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本來就多,很快的便聚攏成一圈。
圈中的漢子穿的破破爛爛,腳下甚至踩著一雙烏黑的草鞋,正在那大吼,「大家瞅瞅,這是人吃的麼看著你們這鋪子倒是這般大,沒想到這麼心黑……」
姚氏心急,急急撲出去,也不問青紅皂白的就嚷,「當我泥捏的是不是?吃了豹子膽了到這鬧事?」話還沒有說清楚就要去扯那口袋。
那漢子更是憤怒,「都是店大就欺客,好不容易才湊夠了這麼點銅板,我倒是想著給生病的老娘多吃一些,哪知道打听這麼久才找到這鋪子,都說信得過,誰知道欺負我這個外鄉人,賣給咱的竟都是倉底的碎米,里頭還摻雜了這般多的石頭,你說這……」眼淚都要出來了。
被逼的無路的模樣,氣得說話都有些哆嗦。
人群紛紛嚷嚷,倒成兩邊,一邊俱都是了解這鋪子的,「大兄弟,該不會是搞錯了吧,這鋪子年頭可久了,從來就沒有做過這等缺德事。」
有那不同意的,「這可說不準,以前倒是可以保證這般,你沒見現在誰看鋪子呢?」
姚氏听這話很是惱怒,直直的對著那反駁之人,「邱八家的,你說話模模良心,天天拿著屠刀賣肉就能血口噴人了是不是?也不看看自己出身……」
谷若華撫額,也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姚氏,正是需要支持的時候,非得給自己多樹兩個敵人,要不是涉及到鋪子,她真想捂著眼楮溜走。
漢子冷笑一聲,「賣這樣的米也不怕被雷霹了今天這事情不給交代我跟你沒完」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一副豁出去的樣子。
偏生姚氏就不是個怕事的人,生就的一副架勢,反而叉腰欺身向前,「交代?交代什麼還沒完了,哼」
一旁的人見那漢子提起拳頭趕緊的把姚氏拉扯住了。
正僵持間,傳來一聲冷幽幽的聲音,「哦,可不知道是要如何交代?」
「一袋米,二兩銀子賠禮道歉,保準我老娘無事,米鋪要是這般害人還是別開了。」那漢子斜睨了一眼谷若華,眼楮就挪不開了。
谷若華點點頭,「還有呢?」
那漢子一愣,本來想著這般說肯定的是不會同意,一旦對方上火他就趁機的說自家老娘因為吃了那米如何如何,但是顯然對方沒有上火,他還是說了出來,「我這也不要太多,我那生病的老娘吃了半碗這樣的飯,一晚上肚子痛呢,這看醫問藥的少不得要銀子,我也不算訛你。」
谷若華笑眯眯的望著他,「哦,這樣,可不知你吃了怎麼就沒有事呢?要不要也請大夫看看。」
漢子被這笑弄得有些自得,「這點石子兒我還不放在眼里,受苦的人什麼沒有吃過,還在意這。」
姚氏有些發怒,被谷若華擋在身後也施展不開,「還跟他多說什麼。」
若華見那漢子順著自己的話說,繼續道,「可不知道的你從外鄉來,帶著你母親也不容易吧。」
「可不是,差點就餓暈了,連樹皮都想啃……」
碧環看著他,遞過去一個塊饃饃,「真真是受苦啊,先吃吃咱們這個墊墊肚子,什麼都好慢慢商量。」姚氏眼楮都瞪圓了,抬手擦一下嘴角。
漢子知道這邊都是女子,絲毫不放在眼里,想著真沒意思,剛出手就嚇到了,果然女人都是膽子小,接過那塊饃饃就吃起來。
才咬兩口,就「噗——」吐了出來,「你這是」
谷若華臉色一變,面帶寒霜,「這位大哥,我看你鬧事之前也要去吃吃苦,這樣才像,你當真以為咱們響馬巷的人好欺負是不是?」
一旁的人看的雲里霧里,那漢子見若華變色也橫了起來,「小娘們,我這是買了你們的破米……」
「收起你那一套,你這是受過苦的?塊饃饃當真不過是塞進一點米就吞咽不下去,是吃樹根過來的嗎?你看看你袋子里的?做假做成這般嗎?大家伙的都來看看,要是賣的是這樣的米,他肯拿走嗎?」。
袋子翻開,里頭沙子小石頭跟米粒幾乎一樣多,都有些了然。
「我……我當時著急,就拎著走了,誰知道被你們坑了。」
谷若華哪里肯給他翻身的機會,「哼,著急剛是誰說的四處打听哪里有便宜的米,還有這就是倉底的米?一粒粒的都這麼好?倉底不都是碎米嗎?你這明擺著是自己混了東西進去。再者,即便你沒有看,回去煮飯的時候看不見,煮飯時候看不見還吃了幾碗?連你那老娘也吃了半碗弄得不舒坦?老娘在家不舒坦你倒是不顧著先出來鬧事?」
一句句駁得他啞口無言,他心里暗惱,叫他來的時候不都說這看鋪子的是個無知婦人嗎?怎麼的會是個伶牙俐齒的姑娘?
他一跺腳,「憑著你說的多好,我就是在這里買下的米,你們就要賠別說那些有的沒的。」
開始耍橫了。
谷若華眼楮望向姚氏,她卻是茫然的很,正听谷若華說呢。
被碧環扯了一下,姚氏才回過神,「你說買了我還說沒有買呢。」
「昨日晌午,就是你這婦人賣給我的」
姚氏的樣子明顯沒有印象,若華只好問道,「買了多少,多少銅板?」
「半斗,二十二文銅板,不是因為貪這便宜那麼一點我何苦遭這罪……」
倒是說的都對,中等白米四十五文一斗,而別處下等的米就是這個價了,她雖然之前找出了很多邏輯上的錯誤證明這人說話前後矛盾,但是人家認定是在這買的米,姚氏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倒真是讓人頭疼。
她咳咳一聲,「這位大哥,我看這樣,你是如何來的你也清楚,而我們打開門做生意究竟的是個和氣生財,我們谷家的鋪子大家伙都知道,可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情,我送你半斗白米,就算是勞煩你走這趟。」
那漢子是什麼角色,擺明就是過來鬧的,豈能解決,「你們大家伙瞅瞅,要不是心虛何苦這般呢,要不我說,干脆關門得了」
「對啊,關門得了。」
有人應和,也有人在那說好話,「這鋪子指定的信得過,反正剛才你們沒听見嗎?這人紅口白牙的瞎扯,人家要賠他米他倒是還得瑟上了。」
混在人群中說話幫腔的都不少,站出來的,沒有。
看熱鬧的毛病改不了,人越聚越多,谷若華就是怕以訛傳訛才想著速速結束,哪知道沒有那麼容易,那漢子倒是不急了,「不給我個好說法,我天天來,看是誰耗得起」
谷若華腦仁開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