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一襲繡綠紋的紫長袍,外罩一件亮綢面的乳白色對襟襖背子。袍腳上翻,塞進腰間的白玉腰帶中,腳上穿著白鹿皮靴,神情淡漠的騎在行動如風的烈火背上,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此人,正是被困在愛情幻象里的冥王西門棠。
他烏黑的頭發在頭頂梳著整齊的發髻,套在一個精致的白玉發冠之中,兩縷頭發自然的垂落在額前,迎風飛舞。
西門棠放眼遠眺,望著這如詩如畫的美麗仙境,一顆心顯得茫然無措,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個地方呆了有多長時間了。
日出日落,仿佛彈指之間,新的一天又在他的眼前消逝。
他是西靈國最尊貴的冥王殿下,從出生到現在,沒有任何人膽敢質疑他的能力,成年之後,身邊又怎麼可能沒有年輕貌美的女人呢?
即便那些女人都只是暖床的工具,如果真要從中挑出一點好處來,那麼唯一的好處也只是供他泄欲,很多時候他甚至連那被自己莊在身下的女人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若說他是情場高手那倒不至于,好歹他也是品嘗過*之人。
然而,想起他與冷梓玥這段時間的那些火熱纏綿,不禁令他都感覺到面紅耳赤,心跳加速。她是高傲的,是難以馴服的,可她也是溫柔婉轉的,當她真正動情之時,傾城絕色的臉蛋上,清純混合著嫵媚,晶亮的眸子里閃爍著異樣璀璨的光芒,那會令所有看到過她那一面的男人為之瘋狂。
那些女人怎麼可以跟冷梓玥相提並論,她們不過是他的玩物,想丟棄便能丟棄,從來不會心生不舍,甚至還有些厭惡。可是冷梓玥不一樣,跟她在一起,那是靈與肉的結合,在融合的那一剎那,他感覺到了極至的快樂,從未有過的快感。
有愛的魚水之歡,果然是與眾不同的。
美人兒如玉,嫵媚天成,媚行天下。
能在她的溫柔面前,甘當柳下惠的男人,只怕還沒有出生。
再美麗的風景也有看得厭煩的時候,就好比現在。
「棠,你看這些花好看嗎?」
輕靈悅耳的聲音打斷了西門棠的沉思,也讓他臉上那一絲絲陰霾瞬間消散無蹤,足以說明那站在花叢里的女子在他心里有著如何重要的地位。
奼紫嫣紅的百花叢中,她款款蓮步輕移,仰著頭望進馬背上西門棠那雙幽深難測的雙眸里,一襲火紅色的羅裙,袖口用銀色的絲線繡著白色的牡丹,領口用金色絲線勾勒一圈,腰身高束,長長的裙擺寬闊拽地。
隨前清風狂亂的飛揚,翦翦雙瞳里流露出似水的溫柔,高貴與典雅。
她就那麼望著他,羅裙下的雙腳也不再邁能一步。
女人是極其敏感的動物,很顯然,她已經察覺到西門棠對她的抗拒。
「很好看。」淡淡的兩個字,那絲狠狠壓抑著的嘆息聲還是輕飄飄的傳了出來,沒有逃過冷梓玥的耳朵。
西門棠出神注視著她溫柔的面龐,那雙清澈純淨的眸子里閃爍著淺淺的笑容,正一瞬不瞬的望著他。
「真的嗎?」可愛的眨了眨眼,隨即露出一抹害羞的笑容,快速的垂下頭去。
你真的是冷梓玥嗎?
你真的放棄了百般維護的百里宸淵,改投他的懷抱了嗎?
不,你一定不是真的冷梓玥,不是真的她?
