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湛藍的雙眸帶著冰冷的怒氣,可是嘴角卻噙著笑,就那麼遠遠的看著亭中的兩人。
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也變得那麼親密了?!在自己回霍跋以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回想起原本就要將古雅帶回去,不想途中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自己居然給他們創造了單獨相處的機會,想到這,嘉爾木就覺得心情陰郁得很。
在霍跋的這段時間,他除掉了不少對手,也有無數美女主動投懷送抱,每當他懷中摟著其他乖巧的女子,他總會想起那張倔強不屑的臉,為什麼偏偏她對自己高貴的身份無動于衷?!
納蘭夙華看著不遠處的男子那變換的表情,心情便不悅到了極點。為何要用那種眼神來看他未來的王妃?貌似,他們是毫無關系的人吧。
陰冷的男子立刻用身子阻擋住了嘉爾木的視線,兩人之間隔空散發著一種濃濃的敵意。
「六王爺今日居然有如此閑情逸致,是在與慧平郡君聊些什麼,本太子很是好奇。」那湛藍的雙眸立刻換上了笑意,大步朝著亭中走去。
古雅可以感覺到納蘭夙華散發的殺氣,當下往後退了一步,畢竟她對嘉爾木也是十分的厭惡。
「抱歉,本王向來不願與旁人分享。」俊美的男子微微一笑,眼中卻是濃濃的警告。
分享?!哼,不到最後,誰會知道最後的勝利者是誰。
嘉爾木微微挑眉,往旁邊挪了一步看向男子身後那張清秀的面龐,語氣立刻變得輕柔,「慧平郡君多日不見,本太子特地帶了禮物前來……」
「太子殿下還是將東西收好,避免又被旁人劫了去。」納蘭夙華擋開他欲伸過來的手,嘴角卻是噙著一抹嘲笑,好像在諷刺和親路上他落荒而逃的事件。
「這次本太子的狗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必是不會再失職。」嘉爾木冷冷一笑,言語中好像在諷刺納蘭夙華護送公主和親失職一事。
「現在的獵人也是十分的狡猾,太子還是不要掉以輕心為好。」納蘭夙華一語雙關,兩人你來我往各不相讓。
古雅低垂著眼,好像兩個男子的話題與她無關,這時,不遠處一抹黑色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名女子,她穿著黑色薄紗的長裙,裹著玲瓏的嬌軀,手上戴著許多的瑪瑙珠串,那面紗遮去了大半的容顏,只剩下那嫵媚無比的雙眸,額間一粒朱砂,頭上戴著綴著金片的頭紗,身上散發著一種神秘的氣息,頗具異域風情。
嘉爾木注意到她的目光,回過頭去立刻明了,當下爽朗一笑,「哈哈哈,這次前來,本太子也帶了禮物要送給六王爺,只是不知道六王爺敢不敢收?!」
敢不敢?納蘭夙華陰冷了雙眸,看著那緩緩靠近的妖嬈女子。
古雅這才注意到,那女子的手中,捧著一顆巴掌大的透明球體,里面隱約可見裊裊的紅絲晃動。
「這是我們霍跋的聖女,珈藍。」
聖女?古雅有些疑惑,從未听說過霍跋一族還有聖女一說,這個太子又想玩什麼花樣。
納蘭夙華的目光只是輕輕一瞄,便飄向了那淡笑著的男子,「如此聖女當是留在霍跋好生供著,太子這是何意?」
「哈哈哈……六王爺真是不懂憐香惜玉,珈藍可是我們霍跋第一美女,但是,她的價值不在于她的美貌,而在于她的能力!」
此話一出,那女子微微福了,慢慢走進亭中坐了下來。
古雅注意到那修長的十指上涂滿了閃亮的金粉丹蔻,蘭花指繞著那奇怪的球體不斷的變換著姿勢,口中念念有詞。
這聲音听起來好像朦朧的雲霧,讓人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那女子閉著眼,可以看見濃郁的妝容,古雅卻是知道,霍跋的女子向來喜歡夸張嫵媚的打扮。
忽的,那對嫵媚的雙眸打開,竟是直直的射向古雅的臉。手中的透明球中那幾抹紅絲居然變得逐漸濃郁,看起來竟像是一張人臉。
「此女命犯孤煞,注定孤獨一世,若有違天命,必定災其友,禍其親,殃其國……」一陣清晰的聲音傳來,後面她說了什麼,古雅好像沒有听到一般,只是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上一世,眾大臣在朝上對雅妃的評價,說她是紅顏禍水,說她是天降災星殃及後宮。
不知為什麼,古雅的心中咯 一聲,好像隱藏了許久的傷口被撕裂了一般,確實,在上一世她身邊的親人一個接一個被迫害,最後她也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命犯孤煞?
