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不是沒考慮過慕劍山莊,但是想到之前夏侯老夫人壽宴之時齊蕊高調現身而且後來還在將軍府里小住了些日子,有很多人都知道將軍府與江湖上的慕劍山莊有交情。
萬一事敗只怕皇上會最先派人沖慕劍山莊而去,到時候連累了人家不說,還會把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莫不如干脆遠走異國他鄉來得穩妥。
「蕊兒,謝謝你們在我最困難最需要幫忙的時候向我伸出援手,只是我考慮再三,北嵩是最好的選擇,皇上絕對想不到我們會逃到那里。」
齊蕊還是很擔心沐月,她並不知道沐月與北嵩皇室的關系︰「可是……」
沐月卻是握住她的手,搖搖頭堅定地說︰「沒有可是,我已經決定了。不過,要辛苦你們一趟護送我們過去。」
齊洪不等齊蕊再勸就應道︰「好,大嫂放心,有我們在,一定會把你們安全送到北嵩的。」
齊蕊不滿地轉頭看著齊洪︰「哥?!」
然而齊洪只說了一句︰「大嫂說得沒錯,皇上能想到他們投奔慕劍山莊,卻一定不會想到他們去了北嵩。」這下齊蕊也沒話了。
沐月讓大家好好休息一天,等到明天救人後就出發,需要模黑連夜趕路,香芷和青楊也把遠行需要的東西準備妥當。
這一夜所有人躺在床上都沒睡踏實,天牢里將軍府的一大家子人更是徹夜未眠,想著明天就要赴黃泉路了,老幼婦孺難免心生膽怯。梅姨娘抱著兩個兒子默默哭泣,老夫人囑咐李嬤嬤出去以後替她好好照看沐月母子倆。
而趙嬤嬤現在倒是不擔心自己會不會被誅連了,聖旨言明只賜死夏侯家的主子,並不罪及下人。
看到容琳一臉木然的呆坐著,她心里也是難受得緊,畢竟她是容琳的女乃娘,把她從小帶到大,後來又作為陪嫁隨她入了將軍府這麼多年。趙嬤嬤捧著一碗好不容易向牢頭求來的水湊近容琳說道︰「翁主,您喝口水吧!」
容琳沒有回應,這兩天她從悲喜之間來回晃悠,情緒真是大起大落。兒子活著,她開心的不得了,不管夏侯哲做對做錯都是她這個母親的心肝寶貝,她多麼想再見兒子一面啊!可惜沒有機會了。
寅時過後,靜寂的天牢里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慶嬤嬤一身黑衣動作利落的潛入了天牢,他將一個正在小解的牢房守衛一掌劈暈,然後換上了那人的衣裳悄悄地貼著牆壁往牢里面探頭,見到有兩個當值的牢房守衛都閉著眼楮趴在了桌子上,听著那不小的呼嚕聲可以判斷出他們是睡著了。
為了安全起見,慶嬤嬤從懷里掏出兩個剛剛從外面特意揀來的小石頭,對準那倆人的穴位拋了出去,之後他溜了進牢房,上前撥弄了兩下確定他們中招兒,便從其中一個牢頭兒的腰間取下來一大串牢門的鑰匙,立刻轉身去一間牢房一間的找。
他點了一根蠟燭拿在手里,也不管那熾熱的燭油滴燙下來,他著急的左看看右望望的,快速地往天牢深處去。走著走著,突然他停了下來並後退了兩步,往右手邊轉頭一看,在高舉的蠟燭照耀下看清楚了容琳的臉,他驚喜萬分。
「主子!」慶嬤嬤一邊壓低聲音喊容琳,一邊將手上的蠟燭戳立在地上,他用那一大串鑰匙嘗試著開容琳的牢房門。
「慶兒?!」趙嬤嬤一眼就認出了來人是慶嬤嬤,她連忙站了起來︰「你怎麼來了?四小姐呢?你不是帶著她逃了嗎?」
慶嬤嬤也沒廢話,直接走到容琳面前低頭屈膝回稟道︰「奴才來晚了,護主不利,請主子恕罪!」
容琳一看到慶嬤嬤就如同見到希望一般,她很清楚現在只有慶嬤嬤能救她出去,她忙伸出手去親自扶起了慶嬤嬤︰「快起來!你冒險來救我,感激你都來不及,我又怎麼會怪你呢!」
「主子,外面的那兩個當值的守衛已經被我撂倒了,咱們趕緊走吧!」慶嬤嬤催促著。這天牢可不是一般的地兒,不會只有被慶嬤嬤解決的那三個守衛,肯定還有晚上巡邏的,若是驚動了那些人,他們就走不成了。
「好。」容琳被慶嬤嬤扶著走出了牢房,她指著對面的牢房對慶嬤嬤說︰「把這間牢房也打開,我不能丟下相公。」
這邊的動靜自然引起了對面夏侯墨和老夫人他們的注意,見慶嬤嬤拿著那串鑰匙來開門,夏侯墨一把摁住了他的手,目光不容置疑地說道︰「不必。」
容琳驚詫地上前覆上夏侯墨的手︰「相公?!現在不是講氣節的時候,皇上明天就會派人來給咱們賜毒酒,難道你要坐在這兒等死嗎?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難道也不為……」
她嫌棄的看了一眼梅姨娘身邊的夏侯羽和夏侯武,若是平時她才不會待見這兩個庶子呢!可眼下不得不利用他們來改變夏侯墨的決定。
「羽兒和武兒年紀尚小,咱們將軍府的子嗣又單薄,你總得為他們想想吧!再說現在哲兒……」
