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天亮起,干名禁衛軍齊聚,當壅熙听見所有皇子、嬪妃,都已經淪為階下囚,樂得手舞足蹈,一夜無眠的他,神采奕奕,他抱起章姝憶,輕浮地在她頰邊重重一吻,快樂、囂張。
「成了!我馬上就要當皇帝。」他伸展雙臂,大聲呼喊。
「恭喜夫君、賀喜夫君。」章妹憶款款一拜,風情萬種。
「走吧,就快早朝了,咱們去找康……不,去找皇帝,再商榷一下冊封東宮的新聖旨。」
「好。」她笑盈盈地與壅熙攜手,走向不久之前才離開的壽永宮。
爆外,東方的天空,出現一抹魚肚白,再不久,天即將大明,盛陽照耀,大燕的新太子即將誕生…
第三十一章貴客來訪
球賽後回到熙雅小築,茵雅並沒有立刻進屋里休息,相反地,她召集了溫室花房里的所有伙計長工,以及小築里所有下人。
她調派人手,三人為一組,一天十二個時辰,每個時辰有十二組人馬,按照負責區域輪流巡視花圃和屋子里外,一有事就吹哨通知。
許多狀況,必須遇上了才知曉,壢熙無法預告她太多事項,但看他將王府及宮里的隱衛全數召至熙雅小築,她明白,定然有事將證生。
端風、立羽帶著佩服的眼光看著王妃,她並沒有因為王爺那番話給嚇著,反而表現出無與倫比的自立自強與堅毅,那是多數女子無法做到的。
丙然,打從下午開始,溫室就有不少人陸續潛進來,在大家的通力合作下,隱衛很快就抓到賊人,將他們送至茵雅面前,等候發落。
但即使溫室伙計盡心盡力,速度飛快,還是有幾個小角落被人放火燒去,所幸搶救得宜,並未造成太大損失。
茵雅並沒有拷問他們,只是旁敲側擊,用錯誤的訊息引出他們的答案。
她交互詰問,軟化他們的心志,好不容易,終于弄清楚他們的來歷——他們全是京城里的禁衛軍,隸屬韋應東手下。只可惜,怎麼都問不出他們的目的為何。
端風、立羽一一點了他們的穴道,分處囚禁,免得他們串供。
茵雅反復思索,為什麼他們拿熙雅小築為目標,東邊放一把火、西邊制造一點混亂,既不偷、又不搶,其目的也不是要毀掉溫室,那麼……他們行為背後的目的是什麼?
她來回在屋里不停走著,一趟一趟又一趟,幾乎要把地面給踩出窪坑,同樣的問題在她腦海里不斷翻騰,立羽看不下去,催著剛進門的銀月,快點把燕窩遞給夫人。
可茵雅接過手,看也沒看就又把碗放回桌面。
立羽上前,叮囑了一句︰「請夫人不要過度勞神,為王爺珍重自己。」
「哦。」她敷衍一聲,轉頭問銀月。「你覺得咱們熙雅小築里有什麼東西,會吸引旁人的覬覷?」
銀月翻翻白眼,好像她問了個白痴問題似的,「那還用說,自然是銀子嘍,如果我是小偷,第一個就想找出藏銀子的地窖。」
是吶,茵雅一拍手。「這麼簡單的事,我竟然沒想到!」
銀月瞠大杏眼,指指自己。「我……說對了嗎?」
茵雅笑得滿臉燦爛,捏了捏她的兩頰說︰「你真是我的福星,一來就把我苦思不得其解的結給拆開,你聰明、你智慧,你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唉呀,我沒那麼厲害啦,就、就頂多是夫人說過的啊,智者千慮、愚者也千慮……」
銀月沒說完,茵雅匆匆把話補上。「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放心,我們家銀月聰明得很,半點不愚笨!」
話丟下,茵雅旋身就要往外走去,端風不允許,擋在大門口,向銀月投去一眼。
