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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堂里一片寂靜!
聶博文更是看著葉琢,目瞪口呆。
能用自己的性命威脅大皇子的,天下能有幾人?
便是連大皇子妃都不能吧?
這位葉琢,她算哪根蔥?真以為大皇子不敢讓她死不成?
想到這里,聶博文眨了眨眼,將目光移到了大皇子身上。
此時大皇子的臉色鐵青,望向葉琢的眼楮能噴得出火來,握著茶杯的手指泛白,甚至還有一絲微微的抖動,很顯然被氣得不輕。看來下一刻,就要暴發雷霆之威了。這葉家,就要被夷為平地!
然而大皇子身邊的親近人都在心里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別人不知道,可他們卻知道,大皇子的身份能有多尊貴,就要受多少的束縛,他並不能隨心所欲,無所不能。
當真聖上,是個明君。他從小把大皇子和二皇子當成下一任皇帝來培養,希望能從兩人之中選出一個最優秀的來,繼承他的大統。所以別的貴族子弟能做的事,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不能;別的貴族子弟都能犯的錯,大皇子和二皇子不能。只要犯了聖上不能容忍的錯誤,他們就有可能被從太子之位的備選名單上劃去,永不錄用。
而剛才葉琢所戳中的,正是大皇子的軟肋。有瑞王、靖安王和玉妃為她出頭,她的死,絕對會直承殿前,上達天听。為了跟二皇子爭玉礦,結果搶靖安王的女人,將她逼死,這樣的罪名,足以讓大皇子再一次在皇上面前失分。這種被判定為有失仁心,色字當頭,利欲燻心的品德分,大皇子,他失不起!這是皇上尤為看中的品質。
想到這里,屋里人望向葉琢的目光,悄悄起了變化。
這真是一個生于邊陲小鎮、出身商賈之家的普通女子嗎?能做出這樣一番剛烈的舉動,說出這樣一番直擊人心的話來,不但需要超乎常人的勇氣,更要有敏銳的頭腦和極高的政治智慧。而要兼俱這二者,便是京城里那些名門閨秀也不成。
果然不愧是靖安王看中的女人!
屋子里,此時仍是一片寂靜。仿佛所有人的動作都在剛才那一刻被凝固住了。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動彈,便是眨眼的動作都極少,大家都在心思百轉,雜緒叢生。
唯有葉予期,怔愣地看了葉琢一會兒,便緩緩地收回目光,轉過頭去,有些漠然地看著大皇子,從兩位大漢手中掙扎出來,站直了身體。
他活夠了,他早就活夠了。當將兒子和孫子一個一個地送進棺材、埋到地底下時,他就已經活夠了。此時被逼到了這個份上,便陪著孫女死,又有何懼?于他而言,不過是早日與兒子、孫子團聚罷了!
所以,此時他的心情,極為平靜。
「哼!」不知過了多久,大皇子的臉色終于平靜下來,不過鼻子里卻發出了一聲冷哼,「葉琢,在本王眼里,你便是稍有姿色都談不上。要不是你會賭礦,你以為本王會跑到這里來,納你為妾麼?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些。在我眼里,你算個什麼東西?!」
葉琢听著這話,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大皇子說這種難听的話,不過是面子上下不來,在找個台階下而已。看來,他是打算放棄了。
果然,下一刻,大皇子便站了起來,走到葉琢面前用陰沉的目光盯著她,見葉琢半垂著眼瞼,並不與他對視,這才得勝似的又冷哼一聲,繞過葉琢,大步走了出去。
內侍忙急急跟了上去。走到門口,又向那些抬著聘禮的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把聘禮抬回去。
不是他小器,這點東西都要斤斤計較,實在是大皇子既放棄納葉琢為妾,這東西便不能留在葉家。
倒是聶博文,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狀況,站在那里愣了半天,直到大皇子走到了院子中間,他才醒悟過來,連忙追了出去。
大皇子的人倒也訓練有素,只一會兒的功夫,院子里的人都走得干干淨淨,葉家宅子里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听到院子里再沒有了聲息,葉琢嘲諷地笑了一下,緩緩放下了刻刀。
「琢兒。」葉予期這才喚了一聲,一把抓住了葉琢的手。
「沒事了,祖父。」葉琢感覺到葉予期的身體在顫抖,反手扶住了他。剛才,她還真擔心葉予期的身體扛不住。
「真沒事了嗎?他們還會不會再來?」葉予期剛才抱著與葉琢一起死的信念,心里倒不覺得怕。可現在,想想自己這個孫女險些就沒命了,他就一個勁兒地後怕。如果葉琢死了,他和關氏,肯定也會活不下去。他們,再也沒辦法接受又一次的打擊了。
