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玉蘭自然不會未經兒子同意就擅自將他的感情之事透露給別人听,而周錦繡給她的印象還不錯,若是她真能收服兒子的心,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舒駑襻
不過,好多事情往往願望是美好的,現實卻是骨感的。
向問天是次日下午才回到慈濟堂的,由于周圍有人,周錦繡只與他打了個照面並未深談,直到晚膳過後,她才得空私下里去找了向問天,倆人悄悄的避開眾人去了外面。
「向大哥,我……」周錦繡和向問天走一棵大樹下,正要問出口時,卻被向問天打斷了。
「對不起,昨天都是我不好,以後我不會再那樣做了,請你原諒。」
周錦繡見他一本正經的跟自己道歉覺得挺詫異的,尤其看到他臉上那種無奈又落寞的表情,便關心道︰「向大哥,你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啊?」
向問天苦笑了一下,抬起頭遙望天上的繁星,眼神有些放空,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你有喜歡的人嗎?」
「啊?」周錦繡囧了,怎麼這娘倆都問自己同一個問題呀?叫她如何答話啊?不會是他對自己有好感吧!
向問天也沒追問她的答案,望著星空自言自語道︰「要是兩情相悅倒還好,若只是單相思,那麼苦澀的唯有自己。」
周錦繡這麼一听,貌似他不像喜歡自己的樣子,心里一陣懵,莫非人家另有意中人?她沒說話,靜靜的站在向問天的身邊看著他。
「你與自己的意中人是兩情相悅還是單相思?」向問天突然轉過頭來問她。
「我……我還沒有喜歡的人。」周錦繡先是一頓,接著眼神閃爍的回道。
向問天沒說什麼,拍了拍周錦繡的肩膀︰「咱們回去吧!」
「恩。」周錦繡乖乖的點點頭,就跟著他回去了。
自從那一晚,周錦繡沒再問過關于向問天的感情之事,但她總覺得向問天的眼神中總是有那麼一絲的落寞和憂傷,讓人看了不免心生憐意。
慶嬤嬤外出好幾天都沒回來,容琳正在心煩氣躁之時,得宰相夫人邀約帶著趙嬤嬤和紅玉就出府了。
夏侯晴的女乃娘這兩天身子不大舒服,她沒當回事,繼續那麼喂倆孩子,結果昨天剛被家里接走的兒子就突發高燒了,听到家里人來給她報信時,急得她把夏侯晴扔下就回家了。
本來平日里也沒人來關注夏侯晴,現在容琳又出府去了,她想就算偷偷出府去也沒人知道,卻不知她前腳剛走,慶嬤嬤後腳就回來了。
慶嬤嬤一回來就听小丫頭說主子應邀去相府了,便沒急著給主子回放,想著先去看看夏侯晴,豈料這一看他抱孩子的手都是抖的,他嚇壞了,從來沒見過小孩子這樣,馬上抱著夏侯晴去找府醫。
沒錯,夏侯晴也病了,不單單是面黃肌瘦,而且又拉又吐的,小小的身子哭得都沒多少力氣了,小臉一抽一抽的,看了就叫人心疼。
等慶嬤嬤抱著夏侯晴到了府醫住的地方沒見著人,才知道原來府醫去了青竹苑給老夫人請脈,他顧不了那麼多,直接去了青竹苑。
「怎麼樣?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到看見曾孫吧?」老夫人笑著問正在為她請脈的府醫。
「瞧老夫人說的,您身康體健,不僅能看見曾孫,還能看見重孫娶妻生子呢!」老府醫很會說話。
夏侯老夫人今年五十有四,人雖上了年紀,兩鬢染了銀絲,臉上也有了歲月的痕跡,但身體還是硬朗的。
「你呀,真是越老越會奉承嘍!」老夫人打趣著抽回了放在脈枕上的手。
