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吃過早飯之後,于小晴和方婆子將鍋碗瓢盆全都刷洗干淨了,收進堂屋的木櫃子里。方家宅子里經過昨天的收拾,一片整潔。只是這整潔中,總讓人有股想要落淚的沖動。
于小晴深深地看著這自己住了三年的宅院,院子里的每一處她都很熟悉。這種熟悉感,讓她第一次真正的感覺到,原來過了三年之後,她真的已經將這里當做家了。眼眶里溫熱而濕潤,不過呼吸間她的視線已經被淚水遮擋住,這個讓她覺得熟悉而溫暖的小院,就變得朦朧起來。
方婆子的情況比于小晴還要猶有甚之。她已經抑制不住扶著門框哭泣起來了。這里是她住了二十多年的院子,這是她前半生的家。
等他們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豫州府城汝南城時,已經是二月中旬了。此時天氣已經開始漸漸回暖,桃花杏花都已經開了。他們從汝南城北門入城,城郊處有一片桃花林,正開的分外妖嬈。
經過青山鎮那次短暫的談話後,她明白劉二鳴已經決定放棄他對大丫的那段情了。所以現在雖然再次見面,讓于小晴覺得有些別扭,但卻還沒到尷尬的境地。
方曜雖然覺得事情也許會比較麻煩,但他們原就是奉了這豫州刺史的命令來的,只要一會兒守城的官兵到了,一切就應該能解決了。因此,他便對于小晴點了點頭,說道︰「既然看不到熱鬧,那咱們就回去吧。這都到了汝南城門外了,想來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麻煩的。」
方曜先跳下了車,于小晴則干脆就著他的雙臂,讓他半抱著也跳了下去。她腳剛一落地,便听到方婆子在後頭輕聲咳了一聲。于小晴悄悄吐了吐舌頭,轉頭對方婆子笑得燦爛的指著那一片妖嬈的桃花林,說道︰「娘,您看那片桃花開得多漂亮。」
于小晴和方曜都听得有些納悶。引起麻煩的是個女人,這女人還帶著侍衛。什麼樣的女人能夠隨身帶著侍衛的?難道是孫大人的親屬?可這也不對啊,秦博宇那兒有孫大人給的牌子,如果是孫大人的親屬,就應該不會找他們的麻煩才對啊。
于小晴跟方曜並排坐在驢車前頭,笑容滿面的打量這一番明媚春光。正在此時,商隊前頭突然一陣紛亂喧擾傳來,打斷了二人賞景的好心情。
但方曜卻完全不同了。在他眼里,劉二鳴就是一個越來越有競爭力的情敵。以前的時候,劉二鳴還是個半大小子,完全不成氣候,因此方曜根本就沒有看在眼里過。可過了三年之後,這家伙已經完全蛻變了。以往的沖動都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卻是難掩的英武之姿。這樣的男人,一心喜歡著他的老婆,方曜能不防備嗎?
方曜陪著方婆子和于小晴又靜靜的看了方家大門一會兒,等方婆子說了一句︰「好了,咱們走吧。」他才跳上車前頭,照著地面打了個響鞭,讓兩頭驢子慢慢的拉著車往鎮子南面出口的地方去了。
方曜點了點頭應道︰「知道了娘,我們看一眼就回來。」
方曜和于小晴往路邊走了兩步,便看到劉二鳴正騎著馬往這邊慢跑著過來了。兩人看著已經褪下一身兵甲的劉二鳴,心里的感覺都有些難以言喻。
「前面發生什麼事情了嗎?秦博宇身上不是帶著孫大人給的銅牌嗎?入城的話應該不會被人攔著吧。」于小晴納悶的道。
方婆子白了于小晴一眼,哼了一聲道︰「你們倆以後注意著點,以後咱們要在大城里住了,就不能跟以前那樣不規矩了,明白不?有什麼熱鬧看一眼就趕緊回來,別停留太久啊。秦大公子是走慣了南北的,他肯定能處理得了的。」
「好的,我出來駕著車,看著驢子。你們兩個,真是不肯錯過一點熱鬧去。石頭,護好了你媳婦,若真有麻煩看看就算了,你少管。知道嗎?」說著,方婆子便從車里出來了。
方家的驢車,算是在商隊的中後方。秦家商隊這次拉了二十幾輛車的糧食種子,長長的一溜排在路上,得有快一百米長。他們從自家的驢車到車隊前頭,也得有六七十米的距離呢。這也是為何他倆剛才光看見前頭起了亂子,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原因。zVXC。
方曜和于小晴同時停了腳步。二人對視了一眼後,都有些驚奇。這聲音,是劉二鳴的。劉二鳴是孫堅屬下騎兵旅的領將,此時會來這里找這位「大娘子」,那惹麻煩的人顯然就是孫堅的親屬了。
