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元的前妻 第十章

作者 ︰ 黎孅

宋雅鈞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嚴恕真的回來了嗎?真的恢復記憶了嗎?還有,他們真的沒有離婚嗎?

種種的不真實威總讓她心里不踏實,半夜經常睡不著,就這麼離開自己的宿舍,來到嚴恕的房間。

然後,她會蹲在床沿看著他,舍不得眨眼,怕他突然消失不見。

「你……是來折騰我的吧?」嚴恕半夜驚醒,看見她蹲在床尾,睜著一雙紅通通的大眼楮,一句話也不說,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

看得他心都痛了好不好!

「上來吧。」他拍拍雙人床空下來的那一邊,示意她上床。

「不可以。」宋雅鈞搖頭。

「為什麼?」

「你是病人,我是護士。」哪有護士爬上病床的道理?

「你是我老婆,你不上我的床,還有誰能上我的床?快點。」嚴恕有時真覺得她的規矩多如牛毛。

「可是院長知道了會生氣……」

「你再不上來讓我抱著睡,我才要生氣。」他忍不住低吼了。

「可是……」

見她還有一堆的「可是」和為難,嚴恕干脆耍賤招。「我頭好痛……」他抱著頭,裝作很痛的模樣。

果然,宋雅鈞立刻忘掉那些規矩和「可是」,乖乖的爬上床,伸手模他額頭。

「還很痛嗎?程度一到十哪一種?」

嚴恕立刻把她攬在懷里,逼她躺在他臂彎,讓他可以用四肢纏著她。

「嗯,現在一點也不痛了。」下巴抵著她的頭頂,他滿足地回答。

他無賴的反應讓宋雅鈞好氣又好笑,但心里頭也覺得安心了。

這是她很熟悉的懷抱,她過去夜夜在這副懷抱中熟睡、清醒,光听著他的心跳聲,她就覺得好安心。

他車禍之後,她被迫離開他,一個人到南部來,為此失眠了好一陣子,因為沒有听慣的心跳聲,也沒有枕慣的臂膀。她不只失眠睡不好,更因無法得知他的情況而失聲痛哭。

現在,她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听著讓她安心的心跳聲,不知為何原本憂愁睡不著的她,突然很想睡。

于是她就這麼迷迷糊糊的,在他懷里閉上眼楮,睡著了。

反觀她的好眠,嚴恕卻睡不著了。

他是一個正常男人好嗎!老婆在懷里睡得香甜,他若還能什麼都沒做就睡得著,他就不是男人了!

所以他只能找事情做,比如——數她的眼睫毛有幾根、欣賞她縴細的十指、看著百看不膩的她的睡顏。

他執起她小巧的手,十指指甲修剪得干干淨淨,不會蓄得過長,這大概是她身為醫護人員的習慣。

手部皮膚的觸感有一點點粗糙,應該是做很多家事的關系,他突然想起自從她來照顧他之後,醫院伙食變得非常合他胃口,而那些家常菜,也都是她從前常做的……

「雅雅。」他把唇附在她耳邊,輕聲喊她。

「嗯……」她迷迷糊糊地回應一聲。

「你二十四小時當我全天候護士,還要幫我準備三餐,不會很辛苦嗎?」再細看著她的小手,發現她指間還有燙傷的水泡。這幾天他喝了多少她煲的湯啊!砂鍋又燙、她力氣又小,一想到他就不免心疼,把她的手舉到唇邊,細細親吻。

「不會。」半夢半醒間,她沒有力氣去拉回自己的手,就這麼乖巧的讓他握著把玩。

「可是我看你這麼累很心疼,你有好好休息嗎?我現在沒事了,你就不用再煩惱那些東西了,嗯?」

「沒關系啦。」她輕笑,慢慢睜開眼楮看著他的臉,發現他表情很認真,看著她的眼神很柔情,她的心一陣暖燙。「不累,真的。」

「為什麼不累?怎麼可能不累?我早上七點吃早餐,你不是六點就得起床了?」

「五點……還要準備中餐和晚餐的菜啊。」

什麼?五點?!那她到底有沒有好好休息?這樣就算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何況她又這麼嬌弱!