老府醫笑笑,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告退,正好與前來給老夫人請安的沐月走個對臉。
「大少女乃女乃。」老府醫對沐月的印象不錯,尤其得知是她研究出治療疫情的方子後就特別佩服她,愈發的對她恭敬有加了。
「不必多禮,女乃女乃的身子可好?」沐月問了句。
「大少女乃女乃放心,老夫人一切安好。」老府醫簡單回了句,沐月點了點頭,他就告退出了青竹苑。
沐月一進正屋,一眾下人對她福禮︰「大少女乃女乃!」
就算她不想讓別人對自己行禮,但這里的規矩早就立下了,她想改也改不了,索性也不較真了,微微點頭,大家隨即起身。
沐月身後跟著香葉和香芷,倆丫頭手上一人提著一個食籃。
「女乃女乃,這是我特意從慈濟堂求來的養生茶,喝了可延年益壽,對身體頗有益處。」沐月從身後香芷的食籃里取出一個小紫砂壺來。
夏侯老夫人對這個孫媳婦簡直是太滿意了︰「燁兒能娶到你,真是我們夏侯家的福氣啊!」
沐月笑笑,親自給她倒了一小杯,奉茶過來︰「您嘗嘗,若是喜歡,我以後天天讓丫頭給你送一壺來。」
夏侯老夫人接過茶杯,先是小抿一口,覺著味道還不錯,又多飲了幾口,忍不住夸贊道︰「恩,很好喝,這是用的什麼茶葉啊?以前好象沒喝過。」
沐月正要跟老夫人說的時候,突然紫喬進來稟告︰「老夫人,慶嬤嬤抱著四小姐在外面求見。」
老夫人眉頭一皺︰「她來干什麼?」
紫喬回道︰「奴婢看她的樣子很急,好象是四小姐病了……」
「什麼?快叫他進來。」老夫人一向最愛護隔輩人,哪怕夏侯晴是自己不喜歡的容琳所生,听到孫女病了,她自然是心疼的,平時不去看孫女無非是不想答理那個討厭的兒媳婦罷了。
紫喬轉身出去帶慶嬤嬤進來,只見慶嬤嬤一進來便對著老夫人跪下,眼眶紅紅的求道︰「老夫人,求您救救四小姐吧!」
「晴兒怎麼了?快把她抱過來給我看。」夏侯老夫人如此一說,慶嬤嬤立刻把孩子送到老夫人手上。
「這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兩個多月來,除了夏侯晴剛出生,還有剛滿月那天以外,這是夏侯老夫人第三次見夏侯晴,現在孩子的狀況真的是把她也驚著了。
「奴婢也不太清楚,今天奴婢一去小姐的房里就沒見女乃娘的蹤影,只見小姐病得嚴重,奴婢不敢耽擱,主子又不在府里,只好趕緊抱著小姐來找府醫。」慶嬤嬤如實回道。
夏侯老夫人氣得不清︰「李嬤嬤,你讓福管家馬上派人把容琳給我叫回來!還有,派人去找照顧晴兒的女乃娘。」
「是,老夫人,奴婢這就去。」李嬤嬤不敢耽誤,馬上去辦主子交待的事,同時讓紫喬去叫剛走不遠的老府醫趕緊回來。
其實剛剛老府醫出了青竹苑正好尿急,就先去了趟茅房,才沒踫上慶嬤嬤的。
這會兒他正走在回去的路上,听到身後有人叫自己,回頭看到紫喬正沖自己跑過來,還以為老夫人出了什麼狀況,他不是駐足等待,而是緊走幾步迎上去︰「紫喬姑娘,怎麼了?是不是老夫人?」
跑得太急了,紫喬喘著大氣兒︰「不是老夫人,是四小姐,您快跟我回青竹苑去!」老府醫背著藥箱趕緊跟紫喬折返回去。
眼見一個小嬰兒病得不輕,沐月無法視而不見,就算她娘不好,但孩子是無辜的,在老府醫到來之前,她上前對老夫人說︰「女乃女乃,你先別急,我先看看四妹。」
夏侯老夫人這才想起來,自己這個孫媳婦是個能治瘟疫的醫者,忙把孩子交到她手上︰「好好好,月兒,你快給這孩子看看!」
沐月接過孩子仔細檢察了一番,孩子身子微熱不算太嚴重,但又拉又吐的使夏侯晴有點兒虛月兌的狀況,這可能跟進食有關。而且這孩子明顯是營養不夠、喂得不好,要不然都快滿百天了,正是漲肉的時候怎麼還這麼瘦巴巴的?