「不會再來了。」葉琢搖搖頭。
「可你那樣說,要是以後大皇子查出你撒謊怎麼辦?」葉予期想起葉琢說杜浩然用玉佩給她下聘,要納她為妾的事,心里大為不安。眼前的這一關雖然過了,但這只是暫時的。要是大皇子發現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他怎麼可能饒得過葉家?即便葉予期沒什麼見識,也知道像大皇子這種人,那是絕對不容人欺騙他的。到頭來一怒之下,誅九族都有可能。
葉琢淡淡一笑︰「放心吧,祖父。雖然杜公子沒有說過要納我為妾的話,那玉佩也是他送給我防身的東西,並不是什麼定情的信物。但他如果得知我今天遇到的危難,一定會默認我說的那些話的。不過是納一妾氏的事,又不是娶妻,做做樣子拿轎子把我抬進門去就是了。即便過上十天半個月把我遣出門,大皇子也不能再拿這件事來做文章了。」
「那就好,那就好。」葉予期松了一口氣,不過隨即他又惋惜頓足,「可如果這樣,琢兒你這一輩子就算是毀了呀!」
在南方,棄婦再嫁雖說是常見的事,但身價終究是不一樣了,想要再嫁個如意郎君,相當的有難度。像鄭曼文那樣運氣好到暴的,一百個里也挑不出一個。
葉琢笑了笑︰「總比被大皇子就這樣接進府去的好吧?」
「那倒是。」葉予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也只能這樣想了。
「琢兒琢兒,你沒事吧?」門外急急沖進來幾個人。來者不光有關氏,秋月、趙氏、余嫂也都來了。
她們這是要等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走*了,才敢過來看看。
「我沒事。」葉琢笑道,抬起眼來,望向秋月。她記得從房間里出來前,曾交待過關氏,讓她派秋月去找顧塵,可怎麼秋月還在家里?
見到葉琢全須全尾的站在這里,身上無傷,臉上無淚,一點事都沒有,關氏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不過仍上去一把抱住葉琢,紅著眼道︰「剛才,可嚇死我了。」
葉琢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目光仍望向秋月。
秋月跟葉琢素有默契,不等葉琢發問,她便道︰「姑娘您一從房里出來,老太太就讓我從後院去找玉妃娘娘。誰知道咱們家早就被人團團圍住了。我只站在後牆上朝外面望了一眼,就見一溜的大漢站在圍牆外,手里拿著刀,直瞪瞪在看著我,差點沒把我嚇得從牆頭上摔下來。連試了幾處,都是這樣。我根本就出不去。」
葉琢點點頭︰「我知道了。」大皇子到此,自然是守備森嚴,秋月出不去很正常。
「我娘呢?」這時候,她想起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她回來時,秋菊就被派出去通知葉予期和鄭曼文了。雖說萬福巷與依仁巷相比,要遠上一些,但時間過了這麼久,鄭曼文無論如何都應該到了。
她不會是被大皇子的人攔在了外面吧?
她現在可是孕婦,要是被嚇得出了問題,那就糟糕了。
關氏也想到了這一茬,轉身急急地就往外跑︰「不行,我得去看看。」
大家伙兒一齊跟了上去。可還沒到門口,就迎而遇上了鄭曼文,後面還跟著楊建修。
「伯母您急匆匆的這是去哪兒?」鄭曼文見關氏那樣子,還詫異地問。
大家見鄭曼文臉色紅潤,表情輕松,俱都松了一口氣。看來,她根本就不知道剛才的事,否則也不會這麼一副表情。鄭曼文雖說新嫁了丈夫,又懷了孩子,但誰都知道,葉琢仍是她的命根子。
葉琢見關氏要開口,忙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子,轉身一把摟住鄭曼文的胳膊,撒嬌地道︰「娘,我都到家這麼久了,您怎麼才來?是不是有了弟弟,就不在乎我了?」
「這孩子,胡說些什麼呢?」鄭曼文臉色微紅,「秋菊去叫我,我正要上車出門,就接到了大皇子的帖子,說請我和你叔叔過府一敘。這才耽擱了時間。」說著又仔細看葉琢的臉色,心疼地道,「出去這麼久,皮膚都曬黑了,臉也瘦了一圈。」
葉琢哪有心思說這個,她看向楊建修︰「叔叔,你們到大皇子的住處見到他了?」
「沒有。」楊建修搖搖頭,一臉的納悶,「我們到了那里,在門房處坐了足足有一頓飯的功夫,才被告之說大皇子不在家,讓我們回來。」他看著葉琢,滿是深思,「而且,最為蹊蹺的是,大皇子要見我倒也罷了,卻為什麼要見你母親?」
一頓飯的功夫,正是大皇子在這里呆的時間。看來大皇子對楊建修這個朝庭命官還是有些顧忌的,才把他給攔住了,以免他闖到這里來,壞了自己的大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