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客房里傳來一聲大叫,「誰把我的黃金榴拿走了?」接著就是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
「賽鐸,下來吃飯,不要再找了。」吉拉拉招呼兒子。
余哲氣呼呼地走下來,眼楮盯著弟弟,「你又做小偷!」
澤熙撇撇嘴,「你睡得像死麻特一樣,誰都有可能拿走,你這樣的睡法,在野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麻特,倫特人的家畜,肉味鮮美,跟豬的習慣有些像。
「我沒有感應到危險,自然不會醒過來,沒有殺意的人才能在我睡覺時走到我身邊。」余哲自顧自地分析,「能自如進入我房間的,都是我熟悉的人,而這些人中你最有可能做小偷。」
「切!」周圍的人都表示不屑,失主只好就這樣放下。
兩輛車停在鎮上的專用停車場,有保安看管,安全不用擔心,那里不是能隨便進來裝不友好裝置的地方。一行人吃過早餐,帶齊野營裝備,便出發前往哈吉村。
杜科里斯附近三里就是大山,交通條件不好,一條羊腸小道沿著山體蔓延,這里是浮空車很難上去的地方,似乎有些干擾。山上的石頭十分堅硬,由于往西沒有大的聚居地,王國交通部門也不願意耗費大力氣去修盤山公路。
上了山,溫克勒帶路,吉拉拉緊隨其後,余哲殿後,一行人有說有笑開始爬山。溫克勒很熟悉這一帶,當起了導游。他口才了得,大人小孩都听得如痴如醉。倫特人的體力似乎都非常好,連小不點也毫不畏懼,臨近中午時,大家已經翻過了兩座山,溫克勒提議在第三座山的山坡上休息,吉拉拉看到那地方視野開闊,很難藏匿,便同意了。
「溫克勒,這里我似乎真的來過,比如那座山,我覺得有些熟悉,是不是叫托維德?」程棟指著視野盡頭的一座高山,有些遲疑地問。
溫克勒笑道︰「你肯定來過的,那座山就是托維德,被我們稱為‘半山’,因為它另一面都是懸崖峭壁,幾乎沒有植物,據說是神戰時被大威力武器劈掉的。據歷史記載,那座山上原本有一顆大樹,在戰爭中損毀了。」
余哲看著山頂的皚皚白雪,覺得不可思議,這里接近赤道,平地非常炎熱,托維德山不算高,怎麼會有雪?
溫克勒于是跟他解釋原因,說完還加了一句,「赤道高山有雪很正常,但托維德山的雪值得商榷,我個人覺得沒有書上說的那麼簡單。」
吉拉拉有些不耐煩,「管它呢,托維德山離我們可不近,說不定比看起來的要高很多,很少有人上去過。」
溫克勒笑而不語。
大家休息片刻,吃飽喝足,將垃圾都收好放到樹洞里,重新上路。下了第三座山,便是怪石嶙峋的峽谷,約二十里長,這里的山洞不少,是理想的伏擊場所,不過吉拉拉沒有放在心上,因為峽谷很寬。
走了一個小時,寒安和澤熙氣喘吁吁,大人們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余哲全副武裝,坐在子彈箱上神色自如,似乎這些東西沒有重量。
「累不?」兒子的狀態不正常,程棟有些擔心,怕他興奮過度。
「爸,沒事的,我一點都不累,你得關心自己和溫克勒大人,我看你們都有些吃力,我們今天已經走了四十里了。」
溫克勒雖然力氣大,但耐力不好,程棟是三腳貓,體力一般般,只比老友略好。相比之下,養尊處優的貝芙明顯比他們耐力好,吉拉拉更是恍若無事。兩個大孩子余哲和諾蘭都神態輕松,似乎只走了幾里。諾蘭也就罷了,只拎著食品和兩把短刀,饒是如此,臉上也紅撲撲地,充滿了青春的氣息。
