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楚的神色再一次僵住,而他身旁的黑衣男子,臉上也閃過一抹異色,蒼翟和蘇琴的視線都不約而同的落在了太子楚以及他身邊的那位黑衣男子身上。
流芳?蒼翟听到她對太子楚的稱呼,濃墨的眉峰微皺,知道太子楚字流芳的人少之又少,而太子楚竟允許安寧喚他的小字,什麼時候,安寧和太子楚竟然這般熟悉,熟悉到可以稱呼其小字?
不知為何,心中浮出一絲異樣的情緒,眉心也皺得更緊,有一點十分明了,他不喜歡安寧對太子楚的這個稱呼!
而太子楚身旁的這個男子,一襲黑衣,縱然是那身寬松的南詔國服飾,也掩飾不了他身形的高大壯碩,尤其是身上隱隱散發出來的高貴氣息,更是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還沒看清他的臉,蒼翟的眸子便是一緊,腦中便有一個認知,這個男子不尋常!
「怎麼?不介紹一下?」蒼翟提醒道,聲音雖然平靜無波,但隱隱流露出來的氣勢,卻是讓人身體一怔,似有一股無形的威懾力在幾人之間彌散開來。
太子楚呵呵的笑道,「宸王殿下,二小姐,他是我的堂兄,這次跟著南詔使團前來,一來是看看四國祭的盛況,二來是來體驗一下東秦國淳樸的民風,本該早些到宸王府上拜訪,是流芳考慮不周,還請宸王殿下恕罪。」
太子楚態度十分恭敬,他和蒼翟同樣是他國在東秦國的皇子,但是,身份地位卻是有著天壤之別,他是以戰敗國名義送上來的質子,而眼前的這個宸王殿下,卻是東秦皇帝的嫡姐昭陽長公主和北燕皇帝的兒子,深受百姓愛戴,甚至比東秦國真正的皇子還要尊貴三分。
「原來是流芳的堂兄啊!」安寧听著太子楚的介紹,微微斂下眉眼,一抹詭色一閃而過,「和流芳一樣一表人才呢!」
「二小姐謬贊,海颯見過宸王……」男子沒有避諱,抬頭朝著二人拱了拱手,讓那張經過偽裝的臉不避閃的呈現在幾人面前,一抬頭,蒼翟和蘇琴二人皆是一怔。
唯獨安寧神色自若,斂了斂眉,安寧嘴角的笑意越發濃郁,這易容的技術當真是絕妙!可是……想到什麼,安寧試探的開口,「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的眸子是藍色的,和大海一樣美麗的顏色呢!」
蒼翟和蘇琴听到大海二字,看著那雙湛藍的眸子,眸中更是如有所思,據傳,那個海上帝國的王族便是天生藍眸,但卻沒人證實這個傳聞是真是假,而眼前的這個男子……
美麗麼?海颯眸光微斂,看著眼前的女子,眼中多了幾分笑意,「二小姐見過大海?」
安寧搖了搖頭,「安寧連京城都沒出過,哪里見過大海呀,不過是從書上得知,大海是藍色的,看到公子的雙眸,我想,大海的顏色,便是如公子雙眸的藍色這般,深邃迷人吧。」
這一世,她未曾見過大海,但是前世,在嫁給璃王之後,為了他的皇位,親自替她奔走各地,曾她去過一次海邊,但卻是遠遠望見而已。
若有似無中,安寧的話盡是對這個海颯的恭維,蒼翟和蘇琴看在眼里,心中更是疑惑,認識安寧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她大張旗鼓的主動對一個男子示好,這讓二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兒。
「公子見過大海嗎?」安寧對上海颯的雙眸,無害的笑著,但暗地里卻是留意著海颯的反應,果然,那雙湛藍的眸子有過那麼一瞬間的閃爍。
隨即便听到海颯再次開口,「我和二小姐一樣,不曾見過。」
「那可惜了,我還以為公子眸中的藍色是海神賜予的呢!」安寧嘆了一口氣,似十分惋惜,心中卻是更加肯定了他的身份,雖然他依舊在掩飾,但有些東西卻騙不了人,看著這張臉,若不是他身上微微的海水氣息,以及那雙藍眸,她斷然不會將他和那個邪魅得近乎妖孽,雙手掌控著整個海上帝國的神秘船王聯系在一起。
「讓二小姐失望了。」海颯斂下眉眼,眼底有一抹興趣一閃而過,這個二小姐看似無害,但方才那若有似無的試探,他卻是看得清楚明白,這個女子懷疑什麼了嗎?
即便是身旁這個太子楚也僅僅是知道他是海國皇室成員,卻不知道他真實的身份,而這個女子連番的試探卻讓他感覺,她好似知道他是誰一般。
這感覺連他自己都覺得詫異,這個女子,不過是十多歲的模樣,他從來不曾到四國走動,她又哪來的機會,見過自己呢?況且,他易了容,連自己照著鏡子,都認不出鏡中那人是自己,除了這一雙藍色的眸子!
這個女子的懷疑又是從何而來?
細細的打量著眼前這個被喚作安平侯府二小姐的女子,蛾眉螓首,面若桃花,氣質卻如深谷中的幽蘭,那雙眼更是晶亮慧黠,著實是一個絕子,便是在盛產美女的海國,也難找到一張可以與之媲美的臉,即便是找到比她更美的容顏,卻也找不出她身上這份難得的氣質。
見海颯放肆的盯著安寧瞧,蒼翟的眸子危險的微眯著,而海颯卻似沒有感受到那視線一般,目光依舊放在安寧的身上,氣氛頓時變得有些詭異。
蘇琴微微挑眉,看好戲似的後退了一步,展開折扇,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本性,似乎在猜測著蒼翟會不會忍不住一拳朝著那個藍眸男子揮過去。
「宸王殿下,琴公子,二小姐,恕流芳有事,先失陪一會兒。」太子楚眸光微閃,唯恐海颯海國王族成員的身份引起宸王的懷疑,鬧出什麼亂子,此刻只有先避開為妙。
安寧點了點頭,蘇琴做了個請便的手勢,蒼翟雖懷疑這個海颯的身份,但是,見安寧對他異常的熱絡,心中早想將二人分開,擺了擺手,示意太子楚離開。
安寧看著二人的背影,腦中浮現出那一張屬于船王的妖嬈臉龐,眸中若有所思,船王是什麼樣的人!據傳,那個海上王國珍珠滿地,隨處點綴著金瑜石、珊瑚、琥珀、瑪瑙、琉璃,美女如雲,發如黃金,膚白如玉,身為這樣一個國度的王,他什麼樣的絕子沒有見過,能夠吸引他的,只能是不一樣的東西,所以,前世他看到安茹嫣在四國祭上的表現,一眼便迷上了,而這一世……想到自己的計劃,安寧嘴角微揚。
這一世,船王即便是不能成為朋友,但也絕對不能變成敵人!
