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在酒樓里,店小二把她叫回了神後,她強打著精神跟大廚商量著,定了二十五兩銀子一桌的席面,並付了五兩定銀,約定好半個時辰後就把所有菜式都送到方家去。等席面送過去後,她再付剩下的銀子。
從酒樓到方家,總共不到十分鐘的路程,這附近的地方店里負責外送的人都是很熟的。于小晴說了地址後,人家還道原來那院子換了主人了。想必方家院子的前主人也是這家酒樓的常客。
等從酒樓里出來,于小晴再想想自己方才听到的話,一時之間心里恍惚的竟分辨不出來路的方向了。她就那麼憑著本能慢慢的在街面上游蕩著,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是不是走錯了路了。
于小晴朦朦朧朧的覺得自己是鑽進牛角尖了。她跟方曜之間的情分,經歷了生死離別,經歷了時空穿越,經歷了苦辣酸甜……他們是彼此相愛的。他們不是怨偶。他們經過了不懈的努力,日子才剛剛好過一點。他們還期盼著等她年齡再大一點,身體再強壯一點的時候多生幾個孩子。
等于小晴終于收拾完了一切,來到了中廳後,方婆子目帶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讓于小晴臉色微微的有些發熱。
突然沉默的氣氛讓人覺得有些壓抑。孫大娘子忍不住對一直看著她的于小晴問道︰「方嫂子,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方婆子這話一出口,于小晴便笑得更甜美了。她跟著點點頭,也道︰「娘說的對。能配的上孫大娘子的,一定也是勛貴人家的好兒郎才行呢。」
方婆子看了于小晴一眼,然後便跟著笑了笑,點頭道︰「兒媳婦說得對。孫大娘子模樣長得好,人也好,家世也好,這樣的人物,真不知哪家的兒郎有福氣才能求了去啊。」
于小晴不敢再耽誤,強迫著自己把所有的想法全都拋到腦後,加快了步伐往方家趕去。等趕回了方家後,她已經累得前胸貼後背了。
「方大哥,我看你們家還是買幾個丫頭婆子來伺候著吧。不然的話,方嫂子總是親力親為的多辛苦啊。咱們汝南城里,各處的街道巷子都建的很規整,很容易認錯的。方嫂子方向感不好,買了丫頭婆子回來,也好讓她少出門受累啊。」孫大娘子笑意盈盈的接口說道。她的話應該是出于一片好心吧。但為何于小晴听著就是那麼刺耳呢?
方婆子便笑道︰「好了好了,老婦不說了。不過呀,老婦還是再多嘴一句,像孫大娘子這樣的身份模樣,要挑人家可得看好了挑才行。一定要門當戶對,人物能跟你相配才行啊。」
然後,于小晴換下了一身汗臭的衣衫,找了最新最好的一套衣裳換了,又重新梳了頭發。等她在銅鏡里來回打量了一番,發現沒什麼不妥當的之後,便出了房門。她告訴自己這番打扮也不是要跟那孫大娘子較什麼勁的。因為她就算再打扮也是比不上孫大娘子貌美如花的。
但女人就是女人,即便不承認,于小晴還是不想自己在方曜的眼里比孫大娘子差太多的。雖然先天後天都不如人家,但也不能破罐子破摔不是。
于小晴握了握拳,對自己說道︰「這一次我不能再逃了。」
于小晴將自己關在東屋里,呆呆的不知道該做什麼。其實她也不明白自己怎麼了。前世遇到方曜之後,她就一心一意的愛著他,他們從戀愛到結婚,真就如別人所說的那樣,平淡如水,沒有任何的波折。
但方曜這話卻讓于小晴愣了下。她看到方曜眼里的責備後,心頭忍不住顫了顫,但隨即便被她忽略了。她笑了笑回道︰「你又不知道我方向感不好,剛才一不小心走錯路了。」
進了門,正房中廳里不時傳來眾人說笑的聲音。待听到孫大娘子親切的稱呼方婆子嬸娘,又對這方曜親熱的喊方大哥之後,于小晴的腦子又懵了。她怔怔的看著中廳的房門一會兒,才突然沖入了她與方曜所住的東屋。
「怎麼回來這麼慢呢?」方曜看到于小晴終于回來以後,終于松了一口氣。他雖然對自己這新家周邊並不是很了解,但剛才方婆子已經說了,這附近就有挺好的酒樓,于小晴對這片也是熟的,他才強摁著心思沒有去找她。因此看到于小晴後,他的問話雖然是出于關心,但卻帶了一些責備的意思。
于小晴壓下了心底的那一點懷疑,才終于恢復了幾分心神。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完全走錯了方向,已經離方家所在的巷子很遠了。好在前幾天她每日都跟方婆子一起各處跑,這一片還算熟悉。只是,如今她要再趕回方家,恐怕得用上半個小時了。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恍恍惚惚的走了這麼久了。
孫大娘子雙頰便通紅一片了,她雙眼如飛的掃了方曜一眼後,害羞的搖著方婆子的胳膊說道︰「嬸娘,您怎麼也能這麼打趣我呢?」zVXC。
孫大娘子這話,方曜沒有接,方婆子便也沉默著沒有接,而原本應該接話婉拒的于小晴,卻呆呆的看著孫大娘子不言語了。孫大娘子一時便有些尷尬了,她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話。本來就是,像他們這些人,誰家里沒有伺候的人呢?就連劉二鳴的家里,也有婆子管事照管著的。
于小晴覺得自己似乎越想越偏了。她不敢再想下去。方曜是為她死過一次的人。她不應該以這樣的卑鄙來揣度他。他對感情的態度一直是專一而純淨的。他不可能再喜歡上別的女人的,一定不會!
