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洗貞——安正西
「天哪!這是什麼?」阿寶的驚叫聲傳來,我下意識的模了模胸口。
「這是森羅女神像啊!」老根頭從旁邊拿了一盞紙燈籠道。
「可是,為什麼她的左眼?」李洋好奇的問。
「因為那是她在贖罪!」老根頭緩緩的道︰「我們這個村子原本是月影族的領地,這個森羅女神就是她們族所崇拜的女神。」
「月影族?那是什麼?」李洋好奇寶寶的性子又露了出來,我看著李洋,眼楮的余光卻瞥到了阿寶眼中一閃而過的悲傷神色。
「那是彝族人的一只分支,可惜在幾十年前就被滅族了。」老根頭提著燈籠把我們引向了大殿的後面,一個樓梯蜿蜒而上。
「滅族?」我提了提眉,怎麼感覺象是武打片。
「是啊!全族人不分大小,全都死了哪!直到後來很久這個地方才又開始有漢族人來定居。」老根頭領先踏上了木制的台階,立刻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
「知道怎麼被滅族的嗎?」阿寶走在我前面,問。
「好象是因為什麼寶藏吧!」老根頭淡淡的道。
「寶藏?」我們三人異口同聲的叫了出來,這太有意思了,古老的少數民族,神秘的寶藏,血腥的滅族,這一切都象是小說里描寫的一樣。
談話中,老根頭已經把我們帶上了四樓,指著一排房間門道︰「到了,你們就住在這里吧!」
「哦,謝謝您了。」我們客氣的向他微微欠身,人果然不能以貌取人,雖然長相恐怖,但是待人倒是很好哪!
「房間你們自己分配好了,這里一共有五間房子,靠樓梯的這一間是廁所。」老根頭說完就把紙燈籠向我遞了過來,道︰「這里沒有電的,每間房間里都有蠟燭油燈什麼的。這個就先給你吧!」
「哦,好!」我馬上接過了紙燈籠,雖然心理總想著不應該對他有什麼偏見,可是當黃色的蠟燭光一跳一跳的照耀在他滿是傷疤的臉上時,心里總有點不舒服。
老根頭轉身就下了樓梯,在幾乎沒有燈光的黑暗里,他的速度卻十分快速,好象有夜視的功能一樣。
轉身看了看阿寶和李洋,我問︰「怎麼住啊?」
「這樣吧,你住第一間我第三間,讓阿寶住中間好了。」李洋道。
「好啊!」我拎起行李就往房間走去,說︰「那麼大家就快休息吧,坐了一整天的車也累了。」
「好啊,這個地方雖然窮,但是還是蠻有情調的哪!」阿寶一蹦一跳的走到房間門口,推門而入。
于是大家互道晚安以後就各自進了房間。我推開有點成舊的房門,一個約為十幾平方米大小的房間就呈現在我面前,房間里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還有一個衣櫥。桌子被擺放在了窗戶下面,床就靠在桌子旁。也許是因為我的房間是最旁邊的一間緣故吧,床旁還有一扇窗戶,只不過是禁閉的。
房間內沒有電燈,只有透過窗子照射進來的銀色月光灑滿了整個空間。放下行李,我把放在桌子上的蠟燭點燃,立刻,昏黃的燭光跳動起來。
從包里拿出那本抽象畫冊,我依在床上翻了幾下,藍色的基調在黃色的燭光下顯著奇怪的慘綠色。因為以前只在乎畫冊上的那個網址了,倒一直沒有怎麼注意畫冊本身。今天再一翻,我忽然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象。一般來說,書頁都是兩面都會有印上東西的,可是這本畫冊卻是只有一面印有東西,而反面卻是一片空白。這樣不是浪費紙張了嗎?真是奇怪啊!
扔下畫冊,我看了看床旁的另外一扇窗戶,起身把它推開。冷冷的月光下,我看到了一副奇異的畫面,寸草不生的懸崖峭壁上竟然懸空著一個個黑色的棺材!是的,絕對是棺材!我立刻揉了揉眼楮,再仔細一看,原來是有人在懸崖上鑿了很多孔,然後把木樁打入,這些棺材就被架在了這些凸出的木樁上。這,難道就是白雲所說的懸棺嗎?彝族人特有的殉葬方法?如果這麼說的話,月影族是彝族的分支,那麼這應該是月影族人的棺材嘍!