「人都走遠了,還舍不得移開眼,安寧啊安寧,你讓我這個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美男子情何以堪啊!」蘇琴夸張的湊到安寧的面前,雙手捧心,作受傷狀,瞥見蒼翟緊皺著無法舒展的眉峰,眼中閃過一抹不著痕跡的促狹,看來,對女人從來不在意的宸王殿下,如今對眼前這個安寧還真的是不一樣的!
安寧回過神來,看著蘇琴在自己面前上躥下跳,不由得無奈的笑了笑,誰能想到,這樣的蘇琴,在兩年之後,便是這東秦國最年輕的丞相?
「你還不如多看看我蘇琴,這張俊美的臉龐,這寬闊的胸膛,哪點兒比不上那個藍眼怪?」蘇琴瞥見安寧的笑容,一時之間看得呆了,回過神來,演得更是賣力,心中卻是無人知曉的苦澀,從什麼時候開始,安寧的美麗在他眼中這般耀眼了呢?那種美,無關乎容貌,近日她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次數越來越多,竟揮之不去,見到她時,總希望她能多看自己一眼。
「琴公子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天下的女子誰能不為琴公子傾倒?」安寧挑了挑眉,笑得更是開懷。
無意間對上蒼翟的視線,安寧心里卻是一驚,頓時漏了一拍,笑容微微僵住,不知為何,那眼中的神色帶著幾分怨懟,好似抓到妻子出軌的丈夫一般。
「那雙藍眸當真如此吸引你?」沉默許久,蒼翟沉聲開口,語氣中所含的醋意,讓他自己都深覺詫異,但話已經出口,無法收回。安寧微怔,那雙藍眸吸引她嗎?她不否認那獨特的藍色確實澄澈迷人,但是,她所在意的,是那雙眸子所代表的意義,斂了斂眉,安寧嘴角微揚,「安寧只是不曾見過,心生好奇罷了。」
「當真?」蒼翟眉峰稍微有所舒展。
「還能有假?」安寧睨了他一眼,想到什麼,眉心微蹙,但片刻就舒展開來,對上蒼翟的視線,意有所指的開口,「四國祭四方英雄雲集,太子楚雖然是南詔國送來我東秦的質子,但在這樣的盛會上,也應該禮遇,切莫要怠慢了才好啊,尤其是方才那人那雙藍眸,倒真是罕見啊!四國之中,怕是找不到那樣的雙眼吧!」
方才,她沒有錯過蒼翟見到海颯那雙藍眸時的震驚,想必對于藍眸的出處,他也是知曉,宸王蒼翟素來精明,她稍微一提,他應該就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
太子楚是敵是友尚未可知,舞陽公主在東秦喪命,南詔國不做追究,但當真是不在意嗎?想到前世太子楚的狠辣作風,她不能任由船王朝著安茹嫣那邊靠,同樣,也不願意看到船王和太子楚關系密切!
果然,蒼翟深邃的眸中若有所思,僅僅是片刻,俊美的臉上浮出一抹笑容,朗聲開口,「這是當然,自然不會怠慢了客人!」
剛才他心中便有猜測,太子楚口中的堂兄應該和海國王室關系匪淺,現在竟安寧這麼一提,他心中更是豁然開朗,即便不是那個傳聞中神龍見尾不見首的船王,哪怕是一個普通的王室成員,既然來了東秦國,他們自然得好好禮遇,尤其還是在他和南詔國太子楚交好的情況下,更加不能怠慢了!
頓時,心中所有的不悅煙消雲散,原來寧兒方才對那海颯的熱絡實則是試探啊!
他不去問寧兒如何知道海國王室的藍眸,安寧有太多神秘的地方,比如她異常的內斂,比如失蹤多年的《毒典》,不過以後,他有的是時間一點一點的去探尋!
「你……好似長高了。」蒼翟旁若無人的打量著安寧,滿眼柔和。
「是嗎?」安寧沒有想到他突然將話題轉移到這里,嘴角微抽,自重生之後,她便很少留意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蒼翟和蘇琴不約而同的點頭,長高了,身子發育得也越發的凹凸有致,比起最初見到的那個略帶幾分青澀的小丫頭,多了幾分小女兒的風韻,眉宇之間淡淡的風情,更是讓人移不開眼。
而此時,走遠了的海颯卻是倏地頓住腳步,回頭看向方才的地方,目光落在那抹縴柔的身影上,藍色的眸子越發深邃,「那女子有些不尋常,有點兒意思!」
想到方才她對自己的試探,海颯嘴角微揚。
「是啊,是有些不尋常。」太子楚也是遠遠的看著那抹身影,此時的他,沒有了方才的溫和,渾身隱約散發著一股戾氣,眼底也是深不見底的冰寒……
「那個宸王可是那女子的未婚夫婿?」海颯再次開口,這一次,他的視線卻是看著安寧面前那分外出色的英俊男子。
「未婚夫婿?不,安平侯府二小姐剛及笄不久,如今尚未有婚約。」太子楚眸光微閃,似有什麼在心底豁然開朗,嘴角一絲詭異轉瞬即逝。
「尚未有婚約……」海颯收回視線,低聲呢喃著,那雙藍色的眸子越發深邃……
……
廣場後專門用作休息的房間內,貴妃椅上,婉貴妃體態慵懶的斜靠在上面。
「你可知這事情要是讓皇上知道了,這可是欺君之罪。」婉貴妃斂下眉眼,想到前些時日安平侯府大夫人求她的事情,淡淡的睨了一眼面前的安茹嫣,眼中似有一絲不屑劃過。
「表姐……嫣兒這也是沒有辦法,誰叫……」安茹嫣一臉委屈,楚楚可憐,雖然極力掩飾心中的嫉恨,但那微微凌厲的眼神卻依舊泄露了她的內心,「誰叫那個安寧竟有如此本事,我若不利用她,那她的才華被世人看見,世人怕只知道安平侯府有一個二小姐了。」
「所以,你便偷了她的才華,放在自己身上,讓世人只知道安平侯府出了個東秦第一才女,便是大小姐你。」婉貴妃眸光微閃,腦海中浮現出在牡丹宴上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安寧的身影,當時,她還沒將她放在眼里,卻沒想到,那個小丫頭竟有如此本事。
安茹嫣的才華,早在兩年前便傳開了,那時的安寧不過十二三歲,那個時候,安茹嫣就已經在利用安寧了吧!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她們這出戲,演得倒真是天衣無縫,將世人都騙了去呢!
