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看著出現在鳳棲宮的五大美人兒,慕宣在心里琢磨著,要不要給東方羽提點建議,雖然她這皇後的位置尚未坐實,可人家每次都能不請自入,是不是有點太說不過去了?
「你們又來干什麼?」原本她還有興趣陪著這群女人玩玩,可經過昨晚的事後,她發現皇宮這潭水越發的深沉,看來是時候尋機會離開了。
「這不是怕咱們的皇後娘娘無聊,特地前來相陪嘛。」
打頭陣的永遠是赫連琪那胸大無腦的女人,慕宣真懷疑她娘生她的時候發生了意外,怎麼什麼都給了,偏生沒給她一個腦子,要不是仗著是一國公主的頭餃,只怕早死了上千次了。
「行了,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對于北燕皇帝能夠教出一個這麼極品的公主,慕宣還是很看好的,改明兒跑北燕去研究一下,究竟怎樣的皇帝才能教出這樣一個極品女兒。
「放肆!誰準許你這樣同咱們公主說話的,你只是一個低賤的妓女,還真以為自己能夠飛上枝頭當鳳凰吶?!」赫連琪身邊的丫鬟小桃看不過去了,站出來義憤填膺的指責。
慕宣聞言,危險地眯起雙眼,她怎麼忘了,這倆小丫頭剛進宮時就欺負過她,雖然後來無塵教訓過了,可她心里的那口氣還沒消吶。
紅唇輕勾,揚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是嘛?我是低賤的妓女,那你是什麼?一個小小的陪嫁丫鬟也敢公然頂撞一國皇後,看來北燕國也不怎樣嘛,當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
真以為她好欺負不成?
一個小丫頭也想騎在她的頭上。
想越級挑戰,老娘怎能不接招?
慕宣這話極狠,表面上沒什麼大不了的,可她如今的身份怎麼著也算天菱國的準皇後,一個小小的丫鬟公然頂撞,不止是在辱罵她,也是在侮辱天菱國。
慕宣就不信,這群看大戲的女人還能忍得住!
「大膽!你只是一個陪嫁丫鬟,主子們說話,何時輪到你插嘴了。」果然,一旁的美女蛇看不下去了,站出來怒斥道︰「來人,這賤奴以下犯上,掌嘴三十。」
「是。」鳳棲宮的太監高興的應道。
對于他們的主子,他們雖沒什麼感情,可他們好歹也算天菱國的人,怎麼也容不得一個外人來欺負他們的皇後。
這一刻愛國情懷被慕宣輕易的勾起,一群人撩起衣袖,上前就是‘啪啪啪’幾個耳刮子,直扇得小桃分不清東南西北。
「住手,你們做什麼?」赫連琪不懂,不是說好來收拾伊人嗎,怎麼現在反倒內訌,收拾起自己的丫鬟來了?
看著一臉焦急又茫然的赫連琪,慕宣扯出一個冷笑,這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愚笨,北燕怎麼會挑這麼一個無能的公主前來和親,難不成北燕就真沒人了?
這話猜對了,北燕還真沒人了,赫連星的母親善妒,許多嬪妃剛懷孕就無緣無故的流產了,能夠平安降生的少之又少。赫連星當上太子後,為了奪權,自己的唯一的兄弟也被逼死,如今就赫連琪這麼一個妹妹。也正因子嗣稀少,北燕皇帝對幾個兒女可是極為放任,簡直寵上了天,才養成了今日的局面。
這三十個耳刮子扇完,小桃已經鼻青臉腫,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待那兩個押著她的太監一松手,人就倒在了地上。
「嘖嘖嘖,這下手可真狠吶。」見赫連琪到現在仍是一臉茫然,慕宣有些幸災樂禍。
慕宣臉上的笑狠狠地刺傷了赫連琪,從小到大所有的人都寵著她,從來沒人敢像慕宣這樣三次四次下她的面子,一時間氣得口不擇言,「伊人,你這個賤人!」一邊叫罵,一邊就要沖上前揚手打人。
「赫連琪,你瘋夠了吧!」一把揮掉赫連琪落下的右手,慕宣眯起雙眼,像極了慵懶的貓咪,可是出口的話卻是毫不留情,「別以為我讓著你,你就真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個小小的公主,若是惹得我不高興,別說你一個小小的北燕國,就是這片大陸,老娘也照樣把它給滅了!」
臥槽,老虎不發威,這群人還真當她是病貓?三番四次前來挑事,再這樣下去她還要不要活了?
