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官道上,一輛豪華的馬車緩緩行駛著,四只角上的藍色流蘇迎風而蕩,鈴鐺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偶爾還能听到幾聲鳥鳴。
突然,平靜被打破——
「為什麼停下來?」
馬車驟然停下,靠坐在馬車里的冷錚慣性使然,身體猛然前撲,額頭撞到車柱上,不由得一陣呲牙咧嘴,陰沉了聲線。
「回候爺,被、、、、、被人攔下來了、、、、」馬車外,迅速涌出十來個侍衛,他們乃是冷錚暗地里培養的侍衛,冷梓玥撐管整個忠君候府之後,每次外出冷錚都會將他們調到身邊貼身保護。
前面的兩個蒙面黑衣人,一雙凌厲的眼楮如同一只正在狩狂獵的蒼鷹,而他們仿佛就是他們的獵物。
殺氣襲來,頓生一種想要調頭逃跑的沖動。
「還需要本候告訴你們應該怎麼做嗎?」
冷錚捂著被撞得著實的額頭,英俊的臉龐驟然一黑,冷聲喝斥道。
現在的他活得真TMD窩囊,朝中百官奚落他,皇上不再重用他,遠遠夠不著自己想要的地位;候中冷梓玥時時刻刻都派人盯著他,只要他稍有動作便會受到警告,或許她一個不樂意就會立馬下手殺了他。
他沒有本錢跟冷梓玥斗,因此唯有處處都躲著她,才能免受其害。他在盼著冷梓玥給他的承諾,早日離開候府,從此他走他的陽關道,她過她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
只要他的手中還握著她母親死因的籌碼,那麼他就還有機會擺月兌冷梓玥。他是真的沒有下手殺長孫悠悠,可他卻知道一些長孫悠悠的死因。
那塊翡翠色的發帶,就是關鍵。
思緒翻轉之間,冷錚是越想臉色就越是難看,是他失勢了太久,還是那些人都把他當成了病貓,是人是鬼都想要找他的麻煩。
既然如此,他不介意趁此機會告訴別人,想動他冷錚,不是誰都有那個本事的。
「是,候爺。」
他們的確知道遇上攔路客應該怎麼辦,可是他們卻是第一次心中沒有底,面對不知底細的敵人產生了恐懼的心理。
「快些動手,就地斬殺,絕不能留下一個活口。」冷冰冰的下完命令,冷錚不敢有絲毫的放松警惕,外面的人同樣帶給他強烈的恐懼感,崩緊了他的每一根神經。
他不知道來人是誰,更不知道他們有何目的,但是理智卻讓他閉上了嘴巴,期待著侍衛能將他們兩人徹底的解決掉。
「是。」侍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拔出腰間的長劍,手腳不知何時早已經顫抖起來,緩緩的朝著端坐在馬背上的黑衣人包圍而去。
今日,斬殺不了這兩個黑衣人,那麼他們回去便得死。若是僥幸將他們斬殺了,回去之後他們便能名利雙收。
是生是死,只能搏一搏了。
「忠君候好大的口氣,不知是誰將會被斬殺,呵呵。」領頭的黑衣人抿了抿薄唇,深邃的眼中掠過一抹笑意,熟悉他的人會知道,那是他動怒的預兆。
「大膽狂徒,本候前面豈能容你放肆。」
「就憑他們就想攔住我,簡直愚不可及。」
「兩位英雄,還請高抬貴手,我家候爺為人樂善好施,從不與人結仇,兩位若是尋仇,只怕是找錯人了。」侍衛頭子做著最後的垂死的掙扎,他還想活得久一些,哪怕只有一絲生機,他也要緊緊的抓在手里。
「冤有頭,債有主,自然不會尋錯仇人。」
漆黑的雙眸之中殺意涌現,右手微抬,薄唇輕吐,「殺,一個不留。」