要不是安茹嫣母女有事求她,無奈之下只能對她吐露真相,她怕還和世人一樣,被她們蒙在鼓里。
她的這個姑媽和表妹,她又這麼會不明白,大夫人兩年多前,除掉了安平侯府原本的正室夫人雲蓁,隨即取而代之,而如今,這個安茹嫣又用這樣的方式,搶奪著本屬于安寧的東西,呵,是雲蓁母女太可憐、太倒霉?還是大夫人母女太貪婪、太殘忍?
看來,這世家貴族的後院兒,跟她所處的這個後宮都是一樣,四處彌漫著無形的硝煙,你真我奪,明爭暗斗,還真是沒個消停。
「表姐,嫣兒也是為林家,為貴妃娘娘著想啊。」安茹嫣刻意忽視婉貴妃隱約流露出來的諷刺,柔聲說道,林家和安平侯府如今是關系匪淺,雖都是四大世家之一,但某種程度上,安平侯府卻是依附于林家。
婉貴妃嘴角溢出一絲輕笑,眼中的不屑更濃,「好了,知道你們為本宮著想,本宮自然會幫忙,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這是稍早就答應了你母親的事情,本宮自然不會反悔。」
況且這事情對她來說,有利無害,听聞那個安寧,在及笄之日,被皇後娘娘認作了義女,不管皇後認安寧為義女的目的是什麼,現在若是真讓安寧的才華被世人知道,那對自己來說,著實不是一件好事啊!
「多謝貴妃娘娘,多謝表姐。」安茹嫣心里一喜,她知道,有婉貴妃幫她掩飾,她相信,即便是在這盛大的四國祭上,也不會有人發現絲毫作假的端倪。
婉貴妃示意貼身宮女添了一杯新茶,徑自淺淺的喝著,似想到什麼,淡淡開口,「听聞那日將軍回京,洗塵宴上,安平侯府二小姐和南詔國的舞陽公主切磋技藝,二小姐一首慷慨激昂的戰歌,震驚四座,不僅如此,還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讓舞陽公主顏面受辱,如今二小姐已經及笄,這日後難免會有露餡兒的時候,這樣下去,你們怕是藏不住她一輩子了。」
安茹嫣身體微怔,她是曾听聞過這件事情,但卻沒有太過在意,如今仔細一想,對她來說倒真的是大大的威脅,最重要的是,若是將軍知曉安寧的能耐,他怕是會更加對安寧痴迷了!想到此,安茹嫣眸子一緊,絲毫沒有掩飾心中的殺意,「表姐無需擔心,過了四國祭,我自然有辦法讓她永遠沒有那個機會被別人發現她的才能。」
「哦?」婉貴妃挑了挑眉,心中多了幾分了然,但依舊開口問道,「莫非嫣兒表妹是有了什麼高招?」
說到此,安茹嫣的心里浮出一絲得意,從懷中拿出一個錦盒,遞到婉貴妃的面前,「表姐,你看,這是什麼?」婉貴妃接過錦盒,打開一看,頓時眼楮一亮,「按照四國祭的規矩,今日啟動儀式之後,明天便是各國使臣共同狩獵,莫非你是想……」
「表姐真是聰明,嫣兒正是如此打算的。」安茹嫣眼中劃過一抹狠毒,明日,便是安寧的死期!
「哈哈……嫣兒啊嫣兒,幸虧你沒有嫁進這宮中,若是你我二人同為皇上的妃子,那本宮這條命早被你害死八百回了。」婉貴妃哈哈的笑道,但眼底卻是深不見底的陰沉,這個安茹嫣,倒真是狠毒!
安茹嫣卻沒听出她話中的深意,以為婉貴妃夸贊她,心里更是開心,「嫣兒哪有表姐那般好命,可以嫁入宮中,況且嫣兒和表姐血濃于水,自然是相互扶持,怎麼會害表姐呢!」
婉貴妃斂下眉眼,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那就好,只是,可惜了那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要說那安寧,長得還真是水靈。」
听到婉貴妃夸贊安寧的容貌,安茹嫣眼中的妒意更濃,連婉貴妃這個大美人都稱贊安寧水靈,那看來,安寧還真是不能留了!
安茹嫣算計著,卻不知她因為恨與嫉妒而略顯猙獰的臉被婉貴妃絲毫不差的看在眼里,婉貴妃嘴角勾起一抹不屑,這樣不知掩飾的蠢貨,也只有算計算計像安平侯府二小姐那樣的弱女子了,若是真的進了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怕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而此時的廣場上,啟動儀式的場地寬敞且豪壯,賓客的位置圍成一個大環形,眾星拱月般,圍著中間的高台,高台的一端,擺放著四個黃金打造的尊貴座位,不用想,也能猜出,那四個座位正是為了四個國家的皇帝所準備。
而四個黃金座位的下方,按照身份的高低,座位依次相接,距離四國祭啟動儀式僅剩一個半個時辰,所有的賓客差不多都已經來齊,憑著手中的名帖,在宮人的引導下,各自尋到自己的座位,落了座。
安寧坐在蒼翟身旁,這位置僅次于那黃金座位的尊貴,畢竟是宸王,地位自然不在話下,想起前世的四國祭,她一直被安茹嫣藏在這個高台之下,不讓她露面,她只能憑借耳朵,听著外面的動靜,猜測著四國祭的盛大。
此刻親眼看見,場面甚至比前世所感知的還要宏大。
目光掃尋四周,不經意間,再一次對上那雙藍眸,安寧心中一怔,卻是鎮定的對他點了點頭,沒有絲毫慌張。
「北燕大皇子到……東秦崇正帝到……西陵女皇到……南詔國君到……」
司儀高喊,隨即幾個尊貴的身影陸續出現,北燕大皇子蒼翼一襲杏黃色蟒袍,頭戴太子冠,腰墜佩玉,身形挺拔而修長,雙目炯炯有神,面容如刀刻,據傳,當今北燕皇帝,年輕時俊美異常,是當年天下第一的美男子,而這個北燕大皇子,容貌得了北燕皇帝三分真傳,今日一見,果然是玉樹臨風。
安寧快速的將北燕大皇子打量了一遍,在她看來,他和蒼翟在眉宇之間有幾分相似,但是,大皇子卻不如蒼翟來得耀眼,雙目雖有神,但卻不如蒼翟深邃迷人,雖俊美,卻也敵不過蒼翟如玉的面容,她雖未曾見過北燕皇帝,但卻知道,就外形來看,蒼翟完勝北燕大皇子!
