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苑中,細竹交錯葳蕤茂密,大風呼嘯,一眼望去,只有泛著些許黃地竹葉中綠色正濃。
晴雨和郝媽媽笑嘻嘻地迎上來,郝媽媽剛才被縴雲派去權氏那里報信,晴雨去請大夫,二人應該都在權氏那里才對。
眼前二人卻走到一塊去了,縴雲疑惑,問道︰「娘那里可好?」問的是郝媽媽。
「夫人沒事,就是擔心姑娘,老爺勸了好久才勸住夫人,齊大夫要過一會才能過來給姑娘瞧傷。」郝媽媽看著縴雲額頭上干涸的血跡,面露憐惜。
縴雲听了才安下心來進了屋。
晴遠給晴雨和郝媽媽添了杯茶水,晴畫備了一些熱水,伺候縴雲整理一番,免得待會齊大夫過來診斷,丟了臉面。
「剛才在門口遇到二姑娘,夏家果然不錯,二姑娘那身派頭,十分顯貴,我差點沒認出來,還是郝媽媽及時提醒我,才使得我沒出丑。」晴雨喝著茶水,言語中羨慕意思明顯。
「二姑娘剛嫁過去,按說現在回來有欠妥當,肯定是有什麼大事情。」郝媽媽挨著晴雨接著話猜測道。
縴雲靜靜地听著,她想來不大約束房里的人,她們平常有什麼事情閑聊,也不會太避諱。
媳婦的嫁妝,一般來說,即使是家族的族長也無權過問,但是葛家自從家道中落以後,媳婦的嫁妝都過了明路,在族中都有記錄。當家族需要的時候,拿出來應急,這是葛家私下里公認的規矩,所以夏氏才會暗地里的積攢嫁妝財產。
李氏在葛家一直被夏氏壓迫著,再加上不得老太太的喜歡,二房的日子過得不如意,三房來了以後,一直努力示好,縴雲這段時間的確疏遠防備了二房,前世覺得不錯的人,這一世也不見得是好人。
李氏如今為了兩件鋪子的事情,敢于和她翻臉,是覺得可以攀上孫家這顆大樹,以後可以高忱無憂,揚眉吐氣了吧。
縴雲搖搖頭,暗自笑道︰李氏倒是好計謀,二姑娘嫁攀上夏家,兒子又與孫家聯姻。老太太也認同孫家的親事,但是她畢竟是祖母,搶孫女的嫁妝,傳出去總會不好听,不想丟這個臉面,只好讓相關的人出面,李氏和夏氏鬧得再厲害,也不會責怪到她哪里去,老太太這次到學的精明了。
如今二房的大事情,就是葛一元的婚事,二姑娘要是真的為此事回來的話,加上夏家的幫助,葛天行一心想要入族,現在在族中還沒站穩腳步,不能輕易翻臉,這樣一來,權氏的鋪子還能保住嗎?縴雲暗自問道。
「二姑娘來了。」縴雲正想著,丫鬟在門外傳喚道。
縴雲一怔,忙說︰「勞煩姐姐偏廳坐一會,妹妹這就起身。」縴雲剛月兌下外衣,晴畫心中十分怨念兒姑娘這時候過來,手上的動作卻不慢。
郝媽媽和晴雨出去迎接二姑娘,晴遠伺候縴雲更衣。
幾盞茶的功夫,縴雲一切收拾妥當,挑著簾子來到偏廳道︰「二姐姐許久不見,越發漂亮了。」葛芝蘭如今眉宇之間都是笑意,人比之前從容許多,華貴的衣服襯托下,顯得人更加端莊自信。
「五妹妹說笑了,都是衣服襯托的,我是什麼容貌,五妹妹以前又不是沒見過。」說的謙虛,眼神之間卻是高高在上的俯視,才嫁過去沒幾天,就露出這樣的神情,縴雲一下子了然,暗道原來這才是二姑娘原本的面目。
李氏陰險,善于偽裝,二姑娘如此也就好理解了,縴雲了然笑道︰「之前姐姐就很美,今日更美。」縴雲繼續寒暄,完全不問葛芝蘭的來意。
葛芝蘭現在身份不一樣,不再是家中那個不受人待見的次女,說話也沒有那麼多的介懷,直言道︰「今日我來是有事情求五妹妹的,五妹妹能否看在一家人的面上,幫幫忙。」
果然是為了葛一元的事情,縴雲早早有猜到,仔細琢磨後道︰「我一個姑娘家所做的不多,二姐姐不妨說說是什麼事情,要是幫得上,自然會幫忙的。」
都說五妹妹心思玲瓏,她還沒說明來意,五妹妹已經警戒心大起,仍然保持華貴從容道︰「就是二哥哥的事情,听祖母說,說親的對方是孫四姑娘。」
見縴雲不說話,一副無關緊要的神情,葛芝蘭拉著縴雲手,繼續道︰「我知道妹妹的鋪子是三嬸的嫁妝,祖母一直不同意拿三嬸的嫁妝,可是這事情已經驚動了族人,家族嫡子的親事,族中的關注自然多,祖母勸了多次無果,才讓娘才聯系了我。不瞞五妹妹,你那鋪子,孫家確實看中了,之前五妹妹說的換鋪子的話還算不算數,祖母這次喚我回來就是想依照五妹妹之前所言,一件鋪子換一件。」
葛芝蘭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笑道︰「這是來的時候,踫巧在門口遇到,說是族中給妹妹的信。」現在大老爺是族長,族中還有幾位叔公,在族中的地位很高,連族長都要禮讓三分。
之前不肯,現在同意,這其中肯定有貓膩,縴雲疑惑垂下眼簾,打開信箋,避開葛芝蘭探究的視線。
信箋中字字句句都是要從家族的整體利益出發,順便還夸獎二姑娘無私,願意無償拿出鋪子來交換,變相地教訓縴雲。
葛天行去找大老爺和二老爺商量,這事情定是知曉的,卻沒有堅決放抗,縴雲心中是氣的,但是思緒婉轉想到前世的葛天行死前都惦記著入族,可想入族這事對他是最重要的,縴雲此時雖怨恨,但也稍感慶幸,畢竟鋪子根本和葛天行的命相比。
葛芝蘭一邊喝著茶,目不轉楮地觀察縴雲,想要從這位妹妹臉上看出害怕,可惜知道雙目對視時,她都沒有看到,不禁有些失望。
縴雲對葛芝蘭有防備,情緒自然收斂好,看完信遲疑了會,面露難色,緩緩道︰「這事情不是我一個人能做主的,我問問娘看看,晚一會再回復二姐姐。」
葛芝蘭明白點點頭,二人又繼續說了一些閑話,葛芝蘭沒留下吃晚飯,就連忙回了夏家。
縴雲想了想,目前兩處鋪子,孫家明顯看中的是之前封了的鋪子,再加上之前孫家想收購那批海上貨的行徑,信中又強調把倉庫也一起交接了,孫家之心昭然皆知。那倉庫里不但有海上貨,縴雲還屯了不少其他貨,準備在幾個月後的絲綢大會上大賺一筆,另外首飾的里屋倉庫,縴雲買了不少藥材,應對年底的瘟疫,這些事情,縴雲做的很隱蔽,孫家是如何知道。
尋思著,不知不覺手上的茶就涼了,直到听到通報「齊大夫來了」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