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琢說著這話,心里涌上了一種恨意。雖說她的哥哥秦景明懲罰于雲澤安,使了些手段,但那也是因為雲澤安負了她,害她丟了性命。為此,秦景明並沒有要他的命,只不過是讓他又官復原職罷了——當初她秦若彤嫁給雲澤安的時候,雲澤安也就是個小小的縣令。他後來的一切,都是她殫精竭慮為他籌劃來的。沒有她,以他那孤傲的性子,恐怕得一輩子呆在縣令的位置上。
既然他負了她,害了她的性命,秦景明還能看著這個負心漢享受她經營得來的一切嗎?自然不能。所以便一步步將他打回了原形。
可雲澤安不好好反省自己的行為,反而懷恨在心,想要報復。而且這報復還如此狠毒,不光要取秦景明一家的性命,還想讓秦家一族被滿門抄斬,好毒辣的心膽。她當初真是瞎了眼,還以為雲澤安是個正人君子!
現在,既然他不仁,自然別怪她不義。他既然想滅她秦家一族,那她取他性命也不過份了。
一時之間,葉琢便下了決心。
陳四被葉琢這麼一說,渾身直冒冷汗。
如果在他們這麼嚴密盯著的情況下,還讓衛國公府遭到雲澤安的暗算,他們算是丟盡了臉,真是沒臉活在這世上了。
「夫人放心,屬下會好好盯著雲澤安,不會讓他得逞的。」他心悅誠服地向葉琢行了一禮。
「嗯。」葉琢點點頭,問道,「衛國公或者衛國公夫人最近有什麼動向?」
「沒有。」陳四搖了搖頭,「除了衛國公夫人去汝南王府參加了一次壽宴,其余的時間都呆在府里,哪里都沒有去。」
葉琢皺了皺眉。她知道,哥哥、嫂嫂都是喜靜之人,不大喜歡出門。但如果他們一直呆在府中不動的話。她就沒理由接近他們了。
難道要叫何雅茹帶她去拜訪?
可那樣的話,根本無濟于事。就算拜訪再多次,也不過是泛泛之交,有些話,她還是不能跟他們明說,讓他們相信啊。
怎麼辦?
「不過……」陳四見葉琢皺眉,又接著道,「阮七說,他听衛國公夫人吩咐府里的下人準備祭品,似乎要去祭拜什麼人。大概這幾日就要出門。」
「祭拜?」葉琢將自己前世長輩的忌日都回想了一遍。並沒發現有哪位是在這秋日去世的。
「啊!」她忽然驚叫起來。
她想起來了,她前世,不正是在秋天去世的嗎?兩年前的後日,就是她的忌日。莫非哥哥、嫂嫂要去祭拜她?
「後天就是秦姐姐的忌日。雲澤安那里,你多注意一下,看看他有沒有去祭拜的打算。明天晚飯後來回復于我。」葉琢當機立斷地道。
「是。」
「辛苦了。辦完這件事,你們可以輪流放假半個月,好好休息一下。」葉琢笑道。
「不過是監視個人,還幾人輪流。不辛苦。至于放假,還是算了吧。屬下們都沒成家,就算是休假也不知往哪里去。有活干才沒那麼無聊。」陳四「嘿嘿」笑道。
葉琢看著他︰「你今年多大年紀了?」
「回夫人話,屬下今年三十六歲了。」
「其他人也跟你差不多大嗎?」。
「劉五跟我一般大。其他的,二十六、七到三十五歲不等。」陳四道。心里有些詫異,不知葉琢為什麼要問他這個問題。
葉琢微笑著道︰「我以後,只會在京城呆著。便是要出遠門,也不會去太久。你們以後也不必東奔西走、雨里來風里去了。我看吶,還是成個家吧。自己有相中的女人。來跟我說,我出錢給你們置辦家產和張羅成親;如果沒有相中的,我這院子也有幾個不錯的女孩兒,如果你們彼此願意,我就給你們牽個線指個婚。」
「啊?」陳四三十幾歲的大男人,平時做事也是極沉穩。如今被葉琢這番話說得猝不及防,一下子鬧了個大紅臉。
「不用不用,夫人,真的不用。」他連連擺手。
葉琢看他這慌亂的樣子,笑了起來︰「你不要急著拒絕。你是做大哥的,就算你自己沒有成家的打算,也得為兄弟們想想。把我這話好好跟他們說說,看看他們有什麼打算。有想娶親的,你就來回報我,咱們商議著如何把這事給辦好。還有,陳四大哥,我勸你也好好想想成家的事。人來這世上走一遭,總要留下自己的血脈,以延續香火,是不是?」
如果說陳四原先對葉琢有些欽佩,那麼此時,就是感激涕零了。他們當時是從軍營被選出來,就做好了跟顧塵一輩子四處漂泊的打算。後來跟隨她走四方,時不時地遇上些危險,沒準一不小心就一命嗚呼了。所以從未想過要成親。沒人知道,他們是多麼羨慕人家「娘子孩子熱炕頭」的生活。
「陳四代兄弟們先謝謝夫人的這一片心。」陳四紅著眼眶跪下去,給葉琢叩了三個響頭,然後頭也不抬地離開了廳堂。