可是,如果你不是,天底下又怎麼會有兩張一模一樣的臉。
如果現在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那他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又怎會覺得無比的真實呢?他又不是傻子,難道分不清楚真的結合還是假的結合。
佔有她的感覺太真實,絕對做不了假。
「棠,你有听到我在說話嗎?」
淡淡的疑問出口,但卻帶著一股霸氣,顯然她是很不悅的。
即便是西門棠,她也不能允許自己的驕傲被賤踏。
「有,怎麼了?」這股子氣勢才像真正的冷梓玥,那個女人的尊嚴容不得任何人在她的面前放肆。
或許就連西門棠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在問這句話時,心里竟是沒底。
「這些花真的好看嗎?」
「當然,玥兒采的花自然是最美麗的。」
「騙人。」
「我怎麼會騙你。」西門棠輕輕一躍,優雅的落在冷梓玥的面前,正欲伸手牽她的手,豈料卻是被狠狠的摔開。
忽然,就在西門棠不知道該如何誘哄冷梓玥時,她笑著開口道︰「如果你能幫我編一個花冠出來,那麼我就不生你的氣。」
西門棠嘴角猛抽兩下,他又不是女人,哪里會編什麼花冠。
「你不願意。」
「不是的,本王只是、、、、、、」
「本王,呵呵,你到底還是放不一下,以前對我說的一切全都是謊言,西門棠你夠狠的。」咬碎了一口銀牙,冷梓玥憤怒的扔掉握在手中色彩鮮艷的花朵,原本溫柔似水的眸子瞬間凝結成冰。
呆呆望著冷梓玥憤怒的雙眼,西門棠也不再打算繼續逗留下去,他有他的雄才偉略,他有他的霸業宏圖,豈是這小小地方可以困下的。
他愛著眼前這個女人,可他也愛外面那塊更加廣袤的疆域,等他登上權利的頂峰,他將讓她做普天之下最尊貴的女人。
那是每個女人都渴望擁有的榮耀,西門棠相信,冷梓玥也一定想要得到。
「玥兒,你相信我,我不會不負責的,只要你給我幾年時間,我一定會讓你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女人。」
他是西靈國的嫡親皇子,從出生就被皇室當成下一代接班人來培養,將來的皇位本來就是屬于他的。
「本小姐不稀罕。」
「那你想要什麼,只要你願意給我時間,我一定都可以滿足你的。」現在的他還不夠強大,還有那麼多的人等著看他從雲端摔下去,搶奪皇位。
無論這里再美,還是身邊有她的陪伴,西門棠都不能繼續放任自己繼續下去了。
他要離開,是必須的。
「我想要的,你給不起。」
容不得西門棠無禮放肆,一斂笑,渾身迸發出一股冰冷的氣勢,令人忍不住一抖。
「你想要什麼。」憑他的本事,除了天上的星星無法拿給她之外,其他的,他都可以滿足她。
「你的命——」
西門棠渾身一顫,一股寒意自腳底板直達心髒,凍得他有些發愣。
她、、、說什麼、、、她要他的命,這個該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
「玥兒,我們需要好好的談一談。」咬著牙,咽下胸口翻騰的怒火,西門棠露出溫和又不失寵溺的笑容,眼中滿是對她的愛意。
江山與美人,他既想要江山,也想要美人。
「沒什麼好談的,你不是一直想離開這里嗎?」粉唇勾勒出一抹冷笑,冷梓玥身影一閃,身體已凌空到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上,仿如即將羽化登仙而去的仙子。
「你知道怎麼離開?你快告訴我。」
縴細的手指輕輕的搖了搖,冷梓玥抿了抿唇,「你接近我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從我的嘴里套出離開這里的辦法嗎?只可惜你卻沒有想到一個問題,嘖嘖,真是令我失望。」
此時的冷梓玥,火紅的衣裙隨風飛舞,清冷的目光注視著西門棠,竟是帶著絲絲憐憫,就好像、、、、好像在看一條可憐蟲。
「什麼問題?」
「你難道就沒有算算你在這里呆了多少天了嗎?外面的比賽難道還會因為你沒有出現就停止不到嗎?」
「該死的。」西門棠暴吼出聲,身影一動,已經直逼冷梓玥的面門而去。
「惱羞成怒了,比起你對本小姐的欺騙,這點痛苦算什麼?」清靈的嗓音依舊在湖面上空回蕩,卻不見了冷梓玥的身影。
撲了空的西門棠雙拳緊握,骨頭更是發現‘ 里啪啦’的聲響,氣得不輕。
他在這里呆的天數,就連他自己都模糊的算不清楚,然而比賽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天,可他卻深深的陷在了這里。
明知道,出現在他世界里的冷梓玥是假的,但他還是忍不住留在了她的身邊。
明知是錯,還是將錯就錯。
這苦果,當然得自己嘗。
「有我陪著你不好嗎?為什麼你還要想著離開。」
「你不是很愛我嗎?我都能放下一切心甘情願,甚至是不求名份的跟在你的身邊,你卻不能為我放下權勢名利嗎?」
「西門棠,你是真的愛我,還是只不過你的征服欲在作祟,你自己可又清楚明白。」
