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翟和安寧上了馬車,馬車上,在沒有了眾人的視線的情況下,安寧通常是靠在蒼翟的懷中,享受著他寬闊胸膛帶給她的踏實感覺,就算是外界嘈雜,安寧都感覺得到,就連呼吸都是那麼的舒緩。
「二皇子看來是不會放棄這次機會的。」一手把玩著蒼翟腰間的玉佩,一手不安分的在他的胸膛上游走著,這是安寧的小樂趣,便是在二人獨處之時,安寧便喜歡和蒼翟如此親近。
蒼翟卻是一把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此時的蒼翟,沒了方才在酒館中打人的霸氣與凌厲,在安寧面前,他只是一個全心全意疼愛妻子的男人,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滿是溫柔,「嗯,如果不出所料,過一會兒,宮里就會來人了。」
想著方才在酒館中發生的事情,蒼翟沒有一點兒後悔,便是二皇子告狀告到那個人那里又如何?
安寧見他泰然自若的模樣,心中也是有了底,呵呵的笑道,「方才那六皇子還真是活該,上一次,洗澡水沒有讓他記住教訓,這一次,將他打成那副模樣,他也該記住教訓了。」
「記住教訓麼?像他那種素來高高在上,自視甚高,自尊高過一切的人,怕不是那麼容易記住教訓的啊。」蒼翟嘴角微揚,腦中浮現出方才六皇子的模樣,眸中的神色多了幾分冷冽,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在動手打在蒼璘之時,自己的心中無疑是暢快的,這個六皇子,雖然比他小個幾歲,但是,從小就喜歡跟在二皇子的身後,當年那些個皇子合力找他麻煩,那六皇子也是其中之一啊。
雖然說事情過了這麼久了,小孩子之間的恩怨,說罷也就罷了,但是,六皇子和二皇子親密,同樣也是他的敵人,他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想到他的仇人,在經過了鳳傾城游街示眾,鳳家「大少爺」的死,以及鳳家軍玄武營的全數覆滅之後,這打擊對鳳老爺子來說,無疑是巨大的。
鳳老爺子一病不起,鳳家少了這個主心骨,勢必會受到一定的沖擊,而這個時候……猛地想到什麼,蒼翟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低聲在安寧的耳邊呢喃,「銅爵來了。」
安寧一怔,抬眼對上蒼翟的雙眸,銅爵?「什麼時候的事兒?」
她日日和蒼翟在一起,倒是不知道銅爵已經來了北燕,銅爵來了,是不是會帶來一些東秦國的消息?雖然他們來北燕也才不久,但對東秦甚是想念,想到東秦國的碧珠,安寧的心倏地收緊,不知道飛翩將她照顧得如何了,另外,雲錦表哥和韶華又怎樣了?
這一世,飛翩和碧珠,雲錦和韶華的命運的發展都和前世不一樣,嫂子也該生了吧?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
這個時候,蘇琴應該已經成了丞相了吧!東秦國最年輕的丞相,注定是東秦的一代傳奇,而南宮天裔……他又如何了?是否把握住了能夠和他相伴一生的女子?
「昨日胭脂來的消息,本來今天一早就該到了,不過,臨時有些事情讓他順道去辦,等會兒我們回客棧,他應該已經到了。」蒼翟瞧見安寧眼中的期待,一眼便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什麼。
听蒼翟如是說,安寧眸光閃了閃,臨時有事讓銅爵順道去辦?安寧頗有興致的挑眉,因為,方才在蒼翟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底隱隱閃著不尋常的深意,不知為何,她倒是從中看出了幾分邪惡。
邪惡?又有人倒霉了麼?會是誰呢?安寧心中猜測著,卻沒有開口詢問,因為,她隱約已經猜到,誰會這麼倒霉了。
鳳府。
鳳老爺子的院子里,自從那日,鳳老爺子氣得吐血,隨後昏死過去之後,一直是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好些天的時間內,僅僅是醒了幾次,每次醒來,都堅持不了片刻,便又支撐不住,再次昏厥。
這些時日,大夫寸步不離的在這院子中,隨時听候差遣,大夫看了診,只說是老爺子氣血怒火攻心,但大夫的藥,鳳老爺子吃了,似乎沒有什麼作用,歸根究底,還是心病啊!
