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這一邊的聶博文看到葉琢手中的無色琉璃種,驚愕之後便是一陣驚喜,對聶仲昆道︰「爹,看來這場比賽沒什麼懸念了,第一、第二名非咱們莫屬。」
聶仲昆作為南派家主,穩重為要,沒有跟聶博文一樣喜形于色.不過微微上翹的嘴角還是顯露了他十分愉悅的心情。
比賽四周幾百上千人,有人擔憂有人驚喜,沒有哪一個是看好葉琢的。可葉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眼前的玉料,心里卻波瀾不驚。
她不是臨時抱佛腳的人,她喜歡凡事未雨綢繆!在確定要比賽之後,她就把在比賽中會出現的各種情況都做了一番預想,甚至連抽簽抽到最後一名,遇上賭垮的原石——即解石的時候發現原石里連玉料都沒有——她都一一設想過了的,並做出了解救的預案。所以此時解出無色琉璃種,她不光不覺得糟糕,反而覺得是一個好機會。
機會永遠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對于這種無色琉璃種,應該如何設計,如何才能發揮自己在雕刻上的長處,葉琢心里都做過設定。此時,她胸有成竹。不但心里不慌,反而暗自欣喜。因為越是難雕刻的玉料,就越能表現出水平。在大家都不看好的情況下,出其不意地雕刻出精美的玉雕來,她就能一舉成名,以壓倒性的分數擊敗南派,取得第一名。
她有信心!
不過,她並沒有流露出喜色,在將玉料仔細地看過一遍,在心里打好月復稿之後,她就將目光投向了湯問智。
听說這個湯問智,早已得到聶仲昆的真傳。而且他悟性很高,如今的雕刻水平,已超過了聶仲昆,成為了南派玉雕第一人。為了籠絡他,聶仲昆將自己的佷女嫁給了湯問智。
所以當她抽到五號位的時候,心里還挺高興。因為這六個位置並不是一字排開的,根據高台的面積大小,還為了便于瑞王爺和評判者、台下的觀眾能更好的觀看到台上參賽者的雕刻情況,他們這六人被擺成了一個半弧形。她這五號位雖然跟二號位離得有些遠,好在中間沒有阻擋,以她的視力,完全能看清楚湯問智的一舉一動。
這正是她想要的。
她這一段時間雖然一直跟著顧塵學習玉雕,但學習的更多是技藝上的東西。千百年後的雕刻手法,比她所處的這個時代更先進,更細膩,手法更多樣。雖然學習的時間很短,但她有了練習劈蟲過程中練就的隨心所欲的能力,只要顧塵一教方法,她練習幾次之後就能夠運用自如。可以毫不夸張的說,現在在玉雕處理手法上,她絕對要比湯問智要強。因為,她的手法更多樣。
但她還是感覺有欠缺。
玉雕手法很重要,但這僅僅只是技巧,而不是精髓。技巧就像一個人的身體,精髓才是一個人的靈魂。她通過劈香、劈蟲,以及觀看聶博易雕刻時所悟到的「隨心所欲」的境界,就是玉雕中的精髓,是其所謂的玉雕之「道」。
她之所以在玉雕上進步神速,能雕刻出有靈性的東西來,雖然與前世所學習的各種知識積累和個人悟性有關,但更多的是她一開始學習玉雕,不是從技能出發,而是從參悟玉雕之「道」開始。所以她沒有成為一個技能嫻熟的玉雕「匠」,而成為了有靈性的玉雕「師」。
但自從達到「隨心所欲」境界之後,不管她劈蟲如何的百發百中,如何地去觀看揣摩別的玉雕作品,都無法再進一步的悟出最高境界的東西來。她的玉雕水平,在達到一定的高度之後,似乎停滯不前了,她突破不了自己。這讓她很苦惱。
而今天,她希望奇跡再一次出現,就像上次觀看聶博易雕刻一樣,在觀看湯問智雕刻的過程中,能讓她悟出新的玉雕之「道」來,突破自己,進入新的境界。
所以,雖然比賽的勝負很重要,但在葉琢心里,能夠突破自己,從玉雕的領悟中獲得酣暢之感、進入新境界的感覺,更為重要!
