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在裝睡,仍舊選擇了用最扎人的語言,刺得她血肉模糊。
他們起先的對話,是故意說給她听的吧?
動也不敢動地縮在沙發里,自以為沒有人察覺的偷听,可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就看在那兩人的眼底。他在她的傷口上撒鹽,那樣地堅決。她的眼淚從來就流不進他的心底,在他的心里,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話精。
他不知道,她只是一個無藥可救的傻瓜,為了愛他,她說了數以萬記的謊話。
顧苒苒站在鋪著印有香水百合圖案錦被的婚床旁,她知道,為了他,她還要繼續說謊下去。
這套「百年好合」的四件套,是媽媽送給她的。如果媽媽知道,躺在這張由她親自挑選,親自整理鋪就而成的床鋪的,和她女婿在床上翻雲覆雨的女人卻不是她心愛的女兒,媽媽不會氣得躲在爸爸的懷里哭?
顧苒苒一把掀開已經整理整齊的床鋪,床中央怒放的曼陀羅以最妖嬈的姿勢,染紅她酸澀的眼。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心情,她光緊緊地盯著象征貞潔的血漬。
她的婚床上留下了不屬于她的,象征貞潔的血漬,多麼荒謬而又可笑的事實。
顧苒苒的胸口劇烈地疼痛了起來,她的呼吸漸漸地變得急促萬分,她揪住領口,忍痛也不肯踫觸那張被他和她污染過的床,固執地走到床頭櫃的旁邊,顫抖地拉開下面的一層抽屜,里面果然擺放了大大小小的白色藥瓶。
無需做過多的猜測,顧苒苒也知道,能夠進得了莫言熵私人領域,並且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放進這些藥物的人是誰。
心跳急促的癥狀有所緩和,顧苒苒嘴角揚起一抹滿足的笑意,沐姨她實在是這個世界上最體貼的女人。
床頭櫃上有一瓶未開封的VOSS礦泉水,世界上最貴的瓶裝礦泉水之一。熵哥哥愛那個在逆境中仍散發璀璨光芒的女人,愛她靈魂純淨的最初,可他是否知道,他炫耀著說給她听的那個當初連十塊錢的慕斯蛋糕都舍不得買,寧可徒步走半個小時的路程也要省下一塊錢當做一天早餐的小女生,如今已是喝一瓶上百塊錢的礦泉水眼都不會再眨一下的女人?
他們之間有宣稱是十年的牢不可破的愛情,這當中,他們真的熟悉彼此這些年的改變嗎?
本來趨于緩和的心跳因為負荷不了來勢洶洶的心痛而重新又變得急促起來,求生的本能使得顧苒苒迅速地就打開了那瓶礦泉水。擰開瓶蓋,喝著倒在手中的藥丸,顧苒苒仰頭,一口吞下了泛苦的藥丸。
「苒苒,你醒了嗎?」
門外傳來沐雲溪溫婉、柔和的嗓音,顧苒苒心猛地一顫。
因為沐雲溪有段時間在孤兒院長大,後來被A市家大業大的皇甫家給收養,在皇甫家當女婢。雖然皇甫家的兩位少爺對她都情同手足,但是由于他們身份的特殊,常年待在皇甫家的時間並不多。
在沐雲溪的心里她始終特別渴望能過過上普通人家,其樂融融的生活。莫言熵了解他的母親,知道她知足惜福的母親要的不多,只是想要一家人能夠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悲喜與共,共享風雨。
