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如花勉強笑了一下,心里沉甸甸的。現在子宮受損,再也不能生育,就代表著最殘酷的事實,再也不會有孩子,那以後,生活的幸福就直接在姐弟倆身上。如果他們不能接受自己,那以後的生活,想想就堪憂。
柳東南的手機響起,走到了一邊去接電話,接完後,說到︰「我有個應酬,明天再來看你。」
陳如花善解人意︰「不要喝太多。」
柳東南應了一聲,急匆匆的走了。
陳如花痴痴的看著柳東南的背影,戀戀不舍,久久都收不回目光。說起來,今夜是洞房花燭夜。可是,卻只能獨自一人在冰冷的醫院度過,陳如花的心不是不失落的。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著。直等到凌晨四點,也不見柳東南發個短信過來,也不知道有沒有喝多。
柳東南確實是喝了不少,陪客戶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卻是存心買醉。只是,喝到最後,走路都不穩了,可人卻沒有醉。如果醉了,該有多好,是真想一醉解千愁,那就不會感覺到悶悶的痛了。
這輩子,三個洞房花燭夜,三次買醉,夜夜痛苦!踉蹌著,柳東南來到了廣場,坐到了同一個地方,模著自己曾經一筆一畫刻出的那句「老婆,我想要你回來」,心里一陣一陣的抽痛,子言再也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
柳東南點了一根煙,也不吸,就看著煙霧,緩緩上升,一直認真,嚴肅的看著,到煙燃得差不多的時候,拿起,眼都不眨的按到了手臂上。肉被燒得「吱吱」作響,直冒青煙,很快肉燒焦的味道迷漫開來,柳東南卻是毫不松手,就看著它,燃燒著自己,直到煙頭自己熄滅。
肉被燒焦,痛,很痛,真的很痛,可是卻比不上心痛!每次想蘇子言想到心痛得受不了的時候,柳東南就會點上一根煙,讓它來分散痛苦。
幾年過去,柳東南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燙疤。看著它們的丑陋,就如自己的背叛,柳東南心里苦成一片。
這夜,柳東南沒有回家,在廣場坐了一整夜。幾次拿著手機,看著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卻沒法撥出去。這個號碼,再也不能撥了,已經失去了資格。
太陽從東邊緩緩升起,卻照不亮柳東南心里的黑暗,就這樣坐在台階上,看著人來人往,听著陣陣歡聲笑語。老人的晨練,孩子的奔來跑去,蹦蹦跳跳的歡笑。
突然,有一個熟悉的身形,闖入了柳東南的視線,是蘇子言。以為是出現錯覺了,柳東南閉上眼,用力的搖搖頭,可是,那個心心相念的人,就在眼前,笑得那樣開懷。這熟悉的笑容,卻讓柳東南的心,更痛。因為,蘇子言是在別人的懷里,耳鬢廝磨。
痛不可抑,卻又舍不得移開眼。柳東南就這樣痴痴的,卻又滿臉痛楚的看著蘇子言在古子幕的懷里,歡聲笑語。
今天難得兩個孩子放假,又陽光正好,古子幕帶著全家出動,一起來了廣場玩。
平平,安安剛學會了溜冰,正穿著旱冰鞋在廣場滑過來滑過去,而那兩個一模一樣的小鬼,卻是在身邊跑來跑去的玩。
古子幕坐在上面一個台階,蘇子言坐在下面一個台階,剛好依在古子幕的懷里。看著眨眼間就長這麼大了的兒子和女兒,蘇子言感嘆到︰「歲月不饒人,紅顏易老啊。」
古子幕輕捏了下蘇子言的臉︰「女敕著呢,沒老。」都還掐得出水來。
蘇子言惱怒得把臉上的狼爪拍掉︰「你當我是餃子,捏!捏!捏!」這是這男人近來養成的壞習慣,總是愛捏人的臉。討厭死了。不知道抗議過多少次了,可是,每次都沒用。
古子幕在蘇子言耳邊笑︰「就當你是餃子,現在就想咬你一口。」說完,還真膽大妄為的在眾目睽睽,朗朗乾坤之下,輕咬了蘇子言的耳垂一口。
雙胞胎兄弟眼尖的看到了,指著自家老媽︰「羞!羞!羞!」
蘇子言的臉,真的羞得滿面通紅。
看著佳人臉若桃花,古子幕哈哈大笑。
蘇子言氣不過,抓過古大爺的手,用力的咬了一口。
雙胞胎兄弟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媽媽你又不是狗,又咬人!」
蘇子言氣得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情何以堪啊!