可是,我朝下望了望,這懸崖實在是很高,而且異常陡峭,又沒有山路可以爬上來,月影族又是怎麼把棺材吊上來的哪?這真是神奇啊!
感嘆了一下中國古人的聰明才智,我從包里拿出了洗梳的東西開門準備去廁所。一旦關上門,走廊里就立刻跌入黑暗的深淵。木制的地板已經有一些年頭了,所以踩上去嘎吱嘎吱的一陣響。周圍只有我自己的呼吸聲,快步走到廁所以後我才發覺自己竟然連根蠟燭都沒有帶。不過幸好從窗外射進的月光還算明亮。環視了一下廁所,大概只有五平方米這麼大,很小,一個水斗和一個已經發黃了的蓮蓬頭。扭開蓮蓬頭,還好,還有熱水可以用。
嘩嘩的流水聲響徹整個狹小的空間,我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洗著澡,當水流滑過肌膚的時候,我突然感覺走廊上有腳步聲。
「是誰?」我朝外面喊了一下,沒有人應我。難道是我听錯了嗎?我關上蓮蓬頭仔細再傾听了一下,外面一片寂靜。
匆忙的洗完澡,我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轉身,桌上的一個白色物體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上前一步,一個白色的鬼面具正悄然無聲的躺在那里。
怎麼回事?是誰放的?我一把拿起了面具,觸手冰涼,詭異的笑容正呈現在我面前。四下張望了一下,這個房間根本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而且我剛才出去之前明明是鎖上門的啊!想了想,我立刻拿著面具和蠟燭沖出房門。
「李洋,阿寶,你們在嗎?」我來到阿寶門前喊。
「什麼事啊?」阿寶打開了門,好奇的問。
「你先過來一下!」我拉住阿寶剛走到李洋門口,李洋就已經開門走了出來。
「這是什麼?」李洋看著我手里的面具,問。
「你說哪!」我把面具遞了過去,很顯然,這和我上次看到的那個男人帶的面具一模一樣。
「你在哪里找到的。」阿寶從李洋手中搶過了面具,左看右看。
「在我書桌上,可剛才我去洗澡前還沒有哪!」我道。
「是誰放的?」李洋問。
「我怎麼知道!」我道。
「哇,這個面具好有意思啊!」阿寶把面具往臉上比了比,興奮的道︰「還以為看不見哪,原來是有眼孔的哪!」
「哦?」我和李洋互看了一眼,這個面具初看上去是根本沒有眼孔的。
「你們看!眼孔的部分其實是有很多很多細小的針孔組成的,所以初看上去根本看不出來!」阿寶指了指眼部道。
果然,眼楮部位的確有很多小孔,這樣就會給人沒有眼孔的錯覺,可是當你把面具放到臉上的時候,又因為復眼的原理使佩帶者還是可以看見東西的。
「真是奇特啊!」李洋感慨了一下,剛想拿過來仔細瞧瞧,突然從樓梯處傳來了一陣向上的腳步聲。
屏住呼吸,我把阿寶擋在了身後,隨著腳步的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忽然,一個一模一樣的白色面具突然從黑暗里緩緩升了上來。
「哇!」阿寶立刻驚恐的大叫。
「誰!」李洋馬上把手放到了腰後,那里有一把手槍。
「對不起,嚇到你們了吧!」老根頭低沉的聲音突然從面具後傳了出來。
「老根頭?」三人立刻松了口氣,可是轉眼又立刻緊張起來,他怎麼也會有這個面具?
老根頭伸手把面具摘了下來,露出他滿是傷疤的臉,我現在才發現,他的臉實在比面具要來得親切很多。
「你怎麼戴這個啊?」李洋問。
「哦,我怕我的臉太丑會嚇到你們,所以想戴個東西遮一下啊!」老根頭道。
呵呵!你的臉雖然可怕,但絕對沒有面具讓人心生寒意。
「你怎麼會有這個面具啊?」阿寶問。
「哦,這個面具是這個寺廟里的東西啊!」老根頭解釋。
「寺廟里的東西,為什麼寺廟里會有這個?」我問。
「這個面具是月影族的人在死者下葬的時候為死者戴上的面具啊!」老根頭回答。
「啊!?」我們呆住了,這不就是死者面具嗎?