轉首對上一旁看戲的幾個女人,冷笑道︰「還有你們也是一樣,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警告過你們,我對你們的皇帝沒興趣,你們愛怎麼著怎麼著,就是別來惹我,否則,後果絕不是你們能夠承受得起的。」
彷佛沒看見慕宣滿臉的狠戾,美女蛇上前親切的拉著她的小手,安撫性的輕拍著,「妹妹這說得哪兒的話,姐姐們正是為昨日的事前來道歉的,望妹妹不要介意姐姐們先前的行為,姐姐們也是太愛皇上所致。既然大家都是服侍皇上的人,以後自然得多親近親近,妹妹,你說是嗎?」
慕宣一愣,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說不出的無力……
這又是唱的哪出?
她可不信這美女蛇有這麼好心,不過,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臉色也漸漸調整過來,淡笑道︰「是與不是,皆是你們說了算,只要不牽扯到我,萬事好商量。」
「那咱們姐妹幾人今後就多走動走動。」
也不理慕宣話中的深意,美女蛇拉著她在石桌前坐下,並順帶招呼另幾人坐下,這才貌似平易近人的說道︰「今日閑來無事,特來此陪妹妹飲茶聊天,妹妹應當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我有什麼好介意的。」不管對方打的什麼主意,慕宣都打算一次性解決,既然來討茶,這‘茶’自然不能不喝,便也順著對方的話接下去,「來人,上茶。」
見美女蛇聞言,眼底閃過的一絲期待,慕宣見此,笑得更加高深莫測……
揮手讓人將小桃送回雨燕宮,幾人繼續坐在石桌前閑聊著,沒多久茶就上來了,每人端起茶杯輕啜一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啊!死人啦!」
突然,那名蘭妃月復痛不止,抽搐了沒兩下就七孔流血而死,死狀甚是恐怖,嚇得那些宮女太監一邊高呼,一邊鼠竄。
慕宣見狀,眼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精芒,上前查探了一下,「死了!」
幕後之人心可真夠狠的,即能兵不血刃的除去一個對手,又能將這個屎盆子扣在她頭上,不管東方羽如何護著她,人是死在鳳棲宮的,她的嫌疑就最大,這下那群本就不同意立她為後的老臣,更有機會借題發揮了。
環視神色各異的眾人一眼,慕宣垂下眼簾在心底琢磨著凶手︰赫連琪直接排除,那丫的沒有腦子,這麼精妙的連環計,決不是那腦子能想出來的。也不是美女蛇,剛才她眼底雖有期待卻沒有殺機,應該是早知有人要對付自己,順帶推波助瀾而已。那剩下的就只有瑩妃和柔妃了……
「皇上駕到!赫連太子駕到!麟王殿下,梟王殿下,瑞王殿下駕到!」
一聲通報聲,止住了鼠竄的眾人,也止住了慕宣接下去的猜測。
「參見皇上。」
慕宣永遠是那個不合群的人,在眾人皆下跪的時候,收回了查探蘭妃鼻息的小手,反倒大大方方的站了起來,一邊漫不經心的整理著衣裙,一邊看著東方羽帶著大部隊走近。
喲呵,今兒是什麼日子,人可都齊了,東方麟、東方梟、東方瑞、赫連星,還有一個不在朝為官的無塵。
「平身。」看也未看眾人一眼,東方羽徑自走到慕宣跟前,緊盯著慕宣的眼楮,意味不明的說道︰「朕的皇後,你這里可真是熱鬧啊。」
慕宣朝天就是一個白眼,這皇帝腦袋秀逗了吧,這都什麼情況了,還在這里探她的口風。
對于某女不雅的舉止,東方羽只是一聲輕笑,轉首對著已起身的美女蛇問道︰「淑妃,這是怎麼回事啊?」
「回皇上,剛才臣妾們前來探望妹妹,後來便陪著妹妹飲茶聊天,不料蘭妹妹驟然渾身抽搐,沒多久就……」說著,美女蛇就跪在了地上,「請皇上為蘭妹妹作主!」
慕宣又是一個白眼,她發現她如今越來越愛翻白眼了,真不知是這古代的風水不好,還是這群人的腦子不好使。東方羽能這麼快趕到這里,而且還帶著大部隊,明顯是有備而來,這淑妃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朕的皇後,你可有什麼要說的?」東方羽听完,回頭問道。
慕宣再一個白眼,靠,她的眼楮都快抽筋了,這皇帝要不要這麼幼稚,用得著這麼稱呼她嗎?他在提醒別人的同時,不也是給自己找不痛快麼?