所以即便是結了婚,他仍舊沒有選擇搬出去。這也是為什麼會出現兩個人的婚禮,三個人的洞房花燭夜這一荒謬局面的原因。因為莫言熵不能讓莫無咎和沐雲溪對這場婚禮起疑,但他又不想要踫顧苒苒。
他可以有很多種方式,選擇去瞞過他的父母,最終,他選擇了李代桃僵這種最殘忍,只要不被發現,也最為安全的方式。
至于顧苒苒的感受,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他要的只是能夠盡快地實現光明正大的和他心愛的女人在一起的結果。
為了達到他和她廝守的目的,他可以將顧苒苒推進痛苦的深淵,毅然決然。
「沐姨,你怎麼來了?」
打開房門,沐雲溪一臉含笑地站在門口。
顧苒苒親昵地挽著沐雲溪的手臂進來。此時的她昨晚上的禮服已經換下,現在的她穿著一件印有卡通圖案的睡衣。櫃子里都是沐姨根據她喜好準備的衣服,她在眼花繚亂的一間里隨手拿了這一件睡衣套上。
莫言熵可以什麼都不交代地就丟下她面對他的父母,而她,將不得不處理他給她留下來的難題。
沐雲溪跟著苒苒進屋,室內的窗簾都沒有拉開,落地窗也是緊閉著的,一進來,她就聞進了空氣里過于曖昧的氣味。
盡管已經是年過半旬,都有了一個二十七歲大的兒子,或許馬上都有可能晉升為女乃女乃的她還是像年輕時那樣,輕易地就紅了臉。
「沐姨……」
顧苒苒原本的心情有點緊張,她擔心沐雲溪會問她莫言熵怎麼不在。
可當她看見沐雲溪一臉尷尬的神情時,她的表情也相當得不自在。她嬌羞地喚了聲,就低垂頭,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這歡愛的氣味不是她留下的,可在沐姨的心里,無疑她就是這場歡愛的女主角。顧苒苒的臉也紅了,原本蒼白的臉色因此顯得紅潤了不少。
沐雲溪見了柔柔的一笑,心里多少也放心了不少,她原本還以為以熵兒倔強的個性,昨天斷然不會踫苒苒,特地起了個大早趕來看個究竟。
如今看來,倒是她多心了…。
「怎麼還叫我沐姨?」走過去了拉開了窗簾,沐雲溪打開落地窗,讓清爽的晨風吹散一室的yin靡,轉過身拉著顧苒苒在沙發上坐下,溫柔地笑道。
「沐姨…。」
顧苒苒的俏臉一紅,口上的稱呼仍是沒有改變。
她回握住沐雲溪溫暖柔軟的手,雙眸誠摯地她,真地說道,「沐姨,我還是習慣叫你沐姨。在苒苒的心里,沐姨是這個世界上一點也不輸給爸爸、媽媽,給予苒苒感動和感激的詞,就讓我保留這樣獨特的稱呼,沐姨繼續當苒苒心里獨一無二的沐姨,好不好,沐姨?」
顧苒苒心中有自己的矜持。
在莫言熵的心里,他始終沒有承認過她這個妻子。她是穿上水晶鞋的仙度瑞拉,她的婚姻是有時效性的。他不愛她,莫家女主人這個位置,她是遲早都要讓出來。他的媽媽,她也不可能一輩子霸佔著。她希望等到她不得不退出的時候,她還依然擁有沐姨,而不是失去一個大概會成為全天下對媳婦最好的婆婆。
「傻女孩。」
沐雲溪或多或少地有點了解顧苒苒的想法,她知道比起同年齡的女孩子,苒苒特殊的情況使得她比同樣二十三的小女生心思要來得敏感也縴細得多。她愛熵兒,愛得這樣熱烈純粹,愛得義無反顧。她了解她九月懷胎生下的兒子,知道他不是輕易會妥協的人。她知道苒苒在這條路上不會走得太過順利,她的兒子狠心起來可以有多狠心,她比誰都清楚,因為他像極了他的父親。
在他還沒有真正的學會如何去愛一個人時,他是危險也是致命的。只是夠說些什麼呢?在她年輕的時候,她也曾固執地想要得到一個男人的心。即使被傷得體無完膚,仍是義無反顧。只是幸好,她後來終于還是贏得了他的心。
