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是個妞啊 213 花爺請听小的解釋

作者 ︰ 冉涵

什麼都說盡了,他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她對他關閉了心門,他所有的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就這樣抱著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直到朵朵堅持不住快昏睡過去的時候,他終于放開手,撤身躺在她旁邊,輕盈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說了兩個字︰「睡吧。」

他閉上眼楮,將她小小的身子圈在在懷里,就沒有再動過,好似累極了。

就算感覺不到他的顫抖,也听得出聲音里的疼痛,可朵朵不想理他,她閉上眼楮由他抱著,只想睡個天昏地暗。

她已經沒體力,沒精力,也沒心情照顧時不時心血來潮似的愧疚疼惜。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她很努力地試著原諒他,可做起來真的是很難。

再深沉的愛,再柔軟的心,也禁不起太多傷害。

這個男人讓她太疼了,不止身體上的痛苦,最讓她不堪忍受的是,他摧毀了了她心里的至寶。

一寸寸地凌遲她的心,她的靈魂,從精神上給她致命的打擊。

從開始到現在,他連一句抱歉的話都沒說過。

不是她小氣,而是任何一個女人被男人像禁臠一樣對待過,如果她還能笑著對那個男人說,「沒關系,我不介意」,那麼她真的要用四十五度角來仰視她,順便懷疑她的神經結構。

佛祖可以割肉喂鷹,舍身飼虎,可是她做不到那麼偉大,就算再修行千年,她也無法高風亮節義薄雲天。

她身心交瘁,筋疲力盡,從下午一直睡到半夜,再睜開眼時,還被鳳帝抱在懷里。

听他呼吸平穩而有規律,朵朵輕輕舒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並不算小心的動作,未能驚醒他,朵朵疑惑地看著他,可听他的鼻息,沉穩而均勻,又不像是裝的。

鳳帝睡得很熟,一只手卻緊箍在她腰上,抱得那麼緊。

就著從窗口投射進來的月光,她有些失神地端詳他的睡顏。

睫毛縴長,鼻梁挺直,嘴唇菲薄,墨黑的長發華麗而妖嬈與她的發糾纏在一起,

熟睡的他是如此安靜平和,慵懶性感,他身上體現的是一種無法描述極致的美。

美得讓人難受,只需看上一眼便是沉淪,這般舉世無雙的人物,卻單單對她執著。

是不甘心嗎?因為她不再將他視為整個世界,才激發了他執迷不悔的凜然和佔有?

朵朵笑笑,不由自主地伸手,想撫模他俊美的側臉,男人在睡覺的時候,是可愛的瞬間,回復到最初的溫柔,讓人心生愛戀。

手快模到他的臉龐時,心猛的抽搐了一下,驟然的疼痛讓她清醒了過來,慢慢將手收了回來。

靜靜地用含淚的水眸描摹他的眉眼,看久了,眼楮也開始刺痛。

她收回目光,無聲地在心里對他說︰父皇,你真的讓我太痛了。六年前,我可能真的很愛很愛你,就算記憶出了錯,身體也會記得,但現在我只能對你說抱歉,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不一樣了,什麼都不一樣了,我不可以再愛你。

我已經不是以前的夭朵朵……

感覺他的手松了些,朵朵將他的手從腰上輕輕掰開,鳳帝依舊沒有醒來。

坐起身,輕輕地甩甩頭,她知道,自己老毛病又要犯了,她喜歡剖析自己,即使那是一個艱辛而孤獨的過程。

善于剖析自己,才可以讓我們堅定不移的披荊斬棘,耳聰目明地走下去。

可是她也明白,有些事情真的不能深究,過猶不及的道理她比誰都懂。

她小心翼翼地從床上爬起來,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光著身子坐在窗台上。

柔柔的月光,清輝如洗,她把自己蜷起來,下巴擱在膝蓋上,像個不知歸宿的孤兒,望著高遠的夜空出神。

黑暗中潔白縴細的身體,猶如被人玩賞過度而破裂的花朵,帶著微微驚悚的美麗和仿佛可以悠長到永遠的嘆息。

水墨般的雲層變幻著玄妙的形狀,仿佛命運,你永遠不知道它下一秒會變成什麼樣子,只有跟著它的步伐推波助瀾,駛向遙遠的彼岸。

樹欲靜而風不止,他們之間豈能僅憑她道一聲「對不起」,就可以從此作罷?

大多既定的事實,逼得他們不能不針鋒相對,劍拔弩張,永遠別希望可以譜寫出完美無瑕的歌舞升平。

即使有,那也不過是場華麗的夢,待夢醒後,觸手的現實依然冰冷。

他可以讓她置身繁華似錦的天堂,也可能將她推入業火熊熊的地獄,可是除了接受,她已經別無選擇。

看著迷蒙的夜色,朵朵想,究竟是生離苦,還是死別痛?

或許都差不多,殊途同歸,都是生不如死的結局。

攸姬……你是預知到你和他的結局,才選擇死在他劍下?