那‘大少爺’一死,以及玄武營覆滅,本來一件事情就足以讓老爺子難以承受的了,更何況是兩件事情,接踵而至的打擊啊。
鳳老爺子每次醒來,都是詢問他讓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每次看到鳳裕一臉無奈的搖頭,他便會再次氣血上涌。
鳳傾城剛受過宗廟刑罰的處置,本身就帶著傷,但是,這些天來,她依舊是強忍著痛,一邊養著傷,一邊在鳳老爺子的院子中照顧著鳳老爺子。
鳳傾城知道,在一定的情況下,爺爺是自己的護身符,所以,這個時候,她不能有絲毫怠慢,一定要守著爺爺,等著爺爺好起來。
想到爺爺蘇醒之時說的話,鳳傾城的腦海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是他嗎?爺爺說,搗毀了玄武營的人,一定是蒼翟,就連那只虎的死,也是他們所為,那夜,原本被爺爺派去執行任務,欲將蒼翟和那小侍衛喂虎的鳳管家憑空消失了,而蒼翟和那小侍衛依舊在昌都城內活動,這一切還不明顯嗎?
便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事情和蒼翟月兌不了干系,可是,爺爺便是知道和蒼翟月兌不了干系又如何?他們沒有證據,二叔已經查了好些天了,玄武營中,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找不到,就算是有證據,也是他們想加害人家在先。
這事兒就算是鬧到皇上那里,鳳家也是說不過去的。
這一次鳳家失了玄武營,是硬生生的吃了個啞巴虧啊!
蒼翟啊蒼翟,你就這樣不將鳳家放在眼里麼?可是,正是這目空一切的狂妄,是那麼吸引這她啊!
「小姐,你該吃藥了。」丫鬟環兒端著一碗藥進來,小心翼翼的道,這些天,府上上上下下,人人自危,都害怕一個不小心觸怒了主子,成為主子發泄怒氣的工具。像她這樣直接伺候主子的丫鬟,更得小心謹慎著。
鳳傾城秀眉蹙起,心中煩躁不堪,本想將環兒呵斥下去,但想到自己的身子,她卻改變了主意,現在由不得她任性了,無論她再怎麼不願,再怎麼沒心情,都要將身體給養好了。
接過藥碗,鳳傾城強忍著那藥的苦意,快速的將藥全數喝了下去,想著自己這一身是拜誰所賜,鳳傾城心中的嫉恨與不甘就徹底的冒了出來,拿著手中的碗,轟然起身,狠狠地的將手中的碗摔在地上,砰地一聲,碎裂一地,嚇得環兒心驚膽戰。
這幾日,小姐就是這樣陰晴不定的,讓人更加模不透她的性子。
而此時,鳳府,鳳家二老爺的院子里。
房間之中,氣氛壓抑得讓人心悸,鳳家二老爺鳳裕坐在椅子上,臉色陰沉,目光落在面前和自己有幾分相像的男子身上,「你說什麼?」
那男子正是鳳孤城,心中咯 一下,知道自己這一次是犯了錯,但事已至此,他也避無所避,只能將實際情況稟報給父親,「爹,孩兒也不想這樣,孩兒沒有料到,押運藥材的隊伍會在半路遭劫……」
「罷了,這一次你采購了多少藥材?」鳳裕端起身旁的茶杯,希望這一次的損失不大才好啊。
鳳孤城眸光閃了閃,「一百萬兩銀子的藥材,全部遭劫,莫名失蹤。」
