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莊突發奇想去看望孩子們不是沒有效果，他們回家的次數增加了，也許是分配好的，不過像周末這樣到齊的情況極少。麗莎親自去買了一個鴕鳥蛋，正和索菲亞在廚房忙活，大面則和孫輩們閑聊。
「爸，ASA的綜合探索計劃您知道嗎？」李心沫問，邊上的幾個都盯著她。李莊的小女兒回家最頻，經常能從導師陳德齊那里得到一些內幕消息並告訴父親。
「听說過，不過沒關心，我偶爾看看跟AI相關的研究進展，你說說詳情。」
李心沫听到前面很失望，听到後面又高興起來，她學的是宇航，陳德齊的衣缽傳人。李莊以為她會講些陳德齊轉述的話題，沒想到內容跟想象中的不同。老ど有些碎碎嘴，關心的東西倒挺奇怪，幸好不是男人婆。
「說來話長，今天我給大家講講能實用化的科幻兵器，不要外傳。」小女娃剛要賣關子，被兩位長輩瞪了一眼，悻悻然開始講故事。
李心沫首先說的是光劍，不過不是激光劍，而是等離子劍。激光劍以現有科學體系不可行，只是科幻電影遐想的產物。ASA武器實驗室研發等離子鞭後，想起了等離子劍。起先只是個玩具，利用納米學部的高強度耐高溫納米陶瓷管和超能電池實驗室的SEB3為基礎制成。這個玩具性能非常出色，但不便宜，具體成本多少不清楚，听說項目組成員個個面如土色。
「剩下的呢？」李威河問。
「沒有了，就這麼多，我還在琢磨什麼時候能制成更先進的超級電池，比如超過反物質能量密度的那種，要是能制成高溫等離子劍，那就無敵了，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李心沫邊說邊比劃。
「切，你發神經！那麼高的溫度你怎麼拿在手上，烤死你，要不再加個能量護罩或者穿機甲？這樣的兵器效費比不高，容易讓使用者破產。」小威毫不留情地打擊她，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將可憐的老ど擠得沒地方躲。李莊沒有說話，若有所思。
「你們還想不想听？要不想听，我就不說了。」李心沫有些急了，拿起隻果啃了兩口，差點噎著。
「你繼續說。」大家都知道老ど的脾氣，不敢窮追猛打，否則她肯定選擇賭氣不再說話。
李心沫講陳德齊知道的內容倒繪聲繪色，都是跟飛船相關的。激光網、納米傳感器、智能材料、電漿窗、電磁防護罩、量子通信機、離心重力裝置等等，均是絕密項目，可以說正在設計的新型飛船的規模將超出其他宇航機構的想象，這些都屬于綜合探索計劃的子項目星空探索。
綜合探索計劃是一個龐大的工程，分成地球探索和星空探索，星空探索又分太陽系探索和系外探索。考慮到通信問題，系外探索目前沒有展開，系外探索項目組一直在升級飛船，幸好是模塊化設計，只需要根據公司的宇航能源、動力和材料研究的進展進行調整。
太陽系探索分月球探險、火星探險、水星探測、金星探測、小行星帶探測、木星探測、土星探測、天王星探測、海王星探測、冥王星探測和柯伊伯帶探測，外加一直在進行中的太陽研究。系外探索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假想中的奧爾特雲，距離太陽約一光年，它是一個包圍著太陽系的球體雲團，里面到處都是不活躍的彗星。以公司目前的水平，可以到奧爾特雲，跟半人馬座相比，難度低了很多倍。
在過去的二十年中，ASA有條不紊地展開太陽系探索計劃，前後發射了三十艘太陽系探測器。它是太陽系行走的基礎，如果連具體參數都不清楚，工程就無從談起，這不是拍腦袋和遐想能完成的，還是那句話，知識和想象力同樣重要，坐在家里空想，永遠做不成事情。
李心沫說著又提到了月球基地，她在這塊非常有優勢，無論是性格、家庭還是導師，所以研究員們平時在她面前說話比較隨意。
