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小路,婉轉幾回,一處翠竹生氣盎然地小院子,跳躍在眼前,鎏金顯眼的三個大字「竹林苑」引入眼簾,整個院子的布置和京城的幾乎一模一樣,可見父親真的是很疼愛她,心中一暖。
兩個月前,她大病初愈,剛好可以下床時,就被老太太以疼愛孫女的名字,送進清石庵學習規矩禮儀,今日剛趕回來,還是沒來得及保住權氏的胎兒。
死前是在清石庵,重獲新生的地方居然也是那里,從什麼地方跌倒就從什麼地方站起來嗎?葛縴雲想想不禁出了神。
她一回來就奔到權氏那里,身邊只帶了晴畫,丫頭晴錦一直侯在院子里,此刻看到她後,神色略帶緊張,連忙上前扶到。
她抬頭看著晴錦,眼神萬分復雜。晴錦是老太太身邊的,權氏身邊的雨香親自教的,性子活潑,容貌比較美艷,是她四個丫頭中最漂亮的,前世那些證實她不貞的貼身衣物,正是她所掌管的,不由地凝神看了晴錦幾眼。
晴錦被她直勾勾地眼神看的莫名其妙,愣愣地模模臉頰,將手絹在她面前晃了晃,急道︰「姑娘在看什麼?莫不是夫人……」原本在京城只有姐妹二人,就直接喚作姑娘,現在回來了,有長房和二房的姑娘,按順序排下來,她應該是五姑娘。
「無事,可能是太疲勞了。」她暗自笑了笑,這下連她身邊的都不能放心,希望送過去的衣物,能夠檢查出一二。
走進屋子,環往四周,傍晚地夕陽從竹窗灑下來,零零散散地分布著幾個星星點點,檀木圓桌擺著一張微黃的素絹,旁邊案幾上放著一枚端硯,筆筒里插著幾支毛筆,幾本書散落在桌上,估計是剛搬來,還沒來得及收拾完。
窗邊的青花瓷盆水中水仙花正在綻開。轉過頭去,是閨中女兒都有的梳妝台,上面擺著一面用錦套包裹著的菱花銅鏡和大紅漆雕梅花的首飾盒,挨著放置的是一個三足鎏金的香爐,梔子花香,清淡甘甜,似乎在暗暗昭示著房間的主人不是一般女子。
挑起瓔珞穿成的的珠簾,那一邊是寢室,黃花梨木的架子床上掛著淡粉色的紗帳,折起的荷花屏風安靜地立在牆隅,整個房間顯得樸素而又不失典雅。
「姑娘,先休息一下吧,已經好久沒合眼,到飯點時,奴輩在喚你。」挑著簾子進來的晴畫,依舊安靜沉穩,立即迎上來扶著她,順手收拾那幾本散落的書。
這一世,我一定要讓你過的幸福,那時候只有晴畫不離不棄地陪伴她,最後還送了性命。
「也好,打個盹。」她的確累了,畢竟只有十來歲的身體,幸好從小身體非常健康。
晴錦連忙上前鋪好床褥,伺候她入睡,關好門窗,再添些凝神香。
剛一入睡,無數記憶就涌向心頭,重活一世後,她努力不去想那些往事,每每想起,心都灼痛。
夢中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跑,終于逃離了夏家的追趕,滿懷欣喜地跑回葛家時,卻是一句「你不守婦道,我們葛家丟不起這人」就把她送進了清石庵的黑屋。
一點解釋地機會都沒有,她百口莫辯,整日呆在黑漆漆不見一絲光亮地地方,渾渾噩噩不知道過了多少天,最終還是晴畫拼死把她弄出去,可惜身體已經殘破不堪,沒走多遠的路,就被駐守在清石庵的夏家人發現,她惶急跳河,卻忘記她不會游泳,那冰冷的河水,水中的窒息,每每回想起來,都心驚肉跳。
畫面陡然一轉,他的面龐逐漸放大,變得清晰,很鄙視嫌棄地看著她,驚得坐起身來。
「姑娘,是不是又做噩夢了。」晴畫輕輕推了她一把,喚醒她,剛剛重生的那些天,日日噩夢,夜晚都不敢入睡,後來再次進入清石庵,剛開始夜不能寐,後來想通卻好很多,一連好幾日都沒做夢。
她低頭不語,靜靜地看著被褥上的荷花發呆,隔了許久,問道︰「我睡了多久?」
「姑娘才睡了半個時辰,趕緊擦一擦,免得著涼了。」晴畫拿起白手紗布,沾了溫水,擦拭她額角的汗水,葛縴雲看著出神,再想到當初的作證,她的貼身衣物,心中有些不安。
抬眸看了床邊的晴錦,她的衣物都是晴錦一手打理的,她是最方便得手的人。
「姑娘換身衣服,這褻衣都濕透了。」晴畫拿出一件乳白色的褻衣,正想上前解開她身上褻衣衣帶。
她這才反應過來,越來潮濕的褻衣已經都貼在身上,黏糊糊地,很不清爽。
郝媽媽正好換了一盆熱水過來,笑道︰「我們姑娘越來越會關心人了。」她只因為葛縴雲是因為擔心權惠心---她的娘親,才會做噩夢,之前的葛縴雲眼里只有那個男人,對一切人情世故都不感興趣,權惠心好似傷心一陣子。
她反反復復想了許多,突然心中一震,既然重獲新生,自然要把那些負她害她謀算她的人,都揪出來,用前世學從他們那學到的經驗來對付反擊,那些噩夢不是想逃避就能消除心中的陰影,需要面對,她頓時勇氣十足,精神一振,笑道︰「郝媽媽又取笑我,大夫說了,母親這次傷了心脈,估計需要靜養許久。」小女孩的含羞中還帶點嬌憨,眼角余光瞥見晴錦抖落被子的手一滑,慌忙地再次拿起。
屋內正說得融洽,屋外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老太太請五姑娘過去吃晚飯,說是給接風」老太太身邊的丫頭珠花在門外大聲說道。
「姑娘在洗漱,過一會就過去,麻煩珠花姐姐親自跑一趟。」二等丫鬟晴雨客客氣氣地拉著珠花的手,柔聲說道,順手塞了幾個銅錢過去。
「奴輩也只是跑腿的,老太太那麼催的緊,要快些。」珠花模著手中的銅錢,笑盈盈地又在晴雨耳邊嘀咕幾句。
晴雨送走了珠花轉身進了屋內,臉色有些急躁,道︰「姑娘,听說夫人和老爺都沒請,只請姑娘,這老太太是什麼意思,不過之前老爺和老太太似乎鬧得不愉快。」
上次老太太明顯是借著權氏沒能生出活的兒子,想要整治葛天行,現在來傳喚她,多半是前者已經成功,而且已經有了對付她好的法子,想當初老太太送她進清石庵,八成是不想她再回來的,來意不善
清石庵是世世代代供奉貞潔牌坊的地方,里面都是沒了丈夫的寡婦,想到在里面的那些日子,兩世的記憶重疊,葛縴雲心中一顫。
「不管什麼意思,現在先幫我梳理梳理,趕緊去見了,才清楚怎麼回事。」她有條不慢地說道,以前的她不是不懂這些彎彎道道,只是不屑在這些小事上,一心一力眼里只有心愛的相公,卻不想最後就栽在上面,今世自當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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