然而,只听翁的一聲,竟有一道銀光閃過,而後一陣厲風朝著那黑衣女子砍了過去,接著是兵器踫撞的刺耳摩擦聲。
「六王爺向對我國聖女做什麼?!」嘉爾木語氣陰冷,他手中的彎刀阻止了納蘭夙華的軟劍。
「妖言惑眾,太子將此妖女帶來我元熙,是何居心?!」納蘭夙華的眼中泛著濃濃的殺氣,而那黑衣女子卻是閉上了眼,手中的透明球體緩緩恢復了原狀。
她慢慢站起身來回到了嘉爾木的身邊,男子立刻用內力將那軟劍震開,「我們聖女能通天眼,可以見未來斷過去,她說的話六王爺可以不信,但不可以不敬。」
納蘭夙華卻是冷哼一聲,他似乎猜到了嘉爾木帶這個女子來的目的,如此妖言,要是傳到了皇上耳中又會變成什麼樣?!
他的目光集中在古雅那好像有心事的臉上,當下皺了眉頭伸出手去輕握住了她那縴細的手臂,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兩人的視線。嘉爾木看著遠去的背影,嘴角浮上一層淡笑,對著身旁的女子笑道,「走吧。」
那黑衣女子輕點了下頭,轉身之際卻望向那個方向,眼中是不明的深意。
古雅感受著男子的手心傳來的怒火,他為何如此生氣,是在氣那個黑衣女子的誹謗,還是在氣那句預言?
終于,兩人來到了那泛著一絲春色的湖邊,納蘭夙華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去看著古雅那平靜的臉,「怎麼,不高興了?」
古雅抬起頭來,竟是捕捉到了他眼中的一絲不安,當下便微微一笑,「還是王爺不高興呢?古雅可是命犯孤煞,禍國殃民呢。」
納蘭夙華見她還有心情調笑,當下松了口氣竟是伸出手去將那還未反應過來的女子拉進了懷中,「禍國殃民又如何,這江山丟了還可以再打,你想要誰的命,本王也可以親自為你取下。」
古雅沒有想到他突然會有此動作,當下僵住了身子,只是臉頰貼著那溫暖的胸膛,感受著那強有力的心跳,此刻的他完全不像是中了邪術之人,可是古雅不知道的是,錐心的疼痛讓納蘭夙華更加深刻的感受到自己對這個女子的感情,看著她那有些孤寂的表情,只覺得心中被生生的挖去了一角。
他還是更想看著她堅強的模樣,看她面對流言蜚語時那種冷漠的倔強。
「那……如果是你的命呢。」古雅從不否認自己是一個迷信的人,畢竟,她就是一抹游魂。
誰知,納蘭夙華竟輕松一笑,「這命,不能給你。」
听見這句話,古雅只覺得心被重重的敲擊,嘴角浮起一絲自嘲,是啊,他是元熙的戰王,高高在上,又怎麼會因為自己放棄這尊貴的性命。
「因為這命,本王要留著守護你。」
是的,他的命,已經牢牢的與她綁在了一起,他要帶著她,站在這他親手打下的江山之上,往後……往後的事情,再說吧。
古雅一直以為,她的心已經漸冷,可是此刻,她居然有了那久違的感動,四周傳來的溫暖,讓她的眼眶有些微紅,她知道,納蘭夙華,不是他,不是那個口是心非的男人。
元熙的戰王,說得到,做得到,此刻的古雅有些明白了,人家都說六王爺性格怪異難以掌控,何嘗不是呢,他居然會答應自己的那種荒唐的要求,一夫一妻,只怕現在多數的人還是不相信他能做到的吧。
一直緊握的手終于放開,古雅慢慢的抬起手來,納蘭夙華感受到她的動作,以為她肯回應自己,心中竟是有些欣喜,哪知道……
古雅竟是抓住了他後背的衣襟,輕輕的拉扯著,她低垂著頭,臉頰有些微紅,「旁人在看。」
納蘭夙華一愣,立刻抬起頭來,這才注意到不少路過的宮人已經紛紛停下了腳步,有的人手上的動作僵硬著,正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湖邊的他們。