接下來的兩天,杜浩然跟著瑞王爺早出晚歸。只早上在家里吃早餐,然後就不見了人影,直到晚上就寢了才一身酒氣的回來。
第二日晚上,見他沐了浴之後,目光清明了很多,葉琢一邊遞茶給他,一邊問道︰「你明天也要出去嗎?」。
「事情已辦得差不多了,明天可以不必出去。」杜浩然接過葉琢給他醒酒的濃茶,一飲而盡,抬起眼問,「有事?」
「明天是秦姐姐的忌日,而且她的墳就在京城郊外不遠的地方,我想去祭拜她一下。」葉琢道。
她前世咽氣之前,就交待了陪嫁的嬤嬤,不要把她葬到雲家的祖墳處,她不想跟雲澤安合葬。後來也不知是如何安排的,想必她死後哥哥秦景明大鬧了一通雲府,她的尸身被帶回了京城,葬在了秦家的祖墳地里。
而陳四傳回了消息,雲澤安並沒有去拜祭她的意思。所以她決定明日去一趟秦家祖墳,會一會她的哥哥和嫂嫂。
如果杜浩然能夠陪她去,那是再好不過了。他跟秦景明,也可以套套交情。有他這個郡王爺的身份在,秦景明也不會懷疑他們企圖不良。
再說,有杜浩然陪著,也免得瑞王妃不放心,嘮叨著不讓她出門。
「嗯?」杜浩然轉頭望向她。靜靜地注視了她一會兒,他才道︰「如果你想去,我陪你去。」
「太好了。」葉琢高興地道。
她的計劃。少不得杜浩然配合,便道︰「近來雲澤安可能會有所行動了。」說著,把陳四那天說的話和她自己的分析跟杜浩然說了一遍。
杜浩然冷哼一聲,殺伐之氣四溢︰「哼,不管是我,還是衛國公,也不過是想壓著他,不讓他升官罷了。只要他好好的做事,過得這年把。我們自然沒有那精力去跟他計較一輩子。可如果他有這樣的惡毒心思,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我正是這樣想的。」葉琢道,「所以我有個計劃,可以借刀殺人。刀呢。就是那雲澤安;而人呢,就是那大公主。」
「哦?夫人有何高見?」杜浩然問道。
「附耳過來。」葉琢向他招了招手。待杜浩然湊近,便「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跟他說了一通。
「夫人妙計。」杜浩然看向她的眼眸一下子變得晶亮。
葉琢開始還擔心杜浩然嫌她太過富于心計。此時見他眼中除了贊賞,再無其他,這才放下心了。
「晚了。歇息吧。」杜浩然道。
「嗯。」葉琢也不叫秋月,自己把炕上的東西收拾了,將被子鋪開,卸了頭上的簪子。轉身見杜浩然躺下了,便吹滅了燈,也睡了下去。
可她這剛躺下,身子一輕,便被杜浩然攬進了懷里。
「身體沒事了吧?」杜浩然吻著她,輕聲問道。這兩日,能看不能吃,可把他憋壞了。
感覺到他的,葉琢羞澀地「嗯」了一聲。
雖然這一聲跟蚊子叫也差不多,但听到杜浩然的耳里卻如同沖鋒的號令一般。不一會兒,屋子里就響起了旖旎的聲音……
第二天,葉琢听得陳四回報說秦景明夫婦倆出發了,便也跟杜浩然動了身。乘著馬車足足走了半個時辰,終于到了城外的秦家園陵。他們在園陵外面下了馬車,往里走了大概一盞茶功夫,遠遠地就看到秦景明和何雅靜夫婦兩人,還有十一歲的佷兒、八歲的佷女,都穿著一身素色衣服,帶著幾個下人正在那里焚燒紙錢。
不知不覺中,葉琢停了下腳步。看著遠處那個穿月白色長袍的男子,眼淚奪眶而出。
哥哥,這就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她上輩子並不親近、沉默寡言的哥哥!
當她淒然死在異鄉,是他去將自己收襝,將尸身運回,不顧家族的反對,排除眾議,將她葬在了這秦家的祖墳地里,避免了她成為孤魂野鬼;是他在她死後為她討回公道,奪回她的嫁妝,用它們安頓好她的奴僕,再將害她的負心郎打回原形,為她出了一口悶氣。
而今,又是他心里惦記著她這個無福的妹妹,每年忌日都到墳前來給她燒紙點香,帶兒女來祭拜于她。
她秦若彤上輩子是修了怎樣的福緣,能讓她擁有這樣的好哥哥?
可惜啊,她有眼無珠。不光錯看了雲澤安那個負心郎,還跟這樣的好哥哥心存隔閡。
這一刻,葉琢甚至有一種沖動,她想把自己重生的秘密告訴哥哥,然後跪倒在他的面前,請求他的原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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