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心情變得越發沉重,空氣里仿佛都是陰謀的味道,不少小姐們看著地上的血跡瑟瑟發抖,魏將軍的小姐失蹤了,誰知道下一個會是誰呢?
元熙皇冷哼一聲,立刻有數名黑衣人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馬上派人追查!一旦發現可疑行蹤立刻回來和朕稟告!」
「是!」剎那間,所有的暗影立刻消失。
此刻所有人都沒有心情再進行什麼晚宴了,眾人紛紛回了自己的營帳,四周更是加強了侍衛看守。麗妃看了暗處的人一眼,現在她也不關心什麼銀狐不銀狐了,還是自己的安危最重要。
在一片無人的樹林里,一名男子從袖中抽出了一截竹筒,他往空中一放,那特別顏色的煙霧立刻融入了夜空之中,然而卻久久沒有回應。
納蘭燁目光微沉,如果不是嘉爾木王子遇到了什麼意外的事情,就是他騙了自己,擔心他兄弟背叛所以提前回去了。
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要帶走魏將軍的女兒?突然,一道靈光閃過,魏環是在慧平郡君的營帳里被擄走的,很可能對方的目標根本就是不她,而是古雅!
水汽氤氳的營帳內,點點水珠順著女人玲瓏有致的身軀滴落,那傲人的身材在空氣中毫無保留的綻放著,一陣陰風吹過,溫暖的大手環過女人縴細的腰肢,惹來一片嬌笑。
「夜……」她的聲音好像鈴蘭一樣。
「怎麼,你現在是在引誘我嗎?」那充滿磁性的聲音在女子的耳邊想起,炙熱的氣息噴在她敏感的鎖頸上,女子的臉頰立刻一片緋紅。
「夜……人家的銀狐去哪了,你知道嗎?」麗妃一想起那銀白色的皮毛,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你只關心銀狐,不關心我嗎?」男子的大手在女子那雪白的柔軟上狠狠一抓,麗妃的雙眸迷離,表情魅惑。
「哪有,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哪個賤人和我過不去。」這個皇宮里她的敵人太多了。
男人的大手肆無忌憚的在女子的身上游移著,麗妃整個人柔弱無骨的掛在了男人的身上,「夜,最近老頭子總是招我侍寢,你又不來看我,人家真的好委屈……」
黑衣男子的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他突然勾住女人的脖頸,狠狠的在她的唇上一印,「只要你乖乖听話,我就不會舍棄你的。」
嘩啦一聲,黑衣男子一把將麗妃從水中撈起,眼楮曖昧的在她那一覽無遺的身子上細細欣賞了一遍,而後便直直的朝著榻上走去。
……
「王爺。」朝天宇從帳外進來,就看見那黑衣華服男子站在桌前,研究著桌面上的地圖。
「說!」納蘭夙華的語氣比以往都要陰冷,沒想到那個霍跋男子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失蹤了,果真如自己所想,他不是一般的使臣。
「魏小姐,是被霍跋使臣的人帶走的。」朝天宇恭敬的回報著,可是他自己也很疑惑,那霍跋使臣與魏環從未說過話,為什麼要擄走她?「王爺,難道他是想用魏小姐來威脅魏將軍?」
納蘭夙華的手指順著地圖上的線條移動著,威脅魏將軍?沒有這個必要,大部分的兵權都在自己的手上。「派人從後山追,不要和父皇的暗影撞上。」
朝天宇正了正神色,「是!」
在那個女人的營帳里被擄走,在那個女人的營帳……納蘭夙華的腦中不斷的想著事情的來龍去脈。
而另一頭。
「小姐。」楊柳看著那已經被清理了的血跡,心里有些擔憂。
古雅慢慢抬起頭來,靜等著她說下去。
「小姐,是誰想要用銀狐來陷害你?魏小姐是在小姐的營帳里失蹤的,會不會……」連楊柳也覺得事情不簡單。
不愧是將軍府出來的丫鬟,想事情也全面。
「那被刺傷之人,是我六妹。」古雅的話讓楊柳一驚,相府的六小姐,那豈不是女扮男裝混進獵場的?