「這次我講點嚴肅的，說說月球移民和探險的事，記住保密原則。」老ど說著看了父親一眼，發現他面無表情，不由得又多說了一句︰「這些都是絕密，你們不要讓父親為難。」
外祖父大面自然不會亂說，變數是哥哥姐姐，他們年輕。李莊暗贊一聲，小女兒果然善解人意，不枉他這麼多年的嘔心瀝血。
「你不用多嘴，我們家里的人嘴巴都很緊。」小小威有些不耐煩地打斷她，邊上的兄弟姐妹都點頭，老ど只好忍住表現的**，繼續講故事。
目前月球居民有596人，ASA的人最多，有526人，佔據絕對優勢，預計今年年底將增加到1200人左右，平均每個月要增加50人，都是拜VA2級空天客機所賜。LMB基地有學校，雲海基地正向城市方案拓展，北極基地的正式名稱剛定下來，叫小達爾文，無線電呼號為LDN。靠近北極的雨海基地屬LDN基地管，正在勘探合適的地點，以采礦為主，遠期將形成常駐5000人的小城市。
「爸，您喜歡做地老鼠不會沒有原因吧？我覺得他們這麼喜歡建地下居住區跟您的習慣有些關系。」李心沫突然說了說了一句題外話。
「誰說我喜歡做地老鼠？這些是考慮充分的工程方案。」父親大人有些不悅，「繼續講，量子通信機成功了嗎？」
「慢慢來，我會講到的。」老ど吐吐舌頭，沒有追根究底。
月球的秘密不少，月球安全局探險處四處勘測，但沒有發現活著的外星人，跟環月探測器得到的結果相同，月球是個死寂的星球。LMB基地前後共發射近兩百顆月球衛星，收集到的高清圖片拼成了完整的月球地形圖。探險處的專家們一直在分析任何可疑地點，包括一些不正常的洞穴。
目前能確認的是，月球曾被不知名生物改造過，所以隕石坑很淺，有一層很堅硬的殼，這些礦物有些自然生成，有些則不太正常。雲海基地的礦產開采很輕松，有人為堆積之嫌。探險處沒有在月面發現任何飛船殘骸，遺跡的年代也非常久遠，有文明曾在這里發生過戰爭。
「有外星人尸體嗎？比如長得像人的或者像其他的？」李威海迫不及待地問。
李心沫搖搖頭道︰「探險機器人裝備有各種高精度儀器，探測異常的能量反應和生命體特有的微弱磁場及振動，只要是自然孕育的生命，不管它是哪類的生命體，都逃月兌不了自然的法則，除非它來自另外一個空間，當然我不相信這種游戲論調。」
李威海有些失望，他學管理，對這些東西非常感興趣，也許是因為年輕人的好奇，畢竟對于普通民眾來說，華麗的野史傳說，遠比無聊直白的科學事實吸引人。
李心晨笑道︰「不知道地球武器能否應付外星人，老爸自信滿滿，我覺得挺懸的，如果他們來個超時空傳送炸彈，我們的月球基地說不定瞬間消失。」
「你真是學美術的，怎麼超時空傳送？超時空重組理論上可行，但需要多大能量？不要告訴我一切無聲無息，我們在月球上放置了近五十萬顆微型探測器，還有數百顆環月探測衛星，它們不是瞎子，科技再先進也無法將能量完全屏蔽掉。宇宙之所以很神秘，只是因為我們不了解它詳細的運行規則，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理論物理學家害死人！」
李心凌聞言有些不悅，「沫沫，我們怎麼害死人了？害死人的是科幻作家，不是我們，我們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不會像他們一樣經常拿點概念玩玄幻。」
老四剛說完，老十李威湖不高興，「大姐，你這話過頭了，不是所有的科幻作家都瞎寫，最起碼我寫的那些東西都有據可查。」
「你還是學能源的呢，我問你，上次你發表的那篇文章中的超級兵器能源從哪來，怎麼避免傷及自身，怎麼發射出去？穩定的空間結構具有自補償能力，你那超級兵器純屬瞎扯，如果你能證明熱力學三大定律是錯誤的，我就道歉！」
李心凌覺得弟弟在偷換概念，如果科幻作家寫的文章真的那麼嚴謹，早就改行搞研究了，即使在文學里科幻也是上不了台盤的非主流。