「神經病!」最終定論。
「皇後是在說朕嗎?」東方羽眯眼,他雖然不知道神經病是什麼,可從字面上也能理解一個大概,自己是不是太過縱容她了,讓她現在這麼無法無天。
「你說是,就是吧……」無所謂的調調,反正他這個皇帝都不著急,她急什麼。
每次見到慕宣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東方羽就恨不得掐死她,為什麼好像任何事都傷不了她分毫,女子在這種情況下不是應該急著為自己辯白嗎?她怎麼可以像一個沒事人一般,不但對死尸沒有任何懼怕,還有心情打擊他。那自己收到風聲就急忙趕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邊東方羽心緒復雜,那邊一群男子也好不到那里去,慕宣總能讓他們出乎意料,剛才他們踏進院子時,她不正是在檢查尸體嗎?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不知道為什麼,望著一群晦暗莫深的美男,慕宣心里就忽的冒出這句話,順嘴也就說了出來。
眾人聞言,嘴角集體跳起了抽筋舞,‘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這倒是她真實的寫照,她什麼時候解釋過了?一向就是隨心而為……
此刻詭異的氣氛,赫連琪沉不住氣了,上前纏著東方羽嬌聲道︰「皇上,這伊人可是殺人了,你不是應該先將她抓起來嗎?」
「放肆!菱皇做什麼決定,何時輪到你一個婦道人家指手劃腳。」
赫連星的呵斥聲,換得慕宣狐疑的一睹,這赫連星表面上是在替東方羽教訓自己的妹妹,可她怎麼覺著他像是在給自己解圍來著?
對于慕宣疑惑的目光,赫連星只是友好的笑笑,慕宣也就不放在心上,既然人家都謙虛不要人情了,她當然是不拖不欠最好咯。
見慕宣迅速調轉視線,赫連星眼底閃過陰霾,轉瞬即逝……
「皇後,你是不是應該對朕解釋一下?」不著痕跡地揮開赫連琪的手,東方羽面對慕宣沉聲問道。
慕宣撇嘴,指了指地上的蘭妃,「喏,你不是都看見了嗎?這女人死了。」
「你……」輕描淡寫的語氣,東方羽接下去的話愣是被某女堵在了肚子里,這算什麼解釋,分明就是陳訴事實,再說,這些話淑妃早就說過了。
「皇後!」
「行了,叫魂吶!」掏了掏險些失聰的耳朵,慕宣不耐煩的嘟囔道︰「你讓我說什麼,不就喝個茶喝死了人,你問我,我問誰去?!」
東方羽心梗,也不再指望從某女嘴里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轉首對無塵說道︰「神醫,有勞了。」
無塵頜首,走到蘭妃面前蹲下,開始檢查蘭妃的死因。
慕宣一邊欣賞著無塵飄逸的動作,一邊暗中觀察著瑩妃和柔妃,在柔妃听到‘神醫’兩個字時,眼中一閃而逝的慌亂,並沒有逃過她的眼楮,凶手是誰,心下已然有了定論。
檢查完尸首,無塵又檢查了一下茶水,才拱手回道︰「回皇上,蘭妃娘娘的死因是中毒,而且是兩種極為猛烈的毒藥,所以才會導致七孔流血的情況。而在下剛才檢查過茶水,除了蘭妃娘娘飲用的茶水有毒,其他的均無毒。」
慕宣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兩種毒?