「不要做了。」嚴恕板起面孔,不悅地說。「你看看你,都瘦到沒有肉了,以前抱起來比較舒服……」她以前豐腴一些,氣包也好,哪像現在這樣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我情願吃難吃的伙食,也不要你累到憔悴不堪,臉色蒼白。」

「我不累,真的啦……窮操心。」

「怎麼可能不累?」嚴恕直覺她只是想讓他心里好過一點才這麼說。

「因為是我願意的啊,為你做菜我很開心,看你吃得開心我就不累……因為我很愛你,很愛很愛你,所以怎樣都不會累。」

這個女人——

嚴恕喉頭一緊,說不出話來了,向來很會說話把人哈死的他,面對妻子愛的告白,他居然回答不出來。

「乖喔,睡覺了。」宋雅鈞見他不再說話,笑笑模了模他的頭,安撫他後翻個身,在他懷中找到舒適的位置,沒一會便又睡著了。

但是嚴恕更睡不著了。

他老婆說愛他,他竟然開不了口回應?!

「遜得要命……」他咕噥,為自己的沒用想撞牆死一死。

懷里的女人是他主動追求的,婚也是他求的,他很喜歡她,卻從來沒有對她表白過,反而是她很容易受到感動,動不動就開心的抱著他,說喜歡他、好愛他。

他從來不曾回應她任何訊息,通常就只是這麼默默地接受她直率的表白。

問他開心嗎?那當然。喜歡嗎?這不是廢話嗎?只不過身為一個男人,若老把情啊、愛啊那些掛在嘴邊,不是太娘了嗎?

因為這樣,他從來不曾告訴妻子,他有多喜歡她、多重視她。

然而車禍造成失憶,讓他有了警惕——他運氣好,只是失憶而已,而且失去的記憶還找回來了,可如果他又發生意外呢?

如果哪天他連命都丟了呢?

那麼他的妻子是不是一輩子都不知道,他有多愛她?

她付出了滿腔的愛,卻從來沒有從他口中听見一句肯定的話……每回想到這里,他心頭就很難受,像被壓了一塊重重的石頭,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雅難、雅雅,醒一醒。」他把懷中的女人搖醒,決定現在就告訴她。

「嗯?」

「我……」

「什麼事?」被他吵醒的宋雅鈞睜開眼楮,緊張地凝望他。「有哪里不舒服嗎?」

「我……」說啊,嚴恕,你快點講!

但是他辦不到,看著她的眼、她溫柔的臉龐,他說不出來。

「當全職護士太辛苦了,我也不喜歡跟你離這麼遠,過兩天我出院後,你把工作辭了吧,跟我回家。」結果一開口,竟然是這麼大男人的命令。

你真的沒有救了嚴恕,遜斃了!

「好。」宋雅鈞沒有怪他就為了這點小事把她吵醒,輕柔地應了一聲。「還有別的事嗎?」

「我……」愛你——該死!怎麼那麼難講出口?「再過幾天,那些煩死人的檢查都做完一遍,我們就回家。」

回家……像是有什麼東西敲在宋雅鈞的心版上,終于讓昏昏欲睡的她張大眼楮,認真看著眼前的男人。

回家啊……想起他們的家,她唇瓣綻放出一抹微笑,對他點了點頭。

「嗯,我們回家。」她吻了他唇一下,發出好大聲、好甜蜜的「啾」一聲。晚安吻給了,她再次偎進他懷里。「晚安。」

又啾了一下。

嚴恕看著她滿足幸福的睡顏,卻無語問蒼天,一整晚干憔自己的沒用。

不行,他不能這麼孬,一定要好好練習,好能坦率直接的對她說出那三個字!

