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寒風呼呼作響,屋內炭火明旺,熱流一波接著一波。
晚飯後,老太太的腿疾又犯了,被葛媽媽扶著,回屋歇著去了。
縴語送權氏回正然居,縴雲也告了辭,回竹林苑。
夏氏和大姑娘,笑著跟了出來,看著遠去的背影,心中正發得意。
「姑娘,你可回來了!」晴雨焦急跑出來,差點和縴雲正面撞上。
縴雲小聲吩咐了句,晴雨低著頭,跟在後面一起進了屋。
進了屋,晴雨就控制不住,撲通跪下,哭訴道︰「姑娘,不好了,听說剛才衙門來了人,把鋪子封了,錢管事也不知所蹤。」
縴雲一驚,忙問道︰「打听出來是誰報的官?」
這夏氏不但想要錢,還想要權氏的命,縴雲盛怒,緊握了拳頭。
晴雨搖頭,低吟哭著。
忽的晴遠沖進門,喘著氣道︰「姑娘,衙門來人了,去了夫人那里,說是要抓夫人去大牢!」
縴雲臉頓時沒了血色,心中七上八下的打著鼓,急切地沖出門去,幾個丫頭忙跟在後面。
正然居院子里,幾個丫頭婆子,聚集在一處,竊竊私語,見到縴雲,佯裝低頭干活。
「娘,娘……」縴雲進門就喊,連喊幾聲,都無人應答。
雨甜神色緊張,做了個噓的手勢,一邊說著大體的情況,一邊拉著縴雲進了屋。
官差已經被葛天行請過去,權氏這里才落得清靜。
「姐姐,娘怎麼了?」臥房內彌漫著藥草的味道,縴語趴在榻上,臉色微恙。
「雲兒,為什麼官府的人說娘犯了罪,說是要抓去坐牢,娘身體才剛好,剛才一听,昏了過去,大夫來過說沒大礙,但是之前的修養恐怕都白費了。」縴語說著哭著,十分心疼權氏,沒有說一句她的不是,縴雲十分內疚。
原本以為重活一世,比別人知道將來的事情,定能改變命運,不想卻大意了,太低估夏氏和夏令其的心狠。
縴語哭成淚人,縴雲抹掉自己眼角眼淚後,忙上去安撫,後去看望權氏。
看到權氏嘴角還掛著血跡,心如刀絞,恨自己的不中用,怕權氏熬不過這次,算算時間,權氏差不多就是這幾天沒了的。
葛天行差人來喚姐妹二人。
趙媽媽遞給縴雲一手怕,自己也偷偷抹著眼淚,雨香領著姐妹二人去了葛天行的書房。
十來天沒見,葛天行的兩鬢的白發越來越多,整個人蒼老不少,此刻眼神落寞,看的縴雲心中一顫,這神情她見過一次,就是前世權氏離世的時候。
縴雲戰戰兢兢地邊走邊想,身體不自覺的哆嗦起來。
「雲兒,語兒,莫怕,官府的人已經走了,沒事了,你母親只是剛才撲了風,岔了氣才暈過去的。」葛天行擠出一抹笑容,縴雲覺得那是苦笑,還是十分勉強的。
縴雲知道葛天行原本是做過將軍的,雖然停職,可官品還是在身的,一個知州定然不敢肆意上門捉拿人。
「鋪子封了也好,姑娘家就應該學學女兒家的東西,語兒,沒多久,你就要嫁人了,以後還是少見生人,在家休養品性,雲兒雖還小,也可以準備起來。」葛天行臉色溫和些,眼神中盡是對子女的關愛之情。
縴語十分乖巧的點點頭,縴雲也只好照做,後葛天行又繼續說了幾句,二人就離開了書房,一點都沒提鋪子的事情。
縴語受到打擊不小,一路上都不說話,待送縴語回去後,縴雲又折回去,見葛天行。
雙膝下跪,道︰「爹爹,女兒不孝,鋪子的事情,是女兒考慮不周全,已經派人去找錢掌櫃,等定能還娘的清白。」夏氏定是通過錢掌櫃的把那批布料買了給權氏鋪子,然後再帶來官兵搜查,封了鋪子,不但處理了那燙手的山芋,卻也敗壞了權氏的名聲,其他商品必定受牽連,真是一舉三得。
「官兵只是按規矩來問問,你別听什麼閑言閑語,這事情你不用擔心。」葛天行想到剛才和知府的談話,心中就窩火,看來這夏家是坐不住了。
吳州知府莫梁玉和他又幾分交情,都是私底下相交,明面上卻一點關系都沒有,
這夏家什麼心事,大家心里都有數,故而才借機大張旗鼓來,只是為了傳遞信息而已。
「女兒,女兒想彌補自己做的事情,那批貨,爹爹先派人收下來看管著。」縴雲心知做什麼定是瞞不過葛天行,索性就直接說出來。
