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再加上屋子里溫暖馨香,樓天遠有點兒犯懶,于是,挨著小家伙靠在軟枕上,「尹魚寧跟小婉可不一樣。」
樓天籟斜眼,較真的道︰「哪里不一樣啦?」
樓天遠言簡意賅︰「尹魚寧是烏邪大師的嫡傳弟子。」
連系以往听到的傳聞,幻想著那個女子的模樣,樓天遠語速緩慢的道︰「尹魚寧執著勇敢,堅韌沉著,呃,怎麼說呢,比如,為了九王爺,她曾不惜與全世界為敵……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堅強的擋在前面……只可惜,只可惜蒼天弄人啊……」
樓天遠︰「……」尹魚寧和微生放雅之間,容不下第三個人的存在,父親根本就是個多余的。況且那時,父親的內心,只怕是難以言喻的痛苦,矛盾和掙扎。
外間無人。
沒錯,是幽懷草。
好端端的,有情人不能成眷屬,樓天籟覺得頗為費解,「微生放雅那廝,究竟是想怎樣啊,既然喜歡尹姑娘,為何要拒絕?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多傷人自尊啊。」
跑出去追尋,院子里黑漆漆的,也是連個人影都沒有。
這種香味……怎麼會呢?難道是他又來了?
別說是在這個世界,就算是在現代,能做到這一點的女子也少得很。
這叫什麼破事?樓天籟郁悶,忍不住罵髒話了。
樓天籟想起另一樁,忙問道︰「對了哥哥,求婚那事兒,微生放雅當時有沒有答應啊?」
綠油油的葉子上,有一層透明的白色光圈,乍一瞧,還以為是灑了一層細薄的霜花。
樓天籟不解,干瞪著眼楮,等著他繼續說。
「的確傷人。」樓天遠表示深有同感,點了點頭,蹙著眉,思索了片刻,沉吟道︰「不過,我覺得九王爺是故意的,他的目的,就是想要狠狠打擊尹姑娘,好讓她死心。」
真替尹魚寧感到難過,那麼努力的喜歡一個人,最終還是不能和他在一起,不能長相廝守。
樓天遠緩緩搖頭,「不。」zVXC。
樓天籟追問︰「然後呢。」
「為什麼?!」樓天籟很是激動,「九王爺不喜歡尹魚寧?」
樓天遠萬般感嘆道︰「在尹魚寧與微生放雅的故事里,父親永遠只是個配角。」
「尹魚寧為了九王爺,什麼苦都願意吃,什麼都可以不在乎,我所听到的大大小小的故事,太多太多了,恐怕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其中最為轟動的一件事,是曾經在二十多年前桃花宴上,尹魚寧當著滿城權貴的面,手捧紅色玫瑰花,跪下向九王爺求婚……」
美人爹這樣優秀的極品男人,充其量都只能算是個配角,那身為男主角的微生放雅,到底是何方妖孽?
「尹魚寧的確值得人喜歡,父親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與那樣一個女子相處久了,不動情也難啊,可惜,尹姑娘喜歡的人,始終只是九王爺。」樓天遠頗有些羨慕的道︰「被那樣一個女子深深的喜歡著,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呀。」
「就這麼、死了?」樓天籟呢喃著,不知想到了什麼,有些失神。
「哥哥,你怎麼了?」只見他盯著她一動不動,目光中摻雜著異樣的火熱,喉結上下滑動,樓天籟覺得不對勁,拍了拍他的臉。
「嘿嘿嘿嘿,現在有法子治你了。」樓天遠沾沾自喜,身心愉悅的在她身邊躺下,可是沒過一會兒,他便後悔了。
「為救九王爺,尹魚寧踏遍千山萬水,到處尋找靈藥,後來,以身試毒……」說到這里,樓天遠不禁扼腕長嘆。
樓天籟低喃道︰「尹魚寧,她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微生放雅啊……難怪上次去了一趟無為居之後,美人爹的情緒就差了好多……原來,微生放雅不單是美人爹的好友,更是美人爹的情敵……唉喲,美人爹真可憐……」
「那你干嘛盯著我喘氣?」樓天籟自然不會知道,哥哥其實是一不小心對她動了某種心思的。
舒姝已經離開了盛京,不會又回來了吧?
