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韻目光迷離的自顧前進,旁邊的淡綠色長裙的身影,頭頂上始終遮擋著飄零大雨的花傘,他如同視若不見。
女子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得不到回應的緊張讓她快要窒息一般的難受。可是,她沒有難過的哭著放棄離開,反而更勇敢的開口。「我、我看了很多很多關于你的事情,後來很好奇你是什麼樣的人,終于見到你的時候,看見你淋著風雨,濕著的頭發遮擋了額頭,遮擋了左眼,可你仍然在走……好孤獨,好孤獨……」
女子長長舒了口氣,快的瞟了眼身旁的依韻,沒有看到厭煩或者不屑的表情,這讓她有了說下去的勇氣。「你一定不會說的,我、我也不是希冀什麼的……真的,我只是很想、很想陪著你走一段路,說不定會走多久吧,可是不管多久,我都想陪你走一段。就、就……就只是這樣。」
一陣風,吹的女子睜不開眼,她手中的傘,卻極力拿穩,只顧替依韻遮擋更多的雨,不顧半邊身子被大雨頃刻淋濕……
跟隨著依韻的加把一切看在眼里,除了在心里一聲輕嘆外,再沒有別的話想說。這是一個單純的性情中人,這樣的女人,他也曾經遇到過……即使事隔很多年,仍然無法忘記。
曾經他希望不傷害這樣的心,無數種嘗試之後,最終他發現,除非接受這種感情,否則,最小的傷害就是沉默。接受當然是不可能的。為此而接受,置另一個深愛自己的人于何地?這是一種殘酷的選擇性傷害,無奈而又必須……
風雨,混雜著汗水,順著肌膚,滑下,流落地上……敗葉翻旋著落在身上,百曉生卻猶如不覺。
花開花落背對從後緊抱著她的百曉生。悠悠輕聲。「今開始,一個月我才能來見你一次了。」
百曉生的瞳孔驟然猛縮……這一,這一刻,終于來了。他早已做足的心理準備卻突然被無法抑制的悲傷吞噬殆盡,感覺著懷里的花開花落輕輕掙開的動作,邁步輕去的動作,百曉生不由自主的一把緊緊抓住她的手腕。情不自禁的喊出了一句讓他後悔萬分的話。「你能不能不走。」
支離破碎的自信,在這一刻。呈現徹底散裂之前的危危可及狀態。
背對著他的花開花落臉上掛起一絲微笑。旋即,又變成了失落。「你用心為盟做事,也許我們就能見的多些。」說話間,她又一次掙月兌百曉生,後者看著她走遠,內心的矛盾和掙扎,突然變成了喪失理智的瘋狂。「到底要怎樣!你說——要怎樣他們才答應讓你一直留在我身邊!」
這句話喊出來的時候。百曉生覺得他的身體里,那支離破碎的東西。徹底碎裂成粉末,再也拼不出完整的形狀……撲通一聲。百曉生跪趴在泥濘的地上……他知道,他徹底的輸了,這一刻開始,他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那個百曉生,再也難以重新站起來,而花開花落也不可能會留下來,相反,她會走的更快,更徹底……明明知道這一切,明明知道是徒勞,他卻仍然忍不住的繼續說出——明知道更蠢、失敗更徹底的話。
「我已經輸了,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你,我只剩你……」
「我們會再見面的,下個月的今。」
一道照亮地的閃電之後,黃花樹下,已經沒有了花開花落的蹤影,只剩痛苦抱頭,緊緊揪著心口,完全變了模樣、悲痛嚎啕大哭的百曉生……
後崖,樹林。
花開花落幽幽輕嘆。
林中,涼亭里,小劍神情冷漠的靜靜自修,身邊,很少離開的不存悠然自得的沏好一杯茶,卻只是聞著茶香,一口也沒有喝。
「壞消息是,百曉生已經廢了;好消息是,盟多了一個能用的人。」花開花落在亭子里,靜靜說著,月兌下濕了的紗衣,換上一套戰衣,取出一把粉紅色的花傘。
那杯剛沏好的茶,被不存輕輕推到桌邊,花開花落一點不客氣的端起,不疾不徐的輕輕品嘗。
「可惜了一個人才。」不存感慨不已,百曉生的資質何等卓越,那是包括她不存在內,多少江湖中人可望不可及的資……但這就是江湖,資無法決定一個人的成就,資和長期不懈的努力也無法決定一個人的成就能夠走多遠。