緊接著是東秦崇正帝,今天他是主,整個人意氣風發,眉眼帶笑,而他身旁的西陵女皇,三十來歲,本和東秦皇後娘娘一般年紀,卻比風韻猶存的皇後娘娘還要年輕幾分。
西陵國的女子在國中的地位便如其他三國男子在國中的地位一樣,女子掌權,當今的西陵女皇繼承皇位之後,西陵國繁華更甚,雖比不上北燕國,但卻已經和東秦國不相上下。
而最後的南詔國,因為前不久的在南宮天裔手中吃的敗仗,此刻南詔皇帝雖然面帶笑容,但那笑容之中,卻多了一絲虛弱。
眾人正要對這四人行禮,此刻卻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
「蒼翼,你這個殺千刀的短命鬼,躲了本公主這麼長時間,今天你倒是再躲啊!看你能躲到哪兒去?即便是你鑽進了你娘親的肚子,本公主也照樣會把你拉出來!」那聲音中氣十足,豪放萬千。
所有人都聞聲看去,只見女子躍上圓台,身著紅衣勁裝,似一團燃燒的烈火一般,女子揮動著手中的長鞭,滿臉凌厲,狠狠的瞪著正要入座的北燕大皇子,似有什麼深仇大恨。
眾人看著她,心中暗自月復誹︰敢用這樣的語氣跟北燕大皇子說話,這女子不要命了嗎?誰不知道北燕的強大,單是看對這四國祭的態度,就可以知道北燕沒有將其他三國放在眼里,北燕的大皇子可是能夠跟其他三國皇帝平起平坐的呀!
蒼翼看著來人,眉心微皺,眼中亦有一絲凌厲一閃而過,這個母老虎,他不想惹出事端,才一直避著她,他以為她在四國祭上,應該收斂幾分,卻沒料到,母老虎到哪兒都是母老虎!
「蒼翼,怎麼不說話?本公主今天就要讓你給我個交代!」那女子再次開口,手中長鞭狠狠的打在地上,啪的一聲,驚起旁人一身戰栗。
這女子到底是誰?竟這般潑辣!
安寧看著台上那個女子,眼中劃過一抹了然,她自然知道這女子是誰,和北燕大皇子有牽扯,又如此豪邁潑辣的女子,除了西陵女皇的寶貝三公主上官敏,還能有誰?要知道,前世,這個三公主可是北燕大皇子的皇子妃呢。
只是,前世倒不曾見上官敏大鬧四國祭,她這麼氣勢洶洶的興師問罪,為的又是哪般?
其中緣由在場的人都不知曉,除了當事人以及一直在一旁默默看著好戲的蒼翟,幾個月前,北燕大皇子想娶西陵國的慧敏公主為妻,意圖與西陵國聯姻,以壯大他在北燕國的勢力,那日,蒼翟命令「驚蟄」給大皇子送上一份新婚賀禮,不久,迎親的隊伍在北燕國境內遇到劫殺,整個隊伍全數血染當場,本以為慧敏公主會在其中,卻不料,那慧敏公主本就不願嫁北燕大皇子,親自策劃了一出公主逃婚讓宮女代嫁的戲碼,那花轎中的人不是真正的慧敏公主,而是慧敏公主的貼身宮女,也正因為如此,慧敏公主誤打誤撞的逃過一劫。
除了「驚蟄」的人,世上已經沒人知道那日的事情,慧敏公主最心愛的宮女喪命,她便只能遷怒到那個北燕大皇子身上!
蒼翟本就是想讓大皇子和西陵國生出嫌隙,沒想到這個慧敏公主在其中一攪和,倒是讓大皇子更加焦頭爛額,不得安寧。
「交代?上官敏,你要交代是嗎?來人!」大皇子蒼翼厲聲開口,西陵國這小老虎當真是潑辣,女人又怎樣?他可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主,他若不動手,她怕是還真以為他蒼翼怕了她一個女人。
上官敏握著鞭子的手一緊,目光更是凌厲,西陵女皇見北燕國的侍衛真的上前拔出刀劍,立即上前打著圓場,「大皇子,小女不懂事,沖撞了大皇子,還請大皇子息怒。」
眾人听聞這女子的身份,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西陵國的公主,難怪行事作風不似他國女子!
「母皇,你跟這殺千刀的說這些干嘛?讓我取了他的腦袋!」上官敏微微皺眉,對西陵女皇的舉動不以為然,她的人在北燕國內喪命,她一定要討個說法,不僅如此,母皇雖然對大皇子還頗有微詞,但之前的那婚約還在,想到此,握著鞭子的手更加緊了緊。
她西陵女子,可以三夫四侍,母皇竟將她嫁到北燕國,當什麼勞什子的大皇子妃,去他的大皇子妃,她上官敏不稀罕!即便是當他北燕國的皇後,也不及在她西陵國娶個幾個夫君來得逍遙自在。殺了這個北燕大皇子,就一了百了。
「敏敏,鬧什麼鬧?還不快給我退下!」西陵女皇凌厲的瞪了一眼上官敏,這丫頭,知道她會行事沖動,她今天專門讓人將她看管在行館內,卻沒料到,這丫頭竟還是出現在了四國祭上,都怪她平日里對她太過嬌慣縱容,養成了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母皇!」上官敏咬了咬唇,心中不甘,氣沖沖的鼓著腮幫子,狠狠的看向北燕大皇子,「蒼翼,你給老娘听好了,你的頭老娘先寄放在你的脖子上,他日,我上官敏,定當取之!」
說罷,身形一躍,靈巧的騰空而起,很快便消失不見……
但眾人的思緒依舊停在你方才那個女子身上,想到她出口的那些話,這女子竟自稱老娘,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這樣的女子,若是娶回家,怕是要雞犬不寧了!」蘇琴挑了挑眉,一張嘴也是合不攏,「這西陵國的女子都是這般豪放潑辣嗎?」
安寧想著方才的上官敏,嘴角卻是浮出一抹笑容,「我倒覺得,那慧敏公主率真直接,十分討喜。」
「我倒喜歡溫婉沉靜的女子。」蒼翟看了安寧一眼,眸光微閃,溫婉沉靜,又聰慧神秘,總是讓人想要發掘她更多的一面。
安寧微怔,心跳漏了一拍,是她的錯覺嗎?蒼翟話中的意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寧努力揮開腦中的思緒。
正此時,主位上的幾人已經入座,崇正帝一聲令下,儀式開始,名為儀式,實則是比試,四國的女子相互切磋,一來以娛賓客,二來沿襲四國祭的傳統。
安茹嫣坐在她的位置上,見陸續有人上了台,心中越發焦急,四處搜尋著安寧的身影,「這個安寧,跑到哪兒去了,可別耽誤了我的大事!」
「小姐,我看到二小姐了,她在那邊……」站在安茹嫣身邊的穎秋指著某個方向,興奮的開口。
安茹嫣順著視線看過去,卻因為人太多,一時之間依舊無法找到,「在哪兒啊?你倒是說清楚啊!」
「在那邊,宸王蒼翟的身旁。」
安茹嫣心中一怔,果然看到宸王蒼翟,而他身旁坐著的,正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心里的不悅更濃,安寧還真是好手段,竟和蒼翟如此交好!