樓天遠嘆了口氣,耐心解釋道︰「九王爺自小身體就不好,據說,是打娘胎里帶出來的奇毒,深入血脈無法根治,估計那時候,九王爺以為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不願耽誤尹魚寧,這才不敢接受她的情意。」
樓天遠忍無可忍,狼一般的撲上去,使勁撓她腋窩。樓天籟人小力薄,拼命了的掙扎,也抵擋不住他勇猛的攻勢,癢得要命,咯咯笑不停,小身子在塌上扭來扭去,最後實在扛不住了,便一個勁兒認錯求饒。
「哥哥你忘啦,飲雪姐姐自小生活在盛京,關于君非妾的事兒,飲雪姐姐多少听說過一些。」
樓天籟抬起頭來,兩眼亮晶晶的,「我現在對微生放雅特好奇。」
「沒有。」
「誰在外面?」樓天籟喚了幾聲,無人應答,等了半天,也不見聲息,卻聞到了一陣似有若無的香氣。
「噢,我沒事……」樓天遠回過神來,暗自懊惱,該死的,他這是怎麼了?
拋開美人爹不提,單想象著尹魚寧為了微生放雅,奮不顧身的樣子,樓天籟漸漸覺得,那位尹姑娘其實還不錯,似模似樣的點了點頭,喃喃道︰「為了在乎的人,勇于與全世界為敵……這樣的女子,我都喜歡,難怪美人爹會那般著迷。」
心里好像鑽進去了一條毛毛蟲,不停的在拱啊拱,攪得他心窩窩里發麻發癢,而且不受控制的,愈來愈癢,腦子轟地一聲亂了……
樓天遠哪里會這麼輕易放過她這個調皮鬼,直到她笑得眼淚都下來了,差點斷氣,方收了手。
他離開後沒多久,樓老太太和樓天靈、樓天晴過來了,各自帶了些小禮物,坐下來陪著樓天籟說了幾句話。
樓天籟使勁嗅了嗅,果然是那個東西!頓時,精神為之一震,跳下床,飛快的朝房門口奔去。
門口的那盆幽懷草,散發出奇異的香氣。
「不,九王爺喜歡尹魚寧,絕不比父親喜歡的少,只是,他自有苦衷。」
樓天籟雖覺得他的神色有點奇怪,卻也沒有多想,「其實,想要出去玩兒而不被發現,很容易呀,喬裝易容不就得了?」
「後來,九王爺陰差陽錯進入了林海荒原,為久病成醫的姬語橋所救,沒事了,身體健康了,再想跟尹姑娘在一起的時候,才知道她已經死了。」
「那倒也是。」
「你呀,身上不舒服還惦記著玩……」樓天遠真真無奈,拍了拍她的肚皮,問道︰「好些了吧?」
樓天籟看向他的目光里,剎那間多了幾分同情,「原以為哥哥的誕生已經是個奇跡了,沒想到,哥哥的成長竟也是如此的不易……嘖嘖。」
「始終沒有在一起?」
這個小破孩,專以折騰他為樂,著實惡劣,樓天遠恨恨瞪著她。偏她不懂收斂,見他氣悶,愈發火上澆油,調皮的沖他做各種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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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敢不敢淘氣啦?」
「多大點事兒,以後哥哥每逢休假,都帶你出去玩也就是了。」樓天遠起身,借整理衣裳來掩飾久久無法平息的慌亂,「那個,我忽然想起來還有點事情忘了處理,先回去了,明兒再來看你。」
搞什麼鬼?
樓天籟又驚又喜,捧著幽懷草反復看了半天,開心得簡直不知如何是好。這東西千金難求,是誰放在她門口的?
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滾遠點,哪有什麼可糾結的?微生放雅那混蛋,讓美人爹情何以堪啊!