因為江湖有各種各樣的凶險,劍可奪人修為,但心,能讓一個人喪失自己。始終屹立不倒的江湖高手,僅有武功絕對不夠,所以許多資並不特別卓越的人偏偏能成為長久屹立的高手。
花開花落悠然品著茶,她的心殺,殺死了百曉生。這是她闖蕩江湖中第一次施展心殺術,能否收發自如,也是驗證她心殺術究竟大成與否的關鍵。能發而不能收的話,她的結果就會跟師父花語一樣,心殺術跟被廢了沒有區別。
與百曉生的相處的一幕幕,在她腦海中細細回憶……
林中,打著白傘的笑仙子一步步走出林木的黑暗,出現在他們眼前……
機山。
棋盤匯報了百曉生突然的、離奇的舉動。「哥哥,白子突然瘋狂索取機山封存的消息,會不會……」棋盤沒有說下去,百曉生被花開花落破了純陽真氣的事情,黑子知道,花開花落的底細,他們也都知道。
波斯魔幻音,情人箭,殺人快劍……這些,全是花語所創的心殺術體系,花開花落繼承了花語的心殺術,替代花語成為了小劍的影子之一。
「他要什麼消息,都給。」黑子深情沉痛的閉上了眼楮……記憶中,曾經的師弟百曉生的睿智,從容,自制,自信……紛紛閃過腦海,如今,那個他記憶中熟悉的師弟已經遠去,什麼時候還能回來,還能不能回來,沒有人知道……
「可是……如果白子真的敗在花開花落的心殺術下,就成了她手中的玩物,把機派的消息給白子就等于免費送了給盟呀!」棋盤越想、越不甘心,越憤怒!盟奪走了她的二師兄,曾經讓她敬佩、傾慕的二師兄……
「他是我的師弟,師父仙去之前曾經交待過,讓我照顧好他。白子落到現在的田地,當師兄的無力相救,怎麼還能置身事外?現在的他,體現價值還能得到一些快樂,如果沒有價值了,他剩下的只有痛苦和折磨……一句為了機派就置師弟于不顧?讓盟得到機派的消息,就等于葬送機派?」
黑子的質問讓棋盤紅著眼,沒有了話說……她已經明白了,這就是盟要的另一種結果……「花開花落——早晚我會親手殺了她!」
黑子輕手模了把棋盤的頭發,面露一絲苦笑。「一個修心殺術的人,不會在乎被劍殺死。」
「哥哥……我好想回到師父還沒有過世的時候,那時候,我們很多人都在一起,哥哥、白子、我,白棋盒,黑棋盒,棋譜殘陽,棋譜殘雪……大家都在一起修學,一起听師父教誨,跟著師父學習各種本事,好開心、好快樂、無憂無慮……」
棋盤哽咽著,埋首黑子肩頭,無聲的抽泣……
「師兄。」笑仙子跪倒地上,緩緩伏地。「我想學心殺術。」
涼亭中,靜默無聲。
花開花落望著廳外,不顧一地泥濘的身影,突然覺得荒唐可笑……如果她、如果她師父擁有這個人的資,她們何必修煉、何必創造心殺術?何等的荒唐?擁有求武道資的人,舍大取小,蒼,如此不公……
「想了解?」不存打破沉默,問了一句早已經知道答案的話。如果僅僅是了解,笑仙子根本不會是這種姿態。為了解而學和為應用而學,存在很大的區別。小劍開了口,花語一定毫不猶豫的答應讓笑仙子了解,但是,未必會答應讓笑仙子為應用而學。
「不。」
「你師兄、師姐都對你抱有很大期望。」不存嘆氣,她不知道笑仙子是為什麼,但是,江湖閱歷豐富的她一眼看出,能讓笑仙子如此的,無非情與仇。目標也一定是個,強的讓她沒有把握能通過武功戰勝的人。江湖上,這樣的人沒有太多。
「求師兄成全!」笑仙子很清楚不存勸阻的心意,但是,她早已經下定了決心。
「你殺不死他。」小劍語氣冷漠之極,昔年驀然在江湖中,誤入歧途,多年之後才得以重新振作,卻至今沒有看破情關。逍遙山一門,除他和紫衫,就沒有第三個能讓逍遙子放心,讓他和紫衫欣慰的弟子了?
「求師兄成全!」笑仙子的聲音更響亮,更堅定。
涼亭里,花開花落輕輕放下茶杯,她已經明白,笑仙子學心殺術為的是誰,于是不能繼續沉默,她也不希望笑仙子舍棄明光大道,取黑暗邪道。「他,是我的獵物,小師妹已經在設法在他的魔心中撒播道種,即使你現在修學心殺術,既幫不上忙,也來不及用。」
雨,早已淋濕了笑仙子的衣發……她抬起的臉上,**的,是雨水,又似乎,還夾雜著淚水……
「求師兄——成全!」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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