回家啊,那真是既期待又害怕的心情。

宋雅鈞父母雙亡,自成年起就是自己一個人生活,做著壓力很大、工作時間很長的護理工作,由于在小兒科服務,看多了年輕幼小生命的新生及隕落,她很早就學會了看開,造就了從容淡定、臨危不亂的個性。

她很好相處,總是微笑聆听,有不錯的長輩緣和同濟緣,照料的病患和病患家屬也都很喜歡她——但也只是這樣而已。

只要離開了醫院,她還是一個人。

直到霸道的嚴恕野蠻地闖進她的生活,護士少得可憐的假日,全數被他佔據。

他總是讓她很忙,忙到心里只能惦記著他。

約會八次後,他開口求婚,沒有盛大的婚禮,因為兩個人都太忙,就只是抽空去登記。然後,她搬出醫院的宿舍,搬到他為兩人添購的新家。

他們的家,不是什麼電梯華廈,而是在一個寧靜的小社區里,一棟雙層的小洋房。

屋前屋後都有小院子,綠油油的草坪上有小碎石子路徑通往家門口。窗台前那一排香草,是某天假日他去接剛上完大夜班的她之後,火速去花市買回來的。

「好可憐……」宋雅鈞看著一整排枯萎的香草好心疼,覺得很對不起它們。「對不起,讓你們死掉……」

這些花花草草,她通常在早餐的時候使用,她喜歡用香草泡茶,隨著心情變換在茶中加入不同的香草。

也因為這是忙碌的嚴恕抽空帶她去買的,她一直很小心地養著它們,後悔先前就這樣離開,沒有照顧好他給她的愛……

「沒有全部死掉,你看。」嚴恕也跟著她一同趴在窗台檢視,在一排枯死的香草中尋覓「生機」,並未急著打開家門。

幸好讓他看見一盆香草,原本枯萎了,卻又新生了女敕芽。

「還有一株。不要難過,以你的巧手,很快就可以讓這排小草又欣欣向榮了。」

听見他的安慰,宋雅鈞心一動……是的,她一點也不懷疑,嚴恕是愛她的。

雖然每一次她抱著他,撒嬌的說喜歡他、愛他,從來沒得到他的回應,可是一個男人對待她的好,她感覺得出來。

嚴恕從來不認為該在意那些香草,在意那些小小的生活瑣事,對他而言是件很無趣的事。

想想看,一個身家上億的集團負責人,每天忙都忙死了,卻因為她的在意而變得在意,如果這不是愛情,那是什麼?

所以,她從來不介意他不說愛,因為她確實感受到了幸福。

「來。」嚴恕牽著她的手,把她拉到前院的水龍頭前,秀她清洗雙手沾上的土壤,不嫌麻煩,不嫌她髒。

宋雅鈞也就這麼乖乖地讓他照顧自己,心中一片柔情。

「回家吧。」幫她洗淨雙手後,嚴恕執起她的手,一同開啟他們的家門。

迎面而來的空氣,是房子悶了一年余的氣息,一聞到這味道,兩人不約而同的咳嗽,迅速進入家門,把所有窗戶都打開,讓空氣流通。

「得打掃才行。」宋雅鈞伸手在牛皮沙發上一抹,對指尖上的歡塵皺眉。

「同意。我讓人送東西過來,我們一起打掃。」嚴恕在玄關放下行李,轉身去打了電話。

听見這話,宋雅鈞回頭,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沐浴在陽光里。

啊……這就是他們的生活,單純,但是很幸福。

以嚴恕的身家來說,要請人來打掃清理甚至做三餐,都是小事一件,而他也的確從小就被人伺候著長大,不過因為宋雅鈞喜歡自己打理家事,因此他大少爺也卷起袖子,跟她一起做,從來不抱怨。

經過烏龍離婚事件、他車禍失憶又恢復記憶後,宋雅鈞一顆心始終還有些惶惶不定,直到此刻看著他,听他用命令的口吻講電話,她忽然有了真實感。

「……東西買齊之後放在門口,不準踏進我家一步……我說不準!慶祝會?你煩不煩……」

她笑了,他大概是在對特助余啟明下達命令吧。他老是這樣,指使年收入破百萬的員工跑腿,理由竟然是,不然花那麼多錢請他做什麼?