想起這件事情,鳳孤城心中就納悶得慌,這次他本來是辦其他的事情,但他得知那個城中的藥石大亨手中有這麼多貨源,要知道,詹家和墨家也有藥材生意,他們若是知道這個消息,定會搶購,但若是自己將這些藥材全數購得,那麼,無疑會造成詹家和墨家藥材的短缺,這也就等于是壟斷了啊,所以,他在沒有稟告家里的情況下,私自調動了資金,將那些藥材全數買下,他以為這一次回昌都,定是立了大功,爺爺知道了,一定會對自己贊譽有加,但是,卻沒有料到,他們不過是夜里在破廟中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那四十萬兩銀子的藥材,竟然憑空消失了。
他讓人找遍了周圍的所有地方,沒有找到絲毫蛛絲馬跡,他知道,自己闖禍了,一百萬兩的藥材,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最重要的是,那些藥材若是落入了別人的手中,那以後這段時間,鳳家的藥材生意勢必會受到影響。
「混賬!」鳳裕怒吼出聲,將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鳳家現在是多事之秋,前不久玄武營全數覆滅,家里已經是一團亂了,現在你還弄出這樣的事情!」
鳳孤城也听聞了玄武營的事情,心中早就有疑問,「爹,到底是誰干的?」
「誰干的?知道是誰干的又如何?找不到證據,也拿人家沒有辦法。」鳳裕說到這件事情就來氣,老爺子說這件事情一定和蒼翟有關,但是,他們都知道,沒有證據,一切都是白搭,他也看出那個蒼翟的不尋常了,能夠在一夜之間,將整個玄武營給毀掉,並且不露絲毫痕跡,這世上,幾乎是沒有人有這樣的能耐,可是,蒼翟卻做到了,這個蒼翟,怕是他們鳳家有史以來,遇到的一個最棘手的對手了吧。
當年東秦來的那個貴妃的事情,他也是知曉的,如此看來,既然蒼翟是沖著鳳家來的話,那麼,他毫無疑問是來復仇的啊!
鳳孤城皺眉,找不到證據麼?那麼大一個營被毀,竟然找不到證據,不過,他此刻,更加擔心的是他自己的事情,若似乎沒有玄武營覆滅的事情,那麼,他的這件事情倒還好說,但是,有了玄武營的事情,自己在闖了這麼一個禍,那無疑是雪上加霜啊,若是讓爺爺知曉了……鳳孤城心中一個寒顫,對于爺爺的權威,他從來都不敢去挑戰,而在這樣的關頭,他是萬萬不能觸怒爺爺的,一個不小心,等待自己的,怕是難以估量的懲罰。
就連爺爺最疼愛的傾城,竟也受了宗廟的懲罰,更何況是他?
「爹,孩兒求你,這件事情不要告訴爺爺……」鳳孤城猛地跪在地上,現在也只有求爹幫忙,瞞著爺爺,等到事情慢慢平息下去,他也好盡量想辦法彌補。
只是,鳳裕的回答卻是讓鳳孤城一驚,滿臉的不可思議。
「不,這件事情應該告訴你的爺爺。」鳳裕的眸中一片探不見底的深沉,銳利的眼眸微微收緊,冰冷的視線,饒是鳳孤城看了,心中都微微一顫。
「爹,爺爺知道了,一定會責罰孩兒,爹……這件事情……」鳳孤城試圖說服鳳裕,只是,還沒說完,便被鳳裕打斷。
「這件事情就這樣,等會兒,你就親自去老爺子那里,跟他請罪。」鳳裕拔高了語調,冷聲命令,語氣絲毫不容人置喙,他已經做了決定,他在告訴鳳孤城,這件事情沒有轉圜的余地。
想到那夜的事情,鳳裕眸中的神色變了又變,最後被一股駭人的陰沉籠罩著,過了這麼多年,老爺子都無法忘記大哥,他情何以堪?他不能再等了,以老爺子對大哥的懷念,以老爺子對傾城的疼愛,難保老爺子最後不將這個家交給鳳傾城。
這是他最不希望見到的,畢竟,在鳳家,女子當家主事並不稀奇,他鳳裕為了鳳家,勞心勞力的付出了這麼多,不應該什麼都得不到!