一切的氛圍,皆是那麼詭異而安靜。
「哼。」六王爺冷哼一聲,眾人只覺得一股寒氣彌漫,那眼神好像只是看一眼,都會當場斃命一般,眾人紛紛低下了頭來,掃地的繼續掃地,路過的繼續路過。
「你,要記住今日的話。」
然而,懷中的女子淡淡的開了口,納蘭夙華有些驚訝,他低下頭來對上那深邃的雙眸,古雅的眼中泛著認真的光,一字一句,「他日,若是你負我,我必定親手取你性命。」
這樣的話,帶著冰冷的寒意,可是卻讓男子的心中一動,她的意思是……
「呵。」納蘭夙華笑了,托起那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讓她這不安的心感受著自己的堅定,「本王不會給你那個機會。」
不會負你。
……
藥房之內,一名傾城的男子正認真的調制著草藥,一名宮人緊張的跑了進來,「醫聖大人,醫聖大人,求你,求你救救我家娘娘……」
凌玉頓時皺了眉頭,靜等著那宮人說下去。
那宮人竟是直接拖住了他的手朝著外面奔去,一路穿過了庭院和回廊,來到了德妃的宮殿。
太醫院的劉太醫正一臉難色的站在屋外,在看見被帶來的男子之後,終于松了口氣。
「是微臣無能,還請醫聖大人施以援手。」
原來,今日不知為何,德妃突然吐出一口鮮血來,立刻喚來了劉太醫診治,可是他卻是無法查出病癥,德妃現在還在里頭躺著,由宮女們伺候著。
凌玉微皺了眉頭,似乎有些猶豫。
「醫聖大人?娘娘的病可是拖不得啊!」劉太醫和那宮人在一旁催促道,凌玉望著緊閉的屋門,「此時可有稟明皇上?」
「醫聖大人,你知道後宮妃子們……有很多事情無法立刻稟明皇上的。」那宮人有些為難,其實,後宮嬪妃之中,若有妃子得了什麼小病小難,一般都會刻意隱瞞著,能不驚動旁人就自己藏著掖著,避免讓皇上知道了,影響了她們侍寢的機會,德妃貴為五大妃之一,更是忌諱自己生病的事情傳揚開,除非萬不得已的時候。「那,在下先去請示王爺……」凌玉轉身要走,卻被一旁的太醫攔住了,「醫聖大人,人命關天呀,六王爺一定會同意的!」
誰都知道醫聖不是輕易肯醫人,連聖上都要給他三分顏面,整個元熙能自由的讓醫聖伸出援手的只有六王爺了。
凌玉思考了一會兒,看著兩人擔憂的神色,便輕嘆了一口氣,「好。」
直到那謫仙一般的男子走進屋內,那太醫才緩和了臉色,這時,一名少年面色陰沉的站在了他的身邊,著實把太醫嚇了一跳。
「八,八皇子……」
「怎麼,看見本皇子你很緊張嗎?」納蘭明的語氣涼涼的,看著這個太醫的臉,總覺得有些鬼祟。
「不不不,是微臣失禮了。」
「等等,母妃是得了什麼病?」納蘭明一把抓住了那正要離開的太醫,轉而看向緊閉的屋門,卻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個……娘娘只是有些不適,皇子還是莫要在此逗留,令娘娘擔心了。」他可不想和這個混世小魔王多做糾纏,太醫立刻月兌開了納蘭明的手,行了一禮轉身匆匆離開。
「娘娘,感覺如何?」屋子里,凌玉拔下了最後一根銀針,看著那漸漸精神的尊貴婦人,輕聲問道。
德妃虛弱的撫著自己的額頭,「多謝醫聖大人,本宮已經好多了。」
「娘娘只是憂心過重,內寒體虛,只需多加調理便可痊愈。」凌玉站起身來走到桌邊,很快寫下了一副藥方,「娘娘照著這藥方服用七日,便可見效。」