瞥了眼床頭櫃上的藥,沐雲溪心里一沉。
那藥她只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的,苒苒的病情早在前幾年就已經穩定了下來,怎麼會…。
沐雲溪的心里直打鼓,她輕撫顧苒苒腦袋的動作很是輕柔,就像小時候她給她講完故事,習慣性地撫模她的小腦袋,顧苒苒也像小時候那樣,偎依進沐雲溪的懷里。
輕拍著顧苒苒的後背,沐雲溪輕輕地哼著年輕時她最愛的歌謠來撫平內心的不安。
輕吟低唱,如同江南最美麗的詩篇,帶人回到煙雨朦朧的水鄉。
好像是躺在了媽媽的懷里,有媽媽溫暖的氣息,顧苒苒靠在沐雲溪,眼皮越來越重…。
沒有注意到,半開的房門外,始終站著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
——
顧苒苒淺淺的呼吸聲傳來,沐雲溪抬起頭,凝眸注視著自己的丈夫步伐優雅地朝她走來。
歲月對他真是厚待,五十多歲的人了,臉上都沒有什麼皺紋,俊逸的臉龐和年輕的時候比起來幾乎沒有任何的變化,仍舊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歲月甚至賜予了他更多的內斂和沉穩,比起二十多歲的小伙子,現在的他更加令她心折。
「苒苒不是故意的。」
見丈夫的視線落在懷里的人兒身上,沐雲溪輕聲地解釋。
年輕時她的身體就算不上好,生下熵兒對她的身體而言幾乎可以說是個極限。她孤注一擲地生下了他,卻也因為那次的生產身體比從前更加的孱弱。
像苒苒這樣窩在她的懷里,時間短還好,時間一長,她的肩膀和手臂就會酸痛到不行。所以在他們結婚的這些年,他從來就不允許熵兒對她有太多粘人的行為,一旦熵兒要她抱或者是坐在她的膝蓋上不下來,就會被他丟到沙發有時候甚至是地上。而那時候熵兒不過才兩歲…。
他對她的愛多到連親生兒子都不許累到她,那麼對苒苒…。
她冒著生命的危險為他生下了他們愛情的結晶,他感動、感激,更多的心疼。
所以即便後來衛哲說只要好好調理身體,他們可以再要第二胎,他都決然地去做了結扎的手術。那麼驕傲的一個男人,為了她,甘願此生除了熵兒以外再沒有其他的子嗣。
他對她的愛有多濃烈,在婚後的第二年,她徹徹底底的感受到了。
熵兒卻是不懂。
他不懂為什麼爸爸總是不喜歡媽媽抱他,他不知道爸爸是為了媽媽的健康著想,他不知道每一次抱他她都會累得氣喘吁吁。他也不懂為什麼爸爸總是不喜歡他纏著媽媽,把媽媽關在家里,像一只金絲雀一樣地養著,很少帶媽媽出去見見別人家的媽媽,總是讓媽媽那麼孤單。
他不知道是因為媽媽不喜歡那些商業場合,所以爸爸才鮮少帶著媽媽在公開的場合露面,他不知道擁有了他們父子,她已經是擁有了全天下,怎麼還會覺得孤單,何況,後拉衛哲和沁沁還有了苒苒那麼可愛的女兒,經常過來陪著她。還有她在A市的那些親人們,逢年過節的也都會過來陪她。
她的世界一直簡單而又幸福,她的兒子卻以為他的父親剝奪了她的自由,認為她的幸福只是一種假象,無論她怎麼解釋,他還是听不進去,執拗地認為,她是被愛蒙蔽了雙眼,才會替他的父親說話。
熵兒本來就對他的父親有極大的誤解,再加上在他八歲那年發生的那件事…。
沐雲溪是擔心莫無咎也會像對付兒子那樣把苒苒也給拎了出去。
莫無咎挑了挑眉,他的妻子是以為他會像對待兒子那樣把媳婦也給丟到沙發上去?