他必須賭一賭,這一次豁出去了,無論如何一定要賭一賭,不然,他一輩子都不會甘心!
「爹……」鳳孤城見鳳裕神色凝重,試探的叫道,還想說什麼,他想求鳳裕再給他一次機會,卻被鳳裕凌厲的眼神所制止,咬了咬牙,心中浮出一絲諷刺,這便是鳳家,就算是對自己的兒子,都有可能如此的無情,那日,他還看傾城笑話,可今日,等待著自己的,不是和傾城一樣的家法麼?
只是,他倒是想知道,這一次,爺爺會給他第幾等的「恩賜」!
鳳孤城根本就來不及去想得太多,鳳裕便帶著鳳孤城到了鳳老爺子的院子,一進了鳳老爺子的房間,正好看見鳳老爺子醒來,而鳳傾城在一旁貼心的照顧著,鳳裕掩飾好自己的情緒,此時的他,沒有了方才在鳳孤城面前的凌厲,取而代之的是滿面的焦急。
一件鳳裕剛進了門,鳳老爺子眼楮便是一亮,和往次一樣的急切,甚至比以前更濃,「鳳裕,查得如何了?證據……我要的證據呢?」
鳳老爺子強撐著讓鳳傾城將他從床上扶著坐起來,行動的不便,讓鳳老爺子心中更是憤恨,那該死的蒼翟,這一次他竟栽在了他的手上,他在等這鳳裕找證據,找到證據最好,若是找不到,那麼,他便只有派人暗中動手,他方才醒來,已經做好了決定,蒼翟竟毀了玄武營,他不會就此讓他好過!
鳳裕皺了皺眉,一臉失落,「老爺子……」
單是這表情,以及這吐出的幾個字,鳳老爺子便明白了結果,沒有找到證據麼?鳳老爺子突然平靜下來,眸中的銳利不減反增,閉上眼,沉默了片刻,終于是開口,「鳳裕,我要幾個殺手,蒼翟的命,今天晚上我就要拿到!」
鳳老爺子的命令不容置喙,一如以往那般堅定權威,隱約間可以听見牙齒緊咬的聲音,鳳傾城身體一怔,「爺爺,你不能……」
「混賬!你還想著得到他麼?你當他會要你麼?哼,他既然都這麼對鳳家了,難不成你要眼睜睜的看著鳳家毀在他的手里?」鳳老爺子利眼一睜,泛出的森森寒光,異常的駭人。
鳳傾城心里咯 一下,扯了扯嘴角,「爺爺,或許……或許等他愛上了傾城,便不會……」
「哈哈……傾城,你是傻了麼?愛上你?蒼翟又豈是普通的男人?又豈是你的美貌與才華能夠吸引得了的?那日,我讓你去爭取,是因為還沒有發現,蒼翟對鳳家的敵對這般堅決,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蒼翟,必須死!」鳳老爺子的手握成拳,嘎吱作響,他的玄武營啊,還有他的翔兒啊,每一個都是他的痛。他不能再放任蒼翟活下去,已經明了此人的危險性,他必須早做了斷,不然,到最後,說不定鳳家就徹底的被蒼翟給毀了。
鳳傾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知道爺爺的性子,這一次,爺爺是真的發了狠心了,蒼翟啊蒼翟,你為何要這般激怒爺爺呢?
