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風抬頭,先是朝柳月曦乖巧地眨眨眼,然後看向墨子痕,一臉純真無害,「墨老頭,我們又見面了。」
墨老頭?墨子痕嘴角微抽,這陰魂不散的臭小子,每次柳月曦在哪里,他就能跟到哪里。
「子淵,你的朋友?」獨孤絕表情不善地盯著坐在桌邊的臭屁小子,回頭看了看柳月曦,問道。
冷漠風心里了然,看來他的曦兒姐又用現在這男裝糊弄了一個笨蛋,還是用墨子淵這個假名。想到這兒,心里便得意地笑了,以後不管曦兒姐裝成什麼樣子,男裝還是女裝,丑還是美,他冷漠風一眼就能看出來,她身上的氣味他早已熟記在心,好似已經融入了自己的骨子里。
柳月曦頓了頓,正在考慮如何介紹冷漠風跟自己的關系,豈料冷漠風卻先一步開口了,朝著墨子痕的方向掃了一眼,然後定在獨孤絕身上,笑眯眯道︰「我是墨子淵的弟弟,但是……我不是她的親弟弟。我們認識整整三年了,我們的關系自然是非同一般。」說完,將桌上還未收起的一個茶杯輕輕端起,唇角微掀,就著茶杯口將里面剩下的涼茶喝了。他不喜歡喝茶,更不喜歡喝別人剩下的涼茶,但是這茶杯上卻殘留著柳月曦的味道,就算茶水清涼,他也覺得味甘。
獨孤絕看著他手中拿著的那個明顯是柳月曦用過的茶杯,還有他臉上那得意猖獗的表情,十分、非常想將此人廢掉,然後將他從這間屋子里踢出去。又是一個在他面前炫耀的無恥之徒,不就仗著自己跟子淵所呆的時間長麼,等以後他將子淵騙到西萊國獨孤家的地盤,就將所有的人都隔絕起來,只剩下自己和子淵兩個人相處,到時候便是他獨孤絕跟墨子淵所呆的時間最長了,屆時看他們有什麼資本再跟他炫耀。哼!
「冷漠風,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墨子痕瞅他一眼,語氣絕對稱不上歡喜。
「墨老頭放心,我只會對我的曦兒……陰魂不散,不會對著你。」差點月兌口而出曦兒姐,冷漠風及時將那個姐字剎住。既然曦兒姐不想讓眼前這紅衣男子知道她的性別,那他自然樂見其成,看著這個身著妖艷紅衣、比女子還美的男人,冷漠風嫌棄地掃他一眼,這個人只一眼就讓他扔入了厭惡之人的行列,與南宮辰逸、賀蘭懸等人歸為一類。
獨孤絕敏感地捕捉到曦兒兩個字眼,有些疑慮地看向柳月曦。
「曦兒是我的小名。」柳月曦解釋道,又補了一句,「小爹爹和冷漠風有時候會這麼叫我。」
獨孤絕臉色一下黑了下來,一想到墨子淵這小東西竟然有個自己不知道的小名,還被其他人叫了多年,心里那個憤恨啊,就差咬碎一口銀牙了。
「子淵,既然我獨孤絕和你是好友了,以後我也要喚你的小名!曦兒,曦兒,曦兒……」獨孤絕像念經一樣一個勁兒地叫她,好像要把自己錯過的一口氣補回來。
柳月曦斜睨他一眼,「得了,你還是叫我墨子淵吧,這小名我不常用。你這樣叫我的話,我也會不習慣的。」
「墨子痕和這臭小子既然都叫過,為何不讓我叫?」獨孤絕埋怨地瞅著她,哼了一聲,「你不讓我這麼叫,我偏要這麼叫,曦兒,曦兒……」
柳月曦翻了個身白眼,不再理會他。冷漠風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難得溫柔地吐出兩個字,「有病。」
獨孤絕深深地覺得自己被隔離了,墨子痕這假正經跟墨子淵一起呆了七年,他對此無話可說,但是眼前這個叫什麼冷漠風的臭小子又是哪里冒出來的,還聲稱自己跟墨子淵已經認識了三年!