「我來抱她去我們的臥房,你去讓小蘇命人把這房間打掃一下,再打個電話給衛哲,讓他帶著醫藥箱過來一趟。」莫無咎彎腰,打橫將顧苒苒給抱起,側過頭對沐雲溪說道。
徐管家在幾年前已經因病過世,現在莫家的管家是由小蘇擔任。
沐雲溪眨了眨眼,視線順著莫無咎的目光看去,在看見床頭橫躺著的白色藥瓶時倏然一驚,是了,她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當下忙小聲地應道,「嗯,好。」
沐雲溪心生懊惱,她怎麼會忘了熵兒是個男孩子,無咎那麼對他自然是再正常不過。何況,熵兒那孩子從小就不親近他,可苒苒是個女孩子,從小就喜歡纏著無咎撒嬌,小小年紀的也聰慧地知道了她的沐姨身體並不好,向來都是纏著無咎抱她,對她這個沐姨,她只會挽著她的手臂,巧笑嫣然地撒嬌。
苒苒活潑開朗、熱情懂事,如今又已經是個小姑娘了,無咎當然不可能會……何況苒苒的身體…。
看了眼一臉懊惱的妻子,知道她所擔心的事情是多麼得無稽,莫無咎笑了笑,抱著顧苒苒回到他們的臥室。
沐雲溪走去書房給顧衛哲去了個電話,之後吩咐小蘇命人去收拾收拾莫言熵的房間。
從書房出來路過莫言熵的房間,早晨的陽光慢慢的照進了屋子,爬上百合圖案的錦被。
倏然,有一道彩虹般的七彩光亮吸引了她的注意。
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沐雲溪腳步匆匆地走了進去,她抖了下被子,一顆粉鑽耳釘「叮、叮、叮」地滾落在了木制地板上。
三十分鐘後,顧衛哲就出現在莫家別墅的大廳。他料到苒苒的新婚不會過得太過愉快,特堵提前一天就跟學校的老師調了課,在沁沁還熟睡的時候就瞞著他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顧衛哲不禁有些慶幸,幸好他未雨綢繆地和別的任課老師調了課,不然現在怎麼可能趕得過來。
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的小蘇凳等在大廳里,見顧衛哲到了,忙領著臉色著急,手上提著醫藥箱的他上了二樓莫無咎和沐雲溪的臥房。
「怎麼了?是不是苒苒那孩子受不了那麼激烈的運動,所以心髒又出現什麼問題了?」
顧衛哲對莫家早就相當的熟悉,他根本就不用小蘇帶路,一個人疾步走在前面,轉過頭,詢問顧苒苒的情況。
「具體情況我小蘇也不太清楚。顧醫生,你等會兒還是親自問先生和夫人吧。」
都是過來人,彼此都知道顧衛哲口中的所謂激烈的運動指得是什麼,小蘇臉上沒有半點別扭的神情,她是為數不多知道顧家這個小公主身體狀況的人。
盡職地將顧衛哲領到二樓,知道顧苒苒在睡,她貼心沒有敲門,只是輕輕地推開房門,對顧衛哲做了個請的姿勢,便帶上門,得體地退下。
腳步聲和關門的聲音雖輕,在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夠听見的房間里,還是能夠听得一清二楚。
站在床邊的莫無咎和沐雲溪同時轉過身,顧衛哲一臉著急地走了進來。
「你先給苒苒看看,其他的,等會兒去我書房再說。」
他知道好友有許多的問題在等著問他,但當務之急是先給苒苒做一次全身的檢查。
早上他還沒走進房門的時候就看見言熵床頭櫃上的藥了,那個藥瓶是橫躺著的,說明苒苒是在很慌亂的情況下打開的它,想必雲溪也是注意到了這一點,才會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輕輕地哄了她入睡。
即便她現在安穩地睡著了,說明暫時沒有生命的危險,為了安全起見,莫無咎還是把顧衛哲給請了過來,詳細地了解一下現在苒苒的病情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自私地將好友的心肝寶貝扯入了他們父子的糾葛里,那麼自然動作應當地守護好友的珍寶。
眼就看見了躺在床上長長的睫毛垂覆而下,漂亮得像個天使,臉色白淨卻也透明到近乎蒼白的的女兒,顧衛哲無聲地點了點頭,為顧苒苒做了一次簡單的身體檢查。
「她的心跳有雜音,睡覺時的心跳也過快,應該是用藥物克制了下來。她現在是睡著了,暫時不會有其他的問題。在我來之前,她發過病,並且也服過藥了,是嗎?」
放下听診器,顧衛哲站起身,示意莫無咎和沐雲溪跟他出來,直到走到門外,把門給關上,這才開口問道,看向莫無咎的眼神有些許的不滿。
他知道如今的這一切都是苒苒自己的選擇,但是他曾經無數次從死神的手里搶救過來的女兒,悉心照料了這麼多年,這幾年一直都好好的。如今一嫁到莫家就發病,這讓他這個當父親的如何一點埋怨都沒有?