「鳳裕,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我希望我下一次醒來的時候,蒼翟的頭顱已經擺在了我的面前。」鳳老爺子面容平靜了下來,但越是這樣的平靜,越是顯得危險。
鳳裕不著痕跡的掃了鳳老爺子和鳳傾城一眼,恭順的彎腰,「是,鳳裕一定將蒼翟的頭顱砍下來,只是……」
鳳老爺子皺眉,「只是什麼?」
鳳裕猛地跪在地上,砰地一聲,膝蓋接觸地面的聲音異常響亮,這一跪,無論是鳳傾城還是鳳老爺子都是微微一驚,「你這是干什麼?」
「鳳裕教子無方,鳳裕請爹責罰。」鳳裕緊咬著牙,重重的磕下頭。
鳳老爺子眸子微微收緊,似乎是在探尋著什麼,鳳裕磕了頭,立即對著門外喊道,「你這逆子,還不快進來向爺爺請罪。」
鳳裕的話一落,房間門口便出現了一抹身影,華貴錦衣,但眉宇之間卻是透著些微的惶恐,一進門便跪在了鳳裕的身旁,「爺爺,孤城知錯,孤城願意接受責罰。」
鳳老爺子銳利的目光掃了這父子二人一眼,「你犯了什麼錯?」
對于這個鳳孤城,他對他的疼愛確實沒有傾城多,不過,倒也不疏離,畢竟,他知道,鳳孤城的能力,能夠幫助他好好的打理鳳家的產業,一顆有用的棋子,他自然知道該怎麼對待才能徹底的控制住他,鳳老爺子眸光微斂,只要所犯的錯誤不大,他不介意給鳳孤城和鳳裕一個面子。
鳳孤城目光閃爍,正想著該如何說,才能讓事情听起來無足輕重,只是,正在他思索期間,鳳裕卻是先一步開口道,「爹,這逆子……這逆子這次出門辦事,不僅事沒辦成,還……」
鳳裕皺著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目光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鳳老爺子的反應,頓了頓,繼續說道,「還胡亂購了一百萬兩黃金的藥材,一百萬兩黃金的絲綢,那藥材,連夜被盜,丟得不見蹤影……」
鳳孤城身體一怔,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爹,爹說什麼?他購買的藥材,是花了一百萬兩不錯,不過,那是白銀而不是黃金啊!爹為什麼要說是一百萬兩黃金?這黃金和白銀的差別,可不僅僅是一星半點兒啊!為何爹爹要將事情往嚴重了說?這不是害他麼?
不僅如此,他明明只買了藥材,並沒有購買絲綢,可是爹為何……鳳孤城腦中思緒完全,無數的疑問交織著。
鳳老爺子稍早還顯得平靜,但是,一听聞一百萬兩黃金的藥材連夜被盜,不見了蹤影,身體卻是猛然一窒,「你說什麼?」
一百萬兩黃金的藥材全數被盜,這損失,饒是對鳳家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更何況,那盜了藥材的人是誰?怕只怕損失不僅僅是這麼一點而已啊!
鳳裕心里浮出一絲得意,但表面上依舊沒有絲毫松動,反而更加無奈了起來,「爹,還有,那一百萬兩黃金的絲綢,也是……也是……爹……」
鳳裕還沒說完,抬眼看到鳳老爺子的狀況,立即擔心的叫道,鳳老爺子在這連番的噩耗之下,呼吸一緊,一口氣接不上來,雙目暴睜著,身體止不住劇烈的顫抖……
鳳裕赫然起身,朝著鳳老爺子沖過去,心中卻是想著大夫先前交代的話,鳳老爺子怒火攻心,正是因為精神上受到了打擊,身體如此垮了下去,若是要想鳳老爺子安然無恙,切不可再讓他受到絲毫的打擊,若是再受到打擊的話,那麼……
「孽……孽……」鳳老爺子臉上抽搐,口鼻歪斜,想出口的責罵,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
「爺爺……你怎麼了?爺爺?」鳳傾城心中大叫不好,也頓時想到了大夫的交代,「二叔,你干嘛……干嘛再要刺激爺爺?爺爺……大夫,快,快叫大夫啊!」
鳳老爺子目光怔在那里,片刻,目光悠悠的轉向了扶著自己的鳳裕,鳳裕的臉上依舊悲切焦急,但是,眼底一閃而過的得逞,卻是沒有逃過鳳老爺子的雙眼。
轟的一聲,鳳老爺子好似被雷劈了一下,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孽……」孽子,鳳裕才是那個孽子啊!鳳老爺子滿目猙獰的瞪視,只是,他想開口,那一個「孽」字都只是在口中打轉,身體好似不受他的控制了一般。
望著鳳傾城的焦急,以及鳳裕那假惺惺的擔心,鳳老爺子心中浮出一絲諷刺,一滴淚從臉頰滑下,他沒有想到,他這樣的人,長袖善舞,即便是和皇室,和詹家,墨家周旋,自己都沒有吃過虧,今日,卻被他的親生兒子擺了這麼一道。
鳳裕!這孽子,孽子啊!