容琳要是不提夏侯哲還好,一說到他夏侯墨立刻甩開容琳的手,怒斥道︰「別跟我提那個逆子!若不是他,我一生忠義為國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他賣國求榮,害死自己的兄長連累全家人,他根本就不配做我夏侯墨的兒子!你想去投奔他盡管去,別拉著我們,就算死我們也要對得起夏侯家的列祖列宗,無愧于心坦坦蕩蕩的上黃泉路。」
「你?!……」容琳氣結,覺得夏侯墨真是頑固不化,負氣地反駁道︰「若不是你和母親只偏心夏侯燁疏遠了哲兒,他又怎麼會背棄自己的親人?哲兒從小就是最孝順的孩子,他視你這個父親為天,他刻苦的練武習文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你能像對夏侯燁一樣對他。你捫心自問可有傾听過他的心聲?你從未真正了解過他,又憑什麼責怪孩子?夏侯燁還有這兩個小的是你的兒子,難道我的哲兒就不是嗎?」
要不是現在是三更半夜,別人一定會看到夏侯墨此時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他雙眸微眯像是瞧著陌生人一樣對容琳冷聲說道︰「他不是,早在十年前他投效南滄之時就已經不配做夏侯家的子孫了,明天喝下那杯毒酒前我會提出最後的請求,那就是把夏侯哲的名字從夏侯家的祖譜上除去。」
容琳沒想到夏侯墨人生最後一個願望居然是把她的兒子踢出家譜,她仿佛受了打擊一般身子踉蹌不穩,慶嬤嬤和趙嬤嬤及時扶住了她︰「翁主!」
「你好狠的心,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認。好,你想干什麼就干什麼吧!我跟你不一樣,無論哲兒變成什麼樣兒,他都是我心愛的寶貝兒子,我這個當娘的怎麼著都不會不認他的。」容琳轉頭對慶嬤嬤說︰「咱們走吧!」
慶嬤嬤點點頭,扶著容琳往前走,才到牢房門口夏侯墨和老夫人他們就听到傳來一陣打斗聲。
「大膽罪人竟敢逃跑,來呀,把他們拿下!」侍衛長帶領著一群牢房守衛沖了上來。
「主子,小心!」慶嬤嬤奪了一個侍衛的兵刃將容琳拽到自己身後,趙嬤嬤嚇得扶著容琳趕緊往後退。
慶嬤嬤功夫是不錯,但絕對沒有高深到像齊洪那樣可以在千軍萬馬中來去自如,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越來越多的牢房侍衛趕了過來堵在門口,容琳他們根本就無法突圍出去,只能慢慢往後退。
就在他們快要退到夏侯墨的牢房之時,侍衛長命令弓箭手放箭,一陣箭雨撲面而來。趙嬤嬤的腿被射中倒地靠在牢欄上,慶嬤嬤則揮刀擋箭擋在容琳身前,只是數箭齊發總有那麼一支直直地射入他的心口,再來一支射到他的膝蓋上,此時的他終于支持不住,單膝跪倒在地上,一手捂著被箭所傷不停往外冒血的胸口,嘴里一股腥甜涌了上來。
「慶兒,你中箭了!怎麼辦?怎麼辦?」容琳看到慶嬤嬤受了傷急壞了,跪坐在地上抱住搖搖欲墜的慶嬤嬤。
那心口上的一箭直入心髒,慶嬤嬤不斷地往外吐血,侍衛長見他們已經沒有了抵抗能力,便命令弓箭手停下來。
「主子……」慶嬤嬤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他自知命不久矣,便對容琳說︰「對不起,慶兒沒能救你出去……」
容琳嗚嗚地哭了起來︰「不,慶兒!」
慶嬤嬤繼續艱難地說出了自己心里最牽掛的事,他虛弱的抬起手來,容琳忙握住他的手,听到他費勁兒地說著︰「主子,別哭!慶兒為你…死而無憾,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四小姐,我把她寄養在一農戶家…本想救了你出去之後就去找她,現在看來怕是去不了了……」
「她在外面總歸有條活路,且比被賜死要好得多!」容琳難過之余想到自己的一子一女都好好的活著,心里稍感安慰。
眼看著慶嬤嬤進氣多出氣少了,想到反正明天容琳也要被賜毒酒了,便鼓起勇氣問了一直以來埋在他心底深處的一句話︰「主子,你不喜歡四小姐是……因為我嗎?」
容琳只是哭沒有答話,慶嬤嬤無比哀怨地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摯愛銘心的女人,用盡僅剩的全部力氣緊緊抓住容琳的手說︰「就算他是我的女兒,可也是你親生的孩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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