「是。我很抱歉。」
一行人穿過走廊,莫無咎摟著沐雲溪的肩膀,帶顧衛哲進去他的書房,沒有半點推諉地就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無咎沒有隱瞞的打算,歉然的視線對上好友責備的眼神。
這麼多年衛哲和沁沁花了多少的心血在苒苒的心里他和雲溪都看在眼里。
「真的很對不起,顧大哥。都怪我,如果我在知道熵兒開車出去的那一刻就過去找苒苒,或許苒苒就不會發病了。我真的很抱歉,你把苒苒交給我們夫妻照顧,我們卻……」
沐雲溪的眼眶有些發紅。昨晚她和無咎兩人因為擔心苒苒一點睡意都沒有。他們既希望苒苒和熵兒能夠有一個質的突破,又擔心以苒苒的身體狀況可能負荷不了那樣激烈的索取。
擔心了一整晚,直到凌晨四五點的時間,他們听見車子開出車庫的聲音。
當時她就想要去看看苒苒的情況,被無咎給勸了下來。他告訴她,如果現在就過去找苒苒,肯定會讓苒苒很尷尬,而且苒苒心思細致,如果熵兒一走,她就過去敲他們的房門,心思縴細的苒苒肯定就猜到了她為他們擔心了一整晚,善良懂事的她又該自責內疚了。
為了不苒苒內疚,沐雲溪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這才出房門去敲他們的房門。
「哎……算了。其實我知道,這件事哪能全怪你們呢。這婚是苒苒自己要結的,我也再三詢問過她的意見,只差沒有直接要求她不要嫁給熵兒了,那孩子還是一意孤行。
要怪也是怪我和沁沁,低估了你們莫家男人的魅力。我怎麼就沒想到,當年無咎能夠把沁沁迷得七葷八素的,熵兒自然也能夠把苒苒給迷得暈頭轉向。女大不中留,如今,我算是徹底的體會了一把。」
顧衛哲的的手搭在沐雲溪的肩膀上,嘴角不由地揚起一抹苦笑,笑容里有說不出的苦澀。
是他小瞧了青梅竹馬的力量,他以為,從小一起長大,苒苒對言熵應該只有妹妹對哥哥的情感才是。就算小時候她嚷嚷著要成為言熵的新娘,他也沒有放在心上。苒苒好動,喜歡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像一只吵鬧的小喜鵲。言熵沉悶,沒事就喜歡躺在樹下看書或者去池塘邊作畫,像一塊冷冰冰的石頭。
兩個從來就沒有玩到過一起的小鬼,炎熵甚至在極小的時後就沒有給過苒苒一個好臉色。
他沒想到,他是真的沒有想到,他的小丫頭,他和沁沁把全世界的愛都給了她還唯恐少了的小丫頭,是真的愛上了那個總是對她連笑容都吝嗇的少年。
如果說當年沁沁因為自己的外表曾一度不自信,是無咎給了她鼓勵和信心,讓她後來羽化成蝶,芳心陷落還算是情有可原的話,那麼然苒苒對熵兒的喜歡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他是看著言熵長大的,無咎的孩子有多出色,他從來就沒有過半點的懷疑。可是喜歡一個人也應該有理由才對,不是嗎?熵兒是夠優秀,繼承了無咎和溪兒全部優點的漂亮五官,比起外表偏俊逸儒雅的無咎,熵兒還要更顯得漂亮精致一些。他的能力也不再無咎之下,接下四方海運短短三年的時間,就讓四方海運的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高度,近幾年1四方海運還在他的率領下準備涉及以前未曾涉及過的娛樂領域。
但這些應該都會是苒苒喜歡上他的原因才是,畢竟在苒苒認識他的時候,他也還只是一個小男孩。這些年她身邊優秀的男孩子也不是沒有,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小丫頭就在莫姓樹上棲息,不肯再覓其他的良木了呢…。
「顧大哥……」
沐雲溪听了顧衛哲半是認真辦事玩笑的話語,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樣的話來安慰這個傷心的父親才好。