老夫人著急的問︰「晴兒怎麼樣?沒大礙吧?」
「女乃女乃,先給四妹找個臨時的女乃娘過來喂喂她吧!」沐月覺得孩子就算是病了,也不能餓著,肚子里有食才有抵抗力呀!
老夫人一點頭,不用開口,李嬤嬤馬上應道︰「奴婢馬上去找別的女乃娘過來喂小姐。」
李嬤嬤出門口時正巧遇上紫喬帶著老府醫回來,沐月讓開位置給老府醫,畢竟她不是兒科大夫,也沒給小孩子看過病,沒太大把握。
其實老府醫也不是專攻這一科的,他的見解跟沐月差不多︰「老夫人,四小姐的脾胃虛弱,可能是喂的不妥……」
見老府醫也不敢隨便用藥,慶嬤嬤急了,他認為沐月有本事治好瘟疫,也一定能治好夏侯晴,便對她又跪又求的︰「大少女乃女乃,求您救救四小姐吧!她還那麼小!以前多有得罪,都是奴婢的錯,只要你肯救四小姐,奴婢發誓以後怎樣都不會再做對您不利的事,奴婢給您磕頭了!」
眼見慶嬤嬤給自己磕頭,沐月趕緊阻止他道︰「身為醫者,救人是理所當然,你不需要求我。」隨後話鋒一轉︰「只是術業有專攻,嬰兒的體質太過縴弱,一個弄不好就可能造成終身的遺憾,我從來沒有給這麼小的孩子看過病,不能做沒有把握的事。」
慶嬤嬤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看著哭聲無力的夏侯晴,他恨不得自己能替她生病。
還好這時沐月又言道︰「女乃女乃,慈濟堂的苗大夫倒是有經驗,就是怕……」
見她吞吞吐吐的,老夫人擰眉問道︰「怕什麼?」
「四妹是夫人的親生女兒,只怕夫人不信任我請來的大夫!」沐月雖心疼小家伙,但丑話先說在前頭,免得容琳回來找自己的麻煩。
「怕她作甚,孩子病成這樣,她這個當娘的卻毫不知情,現在還有心情去吃喝玩樂,哼!不必顧忌,你盡管去請那位苗大夫,診金咱們加倍給。」夏侯老夫人一方面氣容琳,一方面又真心為孫女的病著急。
看著小家伙氣若游絲的樣子,沐月也沒有遲疑,親自出府去苗玉蘭回來,路上還特意跟她說了府里以及小家伙的情況,讓她心里有個譜。
苗玉蘭過來的時候,李嬤嬤已經找來的女乃娘正在喂小家伙呢!可能餓得太久了,小家伙吃得很猛,不願意松口,吃完左邊吃右邊,直到吸不到女乃水為止。
等到小家伙吃飽後,苗玉蘭才把孩子抱過來看診,與沐月和老府醫的診斷結果差不多,只不過她提出了具體如何照料孩子。
夏侯晴有點兒發熱的癥狀,雖不是高燒,但也不能小覷,孩子太小不能亂用藥,就用冷敷的方法來降溫,並且給孩子的手心腳心擦白酒。
老夫人請苗玉蘭暫時留下來,苗玉蘭沒有推辭,醫者父母心,看到這麼小的孩子病重受罪,她心里也不好受。
有臨時找來的女乃娘在,夏侯晴倒是能吃飽了,但總是吐女乃,這可不是好事,吃再多吸引不了也是白搭啊!苗玉蘭不敢掉以輕心,時刻關注著小家伙。
就在將軍府上下所有人在為夏侯晴心疼、著急、忙碌的時候,容琳卻在相府里玩得不亦樂乎,甚至听到福管家來請她回府時都沒反應,繼續跟宰相夫人哈啦。