剛才她還未來得及檢查蘭妃中的何毒,所以並不知道她中了兩種毒,若一種是柔妃所下,那另一種呢?
還有,下毒之人如何確定那杯水是蘭妃喝下,而非其他人?
這樣看來,鳳棲宮里至少有一個內奸……
仔細回想剛才上茶的情形,慕宣眼底閃過一道精芒,沒想到啊,內奸居然是那個比碧兒還小的丫頭,這皇宮果然是個腐蝕人心的地方!
眾人顯然也很詫異,兩種烈性毒藥,一種足矣置人于死地,何須兩種這麼麻煩,況且還有可能出現以毒攻毒的現象,唯一的解釋就是,下毒的有兩個人。
「剛才是誰沏的茶?」東方羽也不是一個笨人,很快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直接責問起了那群宮女。
「回……回皇……皇上,是……是奴婢。」一個宮女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渾身抖得猶如篩子,聲音也是磕磕巴巴的。
不待東方羽詢問,慕宣就在一旁說道︰「行了,不用再問了,下毒的人不是她。」
見眾人投來疑問的視線,慕宣只能繼續解釋道︰「不管指使的人是不是我,最後沏茶的人都免不了被牽連,你們有見過這麼蠢的下毒者嗎?若她真是下毒者,終究逃不過一死,只怕如今不是畏罪自盡,就是畏罪潛逃了,那里還能輪到你在這里審問?」
眾人聞言,皆是恍然大悟的直點頭,可有人偏偏見不得慕宣好——
「你怎知她不是故意如此,以避開嫌疑呢?」赫連琪嫉妒地瞪著慕宣,憑什麼這女人什麼都好,就連腦子也比自己好使。
「說你蠢,你還真蠢!」毫不吝嗇的丟給赫連琪一個鄙視的眼神,「‘嫌疑最重的人,偏偏最不惹人懷疑’,若她能有這個覺悟,還不如將自己撇得一干二淨,先不說東方羽會不會在一怒之下殺了她,光是涉嫌毒害皇妃這一條,她今後就別想在宮里邊有好日子,你覺得她還會這麼做嗎?」
這赫連琪還真是蠢得厲害,自小在宮里長大,居然還不清楚宮里面的規矩,宮女若是涉嫌害死皇妃,無論她有沒有做過,以後的妃子為了避嫌都不會重用她。得不到重用的宮女,最後只能被調去‘辛者庫’那樣的地方被活活累死,有這麼找罪受的下毒者嗎?
