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在和心愛的人圓房之後,會眼楮酸澀到想哭,偏偏眼淚怎麼也掉不出來的?
看著完事後就背對著她的莫言熵,顧苒苒的心痛到近乎麻木。
她當然記得今天是他許她一個月名副其實的婚姻的第一天。
他一定不知道,晚飯在飯桌上看見他出現的那一刻,她的心里有多狂喜。
她需要不停的和夏珂說著話,才能夠將自己的注意力從他的身上移開,才能夠不讓翹起的嘴角,泄露自己心底的喜悅。
她懷著滿滿的期許,等待這個夜晚的到來,甚至迫不及待地催促夏珂快點抱她回房。
為了這一天,為了成為他真正妻子的這一天,她等了太久太久。
她拒絕小蘇幫她洗澡的提議,一個人困難地洗了澡,懷著忐忑不安地心情,捧著本書,躺在這張她親手換過的被褥上,密切地注視著門口的動態。
他終從書房里出來,回到了房間,她趕緊移回視線,假裝在一本正經地看書。
她怕他會發現她的期待,怕他會看輕了她。
書本猛地被抽走的那一刻,她的心幾乎快要從嗓子眼里跳了出來。
她抬頭,對上他盛怒的眼。
是的,盛怒。
那一刻,她才真正地領悟到,他對這段婚姻,對她這個妻子到底有多麼得不滿。
她勉強他娶了他,現在,還勉強他與她做ai,在他的心底,他恐怕早就已經恨透了她。
她不應該感覺到意外的。
只是為什麼,當他像一只凶猛的野獸,完全與溫柔無關的掠奪、侵佔她對他的期許時,她的心還是痛得那麼徹底?
她知道第一次必然是疼痛的,但是*上的痛楚,及不上心痛的萬分之一。
在結合的那一剎那,她沒有體會到小說里所說的那種合二為一的神聖,或者是水RU交融的奇妙,她只是感覺到刺骨的冰冷。
宛若墜入最冰冷的海底,冷到四肢百骸都凝結成冰。
恍惚之間,她想起了在醫院時做的那個夢。
會不會,在他與她最親密的那一時刻,他心底里想的人,仍舊不是不是她?
他維持著背對著她的時間有多久,她就維持原來的姿勢,凝望了他多久。
可有什麼用呢?
這些年他躲,她追;他避,她找。始終,連影子都抓不住。
明明知道的,他不會轉過頭,卻還是懷著希望,期望他能夠轉過身。
哪怕,哪怕是不小心睡著了,睡夢中一個無意的翻身也好。
別看了,再看,他也不會轉過來看你一眼的。
這一次的歡愛對他而言只是一個haveto(主觀上不得不為之的一件事)句式的上的任務,她怎麼能夠奢望,他會攬著她的肩頭,為她驅趕第一次的不安呢?
是自己奢求了吧?
怎麼也睡不著,顧苒苒打開床頭的柔燈,輕聲地翻身下了床,盡可能輕聲地走出了房間。
房門關上,原本側躺著的男人終于轉過身,也跟著輕巧地下了床。
——
「恨長夜漫漫,怨夜深難眠。如我心換你心,方知吾恨重重。終是一言難盡」。
清秀雋永的正楷小字,短短的幾個字,間或有有淚暈化開。
伸手輕模了一下,上面的墨漬已干。
莫言熵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這幾天她幾乎每天晚上都會來書房,一待就是一整晚,就只寫下了這麼幾個字嗎?
余光瞥見垃圾桶里還有許多這樣材質的信箋,莫言熵彎腰撿起,一一將它們攤在桌上,它們的內容全部都一模一樣。
「恨長夜漫漫,怨夜深難眠。如我心換你心,方知吾恨重重。終是一言難盡」
三十二個字,寫了一整個晚上?
有些信箋的墨漬還未完全干透,看來,她真的是在這里寫了一晚上。
「換我心,為你心麼?」
盯著那幾十張全部都是一模一樣的信箋,莫言熵喃喃自語,她心里到底有幾多怨,幾多恨,才會最後都只能用一言難盡來形容?
「苒苒這個傻孩子。」
耳畔傳來一聲嘆息,莫言熵猛然地轉過身,想要收起桌上的信箋都來不及。
「媽。」
顧苒苒的腳傷已經好了,不像前幾天一樣天天在家,今天一大早就去上班了。
夏珂最近也忙著拍電影的事情,基本上都隨劇組住在酒店里。
他還以為早上不會有人來書房這里……
「有沒有空,和媽聊聊?」
莫言熵剛想要回答,沐雲溪便又開口說道,「我們母子許久沒有聊過了。」
莫言熵看了下手中的表,八點十分,他還有點時間。
扶沐雲溪在歐式二人組沙發上坐下,「您想要聊些什麼?」。
「熵兒,媽不知道你八歲被綁架的那一次到底經歷了些,以至于你對苒苒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你不想說你八歲那些的事情,媽也不逼你回憶。但是媽還是想要告訴你,媽之所以想要你娶苒苒,是因為媽認為,苒苒才是最適合你的那個女孩子。如果你真的不想要這段婚姻,媽去和苒苒說。媽實在~實在不忍心看著苒苒這麼辛苦下去了。」
沐雲溪眼眶微微地發紅。
熵兒和苒苒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之一,她真的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一個要求,世間就多了對怨侶。
「是……是苒苒讓您來和我說這些的嗎?」
莫言熵下意識地看了眼攤在書桌上的信箋,因為怨恨都難盡,所以索性統統都拋開了?