「真是,真是多謝醫聖大人。」德妃一個眼神,一旁的宮女立刻從袖中拿出了一串翠綠珍珠手串要遞給凌玉,而對方卻只是輕瞄了一眼,「不必了,娘娘還是好生休息,旁的事情莫要再操心,在下先走一步。」
凌玉並沒有給德妃說話的機會,就轉身推門離開了屋子。
這醫聖,當真如傳聞一般不愛錢財不貪權勢,性子也和六王爺一樣古怪得很。
德妃這麼想著,轉而看向桌上的那紙藥方,眼中似有矛盾陷入了一片思索當中。
路過湖邊時,他只覺得疑惑,身旁的宮人行為有些古怪,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就發現了湖邊相擁的兩人,當下皺了眉頭。
古雅看見了不遠處那抹身影,便想起了醫聖的囑咐,慢慢往後退了一步與納蘭夙華保持了距離,男子有些疑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正好對上了凌玉責備的眼神。
「王爺,太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了!」凌玉慢慢靠近,古雅有些驚訝,第一次听見有人敢用這種語氣與納蘭夙華說話。
陰冷的男子沒有了往日的戾氣,他只是柔和的看了古雅一眼,「本王沒事,你怎麼會從那個方向來?」這個時辰,他應該在藥房里研究新藥才是。
「德妃娘娘身子不適,我剛從那里回來。」凌玉的目光轉向古雅,好像想從她的臉上看出點什麼。
這時,一名宮人匆匆趕來。
「王爺,王爺,皇上有請。」
納蘭夙華臉色一變,竟是想起了方才那個黑衣女子,聖女?哼,怕是霍跋太子在父皇的面前又說了什麼。
「你在這里等我。」這話,是對著古雅說的。
那宮人立刻為難的補充道,「皇上也請了慧平郡君。」
兩人立刻對視了一眼,心中的想法一致。納蘭夙華沉吟了片刻,古雅卻看了醫聖的臉色,「王爺先去,古雅隨後就到。」
她知道,醫聖恐怕有話要說,而她正好也有事情要問他。
「那好,本王在那里等你。」納蘭夙華深深的看了凌玉一眼,而對方顯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卻是沒有任何的表情。
兩人相識多年,彼此心中的念頭都清楚,凌玉只是氣惱,他居然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納蘭夙華深吸了口氣,撩開衣袖便跟著那宮人離開了兩人的視線。
「慧平郡君可是忘了在下的話?」醫聖的語氣並不客氣,古雅也不惱怒,就那麼安靜的看著他,「古雅自然記得。」
「那為何還要見王爺?」
「……」對于這個問題,古雅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難道她想不見,就能不見的嗎?「不知古雅可否問一個問題。」
凌玉輕嘆了口氣,看著這張淡淡的表情,竟覺得她與王爺的性格實在有些相像,「郡君請說。」「王爺身上的邪術,可有的解?」
「想听實話?」
「自然是實話。」
凌玉沉吟了片刻,「第一,殺了布陣之人。第二,便是愛上別的女子,忘了郡君,又或者,殺了郡君。」
不過凌玉知道,第二種解法不可行,畢竟情苦,只會讓他越發的喜愛所愛之人。
「那麼醫仙可有得解?」古雅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反而她的話讓凌玉吃了一驚,「你,你怎知我師傅還在?」
世人皆以為醫仙已經仙去,他更是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那麼古雅是怎麼知道的,「王爺告訴你的?」