余哲背著數百公斤的行李,走了一百多公里,居然也沒事,程棟很驚訝,調侃道︰「你比騾子還騾子,這麼能抗,要是跑得更快些,估計你媽都奈何不了你。」
諾蘭在邊上有些好奇,「騾子是什麼?」
溫克勒解釋,「一種外星生物,很能抗,而且耐力好,經常被土著人當苦力使。」
程棟聞言皺了皺眉頭,余哲嘿嘿傻笑,一群人開始討論起伊艾弗人的生物來,寒安和澤熙跟著攪合,氣氛很是熱鬧。
「不要再聊了,我們要在日落前趕到峽谷盡頭的小石頭平原,那里有我們以前建造的小房子,很結實。」溫克勒提醒眾人。
走不熟悉的路自然要听向導的,吉拉拉立刻指揮眾人收拾好,按照作戰隊形往前走,她在前面開路,寧休里和余哲殿後,武力值低的在中間。保鏢們高度緊張,中間的人卻饒有興趣地看著風景。這里宏偉壯觀,像一個石頭博物館,石頭的種類繁多,有些帶點點金色,有的黑,有的綠,有的如一汪清水,有的幾乎透明。
走了一個小時,吉拉拉卻沒有讓眾人休息,而是繼續走,到了一個視野開闊的地帶,才停下來休整。烈日炎炎,大家在一塊大石頭的陰影里休息。這塊石頭有些突兀,余哲招呼寧休里圍著大石頭走了一圈,發現這塊石頭似乎是座人工建築,有雕刻的痕跡,不由得來了興趣。他拿出匕首在石頭上輕輕劃了劃,表皮凹了進去,加大力量,石頭表面似乎有流光閃耀,匕首沒法刺入,滑到一邊。
這是個大發現,轉悠的兩人立刻回去告訴吉拉拉。吉拉拉抽出短刀,在石頭上劃了個小框,框里的石皮慢慢破碎,露出金燦燦的顏色。
「似乎是黃金,」溫克勒伸手模了模,然後下結論,「是純金,如果這塊石頭都是黃金的話,應該有一百萬斤左右。」說完拿出匕首劃了一小塊遞給程棟。
程棟接過,看了看成色,掂了掂,拿出一個小儀器掃描,給出確切數字,「約600噸。」
吉拉拉笑道︰「伊艾弗人要是知道這里有這麼多黃金,肯定要發瘋。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喜歡黃金,每次到倫特,都要買上千噸黃金回去。」
程棟把腦子里的記憶刮了刮,很遺憾沒有找到任何記錄,頹然放棄。大家七嘴八舌討論起伊艾弗人的愛好,越說越離譜。黃金在泰伯斯不算貴金屬,價值不高。倫特大陸不是黃金產量最高的地方,涂法拉大陸才是整個星球的黃金中心,每年的產量約五千萬倫特斤。阿莫人經常向涂法拉人買黃金,哪怕戰爭期間也是如此,數萬年來大家都習慣了。
「這道峽谷的黃金儲量估計要超過1000萬噸,金色的石頭到處都是。」溫克勒盤算了一遍,有些驚奇。
「算了,不說了,走吧,得趕路呢。」吉拉拉將眾人都趕起來。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天黑前到了小石頭平原,這里果然有溫克勒說的小房子,數量還不少,設施齊全,為旅人提供了不少的方便,當然也有可能是附近的村民為了自己趕路修建的,這里外人不多。
「很平靜啊,什麼事都沒有,不過不能掉以輕心。」余哲入睡前想到這句話,然後什麼都不記得了。
深更半夜,荒郊野外,正是殺人放火時。這里沒有多少火可以放,都是石頭,連房屋也是堅固的石頭堡壘型。這里的人值得殺,溫克勒和吉拉拉都是新生代的重量級人物。和衣而睡的少年在迷迷糊糊中突然感覺到異樣,第一反應是模武器,然後迅速從簡陋的床上滾下來。裝備都在,檢查過後沒有異常,他抓起精心制造的彈夾,將消聲器裝好,然後躲在門後從門縫向外望去。