而此時,坐在崇正帝身後的婉貴妃目光也停留在這邊,見到蒼翟身旁竟坐著一個女子,仔細一看,發現那人正是安寧,眸中劃過一絲凌厲,听聞前段時間,宸王蒼翟和一個女子走得極近,那女子莫不就是安寧?
蒼翟素來不好,以往他的身旁,除了蘇琴,便只有那個叫做銅爵的侍衛,現在倒多了安寧,他竟對安寧另眼相待,這意味著什麼?
「姐姐,听說你認了安平侯府二小姐做義女,恭喜姐姐了呢!听說那丫頭討喜得緊,妹妹看到她也來了四國祭,不如請她到我們姐妹身邊坐著,讓妹妹我瞧瞧那丫頭到底有什麼本事,讓姐姐這麼喜歡,可好?」婉貴妃臉上綻放出一抹溫婉的笑容,輕聲對著身旁的皇後娘娘說道。
皇後想到安寧,臉上也是浮出一抹笑容,「好好好,本宮將她找來,我也好些日子沒見著她了,還真是想念得緊。」
話落,便輕聲交代了身旁的銀霜幾句,隨即,銀霜便領命下去。
安寧正看著台上女子的表演,卻猛然听到安茹嫣那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妹妹,你怎的一個人跑來了宸王殿下這里,可叫我好找,都已經及笄了,還不知道規矩,這樣的場合,是你能隨便亂走的嗎?」安茹嫣見到安寧臉上的笑容,心里不悅,便是宸王殿下在場,她也擠不出好臉色來。
安寧微怔,安茹嫣會找她,是她意料中的事情,但她卻緊皺著眉,一臉的無辜,「姐姐……寧兒……」
「好了好了,快些跟我過去吧!」安茹嫣不耐煩的開口,猛地感受到一股凌厲的視線停在自己的身上,一抬眼,心里頓時嚇了一跳,宸王眼中的寒意那麼明顯,似要將她凍僵一般,忙拉著安寧的手,不敢多停留一會兒,對著蒼翟福了福身,逃似的跑開。
安寧被她拉著,想到安茹嫣今天所打的主意,嘴角劃過一抹不屑,這個安茹嫣,還真是急啊,急得連蒼翟的憤怒都不顧了,想必快到她上台了吧!
安茹嫣此刻只想讓安寧好好的去準備著,規規矩矩的等著輪到她上台,千萬不要出了什麼差錯,正祈禱著,還未走回自己的位置,便撞見銀霜姑姑朝著這邊而來。
安茹嫣心中一驚,隱隱有一股不安浮現。
「二小姐,原來你在這兒啊,皇後娘娘請你去她那里呢!快些跟奴婢走吧!」銀霜姑姑走近安寧,溫和的開口,對于這個被皇後娘娘認作義女的安寧,她也是恭敬有加,她在後宮中伺候主子這麼多年,見過不少人,越看越覺得這安平侯府二小姐不簡單。
哪能簡單呢?宸王殿下和南宮將軍這兩個東秦國炙手可熱的男子,都對安寧與眾不同呢!
安茹嫣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微微怔了怔,「銀霜姑姑,寧兒哪能去打擾皇後娘娘?」
銀霜眉心微蹙,看了安茹嫣一眼,自從那日牡丹宴上,見識過安茹嫣殺死自家丫頭的狠辣,她便對這個安平侯府大小姐再也喜歡不起來,「大小姐,你莫不是要抗旨?」
「抗旨」二字讓安茹嫣心中一驚,這麼大的罪責加注在身上,那可不是小事,可她怎能在這緊要的關頭,讓安寧離開?想到什麼,給安寧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自己拒絕,安寧卻好似沒有明白她眼中的意思一般,微微皺眉,「姐姐,你眼楮怎麼了?抽風了嗎?」
安茹嫣頓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看到銀霜姑姑冷了幾分的眼色,扯了扯嘴角,「我是讓你快些跟銀霜姑姑去,別讓皇後娘娘久等。」
「嗯,那寧兒就先去給皇後娘娘問安。」安寧斂下眉眼,方才見安茹嫣那五彩繽紛的臉色,心里浮出一絲快意,哼,她安茹嫣也只有在侯府囂張罷了!