鳳裕察覺到鳳老爺子的視線,開始之時,還有些擔憂,不過,見他鼻歪口斜,渾身抽搐的模樣,他卻安心了下來。
以爹的精明,理應是看出自己的算計了啊,不過,看出了又怎樣?他這般模樣,對自己已經不再是威脅!
大夫本就在院子中,听到這一陣急促的叫喊,立即跑了過來,一進門便被眼前的混亂給嚇了一跳,「大夫,快,快來看看爺爺,爺爺他到底怎麼了?你快救救爺爺。」
鳳傾城此刻失了方寸,見到大夫,如見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大夫絲毫不敢怠慢,上前給鳳老爺子診治一番,卻是不停的嘆氣搖頭。
「大夫,我爹他怎麼了?」鳳裕關切的詢問,在鳳傾城等人眼里,絲毫沒有露出破綻,但是,鳳老爺子看他的眼神卻是更加凌厲了幾分。
「哎,二老爺,實不相瞞,老爺子他……他……中風了!」大夫搖了搖頭,無奈的說出診斷的結果。
「中風?」鳳傾城身體一晃,似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爺爺中風了?這意味著什麼?若是好不了,爺爺便只能和床為伴,連說話都難。
鳳家這麼一個大家族將面對的又會是什麼?鳳傾城是一個聰明的女子,她知道,爺爺的中風,必定會導致整個鳳家權力的大爭斗!
「我之前就說過,鳳老爺子是不能再受刺激了,哎……」大夫眉心皺得更緊,「鳳老爺子這輩子怕是……」
大夫後面的話還沒說完,但意思卻是不言而喻,鳳裕臉色一沉,凌厲的瞪著一旁一臉蒼白的鳳孤城,「你這孽子,將爺爺氣得如此模樣,饒是殺了你,都不能謝罪!」
鳳孤城身體一僵,看向自己的父親,真的是自己氣的麼?父親在搞什麼鬼?
「滾,去給我到宗廟跪著,等會兒我親自給你動刑。」鳳裕厲聲吼道,好似真的恨不得殺了鳳孤城。
鳳孤城沒有反抗,此刻他的心中依舊溢滿了無數的疑問,仔細想想,他似乎明白了爹的意圖,起身,轉身出門,一連串的動作,皆是帶著些微惶恐與自責,但在走出院子之時,他的嘴角卻是隱隱上揚。
爹啊爹,你連我都利用了麼?不過,他卻甘心被他利用,因為,爺爺如今的情況,已經不能主持鳳家的大局,而在這個時候,爹必定是要站出來的,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這鳳家遲早會是他的天下!