而那個辛苦跑腿的人,不曾被邀請踏進他們家大門一步,只因嚴恕不允許他們兩個人的家里,多了不相干的人。

才不過一年,她竟然覺得幸福的感覺像夢境一樣。

她怎麼會忘了呢?嚴恕不是她的夢,是她的幸福。

「少羅唆……」嚴恕不耐煩地拒絕特助提出慶祝他出院的聚會邀請,正感煩躁的時候,背後貼上了一具柔軟溫暖的身體,腰間被人緊緊抱住。他低頭一看,妻子的雙手就圈在他的腰間。

他忍不住微笑,被特助惹到的怒氣瞬間化解。

「總之就是這樣。我「應該」還有一樣東西沒送來,你找人給我送到。那個東西給我擺在後院里,就這樣。」他不理會特助的哇哇叫,隨即掛了電話,回頭環抱住撒嬌的妻子。「嗯?怎麼了?」好輕好柔好疼惜的語氣,哪像對別人,他不是冷冰冰就是凶巴巴。

宋雅鈞搖搖頭,表示沒什麼,改膩在他胸前,听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她想,不用很久,很快她就會習慣的,她的幸福回來了。

「先從房間整理吧,不然晚上沒辦法睡覺。」她說。

「嗯……的確,那是第一個要先整理的地方。」嚴恕沉吟同意,可表情實在太曖昧。

宋雅鈞著他笑得那麼燦爛,听出他的暗示,不禁臉紅了一下。

「我先上去……」她作勢要上樓。

「一起去。」嚴恕巴著她一同睬上樓梯,上了樓就死要黏著她,無論她怎麼叫他走開都不肯。

兩人就這麼開始分工合作,一同把愛的小窩打掃干淨一當余啟明抱著一大箱買來的清潔用品到嚴恕家的時候,就看見那位愛冷著臉的大老板卷起褲管,正在門前刷腳踏墊。

秋天的陽光還很毒辣,余啟明一度懷疑是自己中看了才出現幻覺,站著發呆,看了很久。

直到一輛貨車停在門口,送貨兼搬運的工人出聲,才打破了這平靜。

「先生,請問東西要放到哪?」

听見聲音,嚴恕朝門口望去,沒想到會看見發呆的余啟明,他眼一眯。

「啊!」余啟明看見老板那張沒有表情的死人臉對他眯起眼,立刻明白這不是幻覺。「繞過前院,送到後院,小心心。」

他連忙吩咐送貨工人把東西扛到後頭去。

「啊?扛到後面就好?不用幫你們安裝嗎?工人听見吩咐愣了一下,瞪大眼楮看看余啟明,又看看嚴恕。

直覺告訴他,要問那個在刷腳踏墊的。

「先生?」

「不必,在後院挑個不會淋到雨的地方把東西放下來,你們就可以走了。」嚴恕淡淡道,放下刷到一半的腳踏墊。

工人們嘿咻嘿咻把那些巨大的東西扛到後院去。

「咦?剛回家就有人送東西,你買了什麼?」宋雅鈞听見聲音走出來,好奇地問。

「禮物。」嚴恕種神秘秘地表示。「不是給你的。」

「你又有什麼花樣啊……余特助?」宋雅鈞看見他,神色有些不自在。

「夫人。」余啟明倒跟她不同,很恭謹也很誠心地喊她一聲。

「嗯。」思及之前在南部醫院見面時的狀況,她有點不好意思。

看見妻子扭扭捏捏,在意起余啟明,不管是什麼原因,嚴恕就是不爽。

他走上前搶過余啟明手上的清潔用品,下逐客令。「謝謝你。你該走了。」背過妻子,他用冷臉告訴特助「此地不宜久留」。

「余特助,要不要進來喝杯茶?」盡管尷尬,宋雅鈞還是想要盡個女主人的義務,招待丈夫的員工。

「好啊。」

「他沒空。」

這兩句話是同時出聲,至于哪句出自誰口,不用多做說明了。

