭朗月方才挨的一槍,這是穿透傷,傷口周圍有一些灼傷的痕跡,卻沒有鮮血流出。
蕭朗月的臉色很難看,但面上並無傷痛之色,謝清歡只是略通岐黃之術,並不十分擅長,就把脈的情形來看,蕭朗月該是沒有內傷,其他的她就拿不準了。
「蕭蕭,」謝清歡知道自己剛才那一下的輕重,所以她暫時沒理會瑪格麗特,只憂心地看著雙手緊握成拳的蕭朗月,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听蕭朗月冷冷道,「她呢?」
謝清歡還從未見過她的冷臉,覺得有點新鮮︰「沒死,不過也跑不了。」
蕭朗月聞言靜了一瞬,隨即輕笑出聲,一手撐著沙發,慢騰騰地坐起身來。這是個極其簡單的動作,她此刻做起來卻有些艱難,身體不堪重負似的,能听到骨骼摩擦的咯吱聲響,听得人一陣牙酸。
謝清歡站在一旁靜靜看著,卻沒有上前去幫忙,等蕭朗月掙扎著坐好,光潔飽滿的額頭上已經覆上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她沒有去擦,只是抬起無力的手,隨意地撩了撩散在臉頰邊的頭發。
謝清歡輕嘆一聲︰「你想怎樣?」
蕭朗月冷著臉,挑起眉,淡淡道︰「如果,我想殺了她呢?」
「你想親自動手?」謝清歡亦是挑眉,印象中蕭朗月是個相當守法紀的人,別說殺人放火,恐怕連紅燈都不曾闖過。
「沒錯,我是想自己動手殺她。」蕭朗月並不否認,爽快地承認了。
「為了殺她,把自己搭進去,蕭蕭,這並不合算。」謝清歡不贊同地看著她,「要知道,借刀殺人的法子多不勝數。」
蕭朗月略一沉默,才沉沉開口︰「借刀殺人還需籌謀,我等不了。」
她的聲調沒有一絲起伏,卻帶著不容忽視的沉痛,謝清歡心頭一沉,皺眉問道︰「蕭蕭,你被她帶走,那元昭呢?」
「不知道,」蕭朗月搖了搖頭,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手術雖然成功了,也過了適應期,但那心髒畢竟不是自己長的,他不能受刺激。」
蕭朗月畢竟不是謝清歡,她有健康而靈活的身體,曾經練過一段時間的詠春,不過都是花拳繡腿,正經對敵的時候沒幾分用處,對上瑪格麗特只有被碾壓的份兒。
瑪格麗特出現得太突然,出手又太快,她幾乎是沒有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就被挾持住了。元昭自小就有心髒病,稍微劇烈的運動都被禁止,走的是高智商精英路線,論反應速度還不如蕭朗月。
最後,蕭朗月只看到他慢慢倒下去的身影,那一霎心痛如絞。之後她就被帶走,手機直接廢了,也不知道元昭怎麼樣了。
謝清歡模出自己的手機遞給她︰「先報個平安?」
蕭朗月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撥開謝清歡的手,下定決心似的道︰「我要殺了她,免除後患。」
「殺了她之後呢?」謝清歡對她這莫名的堅持簡直哭笑不得,「還有,她到底給你吃了什麼,你知道嗎?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里難受?」
蕭朗月抿了抿唇,冷冷道︰「不管怎麼樣,我不能讓她活著回去。」
謝清歡挑了挑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她來找你,總不會是好事。」蕭朗月合了合眼楮,又睜開,有點不耐煩地道,「好了歡歡,你別多問了。她的槍呢?」
謝清歡略微眯起眼楮,說得就跟自己會用槍且殺人很簡單似的。她暗暗搖頭︰「你坐著吧,待會兒送你去醫院。」
說著,她邁開步子向仍然不能動彈的瑪格麗特走去。
蕭朗月見狀,急道︰「歡歡,你要做什麼?」因為急切,她自以為這話說的很疾聲厲色。
謝清歡腳下不停,卻是嘆了一聲︰「蕭蕭,你沒發現嗎,你連說話的力氣都快要沒有了,殺人可是個體力活兒。」
不用她說,蕭朗月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個什麼情況,她渾身無力近乎虛月兌,但她不能坐在這里什麼都不做。五年前趙澤天的事,她是來不及做什麼,一切就已經塵埃落地,隨後謝清歡就在公司的安排下出了國。這幾年謝清歡面上瞧著沒什麼,性情比之前更加冷漠。
人在危機面前,會不顧一切地反擊,謝清歡一直以來都是孤身一人,即便如今有了路七爺,她也未必會有更多的顧忌。而瑪格麗特,她也不是趙澤天那樣的草包,無論如何,絕不能讓五年前的事重演。
謝清歡走到瑪格麗特身前,低下頭俯視著她。瑪格麗特倒在地上,氣勢卻沒有弱上半分,臉上依舊沒有表情,眼神冷漠,不見一絲恐懼。
謝清歡笑了笑︰「你都不好奇,我會怎麼對你嗎?」
瑪格麗特冷淡道︰「你不會殺我。」
「你對人生的追求已經低到保住命就足夠了嗎?真是容易滿足啊。」謝清歡悠悠一嘆,俯身抄起她,扔到另一邊的沙發上,「說吧,你給蕭蕭吃了什麼?」
「讓人無力,漸漸虛弱的藥罷了。」瑪格麗特不甚在意道,目光從謝清歡臉上掠過,落在蕭朗月蒼白的臉上,「蕭朗月,作為一個影,你算是很出色了。」
「讓人無力,漸漸虛弱,肌肉松弛劑?」謝清歡的目光也轉向蕭朗月,「影?」
「你還知道肌肉松弛劑,我還以為你真是溫室里養大的小白花。不過你猜錯了,我用的,是格雷新研制出來的藥。他跟我不同,向來認為死亡的過程才絢爛奪目,慢慢地死去才能刻骨銘心。這要還是第一次用于人體,沒有解藥。」瑪格麗特平淡道,「至于影,就不用我多解釋了吧,卡爾叔叔為了讓你一直在溫室之中,真是煞費苦心。」
「沒有解藥,也就是說,留著你,沒有任何用處了?」謝清歡挑了挑眉。瑪格麗特這事兒說來也好解決,畢竟她拿著槍私闖民宅是鐵板釘釘的事實,即便謝清歡把她如何了,最多就是防衛過當。更何況瑪格麗特的身份特殊,九成九的可能會不了了之。
瑪格麗特不動聲色地掀了掀眼皮,謝清歡倒不傻,準確地抓住了她話中的重點。對上道格拉斯家的自己人,果然沒有任何人有優勢。
蕭朗月听了她的話,卻是微微皺眉,腦中飛快地閃過什麼,一瞬即逝︰「什麼影?」
謝清歡在心中輕輕一嘆,瑪格麗特倒是有些意外,隨即扯出一抹冷硬的笑意︰「原來,你並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卡爾叔叔真是太小心了。」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瑪格麗特冷靜道,下巴朝謝清歡略微一抬,「不過就是你被催眠了,潛意識里只有她是最重要,無論什麼事,只要需要抉擇,你永遠只能選擇保她。如果可能,為她去死,是你最後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