房間里,鳳傾城和鳳裕依舊守在鳳老爺子的床前,鳳老爺子目光一直看著鳳裕,滿是指責,但卻無法說出一句話。
鳳裕倒也不慌,為了不讓鳳傾城懷疑,他再次跪在地上,「爹,是兒子教子無方,才讓他闖出今日的禍事,等到那孽子受了家法之後,鳳裕也定當自領家法……」
鳳傾城不疑有他,以為爺爺視線中的指責是沖著鳳孤城而去,不過,鳳傾城想到什麼,眸光微斂,「二叔,請你照看著爺爺,傾城親自去給爺爺熬藥。」
她不能在爺爺這里浪費時間了,她必須趁著這些時間,去拉攏鳳家的那些個長老,尤其是皇宮的鳳皇後,這個時候,她必須尋得人的支持,鳳家的權,她唯獨抓在自己的手里,才能給自己足夠的庇護,若是鳳家的大權落到了鳳裕的手中,那麼,自己以後的日子,怕是難過了。
「你去吧!」鳳裕嘆了口氣,鳳傾城福了福身,轉身走出了房門,而鳳裕的視線一直目送著她離開,在她的身影徹底的消失在眼前之時,鳳裕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哼,小丫頭片子!當我不知道你是要去干什麼麼?親自熬藥?哼!」
鳳裕的目光轉移到鳳老爺子的身上,此時,房間里只剩下他們二人,鳳裕也絲毫不再掩飾,挑眉道,「爹,你看看,在你中風之後,傾城所想的,是快些去籠絡鳳家家族中的長老,那丫頭,人小,權力的*可不小啊!」
「不過,爹,你不用擔心,我是不會讓那丫頭掌握了鳳家的大權的,因為,鳳家的大權,只能是我的,是我鳳裕的!」鳳裕呵呵的笑出了聲來,「這些年,我一直為鳳府做牛做馬,爹,你呢?你卻心心念念的想著大哥,大哥人早已經死了,你還將對大哥的疼愛,轉移到一個畜生的身上,爹……你別瞪我,我才是你如今唯一的兒子,可你有沒有考慮過的感受?哼,你怕是從來沒有將我當成兒子看待吧!我在你眼里,不過是一顆棋子而已,一顆為鳳家辦事的棋子!
呵呵,爹,你沒想到吧!我會在這個時候發難……那是因為,我不得不賭這一把,這些年,你一直將傾城當成接班人來培養著,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這老不死的,將鳳家的繼承權交道鳳傾城的手上,我才是你的兒子啊!
棋子也有反噬棋手的時候啊!爹,你恨我也罷,但你放心,鳳家我會替爹好好看著的,你且安心的睡著,哈哈……」鳳裕笑得幾近瘋狂,這一賭他成功了,他故意添油加醋的將鳳孤城給鳳家帶來的損失夸大,就是為了氣老爺子,老爺子中風,還有什麼能力掌管著鳳家的大權呢!
鳳裕眸中光亮閃爍,以後,鳳家就是他鳳裕的了!
鳳老爺子嘴角不停的抽搐著,這孽子,孽子啊!他怎麼就沒有發現這孽子的狼子野心呢?
現在卻為時已晚,鳳老爺子狠狠的瞪著鳳裕,那眼神,恨不得將他扒皮抽筋!他沒想到,他竟落得如此下場!