四夫人的人可以信任,古雅必須讓她知道哪些人是不可以相信的。
「她似乎是躲在我嫡姐的營帳里,她的手背上有動物的抓痕。」
楊柳一听,終于反應過來,「難道說,是二小姐……」
古雅一個眼神過去,讓楊柳立刻收回了話。「隔牆有耳。」
是的,從方才開始,她們就發現營帳外多了許多的人,不知道是來保護的侍衛,還是某些人派來監視她們的人,一言一行都必須謹慎。
這時候,營帳被人一把拉開,那黑色華服的男子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兩人面前。
「六王爺不知道這里是女眷的營帳嗎?」古雅的聲音有些人,這個男人未免太過霸道了。
然而,納蘭夙華卻是不回答她,他看了古雅身邊的楊柳一眼,竟讓對方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楊柳往前一站,護在古雅身前。
納蘭夙華的嘴角微微揚起,「怎麼,還怕本王對付你家小姐?」
古雅伸出手去握住了楊柳的手臂,她知道,這個男人可能有什麼話要告訴自己,「楊柳,你先下去。」
「是,小姐。」楊柳謹慎的看了納蘭夙華一眼,便退到了營帳之外,那里站在朝天宇。兩個人皆是面無表情,各侍其主,如左右門神一般筆直的站在門口。
納蘭夙華俯瞰著那張冷淡的臉,「你是不是和霍跋有什麼關系?」
開門見山,他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王爺以為,我一深閨女子能和霍跋有什麼關系?」
深閨女子?恐怕這四個字和古雅沾不上邊吧,若是深閨女子,就不會知道那麼多關于霍跋的事情,若是深閨女子,就不會面對野狼而臨危不亂。
「那你告訴本王,為什麼霍跋的人要抓你?」
他的話讓古雅有些驚訝,這個男人說出來的或許就是事實,古雅仔細的想了想,她並沒有在那個霍跋男人面前暴露什麼,自己確實知道很多事情,可是她連三皇子都沒有說。
「你知道多少?如果你想活下去,就全部告訴本王。」納蘭夙華的話並不是商量的語氣,反而帶著一絲威脅。
這讓古雅覺得有些可笑,她背過身去並不回答。
身後傳來啪的一聲,古雅回過頭去,就看見一條沾滿泥巴的麻袋里露出了一個狐狸頭。
「你說,若是本王在你這里找到了銀狐,麗妃會拿你怎麼辦?」
他居然把楊柳藏起來的銀狐找了出來?!難道說,他一直監視著這里?
「……」古雅看著他的眼楮,幽潭一般的雙眸,兩個同樣倔強的人就這麼靜靜的對視著。
納蘭夙華在她的眼中看見了一絲厭惡,這讓他心中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只要你告訴本王,本王可以保你平安,並且將這狐狸送到它該去的地方。」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古雅已經猜到,恐怕這個人一直都知道女眷這里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納蘭夙華的嘴角帶著一絲淡笑,不錯,他當然知道這狐狸是誰送來的,可是他卻沒有出手,因為他很想知道,古雅在面對各種事實的指證時會如何應對。一直以來她的表現都讓自己驚訝,然而,他卻無比想要看見她失敗的樣子,看見那平靜的雙眸浮上慌張的神色。
又或許,他想看見這個女人服軟的模樣。
「不勞王爺費心了,這狐狸最該去的地方是土里,還真是勞煩王爺把它挖出來。」古雅微微一笑,她並不打算對納蘭夙華妥協,這個男人就會得寸進尺。
「你……」此刻的他多想掐死這個女人,難道她不知道從來沒有人能讓自己讓步的嗎,想要讓她開口說話,他有一萬種方法!
「不好了,著火了!」這時候,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沖天的火光連古雅的營帳都看得到。隨後傳來一陣刀劍的聲音,營帳上印著外面打斗的身影。
納蘭夙華目光一沉,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有人要借此機會行刺,然而目標是誰,有很多種可能!