古子幕的大手,放到了蘇子言的面前,笑問︰「是不是無臉見人?」
蘇子言恨恨的瞪了罪魁禍首一眼︰「都怨你。」
古大爺做低伏小︰「好,都是我的錯,我錯了。唔,這樣行不行。」說完,捧著蘇子言的臉,吻上了紅唇。
蘇子言這回真的是覺得沒臉見人了!把臉埋在古子幕的懷里,恨得咬牙切齒,這男人現在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古大爺笑,其實真的只是情到濃時,情不自禁。懷有嬌妻,旁有佳兒,這就是幸福。
要說現在古大爺唯一不滿足的,就是還差個女兒,一直想要個女兒。低頭,湊到蘇子言的耳邊︰「我們再生個女兒吧。」
蘇子言申吟一聲,又見魔音穿腦。這兩年,這男人,隔三差五就會提這個要求,如此執著,真是精神可嘉,永垂不朽!
其實不只古大爺想要個女兒,古存顧兩老人家,更想要!為什麼?三個孫子,雖然很自豪!可是,特別是,那一模一樣的雙胞胎,讓人操盡了心,翻天入地,天天闖禍,調皮搗蛋得讓人無法淡定。看到安安和花小汐乖乖巧巧的,就更加想要個孫女了。
因此,明里暗里,都跟古大爺說過好幾次了,正所謂一拍即合,古大爺也想要得緊,無奈蘇子言真不想生了。懷胎十月痛苦點也就算了,畢竟咬牙忍忍,也就過了,只有十個月!
可是,生孩子之後,天天喝排骨木瓜湯,豬腳黃豆湯……身材殘得叫那個慘不忍睹!現在,幾年過去,腰上的肉,好不容易消下去了點,還生?不干!
再說了,現在都多大了!高齡產婦懂不懂啊?!高齡產婦生的孩子,質量會不盡如人意的懂不懂啊。
古大爺自信滿滿︰「放心,本大爺的女兒肯定可愛。再說了,女兒是拿來疼的,不用那麼聰明能干……」
看著眼前的男人,心思縝密,千方百計,滔滔不絕,就只為了要個女兒,蘇子言無語問蒼天︰「……」!
古大爺又撒嬌︰「老婆,老婆,好嘛,好嘛,給人家生個女兒嘛……」
堂堂男兒,竟然拉長著音,如此撒嬌,蘇子言雞皮疙瘩掉滿地,惡寒死了。
被古大爺鬧得實在是沒辦法,蘇子言遠離是非之地,古子幕長腿一伸,去追人,拉長了音叫︰「老婆……」
蘇子言笑著往前跑,回眸,嗔到︰「閉嘴。」再回過頭時,還是一臉笑意,然後就這樣,看到了柳東南,失魂落魄的柳東南,蘇子言停下了腳步。
古子幕追上來,從後面把佳人抱了個滿懷︰「老婆,你就從了吧……」話說到一半,看到了柳東南,直直的,痴痴的盯著蘇子言看的柳東南。
皺眉,古子幕開始不爽!本大爺這是什麼命,床上的女人,總被人惦記!
朝柳東南輕點了下頭,算是招呼,大手抓住蘇子言的小手,十指緊扣著就要走。
柳東南卻說話了︰「子言,寶寶好些了嗎?」
古子幕︰廢話!都多長時間了!怎麼可能還沒好!再說了,沒看到安安在笑個不停的滑冰麼?還有,請不要叫本大爺的女人那麼親密!請叫古太太!尊稱市長夫人也行!