「、、、、、、、、、、、、、、、」
一句接著一句質問,像是雲朵一樣飄浮在西門棠的腦海里,鑽進他的耳朵里,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他就只覺整個腦袋都在劇烈的疼痛,似要撕裂了一般。
「別再說了。」
伴隨著西門棠瘋狂的怒吼聲,冷梓玥的聲音便消失在空氣里,連一絲絲余味都捕捉不到,只得睜大了雙眼,死死的瞪著四周的空氣。
她不見了,冷梓玥不見了。
這個認知,差一點兒讓西門棠發瘋。
「出來,你給本王出來。」洶涌的殺氣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烈火高揚起馬蹄,驚慌的嘶鳴,劃破長空。
久久得不到回應,天空依舊蔚藍,白雲依舊潔白,百花依然香甜,群蝶依然飛舞,唯有那個絕色的女子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就連她的一絲絲味道都不曾遺留下來。
「玥兒,你在哪里,你快回來。」
「玥兒,你是真的生我的氣了嗎?」
西門棠身影急速的掠過平靜的湖面,停留在那束被冷梓玥丟棄的花束上,緩緩的蹲子,將那一枝又一枝不知名的花朵撿起來,似乎還有余溫在上面殘留。
黑眸里掠過一抹幽光,轉瞬即逝。
鼻翼間傳來淡淡的花香,薄唇輕輕抿成一條直線,呢喃道︰「玥兒,你說只要我能編一個花冠送給你,那麼我就原諒我,可還有效。」
他已經沒有別的時間去糾纏,唯有速戰速決。
「真的編花冠送我?」
「當然是真的。」
听到熟悉卻少了冰冷的聲音,西門棠心里提起的石頭落了地,他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必須依靠她才可以。
「你既然要送我花冠,那麼我也就告訴你一個秘密,咱們之間互不相欠。」
「花冠是我自願送你的,你不用告訴我什麼秘密。」
「呵呵,你一定會想要知道的。」
「是嗎?」
心里有些激動,冷梓玥又不是白痴,她要說的會是他心中所想嗎?
「只要你親手殺了我,這里的幻象也就破了,你就可以離開了。」
「殺、、、、殺了你、、、」
「是的,只要你親手殺了我,你就徹底的擺月兌我了。」
「我不會殺你的。」
西門棠心跳不禁漏了兩拍,要他舉劍殺了冷梓玥,他怎麼做得到。如果換成殺別人,他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你也會舍不得嗎?」聲音隱藏著笑聲,略帶幾分嘲諷。
「我怎、、、、怎麼會舍得對你下手。」西門棠無比尷尬的笑笑,穩住不安的心,隨意的坐到地上,開始動手編制花冠。
雖然他從未自己編織過,好歹也看見過別人弄這玩意,憑著他尚佳的記憶力,勉勉強強能夠編制出來。
表面上是風平浪靜,可他的內心卻在進行著一場天人交戰。
一方面他不想對冷梓玥下殺手,哪怕是傷她,一方面卻又要他親手殺了她,才能離開幻象世界,到底他該何去何從。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西門棠編織的花冠也接近最後的尾聲,雖然這個花冠不是那麼的精致,總算也不是那麼難以入目。
直到將最後一朵火紅的薔薇花別進花冠最頂端,一切都宣告結束了。
深深的吸足一口氣,銳利的黑眸掠奪過一抹精光,他必須一擊必勝,否則,他可能就永遠也離不開個詭異的幻境了。
「玥兒,你看我把花冠編好了。」揚了揚手中的花冠,低沉的嗓音回蕩在空氣里,半晌都沒有人回應。
火紅的裙角掃過西門棠的手臂,白女敕的玉手輕輕的自他手中奪過花冠,冷梓玥閃身出現在他的面前,「呵呵,真的很漂亮耶,棠。」
陽光下,絕色傾城的少女將花冠戴在自己的頭上,火紅的衣裙在明媚的陽光下更得金光燦燦,煞是美麗。
縴細的手指捏著裙角,冷梓玥在他的眼前轉了兩個圈,眨著美麗的大眼楮,輕笑,「棠,我好看嗎?」
對不起了玥兒,我沒得選擇。
西門棠默默的在心里說完這句話之後,長劍直插冷梓玥心髒。
雙眸不可置信的瞥了一眼胸口的長劍,殷紅的鮮血流著劍尖不住的滴落,最後迷茫的視線落在執劍人的臉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玥、、、、玥兒、、」
隨著西門棠失神的呢喃出聲,冷梓玥的身影便如一陣風似的,真正的徹底消失在幻境里。
雙膝跪地,除了染了鮮血的長劍,在他的視線所及的地方,唯有那同樣染了冷梓玥鮮血的花冠還靜靜的躺在那里。
「玥兒、、、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冷梓玥的消失,美麗的愛情幻象也隨之破滅,再度呈現在西門棠眼前的,是那麼只容得下一人一馬行走的赤色小道。
此時此刻,悲痛的他,正跪倒在一棵大樹旁,氣氛出奇的詭異。
------題外話------
親們,今天很抱歉,只能更這麼多,明天一定盡力量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