你真的很聰明,活著的,生不如死,死去的,雖死猶生。

想到這里,朵朵將頭深深地埋在膝蓋里。

其實,在她起床的那一瞬,原本熟睡的男人已經慢慢睜開眼,莫名幽暗的鳳眸了無睡意。

他看著朵朵躺過的地方,雪白的床單皺起小小的漣漪,枕頭上還殘留著她發絲上的幽幽暗香。

這些小小的變化也讓他心動不已,修長的手指充滿柔情地摩挲她躺過的地方。

其實,我只想讓你陪著我而已,沒有你的夜晚,太寂寞了。

沒有你的空氣,太單薄了,我已經無法呼吸了。

僅此而已,很簡單是不是?可是,你不要我了……

為什麼讓我遇見你呢?為什麼偏偏是你呢?

一個我想放不能放,想留不能留的女人。

一個讓我費盡心機,卻終究輸得一敗涂地的女人,一個我或許努力千萬年,都得不到的女人。

朵朵,你知道嗎?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對我來說,是多麼的快樂。

你讓我有了奢望,有了牽掛,有了寄托,有了目的。

想把世上一切最美好的東西,捧到到你面前,只想你能像我愛你一樣愛我。

可是,你竟然愛上了別的男人,說離開就離開,把我一個人留在黑暗中,讓我對著空落落的天鳳宮緬懷過去。

我默默守護,默默忍耐,默默做了很多很多,你卻把我推得更遠,遠得無邊無際。

什麼叫心灰意冷?什麼叫愁腸寸斷?什麼叫肝腦涂地?這就是了。

想到這里,鳳帝默默地笑著,眼神決絕哀戚。

你曾讓我身在天堂,卻從那里出發,將我引向地獄。

所以,不要怪我,哪怕前面是懸崖,我也會義無反顧地把你拉下去。

因為,我不想一個人墜落,這種感覺,太寂寞。

那一晚,朵朵就這樣抱著膝蓋一直枯坐到啟明星高掛,黎明即將到來的時候,她悄無聲息地躺回鳳帝身邊。

她不知道的是,鳳帝一分一秒也沒睡過,就這樣陪著她,一直熬到天亮,心痛如絞。

鳳帝起身上早朝的時候,朵朵睜開眼,看著他走出房間。

「這算是道歉嗎?」她模著手上的傳音戒指,低聲喃喃自語︰

「何必費這功夫將它復原呢?上面有了裂痕,你看到了嗎?果然,碎掉的東西是不能重圓的。」

——默默無語的分割線——

到中午鳳帝都沒有回房,朵朵無聊地躺在床上翻了幾本書,實在看得沒勁,便想著還是跟花爺說說話吧。

打開傳音戒指的蓋子,湊到嘴邊,小小聲地喚道︰「花爺,花爺,你在線嗎?」

「你個死丫頭!」

戒指里傳來花爺暴跳如雷的聲音︰「你今天不給我個合理的解釋,小心花爺回去生吞了你!說,發生什麼事了,幾天都不回話?!」

听到花爺的獅子吼,某朵將戒指拿遠一點,呲牙咧嘴地掏掏耳朵,將打了幾十遍的月復稿十分流暢地說了出來︰

「別激動別激動,花爺請听小的解釋。父皇說涅槃之術是禁術,我偷學是犯了禁,于是就把我關了禁閉。

他這次可真夠狠的,大發雷霆,把我關在小書房,禁制了我的法力以防我逃跑,還要我寫一百份檢討書,不帶重樣的。

什麼時候寫好什麼時候放我出去,可是,一百份啊,我哪有那麼不重樣的錯誤需要檢討?

老娘實在寫不出,本來我想跟你們通話,向師傅請教一下這麼多檢討該怎麼寫,父皇以為我要般救兵,又發脾氣了,把你的戒指,小夜的靈珠,師傅的玉佩全給沒收了,真真是過分得很!

這不,到今天才寫了三十幾份,他大爺看了還算滿意,就把戒指還給我了。

我現在法力被禁制了,跟師傅和小夜通話有點費勁兒,這個戒指你跟他們共用吧。

哎,還有六十多多份檢討啊,絞盡腦汁也寫不出了,老娘不寫了!