于小晴一直相信著方曜,一心愛著方曜,依賴著方曜,直到那次的誤會事件。那一次,她氣憤的昏了頭,才會傻傻的沖到馬路上被車撞死。原本于小晴打算再也不相信所謂愛情,就那麼跟個傻子過一輩子的,可是方曜卻為了她而來了。方曜也是一心愛著她的。現代的方曜為了她死了,眼前這個,是死了以後才回到她身邊的。
于小晴突然覺得振奮了。方曜不會拋棄她。即便這時代休妻比現代還容易,也可以隨便就納妾收丫頭,但方曜不會。他不會舍得她受那麼多委屈的。于小晴抬手擦掉了臉上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水,笑了起來。她怎麼可以懷疑方曜?就算那個女人再好,方曜也不會移情別戀的。
于小晴不斷告訴是自己想多了。雖然那兩個人話里的男人肯定就是方曜無疑,但她還是明白方曜的。他不可能上趕著去糾纏別的女人的。她明白方曜心里愛的人只有自己。他甚至能為了自己去死的。可是即便心里再明白,那懷疑的種子還是種下了,而且不斷生根發芽。
可即便于小晴不斷的想著這些美好往事,但仍舊有一點不安在她心里漸漸蔓延著。他們在一起,已經十年了。十年,他們之間已經熟悉到沒有任何新鮮感了。方曜,會不會像其他的男人一樣,在經歷這麼久的單調之後,想要得到一點新鮮,享受一點刺激?
方曜本質上不是一個容易接近的人。這也是為什麼他在青山鎮生活了三年,卻只交了秦博宇這麼一個朋友。無論男女,他都輕易不會付出真心來交往的。可是現在,他才來了汝南城半個月,卻已經與孫大娘子混得很熟的樣子。他甚至請她來給他們家溫鍋……
于小晴一時回神,頓了下後十分燦爛的笑了,回道︰「對不起,剛才您笑得太美麗了,我看得有些入迷了。孫大娘子真是美麗的跟仙女一樣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好兒郎能有那個福分求了去呢?您說對不對啊娘?」
于小晴轉過頭去看孫大娘子,便與她的視線對上了。孫大娘子笑得很美麗,她的美麗是有些艷麗張揚的,但此時配上她臉上溫柔的笑容,還有雙目中溫柔的目光,竟然就勾勒出另一種迷人的風情來。就像方才酒樓里那兩個人說的一樣,這笑容,這美貌,真跟仙女兒似的。如果她是男人的話,肯定也想一生都溺死在這美貌和笑容里吧。量菜送五。
方婆子和于小晴這麼一唱一和的說了兩句,孫大娘子臉上的紅色便退了下去,就連笑容甚至都有些僵硬了。不過她轉眼就掩飾了自己的異樣,又搖了搖方婆子的胳膊,說道︰「嬸娘,您不是答應不說我的事情了嗎?還有,我真的覺得你們家應該買幾個人來伺候著。嬸娘年紀這麼大了,方嫂子身體似乎也不太好,總得有人伺候著才行啊。要不,我回去後,讓我們家的管家來幫你們找人牙子來?」
于小晴笑著低了頭,不再接話了。她算看透了,這丫頭雖然看著精明,其實也沒多少腦子。他們如今百廢待興,方婆子那麼精明的人,怎麼可能費那個錢買人來伺候?就算方婆子也想過上官太太的生活,那也得他們有了富足的進項之後才行。而且孫大娘子開口就說她身體不好,這是從何說起的?難道說孫大娘子真信了她不能生的傳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