而與方曜的雄心勃勃不同,于小晴和方婆子卻是內心忐忑的。方婆子怕的是兒子這一次的機遇,是否能真像他們想的那樣,會給他們的生活帶來更加美好的變化。而于小晴怕的卻是,突然的變故,是否會讓原本安穩寧靜的日子,從此一去不返了。
方曜和于小晴不一會兒的功夫,就來到了商隊前頭。商隊前頭,已經有一群人圍成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圈。方曜和于小晴一時竟然擠不進去了。二人向旁邊的人打听了一下,才明白,原本商隊正順順利利的排著隊進城門的,突然沖出來一個年輕女人,帶著幾個侍衛堵在了商隊前頭,這才引起了這次的麻煩。
方曜駕著他們家的兩頭驢車,到了鎮子口處與秦博宇帶領的商隊會和了,就開始了往南邊豫州的行程。此行,前途未卜,未免讓人覺得有些迷茫。不過方曜一向是個意志堅定的人。既然已經決定了要去,那就要干出一番事業來。至少,他要掙出一番家業來,讓娘親妻子過上更加幸福的生活來才好。
方婆子涕不成聲的點著頭,由著于小晴扶著她踩著小凳子上了驢車。方曜隨在她們後面慢慢將方家小院的大門關了,落上了鎖。此次離開以後,等他們再回這里時,那就是幾年後的事情了。
無論三人怎麼想,他們的行程都在不緊不慢的往目的地趕著。方曜和于小晴並不是沒有出過遠門的人。何況,他們這次是跟著秦家商隊一起南下,秦博宇本身與他們私交甚密,因此雖然路途遙遠,卻並沒有很難過。只是他們趕路期間,遇到了幾場大雪,被耽誤了不少天的行程。
方曜習慣的牽了于小晴的手往前走,便又听到方婆子大聲咳了一聲。他倆相視一眼,無奈的嘆了口氣,同時松了彼此的手,只好肩並肩的往前頭走去。
人群一散,方曜和于小晴便看到了里面的情形。只見秦博宇此時正與一名紅衣女子相對而立。那名女子臉上的表情有些焦急,有些期待,又有些興奮,讓方曜和于小晴看得很奇怪。話說,惹了這麻煩讓那女人很高興嗎?
方曜無奈又寵溺的笑著點了點頭,回頭對車里喊了一聲︰「娘,前頭好像有些麻煩,我帶著媳婦去看看。」
于小晴一下抱住了方曜的胳膊,笑著道︰「我也要去看看熱鬧。」劉二鳴的到來,讓圍在一起的人群頓時就散了。雖然劉二鳴此時一身便裝,但他是騎著軍馬來的。能騎軍馬的人,自然只能是騎兵。可能穿著便服騎軍馬的,那就只能是騎兵的將領了。人們都對軍隊的將領有天生的敬畏感。因此劉二鳴一到,眾人也就不敢圍在一起看熱鬧了,紛紛都散了繼續去排隊進城去了。
不過方曜和于小晴都知道,孫堅雖然有一個女兒,但今年應該也不過六七歲的年紀,怎麼也不會被人稱作年輕女人的。那這位來惹麻煩的「大娘子」是誰呢?
方曜點了點頭,說道︰「應該是別的事情。你現在這里等著,我去看看到底怎麼了。」
于小晴看著方婆子的樣子,眼淚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她過去拉著方婆子的手臂,哭聲道︰「娘,咱們走吧。這院子讓我爹他們照看著,肯定沒問題的。咱們也不是不回來了。等以後石頭哥不做官了,咱們就再回青山鎮來,還住在這宅子里,給您養老。」
于小晴看不到熱鬧,便覺得有些郁悶。她拉了拉方曜的胳膊,說道︰「要不咱們回去吧。這麼多人擠著,鑽也鑽不進去,又看不到什麼。況且這里是城門口,應該不會起太大的亂子的。」
因此,看到劉二鳴後,方曜便下意識的跨出半步,將于小晴擋在了身後。不過他這動作顯然是多余的,因為劉二鳴根本就沒看到他們倆。
于小晴看到已經長得風流倜儻的劉二鳴,心里就想了,那傳說中的劉備不是長得挺丑的嗎?眼前這劉備怎麼看起來挺帥的呢?當然,她現在是完全抱著欣賞的態度在看劉二鳴的。
于小晴點了點頭,便跟著方曜往回走。可兩人沒走了兩步,便听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了來︰「大娘子,你怎麼到這里來了?大人讓你快點回去呢。」木想落家。
劉二鳴的聲音顯然也引起了二人的注意。秦博宇似乎被那女人糾纏的有些煩躁了,因此即便看到劉二鳴到來,也只是躬了躬身,全了禮數罷了。
「秦大公子,你們終于到了啊。」劉二鳴笑著對秦博宇說著話,然後一錯眼就看到了站在路邊的方曜和于小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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