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夏侯燁也沒問沐月要去哪里,甘願當一個安靜的護花使者。
他們很快就到來城中一家醫館的門口,馬車停了下來,沐月和夏侯燁從馬車里出來並肩走進醫館里,香芷和青楊跟在他們身後,光看穿著就能分出他們是主僕關系。
「幾位是看診還是抓藥啊?」醫館里的藥童跑過來招呼他們。
夏侯燁沒有言語,沐月和善的問那個藥童︰「我們是來找郭大夫看病的,不知他在不在?」
「在在在,不過你們得稍等,郭大夫那兒正有病人,過一會兒才能輪到你們。」藥童應道。
「沒關系,我們可以等。」沐月很有耐性的回道。
「那成,你們隨坐那邊等候吧!」藥童領著他們四人去了窗戶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藥童見他們穿著不凡,猜測是大戶人家出身,便特別奉上兩杯花茶。
沐月觀察著這家醫館,規模比她的慈濟堂差不多,這一大早才開張就有病患和抓藥的上門了,來來往往的人雖不算很多,但可見生意不錯。
尤其找郭大夫看病的,除了在他們前面的以外,就在他們等候的時候又來了一位,看來這郭大夫在這里混得很好。
過了約莫一刻鐘的功夫,前面那位病人看完病出來,藥童就將他們領了進去。
「您……?」郭大夫像往常一樣剛要問話時,抬頭一見沐月就認出了她︰「東家?」
「郭大夫,咱們數月不見,沒想到你還記得我這個舊東家。」沐月笑容清若,內斂的眸色讓人看不出她的情緒。
郭大夫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問道︰「您今天來找我是……?」
「我病了?請你幫忙看看。」沐月坐下來回道。
「請您伸出手來,在下給你把把脈。」郭大夫很是認真的說道。畢竟是自己的老東家了,沐月在慈濟堂之時對他禮遇有加,他不會見病不救的。
「不必了,我的病在心里,藥方再簡單不過了,我來您這兒就是問您要來了。」沐月揚唇說道。
「什麼藥方?」郭大夫不明白。
沐月一展手中折扇︰「藥方即您離開我慈濟堂的原因。」
郭大夫沒想到沐月會特別跑來問自己這個,他不知道沐月回京了,自然不會主動找沐月提此事,但現在既然沐月親自來問了,他便將實情說了出來。
「不瞞您說,我離開也是被逼無奈,並非對您不義。自從您不常來慈濟堂後,朱掌櫃就把藥材以次充好差點鬧出事情,幸好病人身體底子好,我又及時發現給病人換了良藥方才治愈,這才沒有釀成大禍。
後來朱掌櫃還把責任推到我這個坐堂丈夫的身上,我跟他據理力爭,鬧得不歡而散。從那之後,朱掌櫃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根本不听我勸,最後我只好離開慈濟堂。」
听完郭大夫的敘述,沐月心神一凜,微緊眸光,猛的收了手中的折扇,站起身道了句︰「對不起,都怪我識人不清,我會處置朱掌櫃的。不知道您可還願意回慈濟堂來幫我?」
「少夫人,不是我不幫您,只是我……」郭大夫也有自己的苦衷,雖然他知道沐月人品好,但現在的東家也不差,跟他相處得很不錯,十分的信任他。在這里坐堂數月,他贏得了這里病患的信任,實在不想再換地方了。
沒等他說出後面的話來,沐月已經了然他的意思,揮揮手說道︰「沒關系,我能理解,以後再見亦是朋友,今天打擾了,我就先告辭了。」
郭大夫抱歉的親自送他們到門口,等他們上了馬車才轉身回去繼續給患者看診。
沐月在馬車里坐定之後,板著臉吩咐道︰「青楊,去慈濟堂。」
「是,大少女乃女乃。」青楊听得出來沐月聲音中的慍怒,不敢有絲毫的耽擱,鞭子一揚,馬車即刻向慈濟堂駛去。
夏侯燁很識趣的一句話沒說,香芷也不是多嘴的主兒,看著沐月的臉色,明顯感覺出主子的不悅來,她向姑爺看齊,閉嘴老實的待在一邊。
當馬車在慈濟堂的門口停下時,沐月下車前突然問了香芷一句︰「賬本呢?」
香芷趕緊把賬本拿出來給沐月看,沐月伸手一抄將賬本攢在手里,下了馬車大步流星的走進了慈濟堂。
不比不知道,一進去就看出這里與人家的醫館有何不同了,冷冷清清的連個看病的都沒有,也難怪生意不好了。
小藥童見有人進來,趕緊上前招呼道︰「幾位要是看診請去別家,要是抓藥請下午再過來。」瞧他這話說的。
「把朱掌櫃給我叫來。」沐月不認識這個小藥童,估計是新來的,不想跟他廢話,直接找那頭肥豬。
「您是新的藥材商吧,我們掌櫃的得下午才能來醫館呢!要不您下午再過來?」小藥童看著眼前的幾人穿著不俗,不像病患也不像來買藥的,便猜測著他們可能是藥材鋪的老板。
「下午?他每天都是下午才過來嗎?」沐月皺眉問道。
「是啊,您下午申時過來,他一準兒過來。」小藥童利索的回道。
「申時,好個申時,哼!青楊,你馬上去府里接一個賬房先生過來。」沐月一聲令下,青楊領命趕緊駕車回將軍府。
沐月和夏侯燁旁若無人的進了內堂坐了下來,香芷曾跟沐月經常來這里,對慈濟堂甚是熟悉,她去里面灶台燒了壺熱水。
這下小藥童看不懂了︰「你們?!我說……」怎麼這些人當他不存在似的?