外面值夜的寧休里和程棟東倒西歪,昏昏欲睡,周圍的空間似乎彌漫著某種奇異的東西,蒙蒙細雨讓空氣變得很潮濕,地面剛剛有痕跡,可以看出下了不久。父親有可能會睡覺,但高級戰士退伍的寧休里很警覺,不可能有這種業余的行為。余哲輕手輕腳從屋子里爬出來,準備去找母親。旁邊的房間突然傳來溫克勒的咳嗽聲,不大的營地頓時兵荒馬亂。
余哲立刻停住,屏住呼吸,像塊石頭一動不動。前面的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拉開,吉拉拉穿著便服,站在石頭上盯著前方。溫克勒從房間里沖出來,看得出他很緊張,端著武器的手在哆嗦。
前方傳來一聲長笑,「吉拉拉,你夠自大的。」話音剛落,十來個人影依稀可見。
溫克勒端起武器,連扣扳機,但槍口沒有任何東西射出,他連忙檢查,發現沒有故障,保險也開著,有些納悶,更緊張。
吉拉拉笑道︰「溫克勒,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你的武器沒用了,如果不會用冷兵器,就趕快躲起來。」接著喝道︰「你們是什麼人?居然會使用倫特人沒有的高級裝備,莫非是神廟的?」
帶著面具的伏擊者不屑地回應,「吉拉拉,你不用套話了,今天就是你們的忌日。」
余哲听到這很無語,都不知道換點新鮮的台詞,太老套了。他爬起來站到母親的邊上,向領頭的人瞄準,那邊笑得更大聲了。
吉拉拉有些無奈,「賽鐸,你這東西沒用的,他們的防御很堅固,而且子彈會偏轉方向,我們現在位于一個強力的光電磁干擾覆蓋區內。」
余哲不信,抬手就是一發子彈,平時極速前進的子彈這次卻沒有直線走,而是偏轉到外側。伏擊者一個比一個笑得開心,都在看少年的熱鬧。
消聲器會減低子彈的威力,少年嘟噥著卸掉,重新抓起一個彈夾,那邊沒有動,吉拉拉也沒動,現場只有少年一個人在忙活,看起來很可笑。
「今天讓你們知道厲害!」少年心里發狠,眼楮慢慢變成瑰麗的淡紅色。
沒有消聲器的步槍響聲如雷,吉拉拉站在旁邊被嚇了一跳。幾個呼吸間,前面的十來人都被子彈擊中,七人直接爆頭,六人雖然抓住了子彈,但被巨大的沖擊力打倒。
領頭的從煙霧中慢慢走出來,沉聲道︰「沒想到你的武器還有點作用,我低估你了。哎呦,你真陰險!」說完掏出匕首,將手臂砍斷,迅速逃離。
余哲火箭般地竄出去,揮起短刀將呆在原地痛苦掙扎的五人斬首,然後追了小半里將逃跑的家伙砍得稀爛。眾人趕到時,他正一刀刀地把敵人的尸身當靶子練習。
諾蘭看到他滿臉的猙獰,頭盔上血跡斑斑,有些害怕,勸道︰「他已經死了,不要再砍了。」
余哲抬頭看了她一眼,「他還沒死!」
說話間,尸體的傷口迅速愈合,一道觸手猛地從胸口鑽出來沖向兩人。余哲不屑地笑笑,閃身避開,從身上掏出一個小管摔在尸體上。小管登時破裂,一團綠色的煙霧迅速將尸身籠罩,煙霧里發出尖銳的聲音,讓附近的人毛骨悚然。一小段觸手掙扎著往外鑽,但煙霧仿佛有靈性,迅速將它包裹住。
「你扔在尸體上的是東西?」周圍的人都被驚呆了,只有吉拉拉想起問兒子。
「你得問布戈揚那老頭,我不清楚,只知道好用。」少年平靜地答道。
眼前的敵人死得不能再死了,大家于是回去看房子附近的敵人,被爆頭的死得很慘,沒被爆頭的也死狀淒慘,身首異處,所有尸體的皮膚都變成了詭異的銀色。
「你居然用特楚奇蟲的毒,哪里弄的?」程棟的聲音有些顫抖。這種名叫特楚奇的蟲子是倫特大陸的霸王之一,毒性猛烈,而且是一種復合型的劇毒,發作極快,它的毒迄今為止沒有多少人能弄到手,合成毒素則根本達不到特楚奇分泌的水平。