她們算是閨蜜,從小的關系就不錯,今天又沒別人,倆人就小酌幾杯,只是她們的酒量都不怎麼行,再加上容琳最近心情不好,就喝醉了,直到傍晚酒醒了才回府,可想而知老夫人和夏侯墨是多麼的震怒。
青竹苑里,剛剛處置了原來照顧夏侯晴的女乃娘,老夫人這會兒正氣得拄著拐杖在屋里走來走去的發脾氣呢!她指著兒子說︰「你去相府,就算是把她拖也給我拖回來,有她這樣當娘的嗎?要是她不肯回來,就跟她說永遠別想回將軍府了。」
「娘,你別急,我這就去。」夏侯墨這幾天忙于軍務連家都沒空回,哪知今天一回府就正好遇上這事兒,看著自己的小女兒病懨懨的樣子,他說不心疼是假的,同時也是氣憤難平的。
他實在理解不了,容琳不是最疼自己的孩子嗎?怎麼對自己的女兒會如此不聞不問的?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娘親?
旁邊挺著肚子的梅姨娘見夏侯墨走了,就趕緊上前勸道︰「老夫人,您身子要緊,消消氣,先坐下來等吧!」
夏侯老夫人這才坐在軟榻上唉聲嘆氣道︰「唉!娶到容琳這樣的媳婦,真是家門不幸啊!」梅姨娘聰明的沒有接話,只是殷勤的侍奉著老夫人。
而夏侯燁是一臉的不高興,因為沐月此時正陪在苗玉蘭身邊,與她一起照顧小家伙冷落了他。
當夏侯墨氣乎乎剛邁出將軍府的大門口時,正巧踫上了剛剛回來的容琳,他停下了腳步。
容琳一下馬車就見到夏侯墨站在門口看自己有些詫異,本以為他是在等自己,心里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她盡量保持著笑容走到夏侯墨的面前,還沒等她開口說話,就听到夏侯墨語氣不善的質問。
「你終于舍得回來了!娘一早就派人去相府找你,為什麼你到現在才回府?」
「我?!……」容琳一時語塞,她總不能對自己的丈夫說她在人家府里喝醉了睡一覺剛醒過來吧!
「你什麼你?!」夏侯墨雖是武將,但為人並不粗魯,即便之前與容琳有諸多不愉快,但也沒有在自家府坻的大門口,眾目睽睽之下對她如此吹胡子瞪眼的嚷嚷。
容琳自覺理虧,並不想跟丈夫站在這里讓外人看自己的笑話,便走上前拉了拉夏侯墨的袖子好言軟語的說︰「相公,咱們先進府里再說,好不好?」
她這一靠近不打緊,夏侯墨一下子就聞出了她身上殘余的酒味,要不是正好在大門口遇上容琳,使她沒時間回琳瑯閣里換衣裳,恐怕還難以發現她在外面喝酒的事呢!
「你喝酒了?」夏侯墨的眉頭越皺越深。
「我?!……」容琳依然不敢正面答話,向旁邊的趙嬤嬤拋去求助的眼神。
趙嬤嬤這個老人精立刻上前勸道︰「將軍,還是先進府說話吧!站在這大門口,人來人往的……」不用說得太明白,相信夏侯墨也不願意讓外人知道自家夫人嗜酒吧!
門口的福管家這時也站出來相勸,夏侯墨才忍著怒氣拂袖轉身回了青竹苑。
容琳沒想到自己撞刀刃上了,還納悶平日里從來不關心自己的相公今天怎麼會特意站在大門口等她,莫非是梅姨娘搗的鬼?