「別你說了,茶葉在哪里?」香芷問小藥童。
「茶葉?」小藥童懵了。
「對,茶葉,認得不?」香芷瞪眼一問,小藥童嚇得直接指著右手邊的櫃子說︰「那里。」
香芷懶得理他,過去拿了茶葉,洗淨了茶杯,放了幾捏進去,坐等水開沏茶給主子喝。
「你們到底是誰呀?」小藥童也看出來不對勁了。
沐月瞅了他一眼,說道︰「我是這里的老板,是你口中朱掌櫃的東家。我問你,為什麼醫館里只有一個人?還有,你叫什麼名字?何時來慈濟堂的?」
「老板?東家?」小藥童這才反應過來,忙低頭回道︰「小的叫張寶,一個月前來慈濟堂的,打我來時就我一人兒在這兒看著,這里沒有坐堂大夫,生意不好,掌櫃的說人多了沒用。」
「你一個月的工錢多少?」沐月問張寶。
「掌櫃的一個月給我八十文錢。」張寶回道。
「什麼?只有八十文?這麼少你也願意留下來?」沐月納悶的看著只有十三四歲的張寶。
張寶撓了撓後腦勺,嘿嘿笑道︰「雖然少了點兒,但這里包吃包住,比我在鄉下種地強多了。」
「等等,我且問你,來這里之前你就懂藥材嗎?」沐月謹慎的問道。
「我大字不識,瞅著那些藥材都跟小樹杈似的,哪懂那些呀!在這兒我就是一個看門打更的,買藥的都找掌櫃的。」張寶如實說道。
這下子沐月才明白過來,為何剛進門時張寶會跟他們說抓藥的話下午再來,原來朱掌櫃要下午才能來醫館。她去了櫃上翻了翻,結果找到另一個賬本。
青楊的動作很快,沒過多時就把府里最得老夫人信任的賬房管事給請了來。
「麻煩你看一下這兩個賬本?」沐月將手中的賬本交給將軍府的賬房管事。
香芷沏好茶端了進來,給兩位主子奉上熱茶後,站到了沐月的身側。
這賬房管事是老賬房先生了,只听得他把那算盤珠子撥得啪啪響,不多時就火眼金楮的發現了問題︰「回大少爺、大少女乃女乃,這本是假賬。」
沐月一看,果然是朱掌櫃之前交給自己的那本,便問他︰「假的暫且不提,那本真的盈余應該有多少?」
「回大少女乃女乃的話,按那本賬冊所記,這個月的盈余有三十兩銀子。」
「那前幾個月呢?」沐月知道朱掌櫃特意拿了假賬本給自己,就一點都不意外了。
「上月有四十兩,上上月有五十兩……」真是一月比一月多,從沐月和夏侯燁被綁到北嵩的那月到現在,慈濟堂贏利足有三百多兩銀子。
沐月越听越氣︰「好你個朱掌櫃,居然敢如此糊弄我,青楊……」
這回不用等她說出口,青楊直接領會道︰「大少女乃女乃放心,屬下這就去把那個朱掌櫃給押來。」
朱掌櫃還在溫柔鄉時,青楊就把他給提溜來了,見到沐月和夏侯燁坐陣在慈濟堂里,就心里發虛。
「不知大小姐這麼急著找小的來所為何事?」
「你說呢?」沐月不答反問。
朱掌櫃當然不會自己主動承認貪沒之事,只好裝不懂︰「小的不知,還請大小姐示下。」沐月當即將兩本賬冊甩到他的臉上︰「你倒是沉得住氣,枉我這麼信任你,把慈濟堂交給你打理,沒想到你竟是如此做事的,哼!看來你更喜歡衙門的牢房。」
朱掌櫃一听這話,再看到那兩本賬冊,立馬軟了膝蓋骨,跪在地上求饒道︰「大小姐,我錯了,求您就饒了我這一回吧,我老朱發誓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上月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
「夠了!」沐月一聲喝,嚇得朱掌櫃立刻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