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听說青楊回來了,便覺得他應該是帶來了好消息,想著兒子和孫兒是不是也該回來了,便不舍的看了一眼躺上床上睡著的小家伙才轉身離開。
福管家先前只听青楊說大少爺戰死了,卻沒想到回來又听青楊說青松也沒了,痛失愛子的他抓著青楊的手追問︰「青楊,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剛剛說錯了,是不是?」
青楊低著頭,此時他的眸子里盈滿了淚水,哽咽著說︰「我情願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他們真的不在了。」
福管家撲通一聲就跌坐在地上,青楊趕緊去扶他︰「福叔!」
等到老夫人回到青竹苑時,正好看到這一幕︰「這是怎麼了?來人,快把福管家扶到椅子上去。」
幾個下人合力把福管家抬到了椅子上坐,誰知突然就听到福管家一個大老爺們失聲痛哭起來。
老夫人被他驚著了,瞧著福管家哭得那叫一個可憐,她追問青楊︰「到底出什麼事了?」
青楊雙膝一屈跪在了老夫人面前,說︰「老夫人,您可千萬要挺住,坐下來听屬下說。」
老夫人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走到主位上坐下來,臉色凝重地盯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青楊︰「你說吧。」
青楊悲痛的道出了實情︰「老夫人,大少爺…戰死了!」
此話一出,沒見老夫人出聲,旁邊的丫環卻圍了上來,叫喊著︰「老夫人,老夫人……」
本來紫喬懷這胎就不穩,突然受到這麼強烈的刺激之下,即使苗玉蘭到了青竹苑盡了全力依然沒能保住紫喬的孩子。
紫喬醒過後得知孩子沒了,喪夫又喪子的她瀕臨崩潰的邊緣,在李嬤嬤的懷里一直哭到沒聲了。
「紫喬,孩子,你快醒醒啊!」李嬤嬤發現不對勁兒馬上搖著懷里的孫女,見她粘滿淚水的臉上雙目緊閉,唇瓣呈醬紫色,嚇得她趕緊叫小丫環快去請苗玉蘭回來。
苗玉蘭給紫喬開了個藥方,對李嬤嬤說︰「按藥方抓藥,熬好以後就在爐上溫著,等她醒了就喂給她喝。這孩子受到這麼大的打擊,恐怕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未免她想不開,最好身邊留人看著她點兒。」
李嬤嬤哭著點頭道︰「是,我一定好好看著她,不會讓她一個人呆著。」她看著臉色蒼白的孫女,疼在心頭︰「我可憐的孩子!」
苗玉蘭才剛剛走出青竹苑就又被請了回去,因為老夫人在听到寶貝長孫的噩耗時一下子就撅過去不醒人事了。
老夫人年紀大了,雖說身子滑一直很硬朗,但也架不住這樣的噩耗。被苗玉蘭救醒之後,就捂著胸口哭個不停,任誰勸都管不用。
苗玉蘭起身走到屏風外,緊皺眉頭問青楊︰「燁兒的事,可是真的?」
青楊抹了一把男兒淚,悲痛的點頭應道︰「是!這件事不日就會傳回卞京,大將軍讓我先行一步回來就是告訴老夫人,暫時瞞著大少女乃女乃這個消息,等她生完孩子再說。」
苗玉蘭沒想到沐月的兒子才出生就沒了爹,心里很難過,汪著水眸抿著薄唇道︰「我知道了,這幾天我會留下來照顧月兒,保證不讓任何人來打擾她坐月子。」
「多謝向夫人。」青楊非常感激苗玉蘭此時留在府里。
現在老夫人倒下了,沐月又在坐月子,李嬤嬤忙著照看紫喬,福管家喪子之痛也一時難以平復,容琳不落井下石才怪。
他和香芷都是下人,府里出了這麼大的事,必須有鎮得住的人來主事不可,無疑苗玉蘭懂醫能武,最合適不過了,青楊相信她一定能保護好大少女乃女乃的。
青楊猜得沒錯,青竹苑里的動靜很快就傳到琳瑯閣里去了,本來容琳剛剛听說沐月生了個兒子正不爽呢!現在又听說老夫人一病不起了,她突然自我感覺良好起來,覺得是她掌家主事的時候了。
「走,咱們去青竹苑瞧瞧,我可是她的兒媳婦,此時不床前盡孝更待何時呀?」容琳滿臉笑容的帶著趙嬤嬤和紅玉去了青竹苑。