等到安寧跟著銀霜走遠,安茹嫣氣得直跳腳,這個安寧,連這點兒眼力勁兒都沒有,真是氣死她了!現在可如何是好?萬一等會兒皇後娘娘不放人,她該怎麼辦?想到此,一顆心懸在那里,忐忑不安。
安寧到了皇後跟前,行了禮,「安寧參見皇後娘娘。」
「寧兒,婉貴妃可念叨著你呢!」皇後突然開口,笑得溫婉。
安寧微怔,婉貴妃念叨著她?想來將自己叫來,應該是婉貴妃的主意了,心中劃過一抹了然,「寧兒見過婉貴妃,婉貴妃吉祥。」
「本宮想見識見識皇後娘娘新收的義女,皇後娘娘這義女,果然是生得動人。」婉貴妃再次將安寧打量了一番,比起那日在牡丹宴上所見,今日的她不單單是用「水靈」二字,便可以形容得了的了,不知為何,這個安寧,今日只是一見,便給她一種復雜的感覺,不像是那種傻傻的被人利用卻不自知的蠢丫頭。
而她若真的是一個蠢丫頭,又怎能得到蒼翟與眾不同的對待?婉貴妃微微皺眉,視線再次看向某個地方,若有所思。
安寧听著她的贊美,斂著眉眼,感受到婉貴妃看自己的目光,敏銳的她總覺得那眼神中帶著幾分讓她敵意,想到前世自己听聞的後宮秘聞,心中一怔,下意識的看了不遠處的蒼翟一眼,莫非……那後宮秘聞是真的?
前世,她听聞之後,還不相信,可是,若不是這樣,那婉貴妃對自己的敵意又是從何而來?前世,婉貴妃可不曾對自己有這樣的敵意,而婉貴妃方才那若有似無的視線,卻是沒有逃過她的雙眼,心中對自己的懷疑越發的肯定。
「是啊!比起我那明月公主,還要略勝一籌。」皇後將安寧拉到自己身旁坐下,話落,立即引來一旁明月公主的抗議。
「母後,你……」
似料到明月公主會開口,皇後睨了明月公主一眼,打斷明月公主的話,明月公主心中很是不甘,狠狠的瞪了一眼安寧,這個安寧,不過是母後認的義女罷了,可不是什麼真正的公主,哪一點兒比得上她趙明月的高貴身份?
安寧頓時覺得如鋒芒在背,心中嘆了口氣,看來,處處都有無形的利箭啊,稍不注意,便被刺中,明月公主的性子,皇後娘娘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素來自視甚高,天生就有一種優越感,最嫉恨的便是比她漂亮的女子,真不知道皇後娘娘是故意還是無心,這樣一說,不是明擺著為她招來明月公主這支不好惹的利箭麼?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她也只能承受著,明月公主若是今後為難她,她也只能另想辦法了!
「二小姐已經及笄了,可許了人家?」婉貴妃意有所指的詢問。
「還沒呢!東秦國這麼多優秀的男子,還怕找不到好人家嗎?」皇後眸光微閃,許人家?這段時間,她心中一直惦記著安寧的婚事,宸王對安寧的態度,她看在眼里,而她最疼愛的佷兒南宮天裔心中在想些什麼,她也有幾分明了,安寧的婚事啊……還真是她心頭的一大難題!
「那也得早些把婚事定下來才好,姐姐拿不定主意,改日妹妹我幫著姐姐物色物色。」婉貴妃心中暗自盤算著,話雖如此,但想著安茹嫣的那條毒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即便是蒼翟對安寧不一樣又如何?若是安茹嫣能夠成功,那麼安寧便再也不會礙眼了,想到這里,婉貴妃的心情突然明朗了起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台上女子的表演之中。
听著二人談論的話,安寧斂下的眉眼中,劃過一抹警惕,婚事?重生之後,這是她一直以來都沒有放在心上的事情,這一世,她身上肩負著仇恨,沒有替娘親報仇,沒有讓前世那些害她負她之人受到懲罰,她又怎麼會去考慮婚事?但是,此刻經二人一提,她的心中警鈴大作。
若是低調的履行自己復仇的計劃,那也沒有什麼,但是,如今她被皇後娘娘認作了義女,她有一種預感,她的婚事或許沒那麼簡單,皇後勢必會插手!
看來,她得早些想辦法,防範于未然才行。
台上,已經有好幾個女子敗下陣來,司儀上台宣布著上一輪二人比試的結果,同時宣布了這一輪和下一輪上台者的名字,安寧听到「東秦安平侯府大小姐安茹嫣」幾個字,心中一怔,下意識的看向安茹嫣的方向,此時的她,早就坐立難安,便是看不清她的面容,安寧也能夠想象得到此時她臉上的焦急。
「姐姐,讓寧兒去替妹妹將紫金暖爐拿來可好?妹妹手腳怕寒,真是麻煩得很。」婉貴妃柔聲開口,滿臉笑容,皇後娘娘自然是無法拒絕,示意安寧下去,安寧福了福身,眸光微閃,她當然知道婉貴妃讓她下去,並非拿什麼紫金暖爐,想到安茹嫣在馬車上說的話,「她都安排好了」,這所謂的安排應該包括婉貴妃在內吧!
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她當然要順從她的安排,不僅如此……想到什麼,眸中的笑意越發的詭異。
安寧被帶到了隱蔽的高台之下,這里,她是再熟悉不過的,前世,她便是在這里為安茹嫣作弊呢!這個地方像是刻意布置的一般,不大不小,隱蔽卻听得到外面所有的動靜。
按照安茹嫣的計劃,她上場之後,先會彈奏一曲,安茹嫣事先選了一首最難的曲子,讓她練了好久,前世,安茹嫣就是憑著這首曲子,配以她稍早為她準備好的詩詞,再加上她自己絕佳的演技,打敗了對手,甚至讓後面的人望而生畏,不敢再做挑戰。
可是這一世嘛……安寧看了一眼似專程過來監督她的穎秋,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穎秋姐姐,你出去可好?這里這麼狹小,你若在,寧兒怕是會受到打擾,萬一出了什麼差錯,姐姐怪罪下來……」
穎秋自然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但又想到小姐的交代,眸光微斂,「二小姐,奴婢會盡量小心,不會影響二小姐。」
安寧微微皺眉,不走是嗎?好吧,不走便不走吧!
安寧坐了下來,突然,身後一聲輕微的悶哼,緊接著是身體倒地的聲音響起,安寧感受到身後熟悉的氣息,回頭看向來人,挑了挑眉,眼露贊許,「不錯啊,飛翩,下手利落狠絕!」
穎秋當然不能待在這里,她不走,安寧便只有用她的方法讓她離開,看著地上昏迷了還皺著眉頭的穎秋,嘴角勾起一抹冷意,這是何苦呢,平白無故的受這一下痛!