「謝皇後娘娘!謝皇後娘娘!」跪在地上的宮女聞言,一個勁兒的給慕宣磕頭,直到額頭磕出血了也沒有停下。
「行了,你快起來。」慕宣終究是心有不忍,上前將那名可憐的宮女拉了起來,見她額頭正不斷的往外滲血,轉頭對一旁的無塵問道︰「你身上有什麼能止血的藥嗎?最好是不用留疤的,畢竟傷口在臉上,若是留下疤痕這輩子就毀了。」
溫柔的望了慕宣一眼,無塵從懷里掏出一個青瓷瓶遞給她,慕宣也不客氣,伸手便接了過來,打開瓶蓋一陣冷香襲來,令人身心舒暢……
「冷凝香!」不知是誰驚呼一聲。
「冷凝香,那是什麼東西?」慕宣一邊替那名宮女涂上藥膏,一邊嘀咕著。見藥膏剛擦在傷口上,血立馬就止住了,慕宣滿意地點了點頭,隨手將剩下的藥膏遞給那名宮女,「剩下的你自己拿回去擦,這兩天記得別沾水。」
「奴婢不敢!」那名宮女一見,雙腿一軟又跪在了地上,幸好慕宣及時制止,不然她又要磕頭了。
「我說,你這人傻了吧,給你,你就拿著,矯情個什麼勁兒?還有,傷口都沒好就磕頭,你是不想要命了吧?!」對于這些見風使舵的人,慕宣倒也不是特別反感,畢竟這都是環境所迫,只要不來招惹她,一切皆可隨意。
「謝娘娘關心,奴婢今後定當盡心盡力的服侍娘娘,絕不敢有一絲異心。」那名宮女泣不成聲,在後宮里見慣了拜高踩低,人情冷暖,能夠遇上一個真心待她們的主子,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呃……」慕宣一怔,自己遲早是要離開皇宮的,她如今當著眾人表明心跡,以後誰還敢用她?算了,以後再說!將那個宮女從地上硬拉起來,直接將藥瓶子丟給她,轉頭道︰「好了,說正事。」
赫連琪瘋了似的沖上前,一把搶過宮女手中藥瓶,對著慕宣質問道︰「你這女人是傻了還是瘋了,冷凝香千金難求,你居然將它賜給一名宮婢?」
慕宣疑惑地眨巴眨巴眼,這無塵都沒心痛,她心痛個什麼勁兒?轉頭看向一旁的無塵,「我要送給她,你沒意見吧?」
「東西給了宣,自然是宣的,宣想要給誰就給誰。」無塵仍舊一副淡然的模樣,卻說出讓赫連琪牙癢癢的話。
「你听見了?」慕宣斜睨了赫連琪一眼,奪過她手中的藥瓶丟給那名宮女。
縱然在場大部分人覺得慕宣不識貨,可人家神醫都沒意見,她們自然也不好說些什麼。
可是在有心人的眼中,慕宣和無塵之間的互動卻顯得如此不尋常,無塵的縱容帶著淡淡的寵溺,實在引人深省。
慕宣不想再在某些無聊的事情上糾纏,伸手直指那名年紀最小的宮女,「你,出來說說下毒的感受吧。」
「娘娘,奴婢冤枉啊!」那名小宮女聞言,立馬跪在了地上,也是一陣猛磕頭。剛才見識慕宣的‘善心’,她本以為慕宣會出面阻止她,誰知她磕得頭暈目眩,對方也沒有一點動靜。
「行了,我就是讓你說說下毒的感受,你激動個什麼勁兒?」見那名小宮女身子有些搖搖晃晃,慕宣才不急不緩地開口。
此言一出,眾人也跟著一陣搖晃,有她這麼盤問人的嗎?說說下毒的感受……
「娘娘,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啊!」盡管頭很暈,小宮女還是堅持著最初的說法。
「你不會是想隨便抓個人來頂罪吧?」咱們的胸大無腦者又發言了,對此,慕宣采取自動屏蔽。
「從沏茶,端茶,上茶,中間一共經過了三人的手。沏茶的排除了,其次懷疑的就是上茶之人,因為能夠準確將有毒的茶放在蘭妃面前,只有上茶之人才能辦到。」
小宮女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連忙說道︰「請娘娘明鑒,奴婢是端茶之人,並非上茶之人。」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是端茶的人。」
「那娘娘為何還……」
「停!」眼見小宮女又要狡辯,慕宣忙抬手止住她接下去的話,「這正是你的狡猾之處,沏茶,端茶,上茶,三個人里面,你是最後被人懷疑的一個,也是牽連最少的一個。將茶水從偏廳端到院子里,不長不短的一段路,你卻是最有作案時間的一個。」
「那她如何得知,哪杯茶會遞給蘭妃呢?」東方瑞扭著小蠻腰湊上前,本想習慣性的吃點小豆腐,誰料東方羽佔有性的一攬,人就已經落入他的懷中。
東方瑞臉上的媚笑有片刻僵硬,遂即若無其事的退回原處。
看著這兩兄弟幼稚舉動,慕宣嘴角抽抽,不著痕跡的移出東方羽的懷抱,慢悠悠的道︰「她不需要知道蘭妃喝的那杯茶,她只需深曉上茶之人習慣如何上茶。」說完,滿意地瞧見小宮女微變的神色。