老夫人剛喝完藥睡下,梅姨娘正在床前侍候著,她一見容琳來了,忙起身福禮︰「夫人。」
容琳不滿的瞪她一眼,直接坐到床邊看著閉眸躺著的老夫人︰「母親的病,大夫怎麼說?」
梅姨娘不敢起身,恭著身子低頭回道︰「大夫說老夫人受了刺激才會暈倒,只要慢慢調養會好起來的。」
容琳恨不得老夫人一命嗚呼才好,那樣這將軍府就是她的天下了。當然表面上她不會直接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來,只是環顧了一下屋里,便問梅姨娘︰「怎麼就你一個人?李嬤嬤呢?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撐霸王,一個個的都知道偷懶了。」
梅姨娘忙解釋道︰「紫喬小產了,李嬤嬤正在照看她。丈夫說屋里人多會影響老夫人休息,留一人就好,這才都稟退了出去。」
容琳卻依然挑刺兒道︰「真是辛苦你了,守在母親身邊替我這個兒媳盡孝。」
「奴婢不敢!」梅姨娘有點誠惶誠恐,現在的她在容琳面前實在無力自保,只能小心回話。
容琳抖了一下帕子站起來往外走了三步便轉身對梅姨娘說︰「兒媳婦正坐月子,母親又病著,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我不得不管起來,實在無暇分身來侍奉母親。從今天開始,你就留在這兒好好照顧母親吧!羽兒和武兒那里我會派人看顧好的。」
梅姨娘身形一踉,抬頭看著容琳那充滿敵意的眼神,直覺有一股子寒氣直入後背脊梁骨。但為母則剛,她大著膽子說︰「夫人,三少爺和五少爺……」
只是容琳根本不給她機會︰「行了,就這麼著吧!我還要去初雲苑看看,你就安心留在這兒侍候好老夫人,別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夫人……」任梅姨娘怎麼不甘心,容琳依然不理會她,扭頭就走人了。
梅姨娘心里只能干著急,不知道容琳會怎麼對待自己的兩個兒子,偏偏老夫人昏睡著,沐月又在坐月子,夏侯墨也不在,連一個能給她做主的人都沒有。
她跪坐在床邊看著老夫人默默垂淚,小聲禱念著︰「老夫人,現在大少爺已經去了,你可一定要挺住啊!要不然,夫人她一定不會讓大少女乃女乃和我們母子好過的。」
還真讓梅姨娘給說中了,容琳直奔初雲苑而去,為的就是夏侯燁陣亡之事來刺激剛剛生完孩子的沐月。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初雲苑這邊有苗玉蘭守在這兒,任誰沒她的允許也近不得沐月母子的身邊。
苗玉蘭和青楊從青竹苑一回來,就將香葉和香芷找出來,跟她們說了夏侯燁的事。
「什麼?姑爺他……怎麼會?」香葉畢竟有著身孕,猛的听到這樣的噩耗太過激動以至于身形微顫,嚇得旁邊的水生忙扶住她︰「娘子!」
苗玉蘭忙給她把一下脈確定沒事,便勸道︰「香葉,別忘了你肚子里還有孩子。我把你們叫出來,是想告訴你們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沐月剛剛生完如果月子沒坐好就會落下一輩子的病根。所以咱們所有人都要三緘其口,暫時瞞住月兒這件事。」
香芷非常擔心自家主子︰「沒錯沒錯,要是小姐知道了,肯定會出傷心死的。」
「老夫人那邊有梅姨娘,紫喬身邊有李嬤嬤,現在沐月這邊就靠咱們幾個人了。青楊,你負傷在身又馬不停蹄的趕路回來,先回屋睡覺去,等養足精神再出來。」苗玉蘭此刻像是大家長一般照顧到每一個人。
「我不累,還是……」青楊的話還未說完,就听到容琳那刻薄的聲音傳來。
「這大少女乃女乃正虛弱著,你不在里面侍候都跑出來干什麼?真是一刻沒人管,你們就偷懶,看來是大少女乃女乃平時把你們給慣壞了!」
容琳一到初雲苑就見到他們幾個在門口小聲說話,以前由沐月掌家,她動不了初雲苑的人,但現在不同了,她一定要給他們好看,不過她最想看到的是沐月听到夏侯燁戰死時的傷心欲絕的表情。