當年沁沁對無咎與其說是愛情,不如說是感動和崇拜。她感動他在她最無助彷徨的青春時期,給了她自信和勇氣,讓她有了敢于追求未來的信心。後來的她追隨他的腳步進了「四方海運」,無咎在公事上雷厲風行的表現足以讓每一個初踏入社會的小女生心生膜拜。
青春充滿了單調的習題和考試的蒼白光陰,因為有一個出色的男人能夠讓她幻想而變得綺麗美妙起來。時間長了,也就把那份思念當成了是喜歡,是愛,執著地不肯停下追隨他的步伐。所以在最後當無咎那樣決然地拒絕了她之後,在有了顧大哥不離不棄的守護之後,沁沁也能夠放手地那麼徹底。
只是無論如何,如果沒有無咎的拒絕,沒有顧大哥的守護,沁沁會對無咎一直痴迷下去的確是很有可能的事。
而如今的苒苒比起當年的沁沁還要更加死心眼一些,只怕要是真的有一個萬一,熵兒真的會成為她渡不過去的劫。
顧衛哲的眉宇也盡是擔憂的神色,只是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沒有用。
他再度淺淺地嘆了口氣,抹了把疲憊的臉,正色地說道,「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你們還是先告訴我,為什麼苒苒會忽然發病?我想,應該不會是像我之前以為的那樣,以為是她的身體負荷不了床底之間的事,是嗎?不要瞞我,我來了這麼久,言熵都沒有出現,你們應該知道,如果對我說謊,我是不可能不會察覺的。」
新婚燕爾,就算言熵對苒苒有再多的不滿,也不可能在明知他來的情況下,他這個當女婿的都不路面。言熵不喜歡然苒苒,對他這個顧叔叔卻甚是尊敬,現在他來了這麼久,都沒有看見他,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根本不在家。
現在他只想要知道,他這個女婿是昨晚就徹夜未歸,還是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
「熵兒她……」
沐雲溪臉上露出遲疑的表情,她求助地看向莫無咎,關于顧衛哲的問題,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如果顧大哥知道苒苒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她想,顧大哥無論如何也會逼苒苒和熵兒離婚,寧可苒苒怨他、恨他,都不可能會再允許苒苒靠近熵兒半步的了。
「無咎,你來告訴我。」
顧衛哲把目光移到莫無咎的身上。
今天的他,是非要到答案不不可。
「莫言熵是今天早上凌晨四點十五出去的,至于他和苒苒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苒苒會病發,這個只有等到苒苒清醒過來我們才能夠知道。」
聞言,顧衛哲皺起了眉頭,「這麼說,其實連你們都不太知道他們小兩口發什麼了什麼事?」
沐雲溪臉色蒼白地點了點頭,莫無咎若有所思地瞥了愛妻一眼。她的臉色過于蒼白,眼神也太過心虛,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溪兒,你能不能打電話叫他回來。我想要親自問問他,他是有什麼樣天大的理由和事情非要在新婚的第一天就出去不可!」
莫無咎和莫言熵的相處情形顧衛哲也清楚,于是他直接叫沐雲溪給莫言熵去個電話。
沐雲溪點了點頭,打電話叫熵兒回來也好,她也正好有事情要找他問個清楚。
「不…。不要,不要打電話給他!」沐雲溪才拿起書房的座機,就被沖進來的顧苒苒給攔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