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玉蘭倒是和沐月一樣的淡定,心里想著反正他們現在行得端、坐得正,沒什麼好被人詬病的,估計這次被抓其中定是有所誤會,相信到時候解釋清楚就沒事了。
「月兒說的對,隨遇而安是最好不過的了,再說咱們現在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瞎著急有什麼用?」苗玉蘭和沐月坐到鋪著干草的地上。
香葉和香芷見自家小姐一點不著急的樣子,便也安靜下來,唯有被關在對面牢房的向問天一人還不消停。
「來的路上憑咱們幾個的功夫要逃走很容易,剛才你們為什麼要攔著我呢?」向問天心浮氣躁的搞不懂。
「天兒,如果慈濟堂里只有咱們三個當然可以輕易月兌身,可你別忘了,跟咱們一起被抓的還有好幾個不會武功的人,難道你要丟下他們不管嗎?」苗玉蘭的語帶責備之意。
向問天沒想到那麼多,自感慚愧的低下了頭︰「是我想的不周全,可是他們為什麼要抓咱們進來?」
這時所有人都看向沐月,好象只有她能夠解答似的,沐月莞爾一笑道︰「據我猜測,咱們被抓無外乎兩種原因︰一是慈濟堂的生意太好得罪了同行被人陷害,二嘛……很有可能是有心人揭發了你們在青雲寨落草為匪的事。」
「那咱們該怎麼辦?」向問天一籌莫展。
沐月見大家都注視著自己,把她當成了主心骨,這滋味感覺挺復雜的。
「要是我說的第一種原因,只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咱們就不會有事;但若是我說的第二種,恐怕得費些心力才能月兌身。
現在說什麼都是白搭,只有見到提審咱們的人才能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咱們到時候只需見機行事。況且連我都被抓進來了,相公得到消息後一定會想辦法救我,祖父也不會袖手旁觀,咱們同坐一條船,都會沒事的。」
苗玉蘭點點頭,握著沐月的手說︰「月兒,這次是我們連累了你,做過土匪的是我們,不是你,倘若朝廷非要追究青雲寨的過去,那麼我們一力承擔。要是秦老大人和夏侯公子能救你出去,那麼你一定要力保慈濟堂里的幾個無辜的小藥童出去,至于我和天兒,你不需要操心,再說你師傅和二叔都在外面,這小小的天牢未必困得住我們!」
沐月知道苗玉蘭做了最壞的打算,她在告訴自己,現在是能出去一個是一個,若最後只剩下母子倆,那反倒好說了,她們可能就直接越獄了。
「干娘,你放心,我不會讓慈濟堂里的任何一個人有事的,相信我。」沐月可不能丟下他們不管的。
苗玉蘭也了解沐月的倔強,沒再多說,只是欣慰的拍拍她的手。
彼時東宮里,夏侯燁來晉見的時候正好看見夏侯墨和秦老太爺並非跪在太子的面前求情。
「微臣參見殿下。」夏侯燁心里雖是萬分火急,但在太子面前還是盡量讓自己表現出冷靜的一面。
「燁兒,你可知慈濟堂的苗氏等一干人乃是榆城青雲寨的土匪嗎?」太子聲冷陰沉,眼神直盯在夏侯燁的身上。
「在回答您之前,微臣想請教殿下一事,不知可否請您給微臣解惑?」夏侯燁不卑不亢的反問。
「說來听听。」太子好奇他要問什麼,君臣之間的博弈開始了。
夏侯燁問道︰「敢問殿下,土匪在一般人心里是什麼樣的?」
太子非常干脆的回道︰「當然是殺人越貨的壞人,他們落草為寇,搶劫擄掠官家和百姓,朝廷必然要誅之。」
夏侯燁淡然一笑,拍手稱好︰「殿下說的極是,土匪在大家眼里是壞人,他們專做壞事,可是在瘟疫嚴重的時候,青雲寨的土匪不但沒有趁火打劫老百姓,反而是全力相助,不顧自身安危的救治他們,近而使得整個山寨死了不少人,就連大當家的都死在了那場瘟疫里。
他們隨百姓逃到卞京,沒有干過一件殺人越貨之事,反而是所謂的土匪婆娘苗氏甘願冒險拿自己試藥,幫助我娘子找到了治愈瘟疫的方子,從而解救了所有染疫的災民,此番義舉功在社稷,難道殿下還執意認為他們是壞人嗎?」
太子臉色一稟︰「就算他們救助災民功過相抵,但是誰又能保證他們以後會安分守己?你們明知他們原先是土匪,卻知情不報,意欲何為呀?」