沐雲溪深深地看了莫言熵一眼,嘆息地道,「是媽的意思,和苒苒無關。
熵兒,苒苒或許年紀太小,加上她五歲那年有一次走丟,回來後就發了場高燒,很多事情都記不得。媽卻清清楚楚地記得。在你八歲之前,你明明那麼喜歡苒苒的。你還告訴媽,你長大了要娶苒苒做老婆,去哪里你都喜歡帶著她。媽常常在想,她那麼執著地喜歡著你,想要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因為她的潛意識里記住了你們兩小無猜的曾經,所以無論後來的你怎麼對她,她都沒有想過要放棄你。
可是熵兒,你是記得的。你記得有你曾經那麼疼過一個小女孩,記得你曾經說你要讓她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你只是不要那些回憶了,你只是再也不喜歡那個小女孩了,你愛上了另一個女生,苒苒徹底的成為了你青梅竹馬的一段回憶。既然如此,就讓媽想想辦法斷了她對你的執念,你提出和她離婚吧,讓她徹底的死心,嗯?」
她真的不想再看苒苒那麼辛苦下去了。
不,不是那樣的!
她僅僅是他青梅竹馬的一段回憶,她是他……
該死的!
「熵兒?」
莫言熵半晌沒有回應,沐雲溪輕聲地喚道。
「抱歉,媽,我不會和苒苒離婚,除非她主動和我離婚。」
至少這一個月內,他絕對不會離。
——
顧苒苒拆了石膏,回到工作崗位,最開心的人莫過于沈以諾。
「苒苒,站起來,苒苒,站起來!」
「沈以諾,你又抽什麼瘋呢?」
正在改稿子的顧苒苒沒好氣地推開學電影《赤壁》里林志玲的語氣,跑到她面前耍活寶的好友。
真是的,她又不是馬。
「嘿嘿!我這不是慶祝你終于告別金雞獨立的悲慘生活,重新邁入站立行走的美好時代呢麼!」
沈以諾雙手反撐在顧苒苒的辦公桌上,笑嘻嘻地道。
「謝你了啊!」
顧苒苒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甭客氣!咱倆誰跟誰呢。」
沈以諾哥倆好地搭上顧苒苒的肩膀,「妞,為了慶祝你重新站起來,晚上韓國料理,我請客,怎麼樣?」
「鈴鈴鈴~」
顧苒苒的座機響了起來。
「嗯,好啊。地點你選,我先接個電話。」
顧苒苒接起電話,沈以諾比了個OK的手勢。
「您好。《文人商業》報社。」
顧苒苒報上姓名,對方也很快地說明了來意。掛了電話之後顧苒苒眉頭緊鎖。
「怎麼了?是不是印刷社催稿件了?」
每月下旬,是印刷社催稿件催得最勤快的時候,因為他們要提前確定刊印的內容,以確保月初發行的刊物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不是。是我一個……」
「沈公子,你又調戲我家苒苒。」
一听這尖聲尖氣的聲音,沈以諾的雞皮疙瘩就抖落了一地。
「什麼你家苒苒,分明是我家苒苒好不好?你這個娘娘腔,千年人妖。」
「嘖嘖,沈公子,脾氣這麼大,小心嫁不出去哦。」
唐令則扭動著縴細的腰肢,風情萬種地走了進來,並且朝顧苒苒拋了個媚眼。
「嘔吐~唐娘娘,你能別這麼惡心嗎?」
「喲~沈公子,你是不是吃醋了?是不是因為我只和小祖宗打招呼,忽略了你,所以你不開心了?來嘛~要不人家給你個飛吻?」
「吐~」
沈以諾彎下腰作嘔吐狀。
當沈以諾踫見唐令則,那絕對是——吵嚷沒商量。
「令則,以諾,剛才我朋友打電話過來找我點事,我現在先出去一趟啊!」
顧苒苒拎起桌上的單肩包,飛快地跑了出去,身後是沈以諾高分貝的叫嚷,「喂,苒苒,你這是要去哪里啊?的蹄子才剛好呢,別跑那麼快啊!」
只是哪里還有顧苒苒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