銀月怎會不懂他的意思,她笑著把燕窩端到茵雅面前。「夫人,有什麼事先擱著吧,這燕窩我熬了好幾個時辰呢,意思意思喝一點。」
茵雅笑了,端過燕窩,一匙一匙喝掉,搖搖空碗問︰「行吧。」
「行,夫人想去哪里,銀月陪您去。」
「走吧,端風、立羽一起來,我們去會會那些禁衛軍,不過……你們得幫我演一出戲。」
片刻後,茵雅和一名禁衛軍面對面坐著,她的口氣並不咄咄逼人,反而慈善可親,像個堂堂的大家婦人。
會挑中他而不是其他人,一來是因為他打死不肯放出半點風聲,嘴巴緊得像蚌殼,就算他們當中已有人承認自己是禁衛軍,茵雅拿此話來套他,他還是文風不動,半句不肯透露。
想來他不是泛泛之輩,職位必定在眾人之上,再者,端風、立羽認為抓來的眾人中,以他的武功最佳,因此左算右算,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禁衛軍們是分組活動的,被抓到後又是分頭囚禁,因此誰也不知道彼此的狀況,這點,讓茵雅的計謀得以發揮。
她凝目看著臉上一片血污的男子,將帕子遞到他跟前,他別過頭,相應不理。
茵雅收起帕子,為他斟上一杯茶水。
「這位軍爺,我思來想去,還是想不通你們為什麼會來此鬧事,您知道這里是大皇子的地方吧?倘若知道,身為禁衛軍的你們怎麼會入侵這個地方,可如果不知道……」
「但怎麼可能呀,大皇子築溫室之事,怕是滿京城的人都曉得,既然如此,是誤會嗎?還是大皇子在朝堂上得罪了誰卻不自知?偏偏你們的身分又這麼特殊,總不能把你們送進官府吧,那可是要掃了皇上的面子吶,可真讓人左右為難。」
她看著無動于衷的男子,繼續自言自語似地說道︰「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明白朝堂上的事,只不過受大皇子所托,好好照料這個地方,可今兒個接二連三讓外人入侵,四下放火,溫室的花毀了七八成,我都不曉得該怎麼同大皇子解釋了。」
「近日里要出的貨,被你們一把火燒掉,各個商家若是上門理論,要咱們依契約上的條款賠銀子,可怎麼辦才好?」
她緩緩啜飲茶水,眉頭緊蹙,一指在桌上輕輕敲著。
「偏偏眼前,為著在全國各地建新的溫室,府里的銀子一批批運出去,府里只剩了個空殼子……」
銀月歪著頭,驚問︰「總管夫人,您別嚇人吶,早上的球賽听說所有的門票全賣光了,垃窖里還有不少銀子吧。」
茵雅注意到,銀月提及地窖時,對方的目光一閃,在漫不經心中,透露出兩分精明。
蒙對了,銀月真是天才!
「你還不懂咱們王爺是怎樣的一副急性子?王爺吶,說風就是雨,才向百姓宣布要把銀子送到東北賑濟災民,左手收了門票的碎銀,馬上到錢莊兌銀票,我連銀票都沒見著呢,就派人往東北送去了。」
「說得也是,可如果不是王爺是這種立刻要做到底的脾氣,溫室哪能在短短一年里就建起來,還有如此成績。」銀月幫襯著對話。
「現下我最擔心的是如何應付上門的商戶,這批貨,咱們是打了契約的,倘使出不了貨,要賠出去的銀子,唉……」茵雅眉頭緊聚。
立羽向前一步,屈身道︰「夫人不必擔心,屬下已經派人到王府報訊,明兒個早朝之後,王爺便會快馬趕回來。」
「也只能如是想了,銀月、立羽,你們隨我去地窖里瞧瞧,看里面還有多少應急的銀兩。」
茵雅起身,臨行前,她走回禁衛軍身邊,再次嘆道︰「要委屈軍爺在此地多等一些時候,待王爺回來,定會同您好好把問題解開,請您稍安勿躁,更別做無謂的反抗。」
「熙雅小築和溫室里有許多防宵小的機關,傷了你們二十幾位軍爺,我滿懷愧疚,現已延請大夫診治,您的傷略輕些,晚一點,等大夫醫治好那些傷重的軍爺,自會來為爺看傷,您先用點點心,稍事休息吧。」