蘇子言說到︰「好了,謝謝你。」
柳東南還要說話,古子幕卻是看著前方的兒子,突然高聲喊到︰「慢點,慢點,不要摔了。」然後,拉著蘇子言走人了。
剩下柳東南,看著二人親密無間的背影,一片心酸和悔恨,低喃到︰「子言,子言,子言……」越叫,越滿足,越纏綿。
古子幕拉著蘇子言,走到幾個小家伙面前說到︰「走了。」
抗議聲無數︰「爸爸,不要,我們才來玩,還要玩。」
古大爺眯著眼︰「不去動物園看老虎麼?」
四個蘿卜頭,立即響應︰「走嘍,走嘍,去動物園看老虎去了。」
蘇子言看著身邊的男人,狐疑到︰「沒有計劃要去動物園看老虎啊?」
古大爺面不改色︰「有!只是沒有告訴你,這是驚喜。」
蘇子言︰「……」!
抬眼,就看到了花月容和南宮陽,帶著四孩子迎面走來,別說,林小寶和南宮溪看起來,還真挺有金童玉女的感覺。唔,不過是那種御姐和小正太的配對。
花月容的手被南宮陽抓著放在大衣里,見著蘇子言,笑︰「怎麼就走了?我們才來呢。」
平平首先告訴花小汐︰「我們要去動物園看老虎,要不要一起去啊?」
花小汐夫唱婦隨︰「好,好,好。媽媽,我們也去動物園吧。」
花月容將軍指點江山似的,玉手一揮︰「好。」答應完了之後,才想起現在是有夫之婦,于是又抬眸看上了南宮陽︰「好不好?」
南宮陽嘆氣︰「……」你都答應了,還問我!
花月容輕聲到︰「好啦好啦,我下不為例。」
南宮陽笑,沒有再說什麼。對于自家老婆這種心態,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現在還不是她心里那個心心念念的人,所以,不管什麼事,她還是自己做主。革命還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但也無妨,反正現在夜夜抱著入睡,已經很知足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動物園而去,留下柳東南一個人站在陽光下,站在熱鬧的人群中,卻備感孤獨。嘆了口氣,起身,回了家。
柳雅意正在做作業,而柳龍天卻剛剛睡起,正好上洗手間出來。
看著爸爸回來,柳雅意乖巧的叫到︰「爸爸。」
柳龍天說到︰「爸爸,我想去動物園玩。」
去動物園啊,柳東南猶豫了一會後,最終,經受不住內心瘋長的渴望,點頭應到︰「好。」
陳龍天歡呼一聲︰「去動物園嘍,去動物園嘍,看猴子,看長勁鹿,看猴子去嘍……」
柳雅意把作業本收起來,興致勃勃。很久很久很久沒有和爸爸一起出去玩過了,爸爸一直忙,難得今天有空。
玩是孩子的天性。
一夜未睡,柳東南沒有開車,而是叫了出租車,帶著兩個孩子,去了動物園。
一直走到看孔雀的地方,才看到了那個熟悉的人兒。正手里抱著一個孩子,指著開屏的孔雀笑著說個不停。
在一旁接電話的花月容掛了電話一抬頭,就看到了柳東南痴迷的看著蘇子言的背影。柳東南的眼神,任何人一看就能看出其中的深情。
看著這樣的柳東南,花月容只想說,自作孽,不可活!蘇子言是你老婆的時候,你把人當根草,往死里糟蹋,現在人家花開二度了,有了屬于自己的幸福和依靠了,你卻戀戀不忘了?你情深如海痴給誰看呢?!再後悔得腸子都青了,也只能上它發霉!
林雅意看到了花月容,一臉歡喜︰「阿姨好。」
花小汐听到聲音,回頭又看到了煩人的同桌,嘆氣。冤家啊冤家。
隨著懷里花小汐的嘆氣,古子幕回頭,看到了站在蘇子言身後痴望的柳東南,劍眉一下子就皺了起來,陰魂不散!伸出大手,摟上了蘇子言的腰,把人攬到了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