「我不告訴你,放心,沒有什麼危險的。」兒子拒絕回答,同時安慰父親。
程棟被兒子的暴烈手段給嚇著了,半天說不出話來。溫克勒掏出幾個小球,將現場的尸首火化。一行人返回小房間,沉默無語。余哲平時看起來很乖巧,沒想到在戰斗中這麼瘋狂,而且時間把握得相當好,根本不給敵人機會。
「你喜歡砍頭的習慣得改改,看地上到處都是血。」吉拉拉猶豫片刻,還是勸兒子。
「生物的特性千奇百怪,砍頭不一定有用,但不管怎麼樣,破壞能源運行和控制中心總是可以延緩敵人的恢復速度,媽,你不用說了,我覺得這種做法很好,很有效。」
兒子拒絕,吉拉拉沒有再勸,因為旁邊的寒安和澤熙被嚇得有點傻,小臉蒼白。
「敵人太自大,所以才被我得手,這世上沒有完美的控制,任何武器都有優點,比如我這把步槍。」余哲總結戰斗經驗,頗為自得。
吉拉拉卻搖頭,「這群人大部分是過來送死的,我選宿營位置時精心考慮過,他們估計是想把水攪渾,外加探路,因為不知道我們手里有什麼東西。你這把槍的威力確實超出我的想象,那家伙沒說錯,你確實很陰險,呵呵。」
諾蘭在邊上有些好奇,拿過步槍,看起來不是非常大的步槍很沉,子彈又粗又長,「你教我玩玩。」
余哲猶豫了一下,選了開闊地,手把手地教標準射擊姿勢,讓她對準前方的一塊石頭,然後囑咐道︰「這把武器的後坐力驚人,你多注意。」
諾蘭自覺力氣很大,不以為然,嘴里應付著,開始瞄準,她的射擊姿勢看起來很標準,余哲覺得沒問題,便返回人群繼續听母親講。母親的實際水平他是知道的,這群人過來的目的不簡單。
「我們是不是被人放毒了,怎麼突然迷迷糊糊的。」寧休里很驚訝自己會打瞌睡。
吉拉拉搖搖頭,「不是毒,我們的位置是小石頭平原最高的,今天很熱,沒有風,他們使用的是一種助眠的植物,倫特人的日用品之一,所以我們沒感覺。再說我們戴著頭盔,普通的毒也沒有用。」
「這群人挺聰明,估計有能佔便宜就佔便宜,佔不了便宜就走人的想法。」溫克勒說︰「可惜太隨意,反倒丟了性命。」
眾人正聊著,突然听到轟鳴聲,諾蘭的身體飛出老遠,摔在地上直叫喚。余哲趕緊跑過去,看到自己的步槍沒問題,才轉頭扶起諾蘭。小女生噘著嘴巴有些生氣,甩開他的手往回走。
吉拉拉笑了笑,拿起步槍試著打了一發,有些驚訝。她雖然從沒用過,但槍法顯然比諾蘭好太多,前面的石頭被打了一個大洞。
「你這裝藥和彈頭都不簡單,秘密挺多的,呵呵。」佐魯大人把槍丟給「小兵」,然後評論。
「小兵」嘿嘿直笑,沒有說話。
出了這檔事,大家都睡不著,開始胡侃,余哲有些累,不知不覺中睡著了。醒來時大家已經做好了準備,正等著他,草草吃完早餐,一行人便繼續爬山。
後面的兩座山都不小,不過大家的興致很高,速度不慢,下午兩點多,遠處的哈吉村已經依稀可見。通往哈吉村的道路被修築得很結實,讓程棟驚訝的是,沿途的很多裝飾似乎都是黃金做的。
「溫克勒,哈吉村的黃金很多嗎?怎麼大家這麼喜歡黃金飾品?」
「我以前沒感覺,現在倒有些疑惑,看,前面小院子的欄桿也是金子做的,還有那座廢棄的小神廟柱子也包裹著黃金。」
程棟順著他的手望過去,一驚之下非同小可,「那,那,那是我夢中一直記得的小神廟,不過似乎以前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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