男子拔出手中的寶劍,只听鏘的一聲,連古雅都感覺到他身上那凌厲的殺氣。
「你在這里,不要出去!」納蘭夙華沒有再看她一眼,而古雅已經握緊了手中的匕首,不用他說,自己也是不會出去的。
納蘭夙華沖出營帳,就看見正與黑衣人打斗中的楊柳。
「回去保護你家小姐!」
楊柳一听,立刻全身而退進了營帳。
四周傳來各種尖叫聲,不少營帳被大火包圍,那抹絕美的身影也隨著眾人慌張的逃了出來。
「古小姐,跟著本皇子!」四皇子納蘭靖發現了人群中的古蘭,立刻帶著侍衛們沖了過去。
那狼狽的身影一听,立刻順從的由他拉著,四周一片混亂。
時不時傳來的哀嚎,那批黑衣人似乎是見人就殺,納蘭夙華疑惑,對方難道是沒有目標的?
他們所用的武器是霍跋勇士才會用的彎刀,可是看這些黑衣人的步伐,納蘭夙華卻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保護皇上!保護皇子們!」不知從來傳來的聲音,只見一批侍衛從四面八方涌出,為首的,是珍國公的長孫。
侍衛立刻與黑衣人廝殺了起來,元熙皇和眾妃子們被圍繞在一起,而納蘭夙華依舊在黑衣人中廝殺著。
「啊——」這時候,另一批黑衣人拿著長劍騎著快馬從另一頭殺了過來,為首的黑衣人一劍刺死了某個丫鬟。納蘭夙華一看,立刻吹了個口哨,他的寶馬一呼而應如閃電一般沖到他的眼前。
古雅的營帳此刻也已經著火,楊柳護著她從營帳里沖出來,不料竟和那些騎馬的黑衣人打了個照面。
「上!」
不少人紛紛下馬,看見穿著體面的小姐們就一把抱起丟到馬背上。
「我的孩子!」正在逃跑的貴族夫人們一看,自己的女兒居然被那些賊人扛上了馬,當下驚慌的呼救著。
正在與納蘭夙華過招的黑衣人一看,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納蘭夙華立刻明白了,這是兩批不同的人,果真不少人想要趁亂打劫!
四夫人正保護著其他的女眷,她擔憂的望向古雅的方向,「小心!」突然看見其中一匹快馬朝著古雅沖了過去。
只見一道銀光閃過,古雅剎那間蹲來,那袖中的匕首快速一劃,那駿馬一下子栽倒在地上,馬背上的黑衣人被一把利劍刺穿了胸口。
「你就這麼喜歡抹馬脖子?」男子的語氣里帶著玩味,古雅抬起太來,立刻天旋地轉。納蘭夙華一把提起她往身前一放,幾道銀光閃過,他身邊的幾名黑衣人立刻倒地。
女眷們狼狽的逃竄著,「二小姐,抓緊我!」五皇子只覺得視線有些凌亂,他伸出手去一抓,拉著人就朝著安全的地方跑,「二小姐,沒事吧?」然而,他轉頭一看,卻是一張蒼白的陌生的臉,自己居然抓了一個丫鬟。
「你是誰?!」納蘭靖大怒,那丫鬟一邊抽泣一邊回答,「奴婢,是友安郡君的丫鬟艷紅。」
該死!那古蘭人呢?!納蘭靖著急的在四處張望著,終于看見了那抹身影。
「救,救我,不要……」奔跑中的古蘭一下子踩在自己的衣裙上摔倒在地,而她身後逃命的小姐們完全不顧地上的女子全部踩踏了過去,古蘭的哀嚎沒入喧鬧聲中,直到一把大手將她撈起,而古蘭的面紗已經掉了,她的脖頸出露出一塊一塊的淤青,那蠍毒並未完全消退,毒素只是退到了脖頸處。
納蘭燁一看,眉頭不由得一皺,難道這二小姐前陣子稱病,就是因為皮膚上這些奇怪的印子?