小跑幾步到石桌前搗鼓一番,再讓東方羽等人按照她們之前坐的位置在石桌周圍坐下,自己則負責扮演小宮女,讓剛才上茶的宮女過來繼續上茶。
「好了,答案出來了。」見每人手上都分到一杯茶,慕宣淡然一笑。
東方瑞看了看手上的茶杯,又望著慕宣問道︰「小軒,我怎麼沒看明白?」
眾人點頭,表示有同感。
「笨!」賞了東方瑞一個爆栗,慕宣掀開茶蓋子,只見杯蓋內側寫著一個‘瑞’字。
其他人見狀也翻開手中的茶蓋,杯蓋內側皆寫著對應的字,分毫不差,眾人默……
「皇後如何知曉哪杯茶是上給誰的?」過了好一會兒,東方羽才問道。
「這名宮女上茶有個習慣,就是站在那人的左側,上最前面的一杯茶。上茶時眾人的注意力皆在茶上,並沒人注意到端茶的人,那人就可以悄悄的轉動托盤,將自己想要遞上的茶盞轉到最前面,這樣她也能控制那杯有毒的茶,最後準確的傳遞到想要下毒之人手中。」慕宣緩緩道來,轉頭看向跪在地上臉色發白的小宮女,「我,說得可對?」
知道自己的障眼法已被人看穿,小宮女無從抵賴,頹然地坐在地上失神。突然想起家中的親人,悄悄睹了柔妃一眼,見對方不著痕跡地頜首,慘然地閉上雙眼,想要咬舌自盡……
「快,阻止她自盡!」慕宣本就一直在注意她,她與柔妃的眼神交流自然沒有錯過,幸而提前洞悉她的行為。
無塵聞言,隨手一根銀針飛射而出,直射小宮女的穴道,小宮女仍舊保持著自殘的行為,卻不能再動分毫。
「我說,你這丫頭還真是很傻很天真啊!你以為你一死真能換得親人平安,或者一世榮華?相信魔鬼所言,倒不如相信自己來得更實際,對于一個深曉魔鬼全盤計劃的人,你認為她會真正的顧及你的親人?只怕你前腳剛踏上黃泉之路,你的親人後腳就跟來了,這種哄騙三歲小孩子的把戲,也就你還信以為真。」
慕宣決非什麼良善之輩,她會同這個小宮女說這麼多,並不是同情她,一個人就得為自己所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她說這些,是因為她現在還不能對付幕後黑手,可對于陷害她的人她又不想輕易放過,留下這個小宮女的命,讓那個人繼續擔驚受怕,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見小宮女目光閃爍,慕宣知道自己的話,她听進去了,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啪啪啪!’
「哈哈,精彩!真沒想到伊人姑娘不僅相貌才華出眾,心思更是細膩,乃常人所不及。」赫連星一聲大笑,邊起身邊鼓掌。
「那個,你能不能別夸我?」慕宣有些為難的道。
「為何?」赫連星一怔,就連無塵也瞪大了眼楮望過來,他怎麼不記得此女會謙遜。
「別人一夸我吧,我就擔心。」
「擔心什麼?」下意識追問。
「擔心別人夸得不夠。」一臉愁容,貌似真的很煩憂。
眾人嘴角狂抽,果然,這女人從來不知謙遜為何物。
「皇後可知曉,背後指使之人是誰?」東方羽也不急著審問那名小宮女,而是對著慕宣問道。
「這個,留給你自己去查吧,我要什麼都做了,還要你這個皇帝來干嘛?」做人點到即止即可,死掉一個妃子,這後宮就得亂上一陣子,若是連續除掉兩個,豈不是給美女蛇掃平前路了?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慕宣可不願干,經過今日這一番鬧騰,這群女人短時間內,決不敢再來找她的晦氣。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慕宣還不清楚另一個下毒之人是誰,她不想被人當槍使,只要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另一個下毒之人也就沒那麼重要了。下毒之人一日查不出,自己的嫌疑也就還在,那群老臣定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足夠東方羽忙活一陣子了,自己也能趁這段時間想辦法離開。
「皇後,當真不知嗎?」深深地望著慕宣,東方羽語含深意的問道。
「呵呵。」既然被人看出來了,慕宣也不再隱瞞,揚起一抹魅惑眾生的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如今應當想想,如何應對那群朝臣,而不是在這里同我磨嘴皮子。」
小樣,你能趕到這里不也是收到風聲嗎,你會不知道凶手是誰?想讓老娘說出口,想都別想!
