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紗簾子被掀開,那走出的男子就像是騰雲駕霧而來的仙子,不染一絲塵埃,一身白衣端的是飄逸出塵、不食人間煙火。柳月曦認為自己穿一身白衣已是俊逸非凡,豈料眼前這男子卻是穿出了凡人沒有的或清或淡或冷的味道,明明讓人不敢直視卻又實在是舍不得移不開眼楮。
白衣男子見到柳月曦的一瞬也是微微一愣,隨即很快恢復原先的清冷。
「呵呵,公主放心,在下從不打誑語,這病確實能治。」柳月曦爽朗一笑。
听到這公主兩字,賀蘭庚眼里的殺意一閃而過。白衣男子則略微皺了皺眉,淡淡道︰「讓兄台見笑了。」
感覺到身後一陣冰冷刺骨氣息,柳月曦回頭朝賀蘭庚笑得燦爛,眼里笑意卻未達眼底,「皇上莫不是想殺了在下滅口,雖然在下說出了這最主要的兩種藥引,但是還有上百種配藥沒有道出,在下若是死了,蘭公子的病可就真治不好了,您老就等著給他收尸好了。」柳月曦笑得格外奸詐,這話卻是讓賀蘭庚大驚,白衣男子看她的目光也深了幾分。
賀蘭庚瞬間收斂了身上的殺氣,拍了拍柳月曦的肩膀,笑道︰「子淵小兄弟說的什麼話,朕豈是那過河拆橋之人。」賀蘭庚只留意到前面一句話,卻未發現柳月曦已經叫出來蘭公子幾個字。
「父皇,兒臣可否單獨和這位兄台聊一會兒。」白衣男子緩緩收回看向柳月曦的目光,轉頭看賀蘭庚,問道。雖是詢問,那樣子卻是沒有絲毫必須爭取他同意的意味兒。
賀蘭庚微微睜眼,似有些不信,近兩年,自打羽兒身子不行之後同他之間交流甚少,也因為他做的那些事心生埋怨,沒想到今日羽兒卻是主動跟他說了話,賀蘭庚一激動自然連忙點頭答應,「羽兒想做什麼父皇都答應,你便同子淵小兄弟好好聊聊,父皇在外面等著。」
話音一落,賀蘭庚笑著出了殿門,還將門小心闔好。
柳月曦在心中得出一句話,這中麟國皇帝老兒竟是個懼兒子的,怪哉。
「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清淡如風的一句話瞬間讓柳月曦回了神,抬頭看他,一時間,四目相對,兩雙同樣如漆黑眸深深地看進對方。
柳月曦微微移開目光,朝他呵呵一笑,「讓人第一眼便驚為天人的男子在這整個中麟國出了蘭公子賀蘭軒,還有第二人麼?」
「莫要讓我父皇知道了,不然你會沒命。」賀蘭軒淡淡道,沒有同情更稱不上憐憫,那雙眸子永遠都是空洞無一物,只是平鋪直敘著一件習以為常的事一般。
柳月曦嘖嘖兩聲,有些惋惜,有些嘆息,柳眉一揚,「喂,賀蘭軒,以後一段時間莫要跟本公子擺著一張臭臉,若是影響到本公子的心情,本公子還怎麼給你解毒。」
賀蘭軒輕飄飄掃她一眼,「隨你,我本來就沒想過活到明年。」
賀蘭軒似乎一直沒有自稱本王的習慣,本該是更容易讓人親近才是,這樣的他卻反而讓人覺得更難相處。柳月曦微微皺了皺眉,心里竄起一股無名怒火。
「為何不活著,有機會便要爭取,你以為你是救世菩薩,死了可以普度眾生?真是可笑,沒有東西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雖說我愛財,可是最愛的還是自己的性命,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你以為自己可以升天當個勞什子的神仙不成?!別以為你一身白衣飄飄,便真把自己當成了聖明,若是你真看破紅塵,便讓我治好了你的病,你再選個佛門清淨之地當了和尚!到時候絕對沒人攔你!」柳月曦冷言冷語道。沒見過這般不識時務之人,她柳月曦頭一次想救一個人,還被當成了施舍?簡直不識好歹,雖然她救人也是有目的的,但是這人若是這樣看輕自己的性命長得再好看那也不是個好鳥。
似乎從來沒人敢這般跟賀蘭軒說話,也似乎這句話中某一句讓賀賀蘭軒有了醒悟,更或者頭一次有人責備他不珍惜自己的生命。總之這一刻,賀蘭軒是實實在在地怵在了原地。
「你……我……」他怔怔地盯著她看,嘴唇囁嚅幾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見眼前這男子因為發怒兩腮通紅,如黑翟石般的雙眸瞪大看他,整個人竟生出一種女人才有的嬌媚。想起他生氣是因為自己,賀蘭軒嘴角忽地淡淡一勾,像是平靜的湖邊因為清風拂過生出一絲波瀾,極其淺淡,卻是讓人心中萬分舒暢。
「你說得對。」賀蘭軒低聲道,緩緩走近她,低頭打量她,以往在他的眼中從未有過皮囊美丑之分,但是此刻他不由多看了眼前的男子幾眼,這個男子長得很俊,外人給他灌上蘭公子的美名,但是眼前這男子也應該是有個不遜于他的美名才對。方才听父皇喚她子淵,這麼一來,眼前這男子就不屬于五公子之一。
「不知兄台如何稱呼?」賀蘭軒問,忍不住盯著那雙好看的眸子打量許久,這雙眸子很透亮,好像盛滿了暗夜中那月光下泛出璀璨星光的湖水,很美。
見他似乎比方才多了幾分人情味,柳月曦心情頗好,雙手環臂,一副愜意姿態,「軒兄是要听真名還是假名?」
賀蘭軒微怔,嘴角微勾,笑了,渾身的清寒氣息也瞬間少了許多,他方才竟叫他軒兄,這人是已經把他當成了好兄弟?看來,這人心中是沒有門第之見的。
「就你現在用的名字就好。」他道,那清淡的笑意仿佛讓人感到漫天飛舞的桃花從眼前飛舞而過,他就站在那花雨中。
「為何不直接問我真名?」柳月曦有些詫異。
「你想告訴我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賀蘭軒目光輕輕落在她的臉上,眼里帶了淺淡的笑意。
「喂,你記好了,我叫柳月曦。」柳月曦一字一頓道,一臉笑意,連帶著眼楮亦笑成了月牙狀。
「好像個女人的名字。」賀蘭軒淡笑道。
「……因為我就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柳月曦呵呵一笑,見他表情忽地一僵,笑得更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