古蘭那原本唯美的衣裙此刻沾滿了污泥,還被踩破了多處,她整張臉蒼白著緊閉著眼,頭發散亂早已沒有任何美感可言,身子不住的顫抖著就這麼被納蘭燁撈在腰間,模樣甚是狼狽。
那些黑衣人一陣亂殺之後,竟開始全數撤退,而騎馬的那批卻好像找到的目標一般,將納蘭夙華圍了起來。
「華兒?!還不快去幫六王爺!」元熙皇一看,立刻命令道。
「王爺!」朝天宇擊退了幾名黑衣人便追了上去。
納蘭夙華皺著眉頭,他一手護著古雅,一手拉起了韁繩,不知道是誰刺痛了馬腿,他的寶馬長鳴一聲,不受控制的朝著樹林里沖出去。
「你得罪了什麼人?」納蘭夙華對著懷中的女子說道。
「貌似王爺的敵人比較多。」古雅反唇相譏。
身後那群黑衣人緊追不舍,納蘭夙華的快馬卻很快甩開了他們,他尋了一處小山坡,「等他們走了,你就離開!」正要將她放下,只听咻咻咻的幾聲,幾支長箭插在了樹干上。
「該死!」男子立刻將古雅帶了回來,無數的長箭追了上來,「看來,你注定要和本王共生死了。」
要死你自己去死,古雅心中想著,努力固定著自己的身子,她從未騎過這麼快的馬,感覺整個人都要被甩出去了一般。
「後面有兩批人。」古雅透過納蘭夙華看著後面追上來一群人,他們人手一把弓箭,分明不是和剛剛那群人一路。
納蘭夙華伸出手去將古雅的腦袋掰了進來,「不要亂看,本王不能保證對方會不會一箭射穿你的腦袋。」
風中傳來淒厲的聲音,古雅覺得男子將速度提高了不少,四周時不時有令人心驚的穿透聲,古雅甚至覺得那些利箭是從自己的身上擦過。
「是霍跋的人。」古雅的聲音讓納蘭夙華眉頭一皺,「你怎麼知道?」
「他們身上有霍跋的刺青。」古雅看見那些黑衣人的脖頸露出了青色的獠牙刺青,一眼就知道這是是霍跋一族的人特有的標志。
「我們只要那個女的,那個男人任你們處置!」不知道是誰在後面喊了一句,前方的兩人對視了一眼。
出動這麼多殺手,看來霍跋真的很忌憚這個男人。若能除掉戰王,哪怕是出動軍隊都是值得的。
「取下戰王首級者,賞黃金萬兩。」此話一出,所有的黑衣人精神振奮,連箭雨的速度也越發的快了。
「哼,本王的命何止萬兩。」納蘭夙華冷冷一笑,而古雅一點也不欣賞他的幽默。此刻兩人身後是不知道幾批的殺手,那一張張嗜血的表情看起來就像凶猛的野獸一般,古雅忍不住看著那洶涌而來的黑色,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血腥味,耳邊充斥著吶喊和馬蹄聲。
「嗷嗚——」不遠處傳來狼嚎的聲音,此刻月亮高掛,整個山林蒙上一種神秘幽暗的色彩。
「走這邊!」古雅指著其中一個方向,納蘭夙華看著那幽深黑暗的山林,不知道為什麼就選擇了相信她。
古雅一把抓過韁繩,快速的在林間穿梭著,她不能死在這里,不論是誰想要抓她,她都不能離開元熙!
身邊的男人怎麼有點安靜,古雅覺得自己的後背一陣溫暖,她疑惑的轉過頭去,正好看見納蘭夙華那有些蒼白的唇色,「你怎麼了?」
陰冷的男子依舊緊緊的護在她身後,這里的地上覆滿了白雪,前幾日山中連續下了整夜的大雪,氣候陰冷雪還沒有融化,馬蹄沒入白雪,速度減少了不少。
後面傳來一陣嘶鳴,竟是有的馬蹄下打滑摔在了地上,那黑衣人滾落在地很快被追上來的人踩踏。
古雅意識到不對勁,伸出手去撫在男人的背上,而後心中一驚,他的背上居然插著兩把箭羽,自己的手心一片溫熱。
「你……」難道是剛剛被箭雨攻擊時,他一直以身為盾護著自己?古雅難以接受這個假設,這個男人一向自私,視人命為草芥,怎麼可能會顧全自己的安危。
納蘭夙華深吸了口氣,他看著女子那驚訝的表情,冷哼一聲伸出手去一把拔掉了背後的長箭,血柱噴涌,男子的表情有些僵硬。
納蘭夙華撇過頭去避開古雅的視線,他還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男子冷冷一句,「這是本王欠你的,現在還了。」他的話讓古雅的心中一動,眾所周知的冷王居然會說這種話?