東方羽聞言,俊臉青白交加,本以為能趁機除掉東方麟的一小部分勢力,可慕宣不說出口,他也沒有證據定罪,如今只能從那個小宮女口中套出線索……
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涌旁人自是看在眼中,最高興的當屬東方瑞,嘴角就快咧到耳根子後了。
無塵和東方梟只是寵溺的看著,這樣光彩奪目的慕宣,是他們眼中唯一的風景。
東方麟看上去沒什麼變化,只是眼底暗藏的情愫越演越烈。
赫連星臉色不明,可眼中一閃而逝的濃濃佔有欲,讓慕宣心中一凜。
……
果然,那日的震懾還是有些效果的,接下的幾日,再沒人來找過慕宣的麻煩,她也樂得自在。一邊計劃著出宮事宜,一邊琢磨著怎麼在出宮之前吃掉東方羽,日子就在這麼晃晃悠悠中度過了。
可世事總是無常,就在慕宣以為自己能熬到赫連琪大婚,趁宮中進出人口較多偷偷溜上官員的馬車混出去時,卻天降聖旨——
因赫連琪大婚之後就是立後大典,按照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準皇後必須去清涼寺齋戒沐浴三日,以求國泰民安。
得知此消息時,慕宣憤怒了,暴跳如雷的跑去質問東方羽,卻只得到一個無良的答案,「這是祖訓,朕也莫可奈何。」
慕宣悲催了,在指著某皇帝的鼻子罵了一個時辰後,忿忿地沖回鳳棲宮,等待第二天的‘古代寺廟三日游’。
翌日清晨,清風送爽,蟬鳴鳥唱。
不知道是昨日罵人罵得太興奮,還是對這古代的寺廟有了好奇,慕宣難得的起了個大早,為此,碧兒的眼珠一直處于凸出狀態。
「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你小姐我好著呢,少詛咒我!」奪過碧兒手中的木梳,慕宣沒好氣的道。
「那你怎麼這麼早就起床了呢?」這在往日,碧兒是想也不敢想的,畢竟她家小姐喜歡睡到自然醒,美其名曰‘睡覺是一門藝術’。藝術是什麼碧兒不懂,可她知道,她家小姐絕不是為了去寺廟祈福,而犧牲自己睡眠的人,唯一的解釋就是生病了。
「……」梳理青絲的手一頓,抬眼瞄了瞄碧兒,奇怪的問道︰「我早起很奇怪?」
「不是奇怪。」碧兒搖搖頭,在慕宣的眼白露出二分之一時,加上一句,「是非常奇怪!」
白眼卡停,慕宣內傷。
一大早的好心情全被碧兒給打擊得蕩然無存,頂著頭頂的烏雲,怏怏地坐上去清涼寺的鳳鸞。
都說古代風景怡人,可對慕宣來說卻是苦不堪言。
誰來告訴她,她為毛不暈車,不暈船,偏偏暈轎呢?
「停!」好不容易忍到半山腰,慕宣實在是忍不了了,她寧願自己爬一次珠穆朗瑪,也不願再坐一次轎子。
傷不起啊,腦袋昏昏沉沉,胃里翻江倒海,心跳時快時慢,眼楮看什麼都是在轉,哪兒還有閑情逸致欣賞美景?