「是。」呆在黑衣人身後的另一個黑衣人,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安靜的呆在那里,听到指示之後,簡單的回應過後,接踵而來的便是血腥的殺戮。
明晃晃的彎刀,所過之處,鮮血飛濺,被斬殺之人還來不及慘叫,便已成為他的刀下亡魂,瞪大的雙眼似在控訴著他們的死不瞑目。
「檢查一下有無漏網之魚。」
他想做的事情必須慎之又慎,不可有絲毫的疏落,否則連帶著引出來的麻煩將會不好收拾。
「全部斬殺,無一活口。」對于自己的刀法他從不懷疑,否則他也不會一步一步成為他的貼身隨從。
這一次外出,本著低調的緣故,真正的貼身侍衛壓根就沒有跟著出來,他們身上的戾氣太重,高手一看便會對他們的身份產生懷疑。
那樣的險,不能冒。
「很好。」
「他怎麼辦?」指了指呆在馬車里一直沒有動靜的冷錚,恭敬的請示道。
「將這些人的尸體處理掉。」
「是。」
利落的從懷里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輕輕的撒在尸體表面,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所有的尸體便消失無蹤,連地上的鮮血都變成了一團暗黑色的印記。
耳中不斷傳來外面兩人的談話聲,冷錚嚇得雙腿發軟,額上冷汗直冒,艱難的咽了咽口水,手足無措。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得罪了誰,外面的人好像非要殺掉他不可,心中一急,大聲喊道︰「外面的朋友,你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不但是忠君候,我更是冷梓玥的爹,皇城里誰都知道,寧可得罪皇親國戚,切記不要招惹上她。」
「那又如何?」
混賬冷錚,死到臨頭竟然還要拿他的女兒來做擋箭牌,豈知他根本就不會吃他這一套,如果不是女兒早有交代,他現在就會親手捏斷他的脖子。
「你、、、、、你如果敢動本候,玥兒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如果連冷梓玥的名頭都嚇不退他,那麼他將會淪為別人砧板上的肉,想想就可怕,冷錚抹去額上的冷汗,腦子轉得飛快,盤算著如何月兌身。
「呵呵,動了你又如何?」玥兒,那是只有他才可以喚的名字,冷錚不配,如果不是他,他會有一個圓滿幸福的家,溫柔美麗的妻子,聰明伶俐的女兒,全都是敗冷錚所賜,他不但與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生死永隔,還十多年未盡到做父親的責任。
讓他的親生女兒呆在別人的屋檐下過著連下人都不如的生活,皇甫耀城的恨意鋪天蓋地的襲卷而來,此時此刻,他恨不得立即掐死冷錚,以平他心中的憤怒。
「你、、、、你要想想、、、想清楚,玥兒不但是皇上都很重用的人,血王殿下跟玥兒的關系更是親密,你如果敢動本候,就要、、、、就要要想清楚你將要招惹上怎樣龐大的勢力。」
冷梓玥攔不住他,那麼百里宸淵應該可以,以前冷錚的確不怎麼看好百里宸淵,可就近來百里宸淵的表現,不得不讓人將他當成一張王牌。
他有爭奪皇位的籌碼,當年楚王府的那股龐大勢力,肯定掌握在他的手里,只是不明白為何他遲遲不動用。
只要他動用起來,朝中將無人膽敢與他對抗。
要知道,當年那可是連太上皇都極其忌諱的勢力。