相公發怒,當娘子的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她小步跑跟在夏侯墨的後面,心里卻覺得今天這事兒八成是梅姨娘知道自己去了相府,故意使計讓老夫人派人去相府找自己回來,結果自己今天一醉就正中她下懷了。
容琳在心里先入為主的把梅姨娘假定為給自己穿小鞋的壞人,殊不知今天的一切全在她意料之外。
夏侯墨回青竹苑的路上走得很快,那步伐簡直是虎虎生風,一路上看到他的下人都遠遠的盡量避開,生怕遭無妄之災。
任容琳在後面怎麼追怎麼叫他,夏侯墨愣是沒回一下頭,半句沒答理她。
直到他們夫妻前後腳踏進青竹苑里,夏侯墨臉上雖還有怒氣,但面上恭敬的對母親低頭一禮︰「娘,她回來了。」說完自己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不管容琳尷尬的站在那里。
「兒媳給母親請安。」容琳先給婆婆見禮,但老夫人沒有任何回應,只是冷眼瞧著她。
屋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安靜,好象地上掉根針都能听見似的,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
趙嬤嬤陪在容琳身邊也感受到今天這氣氛不對頭,在相府時听到福管家過來請主子回去,她也勸過容琳先回府,畢竟孩子病了,當娘的不在身邊有點兒說不過去。
奈何容琳對這個女兒根本就是打心底里討厭的,總覺得她投錯胎了,搶了死去的兒子夏侯哲的位置,再加上諸事不順的她心情欠佳又喝醉了,才沒能及時回來。
容琳最受不得這樣的壓抑,她揚起頭言道︰「若是母親沒有別的吩咐,兒媳就先告退了,听說晴兒病了,我要回去看看她。」
不提夏侯晴還好,一提起來夏侯老夫人就忍不住發火了,用拐杖狠狠的敲打了幾下地面︰「你這會兒終于想起晴兒來了!我還以為你早就忘了自己生過這麼一個女兒呢!孩子都病成那樣了,你居然不管不顧還跑出府去玩樂,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她可是你十月懷胎嫡親的骨肉啊!」
容琳先是狠狠的瞪了一眼站在老夫人旁邊的梅姨娘,接著把目光移向老夫人︰「母親,孩子是我生的,我怎會不心疼自己的女兒?你不要听某人信口胡說。」
夏侯老夫人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容琳還不認錯,她失望的看著這個無可救藥的兒媳婦︰「你到現在還在狡辯,若是你真疼孩子,怎麼會把孩子交給女乃娘後就不聞不問的?以至于孩子都快百天了,還是瘦巴巴的,病了也沒人照顧!
你知不知道女乃娘的身子不舒服還給孩子喂女乃,把病氣也過給了孩子?還有你找的那個女乃娘把病重的晴兒一人扔在屋里自己偷偷回家看自己生病的兒子去了?今天要不是有慶嬤嬤及時發現晴兒病了,恐怕孩子這會兒都……」
老夫人哽咽了,說起來她心里都有點後怕,小孫女這是命大被人及時發現救治,要不然被那個黑心的女乃娘為掩蓋過錯擅自給孩子喂些不適合她吃的藥的話,只怕她也活不長。