「小姐,怎麼了?」隨侍在側的碧兒一臉擔憂,小姐的臉色好蒼白啊,一定是生病了,還不承認。如今已經出了皇城,去哪兒找太醫去?
就在碧兒胡思亂想,沒頭蒼蠅亂竄的時候,細若蚊蠅的聲音傳來,「碧兒,扶我下去走走。」
「走?小姐,咱們已經離開皇城了,你走哪兒去?」
「……」慕宣很懷疑,自己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丫頭?可惜現在沒力氣,不然真想上去揍她兩拳!
算了,小人報仇,二十年不晚。
「碧兒啊,你家小姐我不能坐轎子,頭暈……」這下你該明白了吧?
「哦,小姐,你忍忍啊,馬上就到清涼寺了,清涼寺的主持會醫,讓他給你扎兩針就沒事兒了。」
「噗……」內傷終于爆發,吐得不是血,而是今早吃的糕點混合物。
此刻,慕宣萬分慶幸,幸好自己沒吃多少,想吐也就那麼點兒儲備,不然這飄香十里啊……
「小姐,你怎麼了?」碧兒大驚失色,終于揮手讓轎子停了下來。
慕宣差點沒感激地熱淚盈眶,天啊,你終于干了一件實事兒!
「小姐……」
「還沒死呢!」慕宣沒好氣的吼回去。急急忙忙地沖下轎,坐在山邊的一塊巨石上呼吸新鮮空氣,從未覺得空氣如此可貴,一連數次深呼吸,才驅散胸腔處的憋悶感。
「小姐……」碧兒小心翼翼地湊上前,怯怯地喚道。
慕宣嘴角抽抽,她能不能別擺出一副惡主欺奴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自己把她怎麼著了。
「我人都快顛散了,咱們自己爬上去吧。」
「不行!」碧兒立馬翻身做了主人,挺挺直腰板兒訓斥道︰「歷來去清涼寺祈福都是坐鳳鸞,怎能自己爬山呢?」
「以前沒有,不代表以後也沒有啊。再說上山祈福,不是自己爬上去最有誠意嗎?」慕宣的火氣也上來了,今天打死她也不打算再坐那頂轎子。你說那麼多人抬一個轎子,也能跟坐過山車似的,誰去受那罪啊?
「小姐!」碧兒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
慕宣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見碧兒雙眼瞪直,額頭虛汗直冒,指著她身後尖叫︰「快來人啊,護駕!有刺客!」
話音未落,就不知道從那兒竄出幾條黑影,二話不說,揮舞的大刀直砍慕宣。
「媽呀,怎麼只砍我呢?」慕宣一驚,閃身堪堪避過近前的大刀,指著碧兒道︰「哪兒還有一個,怎麼不砍呢?」
黑衣人的動作一滯,碧兒心梗,想哭的心思都有了。
誰料,黑衣人只是瞥了碧兒一眼,就完全忽視了她,繼續揮刀向慕宣砍來。
「歹命啊!」慕宣眼角抽抽,看似狼狽逃竄,卻每次都能堪堪避過近前的刀鋒,近十個黑衣人揮刀相向,卻沒人能真正傷到她。
黑衣人對視一眼——
「怎麼回事,不是不會武功嗎?」
「不知道,運氣好吧?」
「不管了,上!」
眼神交流完畢,黑衣人變幻身形,三面齊攻……
慕宣眼底劃過一抹幽深,眼尾掃過遠處被另一批黑衣人纏住的侍衛,和不遠處六神無主的碧兒,視線最終落在身後的懸崖上。雙腳不著痕跡的後退,趁著黑衣人揮刀而來時,在碧兒的尖叫聲中,腳步一滑,身體頓時向後倒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黑衣人出現了……
錯了,是兩個,不過看模樣就不是一伙的,完全沒有眼神交流。這是慕宣的判斷。
其中一個揮劍擋開她面前的大刀,左手一拉一帶,就將她護入懷中。另一名,迅速與黑衣人交戰在一起。
在沒人看見的方向,慕宣郁悶的撇了撇嘴,非得快死了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