飛翩挑了挑眉,對付一個小丫頭,他自然不費吹灰之力,拱了拱手,「小姐,飛翩先將她帶下去。」
安寧點頭同意,等到飛翩處理了昏迷的穎秋,外面便傳來司儀的聲音,宣布接下來由安平侯府大小姐安茹嫣上場,安寧眸子一亮,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坐在琴前,安寧果然如前世一樣听到安茹嫣那些冠冕堂皇,又虛假做作的話響起,前世,此刻的她將手放在琴弦上,專心致志的等待著安茹嫣的暗號,等到暗號一傳來,她便開始彈琴,而這一世……
安寧坐下之後,卻是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那東西她準備了好些天了,為此,她還專門潛心研究了一番。
看著手中的木偶,安寧眼中閃過一抹詭譎,不錯,那就是一個木偶,正如大夫人和安茹嫣設計利用楊木歡刺殺自己一樣,她便要用這相同的方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不同的是,上一次,是她們控制楊木歡,而這一次,則是她安寧控制安茹嫣!
「安茹嫣,你要轟動四國,讓天下記住你,那我便如你所願!」安寧淡淡開口,眸中一片冰冷。
廣場上,安茹嫣一襲白色紗衣,在空曠的舞台上,每一個舉動都盡顯優雅,眉宇之間皆是隱約的媚態,安茹嫣本就生得不錯,此時此刻,許多公子的目光都專注在她的身上。
「听聞這是東秦第一才女,今日能夠見識東秦第一才女的風姿,當真是賺了。」台下,靠近南詔國使團的方向,有一個聲音響起。
海颯微微皺眉,多看了台上的女子一眼,「東秦第一才女?方才我听那人說,她是安平侯府大小姐,她和剛剛那個女子是什麼關系?」
海颯突然的詢問讓太子楚一怔,「方才那安寧,就是這個女子的妹妹。」
「是姐妹麼?」海颯湛藍色的眸子微眯著,這女子看似溫婉大氣,倒沒有方才那個安寧讓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覺,第一才女麼?他倒是要看看,這個第一才女到底有什麼能耐!
台上的安茹嫣不著痕跡的掃視了眾人一眼,臉上自信滿滿,手置于琴弦之上,輕咳了聲,正要撥動琴弦,卻沒有等到預計的動靜,不由得微微皺眉,意識到此刻正有無數雙眼楮看著自己,安茹嫣恢復了滿臉的笑意,優雅的輕掩著唇,清了清嗓,這個安寧,到底是怎麼回事?沒听到她的暗號嗎?
可是,此刻安寧就在高台之內,這麼近的距離,怎麼會沒听到?
再次清嗓,安寧卻依舊沒有動靜,台下,等待著的眾人開始竊竊私語。
「這位……安大小姐是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大家都等著呢!」安茹嫣的對手,上一輪的勝出者,正好是西陵國的女子,西陵女子素來豪爽,方才安茹嫣那一番扭捏作態,她早就看不順眼了,這樣的女子,也就是在適合被男人豢養在深閨罷了,要是放在他們西陵國,一準兒人人鄙夷不屑。
「是啊,莫不是琴壞了?這可真不是個好兆頭啊,有道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看安大小姐是飽讀詩書之人,連這點兒道理都不懂嗎?既然琴壞了,還磨蹭個什麼勁兒?你坐在那里,琴就會自己好了嗎?快些認輸吧!」北燕使臣中,一女子朗聲開口,語氣尖銳,沒留絲毫余地。
安茹嫣神色微怔,心中浮出一絲慌張,看了這二人一眼,認輸?她安茹嫣好不容易等到這次機會,又怎麼能認輸?
可是,想到此刻的狀況,台下等著的人已經微微騷動了起來,面對那些異樣的眼神與談論,安茹嫣心里的不安更濃,再次咳了幾聲,這個安寧,她這不是讓自己下不來台嗎?現在可如何是好?
「安大小姐看來是生病了吧,帶病上場,精神倒是可嘉的,但四國祭這樣的場合,也別浪費大家的時間才好啊!」那西陵國的女子,再次開口,故意為難對手,神色之中帶著幾分幸災樂禍,似看著安茹嫣的好戲。
在場的人騷動的聲音越來越大,四處都開始交頭接耳的對台上的安茹嫣指指點點,安茹嫣神色慌亂,目光閃爍不定,幾次不小心觸踫到琴弦,不和諧的音調傳出,更是讓在場的人眼露鄙夷。
看著此刻的狀況,崇正帝微微皺眉,朗聲開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威嚴的聲音擲地有聲,安茹嫣身體一怔,忙起身,提著裙擺倉惶的跪在地上,「臣女還未準備好,請……請皇上給臣女一些時間……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安茹嫣臉色早已經煞白,她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安寧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亂子,她還專門派了穎秋過去看著她,可為何事情還會變成這樣……耳邊傳來那些指指點點的聲音,安茹嫣頓時更加亂了手腳。
原本心中隱隱含著幾分期待的海颯看到台上那女子的表現,藍色的眸子中劃過一絲鄙夷,這也是第一才女麼?這也未免太辱沒「第一」二字了!
就連婉貴妃也是變了臉色,這個安茹嫣,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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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不行,那就罷了,下去吧!」崇正帝眉心皺得更緊,安茹嫣若再在那里待上一會兒,他東秦國的顏面就多丟一分啊!平日里見這安平侯府大小姐,倒是有幾分大家閨秀的風範,但此刻怎的這麼不濟事!
「不,皇上,求皇上給臣女一次機會,臣女立刻就好,立刻就好。」安茹嫣心里一急,滿眼哀求,此刻的她只想保留這次難得的機會,卻沒有注意到,她努力維持著的優雅,早已經不復存在。
此時的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能失去這次機會,四國祭,十年一遇,也只有在東秦國舉辦之時,她才有機會參加,等到下一次東秦國再次舉辦,便是四十年之後了,四十年啊,那時的她早已經不是這般年輕美貌,便是有機會,又能如何?
想到自己的野心,想到娘親的交代,想到南宮天裔……對,南宮天裔,她要讓南宮天裔為她傾倒,要史書留名,要讓天下人記住她安茹嫣!
成敗在此一舉!