禁閉算什麼?好吃好喝,吃飽喝足就睡大覺,不用上朝,不用批奏折,我求之不得,他最好關我個十天半個月。

喂喂,花爺你在听嗎?」

花爺沉默了很久,某朵又喂了兩聲,戒指突然響起璇霄的聲音︰「朵朵,你沒事師傅就放心了。

你父皇他……這段時間精神不太好,你乖一點,別故意跟他作對,也別存心氣他。

檢討你隨便寫寫做個樣子,過幾天他消氣了就會放你出來。

記住師傅的話,別有事沒事招惹你父皇,不管他說什麼,你乖乖听著就好,別跟他頂嘴。

他要動了真怒,你討不到好果子吃,師傅在晴海,趕回去也要大半天,想救也救不了你。

朵朵,記住師傅的話了嗎?」

朵朵淚流滿面地捂住嘴,就怕哭出聲被璇霄听到。

「朵朵,干什麼呢,師傅跟你說話,听到了嗎?」

「嗯……听到了。」用手臂擦了擦眼淚,有些哽咽地笑道︰「我正吃飯呢,嘶,好辣好辣,師傅你吃過飯了嗎……好想你。」

戒指那頭又沉默了一會兒。

「只要你乖一點,師傅過幾天就回來。」

璇霄的聲音不復平素的清冷,柔情似水地輕聲哄她︰

「朵朵,晴海有不少好玩的小東西,你喜歡什麼?師傅給你抓一只回來養著玩。」

「我要……」眼淚怎麼擦都擦不干,她一邊流淚,一邊興奮地說︰「我要雪雕!長著四個翅膀的那種!師傅,好師傅,抓只雪雕給我當坐騎好不好?」

璇霄輕笑了兩聲︰「好。雪雕雖然難抓,看你這麼听話,為師就給你抓一只。」

師徒倆絮絮叨叨地說了很久,時不時听到花爺在旁邊說︰「師伯……二皇子找您商量事兒呢,快去吧,那是正事啊,耽誤不得。」

璇霄不理會,繼續和某朵嘮嗑。

花爺急得抓耳撓腮,師伯不是不愛說話嗎,這會兒話怎麼這麼多?

有沒有搞錯,戒指是我的,憑什麼霸著就不放了?

和璇霄說了半個多小時,夜幽篁和楚漣又把戒指搶了過去。

兩位老大肉麻兮兮地傾述了相思之情後,小夜提出要听故事的要求。

于是某朵趴在床上,撐著尖尖的小下巴,對著戒指開講了︰

「從前,有個公主住在古堡里十幾年,從來沒出去看過外面的世界,每天都在窗口望著天上小鳥。

她想,要是自己像小鳥一樣會飛就好,沒想第二天她真的長出了一雙翅膀。

飛上天空的感覺太美妙了,她樂不思蜀,不想再回到古堡里,她在外面開開心心地玩了幾個月。

某日,一個獵人狩獵的時候看到了公主,他被公主的容貌吸引了,想把她留在身邊,于是他向公主開了槍,打斷了她的翅膀。

他如願以償,公主留在了他身邊,可是,斷了翅膀的公主很不開心,從來就沒笑過,整天望著天空……」

朵朵的聲音很特別,宛如幽幽古圩,清脆中透著寧靜,華麗中摻雜著樸素,流暢而不粘稠。

仿佛醉人的清風撫過煙柳,荷塘月夜抖響了一把音叉,每一個音符都有著無可比擬的誘惑力。

聲音是具有一種魔力的,你長時間傾听一個人的聲音,就像端詳一個人的照片一樣,會產生愛慕和依戀。

所以此時是兩位老大最快樂的時光,跟她的聲音耳鬢廝磨,被她動人的聲音千回百轉的纏綿繚繞。

他們能細致地感受她的一呼一吸,感受到她思維的張弛和起承轉合中,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智慧。

休戚與共的感覺,簡直妙不可言。

鳳帝在窗口站了很久,望著她安靜的微笑,一翕一合的雙唇,快樂晃動著的小腿。

他在思考,沉浸在回憶中難以自拔。

曾經,這麼美好的畫面是屬于他的……

他想讓自己裝作看不到,不在意,可是,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誰來告訴他,怎樣才能學會她的舉重若輕?

那麼多荊棘都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傷疤,卻讓他疼得鮮血淋灕?

放手?放她去飛?

可她飛走了,他怎麼辦?

絕望地守著這座宮殿,變成一具行尸走肉?

絕望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心境?

絕望是生無可戀,死無可依的無邊落魄。

絕望是愛恨如煙,情深緣淺,長恨如歌。

真的不知道,他究竟做錯了什麼?

究竟是命運的錯,還是人為的錯,讓他們落到這樣一個不堪的地步。

出了天鳳宮,鳳帝騰雲去了西天大雷音寺,希翼那里的裊裊的檀香,空靈的佛音,可以滌蕩他這顆沉淪于俗世泥沼中的靈魂。

听如來將了半日佛法,鳳帝仍是三迷五道,毫無所悟。

看著眼前失魂落魄的天鳳神君,如來眼中竟有一絲悲鳴,嘆道︰「舍得,舍得。有舍有得,不舍不得。萬丈紅塵皆是苦,萬般無奈皆是錯。神君望自珍重……」

離開雷音寺,鳳帝依舊混沌茫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愛抑或恨?痛苦或悲傷?溫柔抑或苦澀?所有的一切被記憶揉碎,鋪天蓋地地向他落下來。

過去有過什麼,將來會有什麼,他不听,不見,不管,不顧。

整個世界只有她,只有她……

他愛她,愛到縱是天地變色,宇宙洪荒,也只想牽著她的手,陪她走向世界的盡頭。

這一生無論對錯,只有對她的愛濃烈到讓自己都心驚的地步。

或許在她眼中,他的執著不過是漫長生命中一點自私的幻想罷了。

可為了這狂熱的幻想,他耗盡了一生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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