若不是夏侯老夫人提起了慶嬤嬤,容琳和趙嬤嬤主僕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听到老夫人這麼一說,容琳說不震驚是假的,畢竟夏侯晴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不甘心也好,討厭也罷,再怎麼說那都是自己親生的孩兒,之前她不想見女兒,也是有種逃避的心理作祟。
就連趙嬤嬤也很意外,她雖沒像慶嬤嬤那樣三天兩頭的去關心夏侯晴,但剛開始的時候也偶爾去看一下,見小主子被女乃娘照顧得很好,她也就放心了,卻沒想到那個女乃娘完全是當面一手背後一套的人。
「母親,我真的不知道女乃娘沒把孩子照顧好,我……」就在容琳找理由為自己開月兌的時候,突然里間傳來了嬰兒的哭聲,除了容琳和趙嬤嬤以外,在場之人都覺得夏侯晴這會兒的哭聲可比之前大了許多,感覺孩子有了底氣似的。
容琳和趙嬤嬤尋聲望去,正好看見沐月從內堂走出來,便上前問道︰「這是我的女兒在哭嗎?」
沐月微微的點了點頭,容琳不容分說的掐著沐月的胳膊嚷道︰「說,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麼讓她哭成這樣?你這個……」
不等她說出更多的污蔑之辭,夏侯燁已經躍身過來大手一提就將容琳拎開,容琳瞬間驚慌無措,身體落地不穩一下子就坐了個墩兒。
「你?!夏侯燁,我好歹是你的長輩,你竟敢這麼對我?!」容琳坐在地上氣憤的指責著。
夏侯燁連余光都沒給她,將沐月的袖口掀開一看,臉色頓時鐵青了,他猛的轉過身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剛剛被趙嬤嬤扶起來的容琳面前,雙手一揚就將容琳的兩條臂膀弄成了月兌臼,痛得容琳哇哇大叫。
「燁兒,不要!」老夫人和夏侯墨幾乎是同時開口,縱使他們再怎麼討厭容琳生她的氣,但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夏侯燁對容琳動手,這要是傳出去,會辱沒夏侯燁的名譽。
不知道是夏侯燁給女乃女乃和父親面子,還是怎麼著,反正他弄傷容琳之後就一副嫌棄的表情迅速抽身回到了沐月的身邊。
與剛才面對容琳的凶惡眼神有著天壤之別,他輕輕的再次抬起愛妻的手臂,看著那上面容琳剛才太過用力而留下的指印,心疼至極,語氣溫柔的問道︰「疼嗎?」
剛才看到夏侯燁小懲容琳,從始至終沐月一句話都沒說,她認為那是容琳應該受的,若不是夏侯燁來的及時,她自己也會出手教訓容琳的,讓她知道自己可不是好欺負的。
雖然早就預料到自己救治夏侯晴,很有可能會被容琳這人倒打一耙,但她並不後悔參與救治那孩子。
「還好。」沐月誠實的回答,印子都出來了,不可能一點不痛,她又不是銅皮鐵骨。
「走,咱們回初雲苑去,我給你擦藥。」夏侯燁攬著沐月就走了,徹底無視還在那里痛得直哭的容琳。
趙嬤嬤急壞了,就在她想要向老夫人和夏侯墨求救之時,一直在內堂里照顧夏侯晴的慶嬤嬤听到容琳的哭聲立刻跑出來。
「主子,您怎麼了?」看到容琳只是哭著喊疼,慶嬤嬤也不清楚她到底傷在哪里。