欠她的?古雅只覺得自己的腰間一陣火熱,那個還未完全痊愈的傷口似乎在提醒,他說的是國宴上時自己為他擋了一刀?
震耳欲聾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古雅突然抓住了納蘭夙華的衣襟,「你听!」
除了馬蹄聲,還有一種巨大而沉悶的聲音,古雅抬頭看著後方,她的眼楮頓時睜大,「怎……」
納蘭夙華的話還沒說完,兩個人的身子突然騰空,身下的寶馬一陣長鳴,前方居然是一片矮崖,被白雪覆蓋混淆了視覺。
然而,兩人只覺得身上一陣厚重的冰涼,眼前白茫茫一片再也看不清任何的事物。耳邊充斥的馬匹的哀嚎聲還有男子的驚呼聲,剎那間整個世界處于一陣混沌之中。
古雅緊緊的抓住男子的衣襟,兩人摔進了雪堆從從矮崖上摔了下去。
意識在這一刻變得蒼白。
……
幽靜的山林,方才的震動被一片白雪所平息。
一雙手突然破雪而出,那清秀的女子掙扎著從雪地里爬出來,她大口大口的穿著氣,腦中只剩下嗡嗡嗡的聲音。
那聲悶響,居然是山頂上的積雪滑落,雪崩的聲音。
在有積雪的地方不宜大聲喊叫,何況是一大群的馬匹經過呢。古雅有一種死里逃生的感覺,然而,她好像想起了什麼。
「六王爺?」她的半個身子都陷在雪堆里,看不見任何人影,也看不見那匹馬的影子。
難道他……
突然,她的腳好像被一股怪力抓住,「啊!」古雅整個人被拖進了雪堆里。
不一會兒,兩個人影從雪堆中冒了出來。
「咳咳……」
「你這女人,忘恩負義也就罷了,還踩踏本王。」納蘭夙華一醒來就感覺到胸前被什麼東西緊緊的壓著,沒想到古雅居然踩在自己的身上。
古雅深吸了幾口氣,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然而,男子的臉色一變,他一把拉住古雅的手臂,「走!」
艱難的扒開那些白雪,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一片冰涼之中。
很快,無數的身影開始在雪堆中掙扎,那些黑衣人竟和他們一樣摔了下來。
「呸呸……還不快追!」
順著那些雪的痕跡,黑衣人們紛紛朝著古雅他們逃走的方向追去。
男子的腳步有些虛浮,他的後背已經是一片深紫色,古雅只覺得雙腿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只能任由男子拖著,劇烈的喘著氣。
「這里是哪里?」他們所在的深林皆是一片白雪,狂風一吹,兩個人沿路走來的腳印很快便被模糊掉。
「霍跋邊境。」古雅的話讓納蘭夙華大吃一驚。
「不可能,霍跋的邊境本王最清楚,這里應該是在元熙境內。」男子的眼中滿是不信,但古雅的表情卻又那麼認真。
他當然不知道,翻過兩座山就可以到達霍跋的邊緣部落,現在這個時候這里的部落還未完全被霍跋統一,但是很快,霍跋將在這里築起他們自己的防線。
上一世她和納蘭燁為了躲避某些人的追蹤,選擇這條艱險的路前往霍跋。這里地形險要容易躲避,那些黑衣人也不一定清楚這條路線。
納蘭夙華見古雅不理他,有些不悅的冷哼了一聲,他確實不相信一個深閨女子會知道這些連他這個常年征戰沙場的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前面有個山洞。」古雅突然伸出手去指著不遠處的上方,果真有一個幽深的洞口。
四周傳來隱隱的野獸嚎叫,納蘭夙華知道,這個時辰野獸出沒不適宜兩人躲避,他的暗影應該很快就可以找到他們。
男子伸出手去攬住了女子的腰身,腳下騰空一躍,兩個人影就這麼在夜色之中飛檐走壁,古雅沒想到他會如此動作,身形不穩差點摔下去。