余啟明就算很想留下來,最後也被嚴恕恐飾的眼神逼退,帶著送完貨的工人們模模鼻子離開。

待他們離開之後,嚴恕表情一變,拉著一頭霧水的宋雅鈞來到後院。

「來,看看我準備的禮物。」

「不是說不是給我的嗎?」宋雅鈞搖頭失笑,仍乖乖的跟他走。

後院靠屋檐的牆下,擺了一個又一個的紙箱,層層疊疊,堆得很高。

嚴恕迫不及待取下一只紙箱,打開來驗收。

「是什麼啊?」感染到他的興奮,宋雅鈞也不禁一臉好奇。

箱子里擺著的,是一只漆上了白漆的秋千椅……

「玩具——有秋千和溜滑梯,就像在公園看到的那樣,不過稍微小了一點,要配合我們家院子的大小。我會自己一個人組裝好,因為這是我給我們小孩的第一份禮物。」嚴恕說著,雙眼炯炯發亮,直視著她。

宋雅鈞一愣,隨即臉紅起來。

「我們的……小孩?」

「是啊,兩人生活很好,不過有個小孩也不錯,你不覺得嗎?如果是女兒,我一定會很疼愛她。這個「禮物」,我車禍前就訂了,原本想回來之後要給你一個驚喜,接著開始制造小孩——喔,為什麼打我?」

「……對不起,我忍不住。」宋雅鈞臉頰熱燙,不好意思告訴他,他說「制造小孩」的時候,表情好邪惡。

「如果我沒有發生車禍,說不定這時候,我們的小孩都已經出生了。」說他不扼腕是騙人的。「所以……能不能補償我?」

「補償你?」她懷疑自己听錯了。

「我想當爸爸,也準備好當爸爸了。」他神情很認真。「給我一個孩子,好嗎?我會幫忙帶小孩,真的,我保證。半夜我會起床泡牛女乃、換尿片,假日絕對不會出去玩,在家帶小孩……我很樂意幫小孩洗澡……」

好真實……又很不真實的對話。

這是夫妻之間才會有的對話,討論什麼時候生小孩、以後誰帶孩子,但是,太夢幻了,這樣好的丈夫再三保證,會跟她一起經管一個家……

怎麼辦?她怎麼可以這麼幸福?

「好。」她點頭,答應給他一個孩子。「那你要加油點,這個玩具很巨大,你一個人要搞定,行嗎?」

「當然行。」嚴恕挺起胸膛,一副雄糾糾氣昂昂的姿態。「生小孩都難不倒我了,這點小事算什麼?你說對不對,老婆?」

「……你怎麼失了個憶之後,變得那麼會講話?」而且都專講一些曖昧露骨、讓她臉紅心跳的話來。

嚴恕聞言只是笑,不回答,目光深濃。

因為他發現,很多事情不做,以後可能沒有機會了。該說的話不說,可能明天過後也沒有機會說了。

他現在對她說這些話,是練習,練習到某一天,他就會對講那三個字不再感到別扭。

問他做了這些事為難嗎?一點也不。

這是他心愛的妻子,應該得到的回應。

車禍後一年又三個多月,嚴恕以完全康復的姿態,再度回到公司重掌大權。

帶著比過去更凌人的氣勢,他一回來就一舉掃掉很多老員工,多半是舅媽安慈雅安插在公司里的人,另外拔摧了錢董事長的親信接手舅媽的經理之位。

他回歸後的大動作震撼業界,但更令大家嘩然的,是他對外宣告自家舅媽安慈雅的罪證——

提供醫院老舊污染設備收取回扣,偽造檢驗證明,從中牟取不良獲利高達數千萬元。

「本公司對收取回扣一事深惡痛絕,我們所擁有的設備皆嚴格把關,杜絕一污染。目前不清楚安理經理提供的設備從何而來,但是……」他在記者會上穿著名牌西裝,新生的短發讓他看起來更有型、更具侵略性,說起話來也更有說服力。「我們極力配合調查,絕不會讓事態持續惡化。」