「M理論可以解釋這種情況，暗物質和暗能量的存在是不爭的事實，LTA空間站已經能收集暗能量，這些都經過內部證實，說不定再過十來年我們就能研發出實用的真空能發動機。」李威湖駁斥道。
「M理論最大的缺陷是非單一性，它是一套理論組合，雖然能解釋很多現象，但不是真正的大統一場論，沒法自己證明自己，實驗證明很難，你能看到使用M理論的技術嗎？經典物理學、廣義相對論和量子力學雖然都有缺陷，但在符合條件的時候，它們都是非常實用的理論。科技科技，不能為技術服務的理論都是廢品，正如為研究而研究的純粹數學。」
老七李心樂是學數學的，她一听跟著攪合，「數學是科學的基礎，純粹數學的存在自然有它的道理，沒有數學，物理學玩不轉，我導師以前的研發成果不是被你導師用上了嗎？它之前也是純粹數學。」
李莊一听頭大，正要叫停，邊上大面先開口︰「你們不要吵了，我跟你爸都是技術出身，不懂那麼多前沿的理論。」
李威湖嘟噥了一句︰「老爸研究的那些非常前沿，是系統工程理論，不是純粹的技術。」
「唉，老十，不用爭了，浪費時間，老ど，你繼續講。」李莊有些頭疼，如果繼續講下去，家里就要亂成一鍋粥。
李心沫應了一聲，把歪掉的樓扶正，繼續自己的話題。
月球近在咫尺，如果外星人在月球有基地，除非他們的科技水平比地球高數個檔次，不然不會使用這種方案。雲海基地的機器人工廠日夜不停地生產使用A90I集成芯片的高級智能機器人，它們的智能等級是5.5，加裝武器和高級能源後隨時可以變成戰斗機器人。
「為什麼不直接用A99I，它們更聰明。」李威河問。
老五李威江替父親作了回答︰「A99I跟A90I神經元上相差很小，但有本質的不同，涉及到智能機過渡，我們擔心它被高等文明利用，其實月球上使用的A90I並不僅僅是地球A90I的太空版。」
「不要打岔，想不想听啊？」老ど有些不高興，這棟樓不好蓋，老被人歪掉。
「行，你說，我們等你講完了再提問。」李威江趕緊表態，李心沫滿意地點頭，繼續講故事。
跟月球探險項目相比，火星探險項目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中，火衛一基地、環火星探測器和火星探險機器人裝備有全系探測儀器，日夜分析著火星的數據。火衛一基地裝備有一台量子通信機，通過這台設備能與月球LMB基地聯絡中心溝通。量子信息實驗室本沒有把握能進行遠距離的通信實驗，幸運的是他們成功了，不幸的是這台通信機現在停止了工作，原始設計的耐用度沒有解決，功耗驚人，也不穩定。實驗室正在改進，準備將它作為太陽系內通信的必備品，以光速前進的無線電波無法滿足太陽系行走的需求，更不要說飛到離太陽最近的比鄰星。遠距離量子通信的成功，說明宇宙的結構確實超出了四維，暫時無法實現宏觀或微觀物體的傳輸，從理論上推導也有問題，當然就算實現了，估計也沒有幾個人有膽量玩這種超時空傳送，風險高得驚人。
ASA沒有公布月火量子通信取得成功的消息，在其他勢力還在努力實現月地量子態隱形傳輸的情況下，確實有些驚世駭俗。如果公布了說不定又有人說公司得到了外星技術，再說量子信息實驗室也沒有任何義務公布技術進展。
火衛一基地每26個月就能得到一艘貨運飛船的補給，LPT無人科考站暫時運行正常，拓展成正式的LPT基地仍需要相當長的時間，一切可期。
「泰坦星是父親重點關注的地方，」老ど說著瞅了瞅父親，發現他沒有什麼反應，便繼續說話，「這里將設立一個基地，節前發射的大型探測飛船目的地便是土衛六，它攜帶有著著多個陸探測器，預計明年初即可抵達土星軌道。」