「久了會惹人懷疑……」樓天遠稍微盤算了一下,「呃,再裝兩天,怎麼了?」
于是,就這麼與舒姝相識。
「始終未曾。」
心亂了,借口也變得拙劣,樓天遠支支吾吾道︰「呃,哥哥最近沒鍛煉,身體有點虛……」
「悲劇!不是說微生放雅命不久矣麼?可最終尹魚寧卻死了,而微生放雅居然還活著!」
樓天籟接過茶碗,呷了一口,嘆息道︰「美人爹真的好憋屈誒……」
樓天籟懷抱軟枕,舒服的趴在塌上,撇嘴道︰「還想著讓哥哥帶我出去玩呢。」當初將游絲丸給他的時候,她就算計著這事,誰曉得恰撞上她月信,真夠倒霉的。
「嗚嗚,不敢了不敢了……」樓天籟癱軟在那兒,一點力氣都沒有。
「哇!」樓天籟驚得張大了嘴,一下坐直了身子,「如此說來,尹魚寧是君非妾的師佷咯?」
不過,手捧紅玫瑰,下跪求婚,像是現代的求婚戲碼誒……
那麼,會是酈師白嗎?那天原是說好了,要去瞧瞧他種的藥草,結果由于葵水突至,才耽擱了。
「尹魚寧是怎麼死的?」
「啊咧,皇上好凶殘啊。」樓天籟捂住嘴巴,明顯的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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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天籟︰「誒?」
樓天籟打了個哈欠,正要放下床幔休息,忽然瞧見房門被人緩緩推開,本以為是唐小婉在外面,哪知只推開了一條縫隙,便再不見動靜,只是隱隱瞧見,門縫中有個小小的陰影。
「哥哥你還沒說清楚呢,尹魚寧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啊?呃,莫非是溫柔端莊型的?」
晚飯後,唐小婉幾人聚在一塊,玩鬧了好一陣子,最後見天色實在不早了,才各自回了房。
「討厭,哼……」她不太高興的瞪著他,卻又無力反抗,于是咬著水潤柔女敕的唇,哼哼唧唧。
「求、求婚?!」樓天籟先是一愣,隨即大吃一驚。在這種封建的世界里,一個閨閣女子,當眾向一個男人求婚,絕對是件傷風敗俗的事情!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到啊。
「情深似海,奈何天意弄人啊!」說了半天,覺得口干舌燥,屋里除了他們兄妹倆,再無旁人,樓天遠便跳下榻去倒茶,咕嚕嚕喝了一通。
「那也比九王爺一生悔恨好多了。」「嗯,沒錯,君非妾與烏邪師出同門,尹魚寧是要喊君非妾一聲師叔的。」樓天遠不由納悶,「誒?話說,妹妹不是沒有看完戒色大師的書嗎?怎麼連這個都知道?」
「裝病期間溜出去玩,若被人瞧見,傳到皇上耳朵里,你哥哥我就要被扒掉好幾層皮了。」想起皇帝那些變態的手段,可憐的尚書大人夸張的抖起了肩膀。
「嗯?」
樓天遠咬牙控訴︰「暴君!絕對是個暴君。」
樓天遠想了一會兒,只覺得詞窮,搖搖頭,笑了起來,「待日後有機會見到,你便知道了。」
美人爹時常教育她與小婉,讓她倆多跟飲雪姐姐學習,難道美人爹所喜歡的,竟不是端莊溫婉型的麼?
「哥哥,你準備裝病到什麼時候?」
樓天遠惋惜搖頭,「九王爺當場拒絕。」
「那,尹魚寧和微生放雅有沒有在一起?」
就這麼近距離的倒在一塊,稍稍側頭,就能看見她因為笑得太猛而發紅的臉,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嬌艷欲滴,好似只要輕輕一踫,就會有香甜可口的蜜汁溢出來。
「好些了,哥哥你今天都問了好幾遍了。」樓天籟不耐道︰「我又沒說是現在,當然是要等我身上好了再出門,要不,哥哥過陣子繼續裝病呀?」
寧大嫡可。樓天籟急道︰「那美人爹呢?美人爹干啥去了,這麼好的機會怎麼沒把握?」
樓天遠沉吟道︰「尹魚寧似乎更特別一些。」
別看幽懷草女敕綠嬌弱,性子卻是堅韌至極,生在苦寒之地,長在峭壁之中,極難采摘。多年前,曾在邊城外的懸崖上發現了一株,采摘時差點粉身碎骨,虧得遇到舒姝。
「妹妹,斯文點。」樓天遠倒了杯茶,遞給她。
樓天籟捧著幽懷草回房,一抬頭,發現臥室里竟有一個人!
「丞相伯伯?!」
他輕袍緩帶坐在那,沖她微微笑。
「誒?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樓天籟左右看了看,窗戶是關著的,而她一直在門口,他會穿牆之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