古雅微微搖了搖頭,她當然知道,醫仙一直是一個迷,按理來說,他應該有百歲壽齡,這樣的歲數實在不像是能遠游天下。可她就是知道,醫仙還在,而且他似乎在研究某種世人不為所知的新藥。
「師傅即將出關,相信很快便可以見到王爺。」看著古雅的表情,凌玉便知道她是不會說的,考慮了一會兒也就罷了。
「若有什麼古雅辦得到,請醫聖盡管吩咐。」她說這話的時候,竟是一點也不心虛,凌玉看著那張平靜的臉,不知為何,他竟會相信這麼一個柔弱女子,好像她答應的事情,便一定會辦到一般。
卻是不知道,她哪里來的自信。
「慧平郡君這是在做什麼?不是皇上召見嗎?」這時,一個犀利的聲音傳來,古雅回望過去,就看見了那緩緩靠近的賢妃眾人。
「參見娘娘。」
「嗯,醫聖不必多禮。」賢妃就好像沒有看見古雅一般,直到四周安靜了下來,「慧平郡君既然得了皇上的召見,就隨本宮一起去吧。」
「是。」
離開了花園,古雅知道賢妃只是礙著醫聖的面子上沒有責難自己,果真,嚴厲的聲音便從身旁傳來,她隱約可以感受到賢妃身上散發的怒意。
「慧平郡君,既然即將成為我們皇家的人,就要時刻注意著自己的身份,怎能和一名男子單獨在御花園里相處,若是傳揚開去,王爺還有何顏面?」
古雅微垂著眼,「娘娘說的是。」這種時刻無需狡辯,否則多說多錯。
賢妃看著那毫不解釋的女子,只覺得氣不打一出來,為什麼總是那麼難捉住她的短處,這實在是不像一個十三歲的少女能有的沉穩,面對這樣的責難,古雅總是該解釋點什麼吧?
這樣子,她永遠也無法借機挑錯誤,賢妃開始思考著怎麼讓古雅做出失禮的舉動,好借機大肆責難一番。
賢妃只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很快便看見了不遠處的眾人。
元熙皇的身邊,站著兩名皇子,其中一名儒雅的皇子在看見那漸漸靠近的女子後,目光變得柔和又深沉。幾日不見,她似乎越發的靈秀了,身上散發著淡雅的氣質讓人忍不住為之吸引,就好比那天上的雲彩,那水中的蓮花。
納蘭宸看著那張清秀的小臉,只覺得恍若隔世,然而,他注意到六王爺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當下收回了目光低下頭來,嘴角泛起一絲苦澀。
這個男子,如此敏感,納蘭宸只覺得自己的小心思似乎全被他看透了一般。
納蘭夙華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隨後將目光轉向賢妃身旁的古雅,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參見皇上。」
「呵呵,慧平郡君免禮,來,愛妃坐來朕身邊。」元熙皇的話讓賢妃面上一喜,當下蓮步移到席位旁坐了下來。
「賢妃娘娘真是越發美麗動人。」嘉爾木的話讓賢妃不由得面上一紅,「霍跋太子真是會逗臣妾開心。」
她嬌羞的看向一旁的元熙皇,然而對方也是哈哈一笑,「霍跋太子說得對,愛妃是一日比一日美艷了。」
嘉爾木笑著,霍跋的男子性子率真耿直,向來有什麼說什麼,更是不吝嗇于贊美女子,顯然這招對賢妃是十分受用的。
「這位就是太子殿下所說的聖女?」元熙皇的目光終于集中在了那黑衣女子的身上。只見她裊裊來到中間,微微低下了頭便是行禮。
看著那對魅惑的眼楮,元熙皇絲毫不懷疑這面紗下是何等傾城的容貌,只是有些疑惑,為何要戴著面紗?