李心沫下面講的很零碎，每件事情都語焉不詳，讓哥哥姐姐有些皺眉頭。李莊的神思飄出老遠，有些機密小女兒沒有接觸過，但他是知道的。外星事務局月球處正在執行任務，火星處的雇員還在培訓中，將隨宇航員一起遠赴火星。火星比月球大得多，秘密更多，環火星探測器和火衛一基地得到的數據很有看頭。如果上代人類來自火星，那是一件讓人欣慰的事情，總好過不知名的外星人突然蹦出來。地球人需要足夠的時間去發展，只要解開宇宙結構和高級能源的秘密，就有相當的抗力，快速抵達另外一個星系將成為可能。
內務部火星處、保安部火星處和外星事務局火星處的員工正在接受培訓，將跟宇航員一起遠赴火星，出發規模可能比哈代所講的要大。如果未來火星出現移民城市，內務部和保安部的機構將按照習慣升級成火星安全局和火星警察局，最開始必然是軍管，不能隨意行動。三個火星處根據工作內容的不同，從研究員和WSF中招收合格雇員，他們需要經過數年的專業培訓才能勝任星際工作。
水星南北極基地、金星太空城、月球要塞化、木衛二基地、木衛三基地、土衛六基地是很早就確定的計劃，柯伊伯帶的探索計劃則是第二階段才完成的。ASA非常務實，與天文學部分工明確，空間科學研究所的主要工作內容跟它的名字相符。月球是最佳的跳板，在月球建設巨型射電望遠鏡群和光學望遠鏡群耗資不菲，它們由天文學部和ASA共同出資，兵馬出動之前，得做好偵察工作。
正想著，邊上的李心凌的聲音突然變大，「ASA的系外探索飛船太復雜，我覺得未必能飛出太陽系。」
「系統工程的變數雖多，但只要能控制，沒有什麼不可能，又不是一票買賣，怕什麼？」李心沫不以為然。
「你算算成本，環太陽高能激光器需要多少錢？反質子太空船難度很高，它們在湮滅時會產生高能伽馬射線。只能使用正電子發動機，它產生的伽馬射線能量能接受。正電子飛船雖然可以用，威州的研究水平也高，但未必有氘氦三核聚變加離子組合發動機好使，忘了跟你說，我們的微型提煉工廠可以輕松在奧爾特雲中汲取必要的燃料。」
「呵呵，老姐，你真是外行，飛船停下來也需要能量，你光想著補給，沒考慮過減速也要能量，我覺得激光帆加正電子飛船才是王道，ATD－2只能當助推器使用，用完即拋掉，可以提高速度，我測算過，如果算上制動發動機所需的燃料，達到10%的光速沒問題，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在五十年內到達比鄰星。」
邊上的李威湖弱弱地說了一句︰「如果用真空能發動機和更高級的能源可以很輕松，防護不是問題，我們可以制造一座太空城用于移民，格利澤581d會變成另外一個地球。」
格利澤581d，距離地球20.5光年，最接近地球的類地行星，格利澤581是人類近年觀察最投入的恆星系統。
「呵呵，那個真空能發動機的推力好可憐，在它實用之前，說不定反引力飛船都成功了，人也沒有那麼長的壽命去面對星際旅行。」老ど拆台。
小小威笑道︰「壽命不是問題！防輻射也不是問題，超人要出現了，我會比父親還聰明！」
眾人頓時呆住，正要詢問詳情，李莊發話了，「老三，不要做得過頭，人體改造不是兒戲，其他的不要說。你師父現在干嗎？我好長時間沒看見他的人影。」
「老爸，我師父說，搞研究不能抽風，所以天天呆在實驗室里，忙得厲害，他說上次得NB獎的成果檔次不高，一定要媲美愛因斯坦，成為人類歷史上驚天動地的人物。」
「你們討論什麼這麼熱烈？趕快幫我整理桌子，開飯了！」麗莎的聲音從廚房傳來，茶話會頓時作鳥獸散。
從三年前開始，這樣的場面就很少見，李莊看著興高采烈的孩子們，又看了看老婆。麗莎感應到丈夫的目光，兩人對視無語。柳婕和俞凱廷都沒有過來，今天的聚會像特意安排的，不知道孩子們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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