「抓緊了,本王可不會再救你第二次!」
女子立刻伸出手去環抱住男子的腰,寒風打在她的臉上一陣生疼。
「呵呵,現在知道怕了?本王還以為古家四小姐不懼生死。」納蘭夙華一落地,就看見古雅那緊皺著眉頭的表情,方才她所表現出來的淡定難道都是裝出來的。
「我當然怕,要死,也不能死在這里。」古雅冷冷的收回了手,腳下一陣踉蹌便坐到了地上,那狼狽的模樣讓納蘭夙華忍不住笑了。
男子尋著一處平地坐了下來,他將背靠在山壁上,目光卻依舊注視著外面的動靜。
在這種環境里,那些黑衣人也很難找到這里。
古雅微微閉著眼,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保存體力,她心里明白,如果自己拖後腿的話,恐怕這個男人會毫不猶豫的把自己丟掉。她已經決定了,在找到出路之前,她要緊緊的跟在納蘭夙華身邊。
然而,疲憊的神經在這里漸漸放松,古雅的意識有些模糊,耳邊傳來一陣細響,原本閉著眼楮的女子突然驚恐的睜開來,就發現男子的動作僵在那里。
納蘭夙華正堆著方才撿來的干柴,他一見古雅的表情,幽幽一笑,「放心,本王不會趁你睡著的時候自己一個人離開的。」
居然被他看出來了,古雅面上一熱,咳嗽了幾聲。
夜里的山林溫度驟降,她身上的小襖根本不足以抵擋風寒。
納蘭夙華生了火,便坐在火邊休息了起來。
「你睡吧。」男子的聲音從未有過的柔和,古雅凍得手腳發僵,她慢慢坐了過去,烘烤著自己冰冷的雙手。
她看著納蘭夙華的臉,「你的傷……」
「我有凌玉給的傷藥,現在已經止血了。」還好那箭並未射中要害,這點疼痛比起上一次在戰場上被人一箭穿透胸膛來說,簡直不算什麼。
古雅自然知道那兩支箭能帶來多大的傷害,如果是她,現在恐怕已經不在人世了,而這個男人,古雅立刻明白了戰王這個名號並不是白來的,他確實很強。
「你休息,我來看。」古雅坐到了洞口,她的側臉在那火光下顯得越發的朦朧空靈,納蘭夙華看著那微微撲閃的睫毛,不知道為什麼,卻是挪不開眼了。
一般的女子這種時候應該要雙手抱臂害怕得哭泣吧,「你到底是不是女子?」納蘭夙華忍不住出聲問道。
古雅慢慢轉頭看著他,「王爺要保存體力,我們才有機會活下去。」
我們?納蘭夙華眼中一閃,她說我們,意思就是,她將自己的性命交到了他的手上,這個女人在關鍵的時刻作出了正確的選擇,然而這種被她依靠的感覺,讓納蘭夙華心里升起一種平靜的安寧。
兩個人之間隔著篝火,山洞里只听得見呼吸聲和火光跳躍的聲音。
古雅的眼皮有些沉重,果真,她還是太高估自己的體力了。可是她的精神卻異常的清晰,每每在這種危機的時刻,才能讓她真正認真起來。
那道注視讓古雅忍不住回過頭去,納蘭夙華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她。
「那玉佩對你很重要?」男子的話讓古雅有些驚訝,這種時候他居然問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
「難道你不應該更好奇嘉爾木到底是什麼人嗎?」
「本王當然好奇,莫非你知道?」納蘭夙華輕笑了下,「還是說,你要用這個來交換玉佩?」
古雅微微一愣,方才她的腦海中確實閃過這個念頭。
「嘉爾木,是霍跋太子。」她的話平靜無比,卻在納蘭夙華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霍跋太子?!那個男人居然是如此重要的人物?
自己確實有猜到過他可能是如何尊貴的身份,可是身為太子居然以使臣的身份出使敵國,這個嘉爾木的膽子未免太大了!