「就算殺了你也無妨。」手掌悄然運氣,直接一掌將華麗的馬車劈得四分五裂,露出冷錚那瑟瑟發抖身體,面巾下的臉色更加的陰沉。
這樣的男人,如何配得上他的悠兒。
如果冷錚是一個優秀的男人,皇甫耀城的心中就不會如此的憤怒,可他偏是一個如此不堪的男人,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心中更多的卻是無法言說的愧疚。他的一念之差,毀了一個女子最美好的一生。
「你——」
人被逼到退無可退,冷錚怒瞪著皇甫耀城,想要殺了他,那得看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
「十招之內,打敗你。」
「狂妄之徒,看本候如何教訓你。」十招之內打敗他,笑話。
好歹他也是有武功底子的,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身手總的來說不弱,皇城里一般的人根本無法傷他。
如此狂妄的男人,他要令他將自己的話吞回肚子里。
「說不定用不到十招。」
「哼——」
與其受制于人,倒不如先發制人,冷錚主動攻擊,拾起地上的一把帶血的長劍直逼皇甫耀城的胸口。
他要告訴天下人,他冷錚不是廢物,不是人人可以欺之的。
「根基不穩,招式花俏,送你一句話。」
身影尤如閃電般劃過冷錚的身邊,冰冷的話言如刺一根一根的刺進冷錚的心里,隱隱作痛。幾道殘影飄蕩在冷錚的眼前,無論他怎麼攻擊都只能攻擊到虛無的殘影,白白的浪費了力氣。
「少說大話,你究竟是誰?」冷錚重重的喘著粗氣,眼神如同一條劇毒的蛇,狠狠的盯著皇甫耀城,他不記得什麼時候得罪過這樣的高手,「不要把本候逼急了,否則就算是自殺,本候也不會讓你如願。」
雖然他不是絕頂聰明的人,但是他的腦子卻挺好使的,皇甫耀城對付他的每一招都是殺招,卻又留有余地,他肯定不會對他下殺手。
只要他不會對他下殺手,那麼他就有了談判的本錢。
「你沒有那樣的機會了。」皇甫耀城接收到隨從的暗示,一個閃身直逼冷錚,在他瞪大雙眼昏過去的前一刻,輕吐出聲,「你實在是不堪一擊。」
「城主,大概有一百人左右往這里趕來。」
「走。」
「是。」接近昏迷的冷錚,隨從迅速跨上馬跟上皇甫耀城的腳步。
冷梓玥的身份他暫時不會有所懷疑,一切等回到暗月城答案自見分曉,看著往日里沒有生氣的城主變得有生氣,笑容也多起來,他心里就有著滿滿的期盼。
他希望,冷梓玥真的就是城主的女兒。
不可否認,仔細看冷梓玥的長相,無論是她眼神還是她的長相,都與城主有著神似的地方,雖然並不明顯,卻也是可否認的。
醉客居
「城主,需要弄醒他嗎?」
「不必了,他就快要醒了。」皇甫耀城注視著攤軟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冷錚的那張臉,真的跟他好像,說是一模一樣真的沒有差別。
這一刻,他恨死了自己的這張臉。
都是因為這張臉,才會害了長孫悠悠,才會讓他跟畢生最愛擦肩而過。
「城主不要想太多,小姐看到了會難過的。」
「玥、、、玥兒她看到了真的會難過嗎?」皇甫耀城像個孩子,問得小心翼翼。
不,不會的,玥兒都不願意叫他一聲爹,又怎麼會關心他難過不難過,傷心不傷心?
「小姐當然會關心城主,只是小姐才剛剛跟城主相認,跟城主畢竟還有些陌生,當然不會那麼快就跟城主親近起來,城主一定要給小姐時間。」
沒有底氣的在心中重重嘆上一口氣,天知道他也是沒有孩子的人,這說出來的話怎麼听著那麼別扭呢?