「墨老頭,以後無論曦兒身處何地,我都能找到她,你也休想借口為難我,讓我幫你找什麼千年雪參。」冷漠風得意洋洋地看向墨子痕,語氣上揚道,轉而看向柳月曦,頓時變得乖巧溫柔,道︰「曦兒,你有什麼事要辦都告訴小風,小風幫你。」
對于他的話,墨子痕自動忽略,跟一個屁孩計較這些芝麻花生的小事,會顯得一個人很幼稚。他心里此時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獨孤絕鄙夷地瞧了冷漠風兩眼,「就憑你,也能幫助曦兒?小子,你還太女敕了,回去再歷練幾年。」
冷漠風雙眼猛地剜向他,他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說他小,說他女敕,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把他當做長不大的孩子,那便是柳月曦,其他這樣看待他的人都該去死!
獨孤絕看他如同看著一個小屁孩,就算瞧著他眼里的冷光,也只是嗤笑一聲,跟他比誰的目光更毒辣,這小子還差得遠。
「好了,不要斗嘴了。」柳月曦打斷兩人的對視,看向一邊目光幽深的墨子痕,面帶不解,「小爹爹,你還未告訴我,為何要答應粵王的建議。北堂厲此人過于陰險,明顯是沖著你來的,而且祭祀堂的人詭異狡猾,萬一那巫公在比試中使出了什麼巫術,豈不是會危害到小爹爹你的性命!」話中帶了一絲顯而易見的擔憂之情。
墨子痕心中僅存的憂慮也消失無影,微微笑了笑,「你放心,我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我之所以會答應北堂厲的提議,是因為我有一件事需要……曦兒你去做。」
听他叫自己曦兒,柳月曦愣了一下,有些別扭,以前都是曦丫頭曦丫頭這樣叫,剛才自己順著冷漠風的話聲稱這是自己的小名,沒想到墨子痕居然也配合地叫她曦兒。而柳月曦從不知道,墨子痕在很早以前就想這麼叫了,只是苦于一直沒有理由改口,如今正好給了他這個機會,墨子痕又怎麼會放過。
「小爹爹,你想讓我做什麼?」柳月曦問,獨孤絕和冷漠風也湊過了耳朵。雖然他們巴不得墨子痕在比試過程中出現點兒什麼問題,但是一提到柳月曦,兩人就立馬集中了注意力。
「曦兒,在祭祀堂里有一處禁地,這禁地只有每一屆的大祭司才能進入,也就是說,如今只有慕天澈一人可以進入。」
柳月曦眉頭輕斂,「小爹爹跟我說這祭祀堂的禁地,難道這禁地有什麼神秘之處?」
墨子痕神色凝重,「我曾經听師父說過,祭祀堂有一種百蠱盅,這盅里曾經盛放過祭祀堂所研制出的各種蠱蟲,再施以巫蠱之術,這百蠱盅便具有了解蠱之氣,任何中了巫蠱之術的人將自己的血液滴入這百蠱盅之內,再飲下自己的血,身體內無論是蠱術還是蠱毒都能夠悉數解除,不但如此,以後還能不受任何蠱術的侵蝕。」
柳月曦臉上的表情一點點驚異起來,心中越加明了,「小爹爹,你的意思是我身上的精蠱也能用著百蠱盅解除。只要找到這百蠱盅,將我的血滴進去然後喝掉,以後便可不受任何蠱術的控制?」
墨子痕點點頭,另兩個人卻是變了臉色。
冷漠風一下奔到柳月曦身邊,猛地拉住她的胳膊,語氣急切,「曦兒,你身上中了南越國的蠱術?是誰,誰竟敢這樣對你,我去殺了他!」
獨孤絕則是危險地挑了挑眼角,難怪墨子淵這小東西會大老遠地跑到南越國來,原來是因為有人在他身上下了蠱術。祭祀堂的蠱術諸多,上層的蠱術甚至能控制人的心智,獨孤絕忙站到柳月曦身邊,伸手就探向她的眼皮,然後挑起眼皮,仔細觀察起瞳孔。
柳月曦往後退了退,「不用看了,小爹爹已經確認過,我確實中了蠱術,不過時日不長,只有兩個多月。」
「是什麼蠱術?!」獨孤絕往前,步步緊逼。對于南越國的精蠱,獨孤絕因為好奇曾經專門了解了一些,知道一些基本蠱術的名字。