「你是如何得知?」這個小女子,知道的太多了,這讓納蘭夙華難以相信。
「他的胸口有霍跋皇族才有的標志。」
「……」這個理由確實夠充分,只是這個女人是怎麼看見人家男子的胸口的?納蘭夙華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不重要的地方。
很快,納蘭夙華的腦中開始串聯起這次發生的事情。
在狩獵大會開始時,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那些野獸,似乎都是沖著嘉爾木來的,還有那些黑衣人,難道一開始他們的目標就是霍跋太子?他刻意隱藏自己手臂上的傷,恐怕在狩獵時他就已經遇到襲擊了。
而晚上,恐怕其中某些黑衣人也是為了他而來的,那麼這個霍跋太子是早就料到,所以提前逃走了,剩下來被胡亂殺死的都是替死鬼。
「那魏將軍之女……」
「王爺真是抬舉我了,古雅知道的也就那麼多。」那清秀的女子微微一笑,納蘭夙華立刻收回了認真的表情,「咳咳,難道你不認為她是你的替死鬼嗎?」
其實這個問題,古雅也想過,卻始終沒有頭緒。
「等等!」納蘭夙華突然眼神一冷,他注意到林間有一個人影。慢慢探出身去,他的手已經握在了腰間的軟劍上。
「魏小姐?!」古雅注意到那人身上的紅色衣裙,納蘭夙華有些驚訝。
「他們可能就在這附近。」
「天這麼黑,怎麼找?」
「廢話,主子說了,一定要把戰王的首級帶回去!」四周充斥著男子的聲音,虛弱的魏環一听,戰王?難道說六王爺也在附近?
看來獵場上真的發生了什麼,魏環捂著自己受傷的手臂,整個人躲在積雪的陰影下。此地不宜久留,如果說六王爺在這里,那麼離獵場應該不遠了。
然而,就在魏環腳下一動,濕滑的地面讓她的身子一劃。
「這里有人!」
糟糕!女子一咬牙,亮出了手中的匕首,這時候一雙冰涼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要出聲!」
是一個男子的聲音,魏環立刻僵住了身子不動,身後的男子隨手撿起一顆石子射了出去,正好打在遠處的樹梢上,立刻一堆積雪落了下來。
「是風的聲音,戰王狡猾無比,肯定躲在哪里,走,繼續找!」
待那些腳步聲離開,男子才放開了魏環。
「六王爺!」魏環的眼中透著驚喜,她有救了!然而,她的表情卻在下一秒有些頓住,納蘭夙華的臉色異常的蒼白,此刻的他胸膛劇烈的起伏著。
「王爺,你受傷了?」她搭住男子的手腕,這麼虛弱的脈搏,他是怎麼撐到這里的。
男子有些不悅的抽開了手,他不喜歡被女子踫觸。
「先上去。」
魏環看著前面那有些蹣跚的身影,想要上去扶他,卻被納蘭夙華冰冷的眼神喝住,前面有個山洞,一名女子正站在洞口。
「慧平郡君?」魏環難以置信,為什麼古雅會出現在這里,還和六王爺在一起?
「表姐。」古雅看著眼前的女子,她一身紅衣髒亂不已,那破碎的衣裙明顯是和別人打斗掙扎過的。
納蘭夙華坐了下來,他收斂了自己的喘息聲。
魏環的視線在兩人之間轉悠著,古雅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但這種事情無需解釋。「表姐,你是被何人擄走的?」
「他們要抓的人是你。」魏環沉默了一會兒回答。
原來,她那個時候是想去找古雅說點事情,哪知道一到那營帳外,就發現了地上的一絲血跡,她立刻提高了警惕,哪知道一進營帳,里面根本沒有人,地上只有一只死透了的銀狐。
也就在那時,有人從背後襲擊她,魏環與那人過了幾招便被劈昏,一路上自己被罩在麻袋里,隱約听見說什麼太子要找的女人,當他們放下自己時才知道抓錯了人。
「這時候突然出現了另一批人,他們打了起來,我就趁亂逃出來了。」
听著魏環的話,古雅的臉色有些嚴肅,居然是嘉爾木要抓自己。
「難道,你不是相府的四小姐?」納蘭夙華輕笑了一笑,立刻被古雅眯睨了一眼。魏環有些驚訝,眼前的男子完全沒有方才那虛弱的模樣,一種奇怪的感覺從魏環心里冒出來。
三人各有所思,此刻的天已經蒙蒙亮了。