教人意外的是,他公開自家公司的弊端,此舉並未造成多大的虧損,反而因為他大義滅親、主動配合調查,讓公司形象更向上提升,頗受好評。

消息傳到國外,一些歐美極具知名度的醫院,甚至紛紛來電洽詢合作機會,希望能跟這麼誠實的廠商合作。

「這一招叫「置之死地而後生」,是吧?」余啟明為老板使出這招的時機深深感到佩服。

至于嚴恕,和錢董低價瓜分安慈雅擁有的股份後,也評估過這麼做不會影響到公司的管運,董事會中沒有害群之馬,不會有人去蹲牢房,事情傳出雖然會對股價稍微有影響,但是無妨,他還有一宗合作案要進行,一旦消息傳出,肯定又會讓麗妍的股價起死回生。

他踢下舅媽、扶植錢董的人,除了答謝錢董的鼎才配合外,另一個原因嘛,就是他小氣愛計較,絕對不容許有人欺負他老婆,舅媽既然對宋雅鈞無情,那麼就別怪他對她無情。

「老婆,我……沒事,我晚上回家吃晚餐。」

然而,這個讓余啟明深深崇拜、覺得有很多東西可以學的男人,卻在辦公室里拿起電話,豪氣萬千的撥給妻子後,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余啟明悄悄豎起耳朵,怎麼听都覺得想說的不是回家吃晚餐,因為現在他每天都很準時下玻回家吃晚餐,跟以前加班到宵夜時間的情況差距甚遠。

喔,扯遠了,他想要講的應該是我開頭、你結尾,中間那個字發音是「ㄋ」的三個字吧。

我唉你……當然不是這個,是四聲的發音!有這麼難嗎?拉一個敵方的人來坐經理這個位置都不覺得前途多難了,屈屈三個字有什麼說不出來的啊?

「好蠢。」余啟明看不下去了,遮起臉不再去瞧老板漲紅臉、懊惱沮喪的神情,那會毀掉老板在他心目中的祟高地位。

「boss,你的便當還要嗎?」助理群中一名新來的女助理,憐著一只小碎花手提包,在嚴恕眼前一晃。「下午三點了耶。」

她看向培上的時鐘,時針指在三。

「快幫我微波拿到我辦公室,我馬上吃!」嚴恕看了看時間之後暗叫不妙,催促助理快點幫他把使當熱好。

之前在南部養病,他沒事就想著吃飯,一回北部坐鎮公司之後,他就時常忙到忘記吃便當。難怪回來不過一周,宋雅鈞總皺眉看著他,說覺得他瘦了。

「好。」女助理听話去做打雜的小事,一邊微波老板的愛妻便當一邊贊嘆,「boss這麼愛老婆啊?不管多忙,夫人做的便當他都會吃光耶,而且是每天喔。」

甚至也有下午快下班的時候,他才囫圇吞棗的吃掉冷便當。

聞言,身為助理之首的余啟明笑出來。

「特助?」

「沒事。我只是覺得很可惜,你太晚進公司了。早個一年半,你肯定會成為負責消耗掉Anson愛妻便當的人之一,現在則是不可能的事了。」

「咦?」

「真的很可惜,夫人的手藝非常好,吃過都說贊。我們非常懷念以前幫boss解決便當的那段時間,很希望boss忙到忘記還有便當的存在……」余啟明開始遙想當年。

不過Anson其實是個很小器的人,任何人都不能窺覷他的老婆,一點點好奇都不能,連看一眼都會引得他大吃飛醋,用殺人的眼神瞪視對方,更何況是老婆耗費心力還被燙傷多次才做好的愛心便當呢?

現在的Anson就算是撐死、累死,也不會讓其他人來染指的!

這麼愛老婆的體貼表現,是以前的Anson不曾做到的事,這應該是……車禍的「後遺癥」之一吧?

不過即使他這麼愛老婆,最該講的那三個字,他還是沒有講出口啊……

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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