葛天行一听大怒,道︰「還不知悔改,這哪里是女兒家該關心的,這鋪子雖說是你母親的嫁妝,可也不是你一個姑娘家該管的事。」說道最後,心就軟了,語氣也緩和下來。
「爹爹,你先別生氣,听我把話說完,說完後,你怎麼罰女兒,女兒都沒有異議。」縴雲知曉葛天行的脾氣,只是生氣這事情沒辦好,要是一開始就不想她們姐妹管鋪子,也就不會一直默認到今日。
葛天行看到小女兒眼神堅定,一臉平靜,不免有些好奇,不做聲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爹爹,我朝皇後向來是以賢德著稱,這獨佔寶物的事情定然不會做,女兒認為日後這天蠶水碧的料子頂能大賣,所以就默許了這事情,而錢掌櫃確實最重要的人證,失蹤了也好,最好是真的失蹤了。」縴雲理了理思緒,原先派去的人沒有接到錢掌櫃,如今確實不知道錢掌櫃是不是真的失蹤了。
「再者,就是要知道這報官的是何人?」這是縴雲急于證實的,她猜測應該不是夏氏所為,她想悄悄處理這批貨還來不及,哪里去招了一身腥。
是夏令其的幾率比較大,他最擅長不模莫過于給別人暗中一劍,再明面上去伸出援手。
葛天行沉默,好奇地看著縴雲,一臉驚訝,想不到一直眼中毫無心眼,任性的小丫頭已經可以把事情看得如此通透,不虧他從小當做男兒養,故而故意考問道︰「要是你去告官,你會怎麼做?」
縴雲一愣,知曉今日的事情有戲,葛天行已經開始願意和她說說。
想了會,縴雲道︰「在這個關鍵時刻,定不會讓別人察覺出來,要不就是找個無關緊要的人,要不就是找有交情的官場中人,以保證自己不被這渾水卷進去。」
葛天行听了點點頭,表示贊同,心中更加驚訝,感嘆道︰這段時間太疏遠女兒,當下覺得這個父親沒有盡責。
暗黃燭光下,父女二人書房夜話到二更。
大清早,薛姨娘就興沖沖地去趙夏氏,沒進門就大笑道︰「大太太,大太太,你該真去瞧一瞧……」
說著進了屋,夏氏興奮的一夜沒睡好,此刻雙眼發黑,精神卻好得很,看到薛姨娘笑著來,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原先對薛姨娘的結締也消失了。
「什麼事情把你樂成這樣?」夏氏佯裝問道,摒去屋內的丫頭們,二人好說體己話。
薛姨娘原先只是不滿意夏氏有發財的機會,不告訴她,後一起遭難,二人配合,才把那棘手的貨月兌了手,現在感情更深似從前。
「可不就是那權氏的鋪子,你沒瞧見,那鋪子被封的死死的,那批貨要爛在倉庫里,听說前些日子倉庫進了水,這時間一長,那些哪里還賣得出去,哈哈……」笑了幾聲掩嘴,又道︰「你是沒瞧見三房,整個院里子死沉沉的,像似死了人一般,站在門口,都覺得陰森森的。」
夏氏听了心中十分解氣,一連多日的郁結全都沒了,連忙招呼薛姨娘用茶,並從箱籠里面掏出一個木盒,取出一疊銀子,道︰「數數,可是這個數,當時時間緊急,沒來及挑一些好的貨另賣,賣得的價錢低了些,卻也夠回本了。」
薛姨娘笑盈盈地說著銀子,仔細瞧得分明,嘴上一邊道︰「確實啊,夏大說不錯的料子,定是極好的,要是能夠挑出來,等下月的斗釵大會時,可以好生賺一賺,可惜了。」
二人都可惜嘆著氣,薛姨娘數完了銀子,賺了眼珠子道︰「這夏大頭腦不錯,以前就說經商不錯,這次也能小賺一點,最近還當了個小官,是個不錯的人才,以後還要多聯絡聯絡,可不能疏遠了這財神爺。」
夏氏听著笑眯眯的,早就打算把女兒嫁給夏大,這話算是說道她心坎里去了,只是如今女兒已經及笄,卻遲遲還不來提親,當初可是答應的好好。
二人又寒暄了幾句,薛姨娘滿意地抱著銀子離開,夏氏繼續躺下,卻沒睡著,琢磨著,什麼時候去催促下這婚事,後幻想到婚禮的場景,面帶笑容,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