「我們是初雲苑的人,不勞夫人來操心,現在我家小姐已經睡著了,不便見客,夫人請回吧!」
香葉向來快人快語,自從主子嫁到將軍以來,容琳這位名義上的婆婆就總來找麻煩,因此她一直瞅容琳不順眼,現在見容琳如此囂張的指責他們幾個人,便氣不打一處來。
「放肆!你不過就是秦沐月的一個陪嫁丫環,竟然敢對我如此無禮!來人,掌她的嘴!」容琳就是借題發揮,打算先教訓香葉這丫頭給這初雲苑的人看,同時就當是送給沐月值得生氣的大禮。
趙嬤嬤底氣十足的應聲是便走上前,扯著嘴角壞笑著︰「香葉,你真是太不懂規矩了。」說完就揚起手來,用力揮下。
水生見狀馬上挺身而出擋在香葉前面,準備替自家娘子挨打,卻沒想到苗玉蘭一把捏住趙嬤嬤的手阻止了她揮巴掌的動作。
容琳見趙嬤嬤被苗玉蘭治住,忙上前厲聲道︰「向夫人,你一個外人最好不要插手我們府里的事,快放開趙嬤嬤。」
苗玉蘭還真就如她所說的那樣,手腕一轉一松,那趙嬤嬤就跌坐在地上大叫起來︰「哎喲,我的手斷了,痛死我了!」
「你……」容琳氣憤的瞪著苗玉蘭,接下來的話還沒出口,苗玉蘭再次出手點住了趙嬤嬤的穴道。
「吵死了!」苗玉蘭瞥了一眼趙嬤嬤後站起來對容琳說︰「少夫人剛生完需要靜養坐月子,這個老刁奴竟然在這兒喧嘩,實在是不像樣。既然夫人對她管教不嚴,只好我這個外人來出手教教她規矩了。」
容琳沒想到苗玉蘭竟敢當著自己的面動她手下的人,實在是欺人太甚了,她憤怒地指著對方道︰「你算什麼東西?竟敢在我將軍府里撒野,再怎麼著也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多管閑事,馬上給我滾出去!」
苗玉蘭勾起唇角來對她說︰「不好意思,我這輩子還沒滾過,要不您先來滾一下給我瞧瞧?」
「你!」容琳氣急敗壞的吩咐紅玉道︰「馬上把侍衛叫來趕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無禮女人!」
香芷和青楊夫妻倆心有靈犀的同時往前一站,擋住了紅玉的去路。
容琳見他們如此大膽,怒斥道︰「你們一個個的都反了不成?別忘了,你們都是將軍府的下人,竟然敢違背我這個主子的話,就不怕我把你們賣給人牙子嗎?」
香芷一點不給面子的對容琳說︰「我們的主子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家小姐,請問您是誰的主子?」
容琳氣得都說不出話來了,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她實在沒料到來初雲苑連沐月的面都沒見著,自己已經被氣得快吐血了。
「好,我這就去親自問問你們的主子是怎麼管教你們這些下人的?哼!」容琳轉身就往主屋的方向走。
苗玉蘭又豈會容她去打擾沐月,就在容琳越過她後,她直接從容琳背後出手,容琳跟趙嬤嬤一樣被點了穴道,不能動也不能說話,接著她又拿出一個黑色小藥丸出來喂進容琳的嘴里。
容琳死命的瞪著苗玉蘭,不知道她給自己吃的是什麼毒藥,驚恐極了,偏又不能言語。
苗玉蘭拍拍容琳的肩膀,小小的威脅道︰「你最好給我老實點兒,別再來打擾少夫人坐月子。這毒藥會讓你一個月不能開口說話,若你不知趣,我還有更毒的藥給你。不信的話,你大可以試試看,身為醫仙弟子的我可不是夸口,我配出來的藥一般的大夫根本解不了。」
容琳雖不能說話,但心里卻在叫囂︰你給我等著,我一定會讓你的慈濟堂在卞京消失!
苗玉蘭似是懂讀心術一般,板起臉來對她說︰「不妨告訴你,我原是個土匪婆子,光腳不怕穿鞋的,你要是把我給惹毛了,我就讓你臉上生瘡、腳底流膿、腸穿肚爛,卻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這個醫仙弟子配出來的毒藥,別說普通的大夫,就是宮中太醫也解不了!你最好識趣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