也因此,看到湯問智在砣機處把玉料處理成自己想要的大致形狀,坐到幾案前用各種工具進行雕刻之後,她便放下了手中那塊無色琉璃種,聚精會神的觀看起湯問智的動作來。
湯問智的眼楮盯著玉料,右手緩緩拿起刻刀,在凝神靜立片刻之後,便動了起來。他的動作,與當初葉琢在觀看聶博易雕刻時大為不同。聶博易雕刻的時候,浮光掠影,動作快得讓人看不清楚。只見手臂的影子不停的晃動,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雕刻的;而湯問智,動作卻緩慢得很,然而葉琢卻發現,他的手臂一舉一抬,如同舞蹈一般,起伏之間合乎某種旋律。他的眼楮微眯,眯到差不多睜不開的地步,然而他的手,始終未停,甚至在掉換工具的時候都仍合乎某種節奏。
葉琢看著他的動作,腦子里模擬著他的節奏,在想象中試圖雕刻她面前的那塊無色琉璃種。漸漸地,她閉上了眼。
瑞王妃看到葉琢那樣子,心里著急,忍不住向杜浩然問道︰「弈兒,葉姑娘在干什麼?別人都在忙著,她怎麼坐在那里不動,好像睡著了一樣?她到底在搞什麼?」
杜浩然能看得透原石,卻看不透人心,哪里知道葉琢此時在想些什麼?不過他倒是了解葉琢的性子,知道她做事一向沉穩,最知分寸,絕不會不分場合、輕重地亂來。他出言安慰道︰「大概是在考慮如何雕刻那塊無色的玉料吧。磨刀不誤砍柴功。這個時候,最忌冒然下手,胡亂雕刻。」
瑞王妃看看那邊解壞了玉料、心神慌亂的孔池,點了點頭。
為了不干擾參賽者雕刻,在瑞王爺宣布開始之後,場中早已靜了下來。而且葉姑娘是今天禁止議論的話題。然而看到葉琢這個神態,大家都忍不住低聲議論起來。
「爹,她這是干什麼?還準備像上次一樣,準備用一頓飯的功夫雕刻?」聶博文看著閉上眼楮的葉琢,疑惑地問。
上次聶博易跟葉琢比賽,聶博易的貼身小廝一直站在一旁。回去之後,聶博文叫他詳細地把當時的情形說了一遍,他知道葉琢是香差不到燃到一半了才開始動手雕刻的。不過據他猜想,葉琢是花了很多的時間來構思如何雕琢玉器,倒是沒有往偷師的方面去想。
對于這個異軍突起、一下將聶家逼到牆角的小姑娘,聶仲昆是很在意的,所以他的視線,始終掉留在她的身上。前面看她一直盯著湯問智看,後來就閉上了眼楮,他的臉色驟然一變,叫道︰「糟糕,她怕是在偷師!」
「什麼?」聶博文愕然。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目光投向葉琢,不可置信地道︰「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偷師?」
是啊,這次比賽如此重要,可以說是決定南派和北派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的關鍵時刻,葉琢不說抓緊時間,專心雕刻,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偷師?那太不可思議了。
想到這里,他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而場中最知道葉琢此時在干什麼的,大概就屬顧塵和坐在台下前排作坊老板堆里的葉予期了。兩個人,都听葉琢說過當初她跟聶博易比賽時的經過和領悟。
兩人的心也越來越安定。
葉琢有這樣的表現,說明她胸有成竹。沒準在看了湯問智雕刻之後,她能有所領悟,突破自己,從而在下一刻雕刻出讓人驚艷的作品來。
然而葉琢仿佛入定了似的,坐在那里閉著眼楮,久久不見動彈。眼看大家都從砣機上把玉料打磨成自己想要的雛形,開始用刻刀雕刻起來,她仍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場外的議論聲漸漸大了起來。
就連最沉得住氣的瑞王爺都轉過頭來,詢問地看了杜浩然一眼。
而心里篤定的杜浩然、顧塵和葉予期心里也漸漸不安起來。
雖說時間很充裕,但葉琢面前的那塊玉料卻是不小,足有一尺來寬,兩尺來高。要將它雕刻出來,再拋光打磨,需要一定的時間。如果葉琢再耽擱下去,恐怕時間就不夠了。
好在正當大家心里越來越著急時,葉琢終于睜開了眼楮。她拿起面前的玉料,走到砣機面前,開始打磨起來。她手中的玉料,漸漸打磨成一個圓形,里面掏空,看樣子像是一個大碗。
她將玉料拿到幾案上,拿起刻刀,雕刻起來。
「爹,您看她……」聶博文看到葉琢的動作,眼楮瞪得老大,差點失聲驚叫起來。
只見葉琢的動作也跟湯問智一樣,舉手抬足間,極富韻律美。只是她跟湯問智不同,湯問智是半眯著眼楮,葉琢干脆就直接把眼楮閉上了。
閉上了眼楮,還怎麼雕刻?難道她就不怕把手中的玉料雕刻壞了嗎?
除了聶家之人,場里場外其他人的心都懸了起來,瞪大著眼楮看著葉琢,不知道她這是在干什麼。(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