說完,她把桌上的點心碟子往他面前推去,屈身,告了擾,離開屋子。
待茵雅一行人走出屋子,他立即起身走向窗戶邊,他的目光緊緊追隨茵雅的背影,目測其方向,地窖……原來是藏在後院的地底下啊,他們全都找錯了位置,難怪……
扯起嘴角,他輕鄙一笑,這麼重要的地方,怎能讓婦道人家掌理?果然是皇族子弟,半分不懂得營生,他拿起一塊點心,安心地放進嘴中咀嚼。
茵雅低頭快步走著,顯出一副心急模樣。
她一面走、一面低聲︰「立羽,他……在盯著我們嗎?」
「是,看得可認真了。」立羽失笑,這人再硬,還不是讓夫人給套了底。
「你覺得他夠聰明到會想辦法逃出去嗎?」就怕他不動作,一動作,他們才曉得接下來該怎麼應付。
「他不聰明的話,咱們笨點就行了。」要放人還不簡單,只要不露出破綻即可。
「也只能如此,你立刻派人將地窖中所有銀子運到我屋子底下,只留二千兩在舊地窖中。」
茵雅的屋子下方,本就挖起一個地窖,原是打算突發狀況發生時,用來確保茵雅安全的,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是。」
「記住,路線要避開囚室。銀子運完後,加派人手看守地窖,待一切準備妥當,再讓大夫去為他治傷。」
「是。」
「溫室的巡邏不能停,至少在那人潛逃出去之前,要更加小心……」茵雅一句句叮嚀,再細小的部分全都想齊。
銀月忍不住望向茵雅,閃閃發光的眼楮里透露著無比的崇拜,第一次,她為夫人的聰明才智折服。
戌時三刻,大夫進屋為俘虜而來的禁衛軍上藥,可還未動手上藥,就被打昏在地。
大夫的衣服被除去,不久軍爺換上他的衣服,堂而皇之地走出屋子,守在屋外的家丁只稍稍望他一眼,就轉過身,用鐵鏈將門鎖起。
他來到後院,看見十數名家丁來來回回守著一個小坡地,他尋機,想趁勢而出,卻苦于手上沒有武器,不能一刀結束他們的性命,可也不能多做打斗,那樣易驚擾到旁人,引來更多的家丁,因此他只能認準穴道,一出手就點得對方昏睡倒地。
他飛快奪過家丁身上的刀子,暗運內力,一把劈開鐵鎖,飛身進入地窖。
那婦人沒騙他,一排排的架子、盤子和鐵箱,果然是藏銀子的地方,她沒騙他藏銀之處,也同樣沒譫他,庫房里確實沒有多少銀兩。
隨手取了兩錠銀子入懷,以證明他來過地窖,此地不可久待,他飛快離開,疾奔出熙雅小築。
禁衛軍的武功不算低,幾個飛高竄低便離開溫室花房。
可他沒注意到自己身後有個穿夜行衣的男子緊緊跟隨,那男子武功明顯高出他數倍,因此對方雖然跟得很近,他卻全然無察覺,只一心一意盡快回到主子身邊。
那名武功高強的黑衣男子是端風,受茵雅之令,追查此事源頭。
茵雅又在屋里來回踱步,那是壢熙給養出來的習慣,好像多走幾步路,便能把事情給想通順了。
「夫人,你先休息一下吧,端風沒那麼快回來的。您不也要他確定消息之後,先往王府里向王爺報告嗎?再怎麼算,端風都得過了明日午後才能夠回來。」銀月像麻雀似地,在她耳邊吱吱喳喳說個不停。
「我明白,我只是在想,這件事情處理得……是否還有疏漏之處。」
「沒了、沒了,夫人已經做得夠好,便是王爺在,大概也會這麼處理。您是有身孕的,千萬要好好保重,王爺若是知道你不吃不睡,回來後,肯定要把銀月給罵死了。」銀月在旁邊急得跳腳,來來回回、叨叨絮絮地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