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用槍的人不算太少,但也不算太多,大多背槍的都是為了造型,腰上拿的仍然是刀或劍,刀劍拳之外,最多的兵器大約就是少林派的棍子。深紫色的長槍槍頭隨通體深紫色的槍身繞身旋動,隔著三十丈距離,遙指雨幕中一襲深紫色的身影。
「我不喜歡殺人,北落山只是一個清靜修煉的地方,如果只是路過我會讓路。」
這是一張平凡的臉,既沒有值得圈點的地方,也沒有讓人看著不協調的地方,身材高壯,臉上卻沒有典型剛毅堅韌的陽氣,單眼皮下的眼楮平平淡淡,一副與世無爭,但求獨善其身之態。
這是個少見的奇人,如資料那樣,神秘。依韻很難相信一個從沒有經歷風雨的人能夠長久如此沉浸于一個人的世界。即使如可名那樣從進入江湖就精研道法,練就一顆能夠耐得住孤單安寧之心的人,也免不了為傳揚俠義之道而出入江湖。
北落紫霄緩緩出鞘,劍身叫響一陣陣鳴音。
「好槍。」
「北落紫霄槍,傳聞用燭龍乳牙所制。」深紫色的長槍紋絲不動,男人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因為依韻的劍出鞘而變化。「一定要動手?」
「如果你解散仙山靈地。」劍已出鞘,依韻立身雨幕,一動不動。這樣一個人,本沒有交手的必要,但他的立場決定他無法徹底置身江湖事外。答應小劍接掌北落山,就是他與江湖事的交集。原本這樣的人,是在力圖盡可能遠離江湖是非的,卻偏偏又矛盾的是個重情義恩仇的人,所以他無法拒絕小劍。
「很抱歉,我辦不到,只能殺了你。」雨,洗刷著深紫色的長槍。洗刷著男人的臉,但他眼也不眨。因為他不能眨眼,眨眼的功夫就可能致命。他不能眨眼,依韻同樣不能,眨眼的功夫依韻能殺人,別人也能。
雨,突然變的猛烈。
廣場上。旋動的雨幕全朝那個男人涌過去!
北落紫霄槍隨主人而動,筆直如一道流星。直朝依韻刺而至。旋動的雨幕追在他身後。阻擋在他前方的雨幕隨槍至而激蕩拋向兩旁。
他無視追擊的雨幕,是不知道那些雨滴每一點都是殺傷力驚人的暗器?還是,根本不在乎?
深紫色的太極光圈一閃而逝,帶著依韻身形快的貼著筆直的槍身搶進,北落紫霄閃電般斬過那男人的咽喉——多重劍勁同時發動。
男人的實際屬性值很高,出手速度也很快,但快不過太極特效、紫霄魔神劍意雙重作用下走速度極端的依韻。一個出手速度遠不如依韻。又主動進攻喪失應對機會的人,基本沒有可能躲過依韻的這一劍。
這一劍。也確確實實的斬上了那男人的咽喉。
兩個人,剎那。錯身而過。
筆直的長槍在男人手中旋動,月兌離男人的手掌,流星向那男人的身後,撞向與他錯身而過的依韻後背。一劍得手,正中敵人咽喉,換了許許多多的高手都不會再有任何防備,這一奇招必定會吃上。
但依韻在錯身而過之際卻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全速前奔,于是,長槍追在他身後,出三丈距離的時候依韻側身錯步,身形旋動中避開長槍的同時,人如鬼魅般再一次沖過那男人的身旁,北落紫霄全力以赴的刺上那男人的心髒!
疾射的長槍,驟然回,落在男人的手掌中,揮舞中形成的氣勁環繞他了身體,變成繞身旋,可攻可守的凌厲槍氣。劍與槍,在雨幕中硬踫一記。交擊的剎那,依韻松手,劍身受力之下,劍柄驟然旋擺,被俯身避過掃至的長槍,一把抓住劍柄,順勢又在那男人身上斬了一劍。
兩個人錯身而過,距離七丈,席卷的雨幕,這時候在蜂涌追至,連綿不絕的激射在那男人身上……一陣激烈的暴雨洗刷之後,兩個人,一起轉身,定定注視著對方。
「沾衣十八跌。」
「江湖第一快劍,名副其實。」
這是一把殺人的槍,也是殺人的槍法。依韻已經看出來,這男人的槍法走的是實用流派,倘若舍開太極特效、紫霄魔神劍意的作用,這男人的出手速度不會比他慢多少。他的槍法殺人的刁鑽調度,也不必他的劍弱。
這樣的槍法,般配精修的竟然是含有人修煉的冷門佛門武功,沾衣十八跌。依韻記憶中,三界開啟前曾經有少林派的人練過這套武功,但那時並沒有如此不可思議的驚人威力,只是能夠通過我微小動作配合施展的特殊氣勁將觸踫到自己身體的敵人摔倒、甩。
如這男人這樣,把沾衣十八跌修煉到這種不可思議境界的,別說未曾听聞,根本就沒有人能想像。縱然是多重劍勁制造的氣勁打在那男人身上,也完全不能著力的劃到一旁,劍勁如此,連北落紫霄劍無堅不摧的劍刃也是如此。
泥鰍很滑?泥鰍不算什麼,因為這個男人的沾衣十八跌氣勁給人的感覺,比泥鰍更滑!