「哦,對了,我來是要告訴你們明天早上七點會有早飯。你們可以下來吃。」老根頭說完,又把面具戴好轉身下了樓。
良久,我們愣愣的看著手上的面具,死者面具,真是不吉利啊!氣氛有點沉悶,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看,這個面具好象不是老根頭放的哪!」阿寶打破了沉默。
「也肯定不是我們三個放的。」李洋補充。
「那是誰?」我問他們,又象在自問。
「不知道。」阿寶和李洋難得很有默契的搖了搖頭。
「看來這里不僅有我們三個和老根頭哦!」我環視了一下走廊,總覺得在某一個角落里正躲藏著什麼人。
「你不要嚇我好不好?」阿寶抱怨。
「誰叫你跟來的啊!」李洋又開始找阿寶的茬。
「好了,好了。」我立刻在他們兩個準備開吵之前開口︰「現在很晚了,大家還是早點睡吧,如果要洗澡什麼的話最好小心一點,還有,別忘了鎖門!」
「知道了。」李洋和阿寶點了點頭,各自又回房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把門從里面反鎖住。把面具扔到桌子上,我一頭躺回了床上。從靠床的窗外望出去,黑色的棺材仿佛是一個個懸浮著的生物一樣在月光下扭曲著。再望向那個死者面具,我的眼前閃過了老根頭那滿臉的燒傷傷疤。又是燒傷,難道他和安家三十年前的那場大火有關嗎?可是資料上不是明明說那場大火里的人都死了嗎?難道還有幸存者?就算他是,那麼他又會是誰?難道……是那個失蹤的徐力?可是這又不對了,如果他就是徐力,那麼那個戴面具的男人又是誰?從身影上來看,老根頭和戴面具的男人肯定不是同一個人!而且李洋一直認定他就是那個畫展上的神秘男子,那個男子雖然年紀不輕,但是也絕對不會是徐力的年齡!
戴面具的男人,徐力,老根頭,這三個男人肯定是有聯系的!還有洗貞,這個女人,又究竟是誰哪?洗貞,洗貞……這個名字好奇怪。
慢著!我突然從床上挺了起來,安正西————西正————洗貞?洗貞就是安正西?如果這樣的話她會在收到畫以後突然離開也就可以理解了。可是,照理來說她要比我們要早買火車票趕回XX省,為什麼村里的人沒有提起過已經有外人來這里哪?
面具!我把面具從新握在了手心里,會不會是洗貞放的哪?那麼,洗貞也住在這里了嗎?老根頭為什麼不說哪?
想著想著,一天的暈車和疲勞讓我漸漸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狀態,神智也開始有點模糊起來,握在手上的面具也被掉落到了床下。迷糊中,我好象看見窗外的一個黑色懸棺上,正漂浮著一個白色衣裙的女子,她的黑發好長,在山風的吹拂下遮住了臉……
第二天,當清早的陽光照進來的時候,我睜開了眼楮。房間里充滿了山林的清香,陽光明亮而又溫暖。看了看手表,是六點半。起身洗梳完畢下到了兩樓,發現阿寶已經站在了那里。
「阿寶,早啊!」我扭動了一下脖子,打著招呼。
「早啊林逍!剛才老根頭說再等一下就可以吃飯了。」阿寶指了指兩樓的一間房間,道。
「哦,好啊!」說話間,我和阿寶已經走了進去,這是一間類似于僧人用飯的齋堂,雖然簡單,倒也干淨。老根頭正從廚房端出了一鍋稀飯。
「謝謝了!」阿寶愉快的接過一碗稀飯就吃開了。
「對了老伯。」我笑了笑,問︰「這里就只有我們三個來借宿嗎?」
「是啊!」老根頭頭也沒抬,道。
「哦,是嗎?」我留心看了看老根頭,滿是傷疤的臉上毫無表情,我實在很難判斷他是在說實話還是在撒謊。
「還有一個怎麼不下來?」老根頭看只有我和阿寶兩個,問。
「哦,他啊!不到八點是起不來的。」我很了解李洋,一定還在賴床哪!拿了兩個饅頭,我道︰「我等會會幫他送過去的。」
「哦,好!」老根頭點了點頭,繼續埋頭吃飯。
看了看阿寶,這小妮子正吃的不亦樂乎,于是,這頓早飯便在阿寶呼嚕呼嚕的喝粥聲中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