夏侯燁知道太子既然抓住了這個把柄,就不會輕易放過,他耐著性子繼續回道︰「殿下問的好,老實說以他們來卞京之前微臣並不認識青雲寨的人,但在這次瘟疫中微臣與他們的接觸中才總算是了解到為何當初被他們綁架並重傷過的娘子後來會不計前嫌的與他們交朋友。
這些人個個都是有情有義,據微臣所知青雲寨在榆城一帶的名聲不差,他們打劫勒索的不是普通百姓,而是那些貪官污吏和為富不仁之徒,且不輕易開殺戒,跟那些不入流的山寨土匪完全不同。就像當年他們綁錯了秦家人,非但沒有殺人滅口,反而是誠意致歉放人下山。
也正因此微臣的娘子才會對他們友善親近,後來看到他們因幫助疫民失去了自己棲息的家園,才會將自己名下的醫館交給他們來打理。這樣一來他們有了正經營生,就不會再另作他謀了。
微臣和娘子都以為妥善安置這些人是為朝廷和殿下分憂,卻沒想到有心人在殿下面前告我們一狀,真是枉費了我們夫妻的效忠之心,還請殿下明鑒!」
夏侯燁這番話說的是滴水不露,連旁邊的夏侯墨和秦老太爺都不得不佩服。
秦老太爺雖然前幾天剛剛知道了長孫女與青雲寨的人一直有來往,但也不可能一骨腦的都跟太子交待了,今天來也是盡量避重就輕的只管求情。
而夏侯墨就更不知道個中緣由了,一頭霧水的他無言以對,但有一點他非常清楚,那就是沐月是夏侯燁的妻,是將軍府的少夫人,他這個當公爹的必須護著。
「燁兒他們沒有及時向朝廷呈報此事,是他們的錯,還請殿下念在燁兒他們年紀尚輕的份上網開一面。」
秦老太爺也諫言道︰「大將軍所言極是,此事是他們設想不周才導致了誤會,老臣敢拿項上人頭擔保臣的孫女本性純善,絕無他想,請殿下明查。」
可是太子不管他們兩個老的說了些什麼,眼神只管盯著夏侯燁說話︰「以夏侯少夫人大家閨秀的出身居然與土匪為友,著實讓孤驚訝!
正所謂無風不起浪,既然有人密報,孤總得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才好安撫置疑此事的朝臣是不是?
我看,先這樣,少夫人就先委屈一下,跟青雲寨的人一起在天牢受審,只要她對朝廷無異心,自然就不會有事,爾等姑且回府靜候消息吧!」
夏侯燁怎麼可能放任心愛的女人留在天牢那種地方受罪,全禹源上下誰都知道進天牢的人多半兒是有去無回,即便是最後查清楚的,被放回來要不就是榮位不在,像容昱那樣被人瞧不起,要不就是被刑至半殘,猶如廢人一個。
沐月是他的心頭寶呀!她絕對不容有失,不管是身體發膚,還是名譽尊榮,夏侯燁為了愛妻不惜一切。他非常清楚太子要的是什麼,他說這話是留有轉寰余地的。
「啟稟殿下,不知微臣如何做才能讓殿下消除對我娘子的疑慮從而放她回府呢?」夏侯燁直接了當的問太子。
太子嘴角一揚,好象看到已經上鉤的魚兒一樣,頗具玩味的反問了句︰「燁兒睿智過人,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夏侯燁暗暗咬牙,果然是要當皇帝的人,月復黑至極,為了娘子,我忍。只見他拱手抱拳,擲地有聲︰「微臣願意替殿下分憂,重新效力軍中。」
太子露出一副得逞的模樣︰「好,孤等的就是你這句話!青雲寨的人如今懸壺濟世開醫館為生,想必不會再危害百姓,但也不能疏于監管,這事一並交給你了,孤相信你會處理好。」
「是,那微臣的娘子……?」夏侯燁一心惦記著沐月。
「放心,有孤給你撐腰,萬事好說,來人,立刻去天牢把夏侯少夫人等人放出來。」
太子話音剛落,夏侯燁就言道︰「多謝殿下,微臣告退。」
他不管太子準沒準,就轉身而去了天牢,他要親自去接娘子出來,要是娘子在天牢里受了什麼委屈,他非得替娘子出氣不可,似乎他忘了自家娘子也不是吃素的,更何況身邊還有苗玉蘭和向問天兩大高手在。
直到此時,秦老太爺才看明白,原來抓沐月不過是太子掣肘夏侯燁的一個手段而已,不無唏噓。
夏侯墨倒覺得事情如此收場不失為圓滿,畢竟太子是一國儲君,跟他作對肯定沒好果子吃。但令他意外的是一向固執己見的兒子為了兒媳婦竟然願意對太子低頭,自願鑽進他的圈套之中,可見他用情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