再強大的殺傷力,再鋒利的劍,如果根本無從著力,又怎麼可能傷人?
「我必須收回剛才的話,大約我殺不了你。」那男人語氣平靜的說出這麼一句話,而這句話,又何其恰當的說明了他們兩個人此時此刻面對的狀況?
那男人的殺人手段,實戰經驗在依韻面前沒有劣勢,可是也沒有任何優勢。他的槍很快,卻比依韻的劍慢多了。兩個同樣精通實用流作戰的人,必定是速度快的壓制速度慢的。因此,短暫的交手中男人的槍根本沒有辦法傷到依韻。
可是,依韻擊中了他三劍,割喉,刺心,拖拽式橫斬。三種傷人的著力方式全都宣告無效,沒有辦法突破沾衣十八跌卸勁奇效。忘我意境操縱的雨水,踫上那個男人立即滑開,甚至連襲擾的作用都沒有。
「你的沾衣十八跌可以稱為江湖一絕。」依韻想不到破解之策,面對這樣的奇功的無奈,簡直跟當初遇到風情的外仙一樣讓人頭疼。
「我對揚名江湖沒什麼興趣,只是不想讓一身苦練的武功白費。」男人說的十分平靜,卻已經說了很多。江湖上最白費功夫的就是重生,越強的高手越是如此。縱然身為盟的人,小劍非常重視的高手也不例外。
高手為了追求自強日夜不停的自修,鍛煉,增強自己,不在乎幾年才能提升一級武功,也不在乎漫長的枯燥鍛煉才能提升一點點實際屬性值。一次重生,即使用武功恢復卷軸也會浪費幾年的時光,幾年?似乎微不足道?但高手放棄一切追求的自強,為的就是爭分奪秒,不浪費一點點時間。一次重生白費幾年的時光,那麼又何必不顧一切的把時間全放在武功修煉里呢?每給自己一個時辰的自由,能輕松多少才能湊夠幾年?
十次重生呢?就是幾十年。
多少江湖高手在重生後難以重新振作,正是因為承受不住這種白費工夫的打擊,正是深知時間的重要。
「你叫什麼。」
「莫名,江湖中,你是第三個值得我通名的人。」
雨,一直在下。
涌動的人潮,餓虎撲食般沖向西暮山神派的弟子。
人群中,入派最晚的那些人,盡量維持著平靜,卻仍然免不了被這種第一次經歷的大場面沖擊的有些呼吸急促,手腳微微發抖。他們在最中間,被其他入派早的師兄姐們保護在中間,察覺他們的緊張時,有人輕輕握著他們的手。平靜的聲音,在他們耳畔輕輕響起。「不用緊張,就當是歷練修道心境的成果。放下無懼重生之心,堅定不移的尋道,無須畏懼,無需為唾罵,嘲笑,傷害在意。我們的無我仁道不需要通過別人的認可作為證明,因為我們的道本就是沒有結果,發自內心渴望追求美好的道,永遠沒有結果而只有過程的道。」
那些本來緊張的人,在這些輕輕的聲音中,手上傳遞的溫暖中變的平靜。
劍光,閃動。
往往數把劍,同時揮砍、刺向一個人。但是,在圍攻中,穩守外圈的西暮神派弟子卻沒有一個人膽怯。揮動的未開鋒仁劍,附帶著淡色近乎水般的劍氣,迎那些斬落的兵器過去。
三把進攻的劍幾乎同時架在一把仁者之劍劍身之上,另外四把,眼看就要刺上握劍的那人身上時,突然發現劍上的劍氣被吸走,緊接著,失去內勁作用的劍身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帶動下,剎那,被緊緊的吸附在了仁劍之上!
「發勁!」一個人的情況如此,一圈進攻之人的情況也是如此。七八把劍,無一例外的全都被吸在沒有開鋒的仁者之劍上,進攻的聯盟各神派新銳高手驚愕之下,有人運功高喊提醒。其他人紛紛全力以赴催動內力,極盡全力的前壓,每一個人的想法都一樣,以一敵眾,兵器交擊,震不死、也足以震斷了對手的胳膊!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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