「是精蠱。絕,你可听過?」柳月曦回道,心態由原先的不適應變為逐漸接受了現實。既然暫時沒有辦法解除身上的蠱術,慕天澈那混蛋又答應盡快研制出解除蠱術的方法,再不濟身邊有墨子痕這個醫術超群的怪醫,她總不會再做出上次跟冷漠風單獨在一起的那些蠢事。
獨孤絕雙瞳皺縮,眼中冷光盡現,精蠱?!是誰,哪個無恥的混蛋竟然對他的子淵做出這種可恥的事!「是祭祀堂的哪個混蛋干的?」獨孤絕聲音沉沉地問。
「精蠱,每個滿月之夜發作一次,會陷入*之淵,渴望與人,這到底是哪個下作的人給曦兒你下在了身上?!」獨孤絕又問,語氣較先前更加冷硬凌厲,幾乎是化作了片片冰刀子往四處射去。
獨孤絕此話一出,冷漠風臉上擔憂的表情頓時僵住,心中有什麼逐漸清明。原來……原來如此。嘴角略一勾,呵呵,看來他還得感謝這下蠱之人,不然,他和曦兒姐的關系永遠都無法再前進一步。雖然柳月曦現在表面上還是對他一如從前,但她心里明明是有了細微變化的,冷漠風對她的性子了如指掌,她心里的任何微弱改變都瞞不過他。
柳月曦見獨孤絕眼中隱有狠厲之光,不由皺眉,她都沒這麼激動,獨孤絕這個好友當得過分稱職了。擺了擺手,漫不經心道︰「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何況,還有小爹爹這個怪醫在,我不會有事的。」
獨孤絕不死心,「曦兒,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做的,我獨孤絕向來是別人敬我一份我不一定回敬,但是,倘若是損害到了我的利益,我一定是加倍回報過去,如今你受了這委屈,不替你教訓一下此人,我獨孤絕豈非白姓獨孤了!」
柳月曦明顯是不想跟獨孤絕有太深的交集,獨孤絕早就看出來了,但是他非要知道他的一切,讓他不得不將自己當成他的好友,或許,他不介意兩人的關系更親密一點兒,然後墨子淵更加依賴他一點兒。
「是新任不久的大祭司慕天澈。」墨子痕替柳月曦答道,見她不解地望向自己,知道她在埋怨自己不該事事告知獨孤絕這個外人,但是墨子痕接下來需要柳月曦做的事自然是越多人保護越好,所以他這一次不介意讓獨孤絕也摻上一腳。「竟然還是個大祭司?!」獨孤絕有些驚奇,「曦兒,你究竟怎麼惹到這麼個難纏的人了?」
柳月曦攤攤手,「我沒有惹他,是他先惹的我。」轉頭看墨子痕,「小爹爹,你說那百蠱盅可以解除我身上的巫蠱之術,而那百蠱盅如今可是在你剛說的祭祀堂禁地里?」
墨子痕嘴角略揚,「曦兒每次都能事先明白我的意思。沒錯,那百蠱盅因為是祭祀堂的難得的珍寶,人人意欲得之,後來引起了無數血腥事故,很早以前的一個大祭司便將那百蠱盅封在了禁地里,除了每一屆的大祭司可以被允許進入禁地,其他人都無從得見這傳說中的百蠱盅。曦兒,我後日前去祭祀堂與巫公比試醫術,那個時候所有有點兒分量的長老都會參加,所以,那個時候是你們偷偷進入禁地的最好時機!」
柳月曦皺眉,「你要一個人應付那什麼狗屁巫公,讓我因為自己身上的蠱術前去禁地找百蠱盅?小爹爹,你可知那北堂厲是存了害人之心,他既然推薦巫公與你比試,此人必定會暗中對你使詐,在這麼危險的情況下,你以為我會丟下一個人!莫說精蠱對我來說不會有生命危險,就是有,我柳月曦也不是那種人!」柳月曦語氣不悅。
「曦兒!你以為我為何要答應他們,若不是為了你,我墨子痕從不會壞了自己的原則,你若再跟我置氣,我這次的辛苦打算就全白費了。你若不按照我所說的去做,以後你休要再叫我小爹爹!」
柳月曦凝眉瞪他,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低沉下來。
「小爹爹,你為何待我這般好?」柳月曦忽地嘆了一口氣,問道。
墨子痕面色稍柔,「因為我是你小爹爹啊……」心中卻在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