嘉爾木似乎察覺到了元熙皇的疑惑,「我們霍跋的聖女是從小訓練選拔,在封為聖女的那日開始就必須以面紗示人。」
「原來如此,听說聖女有通天眼預未來的本領?」元熙皇的眼中泛著光,他想知道很多的事情,關于元熙,關于他自己。
「皇上,天機不可泄露,並不是所有的事情聖女都看得到的,只能對于有緣人。」嘉爾木在一旁解釋道,元熙皇的目光立刻暗淡了下來。「不過,方才聖女與本太子說過,她看見了元熙六王爺的將來。」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紛紛抬起頭來,「哦?看見了什麼?!」元熙皇的眼中有期待,有興奮,這樣的反應在古雅看來,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時,那一直沉默的黑衣女子緩緩的開了口,「蛟龍出海,帝王之相,陰星纏身,墜落星宇。」
前面的兩句令賢妃面上一喜,可是後面的兩句,卻讓她心中一驚。
「這,這是什麼意思?」
「珈藍,此話不能亂說!」嘉爾木好像第一次听見她的話一般,表情很是嚴肅。
「讓她說!」此刻的元熙皇語氣已經有些不悅,而眾人卻在琢磨著,他是在意那句帝王之相,還是在意那墜落星宇。
「王爺乃是人中之龍,奈何命中定有一劫,被陰氣纏身,若勝,便可龍飛重霄,若敗,便是萬丈深淵。」女子的話讓賢妃不由得顫抖了雙手,「聖女可有解決之法?」
元熙皇身邊的納蘭宸與納蘭齊卻是對換了神色,不知為何,他們覺得這霍跋聖女有些古怪,又或者說,嘉爾木把此人帶來元熙,目的不純。
「必須找出這陰氣所在,方能逃出生天,劫後余生。」
陰氣所在?!此刻的納蘭夙華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他似乎猜到了接下來此女想說些什麼,眼中已經浮上了一層殺意。
「聖女可知這陰氣之源在哪?!」賢妃的語氣里濃濃的擔憂。
嘉爾木的目光不由得轉向角落里安靜的古雅,他很想知道,待會元熙皇听了珈藍的話,她會有什麼反應。
「女子本陰氣之源,不知王爺身邊可有臘月里出生的女子,在陰歷陰時出生。」那黑衣女子緩緩轉身,看向了那陰冷的男子。
賢妃立刻想到了什麼,當下冷聲對著古雅喝道,「若本宮沒記錯的話,慧平郡君便是臘月初七所生?」
四周立刻陷入了一片安靜,卻有一道笑聲響起,「哈哈哈,賢妃娘娘听過也罷,本太子以為,慧平郡君溫柔可人,又怎麼可能會是這陰氣之源呢?」
他的話讓納蘭夙華不悅,這看似是為古雅說情,實際卻讓眾人的矛頭指向了古雅,母妃也只是這麼一問,卻被嘉爾木挑開來講。
元熙皇的目光深沉,而納蘭宸已經有些擔憂,他不知道這黑衣女子有什麼目的,只是對于古雅,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回賢妃娘娘的話,臣女確實是臘月初七所生。」清秀的女子淡淡的站了出來,元熙皇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臉上,似乎在思考著某些事情。
「皇上,看來慧平郡君並不適合做華兒的王妃啊!」此刻的賢妃已經不管古雅是不是那黑衣女子口中所說的陰氣之源,立刻抓住了這個時機請求元熙皇收回成命。
古雅一瞟那高高在上的天子,他的眼中似有猶豫。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想必元熙皇也不想冒這個險吧,不過……
正當納蘭夙華要開口時,那黑衣女子站了出來。「陰氣之源對于一國運脈影響至深,必須遠送東方,方可迎來新的曙光。」
東方,就是霍跋的方向。
納蘭夙華的眼中一沉,這就是嘉爾木的目的吧。
這算不算禍水東移?元熙皇也不是愚蠢,他不得不看向一旁的霍跋太子,把慧平郡君送去東方,意思不就是送去霍跋?他到底有什麼目的呢?可是霍跋的聖女有通天之術自己早已听說,這樣的隱患能不能留?
元熙皇深吸了口氣,轉而看向那清雅的女子,卻正好迎上了古雅的目光。
「皇上,臣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賢妃恨恨的盯著那張平靜的臉,事已至此,她還想狡辯什麼嗎?難道她真的是來害華兒的不成?!
「慧平郡君,不妨說來听听。」
「臣女記得,曾經有那麼一名美麗的女子,亦是在陰歷陰時出生,當時曾有相士佔卜,說此女乃天降災星,必須禍水東引,方可換來天下太平。于是,此女很自然的便被送出了家鄉,自此再未出現在人前,可是當年,卻是災禍連連,百姓苦不堪言。」
賢妃皺著眉頭,這是什麼故事,怎麼她從來沒有听說過有這麼一個女子?!
然而,納蘭夙華卻敏感的注意到元熙皇的動作一僵,他的眼中似有震撼劃過,取而代之的,竟是隱忍的哀傷。
古雅並沒有再說下去,她知道元熙皇已經想到了這個女子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