萬一冷梓玥怎麼不願意叫城主一聲爹,他豈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呵呵,你說得對,說得對,是我太著急了。」
他都沒有站在玥兒的立場想過,剛剛相認,哪怕是他都覺得有些不真實,更何況是冷梓玥。
她一定是還沒有適應過來,所以才遲遲不叫他一聲爹的。
「城主,他快醒了。」
「嗯,你到外面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屬下明白。」
「去吧!」
揮了揮手,皇甫耀城听著關門聲,臨窗而立。
「呃、、、、」冷錚緊皺濃眉,輾轉醒來,眼睫輕顫,緩緩睜開雙眼盯著窗口那抹頎長的身影。
「醒了。」
冰冷的聲音仿如千年玄冰,冰徹心扉。
「你、、、、你是誰?」縱使是見過各種大場面的冷錚,此刻也禁不住心中一慌,腦海里漸漸浮現出山間那一幕,他慘敗在那個黑衣人身中。
那個、、、、、難不成就是這個身著墨衣的男人,只是他到底與他有什麼仇。
「你覺得呢?」
「你很恨我。」
「的確是很恨你,恨不得將你碎尸萬段。」皇甫耀城猛然轉過身,一雙銳利的眸子直直的落在冷錚的臉上,讓他可以清楚的將他看得清清楚楚。
當冷錚看清楚轉過來的那張臉時,狠狠的倒抽一口氣,雙眼一暗,只覺天昏地暗,房間在旋轉著移動著,險些昏死過去。
怎麼可能?不可能的,他怎麼會出現在他的眼前。
難怪、、、、呵呵,難看他如此的恨他。
「你想做什麼?」
是福是禍,是禍躲不過。
「不想做什麼,取代你罷了。」皇甫耀城居高臨下的盯著冷錚,既然玥兒不讓他殺了冷錚,那麼他就暫時取而代之。
用他的身份可以名正言順的守護在冷梓玥的身邊,沒有人會懷疑,他不會再給任何人傷害冷梓玥的機會。
「什麼?」
什麼叫做取代他,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不用如此驚慌,你的命只是暫時保住了,遲早都會取走的。」他所造的孽,一定要一點一滴的還回來。
他對玥兒造成的傷害,誓必要用他的血來洗刷。
「你不能那麼對我,不能。」身體不住的後退著,冷錚真正的感覺到了恐懼,那是死亡在逼近。
「你還能為自己做主嗎?」想起玥兒說冷錚知道長孫悠悠的死因,他就恨得牙癢,控制不住的想要親手了結了他。
但他現在不能,他不能再失去冷梓玥。
她是他後半輩子唯一的念想了,只要她願意認他這個親爹,那麼縱使是叫他去死,皇甫耀城也是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冷梓玥跟你相認了,你是她找回來的對不對?」
就好像被踩中尾巴的豺狼,冷錚凶象畢露,都是那個死丫頭害的他,一定要想法子弄死冷梓玥,弄死她。
「你不配叫她的名字。」
「哈哈、、、、、她跟著本候姓冷,你別想能夠認回她。」
皇甫耀城面色一黑,用力的手掌掐住冷錚的脖子,他不提醒他,他倒是忘了,玥兒姓冷,雖然只是一個代表不了血緣的姓氏,依舊還是讓他憤怒了。
他的女兒,一定會跟著他姓的。
「是嗎?但她可不會那麼認為。」皇甫耀城松開掐住冷錚脖子的手,嫌惡的拿出一張雪白的絲帕擦了擦手。
「有種你就殺了本候,只要本候能活著,死都不會放過你的。」
「呵呵,你逃不了的。」
「只要本候死了,你們就再也找不到悠兒的死因了。」那個女人,他那麼的深愛著她,可是她卻背叛他,他恨她。
當年那一次相遇,他的心就遺失了,再也無法自拔。
「混蛋。」
不提長孫悠悠還好,一提到長孫悠悠,皇甫耀城就再也無法控制胸中的怒火,一掌擊在冷錚的胸口,鮮血噴涌而出。
听到房間里的聲響,隨從推門而入,焦急的問道︰「城主,不能殺他。」
順手關上房門,隨從擋在冷錚的前面,如果城主現在殺了冷錚,事過之後他一定會後悔的,若是引來冷梓玥的不快,城主一定會自責死的。
他一定不能讓那樣的事情發生,絕對不能。
「將他帶下去,看守起來。」
「是。」
一記手刀,直接劈暈了冷錚,迅速的消失在房間里。
「悠兒,是我對不起你。」皇甫耀城頹廢的跌坐到冰冷的地面上,心痛難以復加,他的痛苦只能埋葬在自己的心里,不能對任何人提起。
「小玥兒,好像發生什麼事情了?」百里宸淵雙手環胸,盯著房門若有所思,他感覺到了濃烈的殺氣。
冷梓玥快步上前,推開房門,面色一寒,冷聲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地上的皇甫耀城令她的心緊緊的提了起來,眼淚差一點就傾泄而出,那是因為心疼他,那聲‘爹’險些月兌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