「走吧。」納蘭夙華站起身來,他看了古雅一眼,只听那清秀的女子似有所悟,「走這里。」
男子二話沒說就跟了上去。
他們一直繞著山崖走,漸漸的腳下的路不再寬敞。一顆顆石子從腳邊滾落,納蘭夙華一把抓住了古雅的手臂,「小心!」
魏環看在眼里,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麼。
古雅對著古雅伸出手,「表姐。」那冰冷的小手在自己眼前,魏環看了許久,終于將自己的手放了進去。
三個人就這麼互相牽制著從崖邊的小路上行走。
「你們看!」魏環突然一聲驚呼,旁邊的兩人低頭看去,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腳底下竟然是一片寬廣無際的平原,一群深褐色的物體正朝著這個方向奔跑著,數目之大令人嘆為觀止。
「黃羊。」
古雅淡淡的說著,這種動物在霍跋很常見,看來不遠處就是霍跋的部落了。
繞過山路,他們終于來到了山林里,看著滿地動物凌亂的腳印,魏環有些懷疑,「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古雅思索著,「不會,這條路是回獵場的捷徑。」
這座山的另一邊確實會有許多野獸出沒,所以他們必須趕在天黑前繞出這片區域。
魏環疑惑的看著古雅,為什麼她會認得這里的路,然而,納蘭夙華臉上卻是一片平靜,他似乎已經習慣了古雅所說的話。
突然,一支長箭劃破天際,射在了三人不遠處的樹干上。
納蘭夙華回過頭去,就看見了那零星出現的黑衣人。
「沒錯,就是這條路!」古雅的心中更加肯定,這些人一定是想埋伏在回去的路上,然而,身後的黑衣人卻越來越多。
納蘭夙華用長劍劈開那些迎面而來的長箭,魏環心中有些擔憂,她緊緊的抓住古雅的手臂,「慧平郡君,對方的人太多了!」
很快,那些黑衣人陸續趕來,他們的速度比要躲避攻擊的三人快上許多,奔跑中的古雅突然眼神一變,「走,這邊!」
她立刻轉換了方向,朝著山上跑去。
這條路上野獸的腳印越來越多,魏環突然大叫,「不好,前面有狼!」
然而,古雅卻好像沒听見她的話一般。
當然有狼,而且還是一群饑餓無比的野狼。古雅的眼中劃過一絲殺機,這麼多的殺手,夠這些野狼吃上一整個冬天的了!
納蘭夙華看著那不顧一切奔跑的女子,前方有狼,後面有殺手,那麼,他選擇相信她!
「哼,真是自尋死路。」為首的黑衣人冷冷笑道,「沖上去,取下戰王的首級!」
所有殺手咆哮著,然而,最後方的黑衣人感覺到什麼不對勁,他轉過頭去,下一幕卻讓他驚恐不已,「不好,有羊!」
他的話被埋沒在震耳欲聾的奔跑聲中,一大群的黃褐色快速靠近,它們的速度比黑衣人更快,頃刻間,後方的不少黑衣人已經死在了黃羊的蹄下,頓時血肉模糊埋在了雪堆里。
當前方的黑衣人們意識過來時,他們的前方是一片白皚皚的雪堆,看不見任何的道路。
「不行,撤退,撤退!」為首的黑衣人聲嘶力竭的大吼著,他們撤退的步伐卻被那些迎面奔來的黃羊阻止住,羊群將這些人全部趕到雪堆前。
只听一聲聲哀嚎,那些被撞開的黑衣人全數掉進了雪堆里,轟隆隆幾聲,躲在雪堆之後的魏環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那些雪堆掉落,下方居然是無盡的懸崖,最前方的黃羊群收不住腳步全部沖出懸崖隨著白雪掉了下去。
而後方的黃羊立刻收住了腳步,依舊有一批黃羊禁不住慣性滑了出去。
「太好了!」魏環忍不住大叫的,然而,一個冰冷的聲音卻潑醒了她,「還沒有!」納蘭夙華眼中的警惕並沒有松懈。
古雅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她平靜的看著那一片黑色壓過來,一整群的野狼將黃羊群圈在了一起,此刻魏環終于知道為什麼那些黃羊逃得那麼瘋狂,因為它們的後面是一大群凶惡的野狼!
難道,他們剛剛逃出黑衣人的追捕,就要落入野狼的月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