「翁主的手剛才被大少爺那麼一弄,就不會動了,這可怎麼辦啊?你趕快去找府醫過來。」趙嬤嬤簡單一說,慶嬤嬤就明白了,應該是月兌臼了。
本來練武之人這點兒小傷他就能搞定,只是他才稍微一踫容琳的手,就听到容琳嗷嗷大叫喝止了他︰「你別動我的手,痛死了!快去找大夫過來!」
慶嬤嬤沒辦法只好轉身回內堂把老府醫找來,但是容琳同樣的反應,也不肯讓府醫踫她的手,老府醫一臉為難的站起來看著老夫人和夏侯墨︰「老夫人、將軍,夫人這手耽誤不得……」
夏侯墨走過去,二話沒說,直接上手,只听得骨頭的 脆響夾雜著容琳的高亢音量過後,夏侯墨松開她的手,冷冷的言道︰「行了,別叫了,你的手已經沒事了。」
估計整個將軍府敢這樣事先連招呼都不打便對容琳動手的人也就只有夏侯墨和夏侯燁父子倆了。
容琳剛才哭得妝都花了,她不敢相信的看著夏侯墨,他竟然對自己這麼粗魯,這還是頭一回,滿臉的委屈,怕疼的她沒敢動。
慶嬤嬤知道剛才夏侯墨是在幫容琳,所以他才沒出手阻止,現在見容琳連夏侯墨都不相信,不得不提醒她一下,若是沒把月兌臼的胳膊復位的話,還得再弄一次。
「主子,您試著動一下,別怕!」慶嬤嬤勸著容琳,但人家就是不配合,搖著頭眼淚嘩嘩的流。
夏侯墨沒好氣的看著她︰「剛才我幫你把骨頭復位了,你不動我哪兒知道有沒有弄好,你就不能忍點兒動一下手試試嗎?要是耽誤了,你這雙手臂可就廢了。」
這話可是嚇唬住了容琳,她可不想當一個手殘之人,止了淚水,大著膽子,小心翼翼的稍微用力動了動手臂,隨即破涕為笑︰「好了好了,沒事了,相公,謝謝你!」
對于容琳的表現,老夫人愈發的看不上眼,卻只能無奈的嘆氣搖頭︰「沒事就好,剛才燁兒對你動手是他不對,可你也太分寸了些。月兒一心幫忙救治晴兒,為了那孩子忙前忙後一整天,她這個當大嫂的比你這個親娘都盡心。
你怎麼能是非不分的就找她麻煩呢?還硬說她害了晴兒,你說話都不過腦子的嗎?看看你自己哪有一點兒身為長輩的樣子?你對自己的孩子疏于照顧才會讓那個無良女乃娘有機可趁,你現在就給我回琳瑯閣里閉門思過去。」
容琳當然不服氣︰「母親,就算我再不對都好,夏(侯燁)…大少爺剛才對我動手就是大逆不道,還請母親替兒媳做主。」
夏侯老夫人額頭的皺紋鎖緊,敢情自己說了半天,人家一句沒听進去,還是一心找夏侯燁的不痛快。
「燁兒是受我之命對你施以薄懲的,你是不是也要追究我的錯呢?」老夫人一向偏袒長孫,現在更是直接把這事兒攬到了自己身上。
容琳被婆婆這麼一句就給堵了嘴,還能說什麼?論輩分,老夫人是長輩,她是晚輩;論品級,老夫人是從二品誥命,她是正三品,差了半級去,反正今天這個悶虧她吃定了。
看到她這個樣子,老夫人根本不放心再把孫女交到她手上,便厲言道︰「晴丫頭就先留在我這兒,等她病好了再說。趙嬤嬤,扶你家主子回去。」
容琳就算再不服都好,只能認了,而且听老夫人這麼一說,她想孩子應該沒有大礙,要不然也不會把自己趕回去。既然如此,她干脆當甩手掌櫃,趁機把女兒塞給老夫人養育。
她突然發現,女兒放在婆婆這里,也不失為一件好事。最起碼可以經常見到他爹,這一來二去父女倆的感情肯定比在她那兒不常見面來得好。女兒是她生的,倘若女兒因此得到夏侯墨的疼愛,是不是他對自己也會好點兒呢?