崇正帝眼中的不悅一閃而過,本不願答應她,正要開口讓她下去,身旁的北燕大皇子蒼翼卻是頗有興致的開口,「給她一次機會吧!東秦國的女子養在深閨,許是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緊張在所難免,既是東秦的第一才女,若是不見識見識,實在是一件憾事。」
崇正帝哪敢逆了北燕國的意思,即便自己面前的不是北燕皇帝,而只是一個皇子,他依然不能不給面子,只得斂了斂眉,嘴角含笑,「如此就听大皇子的,安茹嫣,大皇子給了你一次機會,你還不快些去。」
安茹嫣忙叩頭謝恩,起身緩緩走向琴前,袖口下的手緊握著,這一次,她不能將希望寄托在安寧的身上,想到安寧,安茹嫣心中浮出一絲狠毒,她果然是壞了她的大事,等她處理好現在的事情,再去安寧算賬,不管安寧是因為什麼原因出了亂子,她都要讓她好看!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此時的安茹嫣卻不知道安寧坐在她專門為她準備的高台之下,听著外面的動靜,看著琴弦上的那個木偶女圭女圭,眼中的詭譎閃爍著。
外面的動靜,一絲一毫都沒有逃過安寧的耳朵,包括那幾個女子的刁難,更加包括北燕大皇子的說情,而此時,安寧知道,是時候了,將木偶拿在手上,按照自己這些時日從抓到的那個傀儡那里學來的技巧,對著木偶下達指令……
外面,所有人的視線依舊在安茹嫣的身上,眾人都想看看,這一次,安茹嫣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又會有什麼樣的表現,台上,安茹嫣坐在琴前,手指輕觸琴弦,只是,當發出的聲音傳進眾人的耳朵里之時,所有人眉心都是一皺,那哪是琴聲,分明就是噪音!
可撫著琴的安茹嫣卻依舊專注于手中的動作,彈出的卻是一聲比一聲難听的噪音,分外刺耳。
在場的人有幸災樂禍,有鄙夷不屑,這……就這等水準,還是第一才女?哼,一個三歲小兒怕都比她強!
海颯緊皺著眉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收回視線,再也不看台上的安茹嫣一眼。
「夠了!」崇正帝顧不得這麼多人在場,厲聲喝道,這個安茹嫣,怕是來砸場子的吧!
北燕大皇子蒼翼嘴角卻是勾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有好戲,他又怎能不看,第一才女嗎?依他看,倒是「第一廢材」更適合她。
崇正帝的制止卻並沒有讓安茹嫣停下來,安茹嫣依舊故我的彈著,那模樣好似還很享受,崇正帝見此狀況,氣得沒了儀態,起身凌厲的指著敢違抗皇命的安茹嫣,「給我把她拉下去!」
侍衛領命上前,想要將安茹嫣給轟下台,卻不料,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子,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一把將侍衛推開,面容頓時變得猙獰,狠狠的瞪著侍衛,「滾開,誰要阻止我成為天下第一,我便讓誰好看!」
那凶悍,沒有方才上官敏的率真豪邁,倒是多了幾分陰狠毒辣,面容更是猙獰難看,讓人對這個女子再也生不出好感。
天下第一?所有人的眼中的不屑更濃,先前刁難安茹嫣的那個西陵國女子哈哈的大笑出聲,「天下第一?就憑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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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茹嫣似發了瘋一般,沖向那女子,「天下第一,是我的!除了我安茹嫣,誰也不配,青史留名,哈哈……我要青史留名!」
安茹嫣仰天長嘯,真的好似瘋婦一般,雙手狂亂的揮舞著,就連侍衛也不敢靠近,台下的人听到她的「豪言壯語」,皆是面露嘲笑之色。
猛然,安茹嫣瘋瘋癲癲的模樣稍有變化,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眉眼帶笑,面露媚態,若是上台之時的安寧,倒也能迷倒幾個人,但是,此刻的她,衣衫微亂,發髻微散,尤其是經過方才那樣的瘋癲,此刻的她,在眾人眼里跟「迷人」二字,絲毫沾染不到丁點兒關系,反倒是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正在眾人猜測著這個瘋女人到底要干什麼之時,卻見她似鎖定了一個目標,輕邁著蓮步,扭動著腰身,緩緩朝著一個方向走去,眾人的目光跟隨著她的身影,只見她走下了高台,在南詔國使團中的一個男子面前停下。
安茹嫣媚眼如絲的看著眼前的男子,掏出懷中的繡帕,朝著那男子的臉上輕輕一掃,那男子臉色驟變,眸中隱約多了一絲不悅,安茹嫣好似沒有見著一般,吃吃的嬌嗔,「公子,嫣兒老早就注意到公子了,公子是人中之龍,海神之軀,嫣兒頗為傾心,公子可願帶嫣兒回家,嫣兒為奴為婢都心甘情願。」
男子的臉色更是難看,而其他人則為她這不知廉恥的舉動面露鄙夷,東秦國的民風還不至于開放到這個地步,便是西陵國也鮮少有女子這樣大膽,竟不顧場合,公然要讓一個陌生男子帶她回家,這個安平侯府的大小姐,是想男人想瘋了嗎?
「公子,你若帶嫣兒回家,嫣兒便將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你,誰也不知道我這第一才女是騙來的呢!」安茹嫣自顧自的說著,好似周圍沒有人一般。
話落,如平地驚雷,眾人一听,騙來的?這是怎麼回事?
正疑惑,便听到安茹嫣繼續開口,「那些什麼琴棋書畫呀,我可不喜歡,沒事兒的時候,教訓教訓下人可比學那勞什子的琴棋書畫要有趣多了。」
安茹嫣話一落,在場的人都是一怔,頓時嘩然,東秦國的人更是恍然大悟,原來,這個「第一才女」不僅沒才,還有她那溫柔的表面也是假象!教訓下人?原來背地里的安平侯府大小姐竟是一個以欺負下人為樂的女人!
這個安平侯府大小姐竟是一個騙了所有人的大騙子!
廣場上炸開了鍋,各自交頭接耳的談論著,或鄙夷,或嘲諷,或氣憤……
被安茹嫣「表白」的男子,則是滿臉厭惡,這樣一個女子,當真是倒人胃口,冷冷的開口,「滾!」苦丁香文字版首發︰
而此時的安寧,听到這一個滿含怒意的「滾」字,隱蔽處的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一半,而安茹嫣……想到什麼,眸中劃過一道光芒。
「丫頭,玩夠了嗎?」
猛地,身後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安寧微怔,轉身看到不知何時出現的人,快速的將他打量了一邊,一襲白衣,飄逸似仙人,而那一頭刺目的銀發更是讓她心中一驚,這個人給她的感覺似人非人,「你……是誰?」
銀發男子嘴角一揚,「我是誰?丫頭,你不是在找我嗎?我來了,你倒不知道我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