于是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中,容琳不僅沒反對老夫人說的,還乖順的應道︰「那就麻煩母親了,兒媳告退。」
看容琳就這樣走了,眾人都要懷疑這四小姐到底是不是夫人親生的了,哪有親娘像她這樣的?明知孩子病了,居然都不看一眼就走了,就連慶嬤嬤都有點兒理解不了。
他沒跟著容琳走,老夫人見他之前抱著夏侯晴求助的樣子是真心為孫女著急,便對他說︰「慶嬤嬤,你就代替你主子暫時留下來照顧四小姐吧!」
慶嬤嬤回過神來趕緊向老夫人道謝︰「是,多謝老夫人。」隨後他就進去內堂繼續看護夏侯晴。
容琳一回到琳瑯閣里,便先叫紅玉給自己弄了熱水,她先洗了個澡,畢竟一身酒氣實在不好聞,之後換了件新衣裳坐在軟榻上吃銀耳蓮子羹。
「翁主,您真放心把小姐留在老夫人那邊啊?」趙嬤嬤一邊幫容琳捏腿,一邊小心的問道。
容琳喝了幾口後放下湯匙,用帕子抹了一下嘴唇回道︰「孩子在她親祖母的身邊,我有什麼不放心的?那個老不死就算再怎麼討厭我,也不會對她自己的親孫女怎麼著的,這點了解我還是有的,況且孩子養在青竹苑比在琳瑯閣里更好。」
趙嬤嬤不懂,一副求解的模樣,容琳眉目舒展,自以為聰明的笑著將自己的沒有反對老夫人的原因說給她听,這時候趙嬤嬤才知道原來容琳是這麼想的。
「還是翁主聰慧,順水推舟將四小姐放在了老夫人那里,這樣一來,將軍以後只要去看老夫人,就必會見到四小姐,他們父女倆見面多了,將軍自然就會多注意四小姐,只要四小姐能得到將軍的疼愛,相信到時候將軍看在四小姐的面子上,也對您好的。」
容琳見趙嬤嬤認同自己的做法很是滿意的點點頭,她更加覺得自己這步棋是走對了,突然想起沒看見慶嬤嬤,便問道︰「對了,慶兒呢?」
「應該還在青竹苑照顧四小姐吧!要奴婢叫他回來嗎?」趙嬤嬤問道。
「不必,有他在那邊也好,若有什麼事他也好給咱們通風報信,只是不知道他這次出去有沒有打听到有用的消息,今天夏侯燁竟然對我動手,這事兒我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的,瞧他們那個恩愛勁兒,我一定要拆散他們夫妻,哼!」容琳面露凶光,透著一股陰狠的味道。
初雲苑里,夏侯燁和沐月幾乎同時打了個噴嚏,沐月便打趣道︰「一定是那位夫人在罵咱們。」
正在給愛妻抹藥膏的夏侯燁抬頭一笑︰「恩?你有順風耳不成?」
沐月盈盈一笑︰「順風耳倒是沒有,就是很久以前听老人說過,這打噴嚏是有說法的。」
夏侯燁對這個話題倒是起了興趣︰「哦?說來听听。」他雖然在跟沐月聊天,卻絲毫不耽誤手上抹藥膏的活兒。
于是沐月便將前世听老人家說過的突然莫名其妙的打噴嚏的另類解釋跟夏侯燁說了一遍︰「俗話說,一罵二想三感冒。」
「感冒是什麼?」夏侯燁這是第二次听她說這詞兒了,上回在北嵩鹽礦遇上地震時,她也說過。
沐月想到感冒是西醫學名,只好給他說得通俗易懂些︰「感冒就是著涼受寒了,或許這句話應該這麼說,一罵二想三受寒!意思就是噴嚏打一聲是有人在背後罵你,打兩聲是有人在想你,打三聲就是……」
夏侯燁接過話茬兒︰「打三聲就是著涼受寒了,要找大夫抓藥了,是不是?」
「恩,孺子可教也!」沐月裝得老學究的樣子逗得夏侯燁直樂。
「你呀!真不知道從哪里听來的這些歪理,要是僅憑打噴嚏就能知道別人是罵你還是想你的話,那也太神了吧?」夏侯燁給沐月擦完藥膏,問她︰「還疼嗎?」
沐月收回手臂一看,驚奇的發現皮膚上的指印完全消失不見了,而且一點感覺不到疼了︰「沈源的藥膏才神呢,你看。」
夏侯燁莞爾一笑,幫沐月拉下袖子來,埋怨著︰「你還說呢,就算藥膏再怎麼神奇,也不如一開始就不受傷來的好,你也真是的,當時為什麼不還手?就那麼傻傻的站在那兒任由那個瘋女人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