皇宮里。
二皇子蒼焱帶著昏死過去的六皇子蒼璘直接進了皇宮,在之前,他已經事先派了人去通知六皇子的生母,桂嬪嬪娘娘,桂嬪娘娘一听聞自己的兒子被打成重傷,當場身子就軟了下去,但是,她卻努力強撐著,在宮女的攙扶下,直接出了她的寢宮,朝著皇上的寢宮奔去。
因為來傳話的人說,六皇子已經被送去皇上那里。
皇帝寢宮。
北燕皇帝正襟危坐,手中端著一杯茶,細細的品著,神色之間多了一絲不耐煩。
「皇兒,你倒是認真點兒,這個是林尚書家的女兒,品行樣貌都屬上乘,你看封一個什麼妃好呢?」皇太後見北燕皇帝那百無聊賴的模樣,不禁有些不悅,對于這次選秀,他顯然是沒有上心,但是,他不上心,她卻不能大意了,這後宮總是要更換新的血液的,她是听聞,皇兒這些時日,連牌子都不翻了,所以她才加緊秀女的甄選,希望能有有新的面孔讓皇兒喜歡。
「母後,您做主就好。」北燕皇帝單單的應道,視線依舊一瞬也沒有落在那些秀女的身上。
皇太後臉色一沉,「那好,母後便替你做主了,林尚書家的女兒就封為嬪吧,今晚就由她侍寢。」
皇太後的話,頓時引得一陣抽氣聲,那林尚書家的女兒喜形于色,滿心激動,「臣妾……臣妾謝皇太後恩典,謝皇上恩典。」
其他的秀女皆是滿心羨慕林尚書家的女兒能夠有如此的好運氣,今晚就侍寢,若是得了皇上的喜歡,那日後的輝煌騰達,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麼?
北燕皇帝皺眉,「今晚兒臣要批閱奏折,累了會直接在御書房歇息。」
嘩……
北燕皇帝的話,就如一盆冷水,澆在了林尚書家的女兒以及皇太後的身上,皇上這是拐著彎的的拒絕啊!
「你……皇兒,你到底要讓哀家操心到什麼時候?」皇太後赫然起身,也顧不得這麼多秀女在場了,直接指責著北燕皇帝。
「母後,兒子沒有什麼值得操心的,兒子還有事情,先走了。」北燕皇帝放下茶杯,起身欲走,正此時,外面傳來一陣喧鬧,北燕皇帝正要叫人來問個清楚,卻見得二皇子蒼焱抱著六皇子蒼璘匆匆的進了大殿。
「兒臣參見父皇。」二皇子跪在地上。
北燕皇帝看了一眼二皇子抱著的六皇子,眸子一緊,「這是怎麼回事?你六弟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渾身的狼狽就不說了,蒼白的臉上幾個巴掌印,嘴角沾著血漬,胸前的一大片衣襟,也是被鮮血染紅了,雙目緊閉,看上去情況十分的不樂觀。
「父皇,六弟被人打了,還請父皇快些叫太醫,兒臣怕拖久了,六弟他……」二皇子蒼焱焦急的道,眉心緊皺著,滿眼擔心。
「宣太醫!」北燕皇帝吩咐道,隨即轉向二皇子,「快將你六弟放在榻上。」
皇太後此時看到昏死過去的六皇子,也顧不得方才的不悅,也跟著焦急了起來,「璘兒啊,怎麼會被打了?是誰打的?誰有這麼大的膽子?連皇子都敢打!」
二皇子眸光微斂,卻也沒有說什麼,他知道,這個狀要六皇子自己告,才更加有效果,他若是開口,不免會引起父皇的懷疑。
不過,他倒是很滿意現在的狀況,他沒有想到,皇太後竟然也在父皇的寢宮中,這件事情若是皇太後也插上一腳,那麼,事情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了。
蒼翟啊蒼翟,我倒是要看看,你等會還能不能那麼囂張!
大殿之上,亂作一團,太醫很快趕到,給六皇子檢查了身子,越是檢查,神色越是凝重。
「老六他到底如何了?」皇太後急切的問道,話剛問出口,便听得一個女人的聲音匆匆的傳來,「璘兒啊,我的璘兒……誰打了我的璘兒,我的璘兒這麼樣了?」
桂嬪娘娘接到消息,終于趕了過來,一進來,倒也忘記了要跟皇上和皇太後請安,直接撲向了榻上的六皇子蒼璘,一踫他的身體,卻被太醫拉開,太醫緊皺著眉,「桂嬪娘娘,使不得啊,別踫壞了六皇子的身體。」
桂嬪心里一驚,「我兒子他怎麼了?你快告訴我,我兒子他到底怎了?」
太醫看了一眼皇上,皇太後,最終如實說道,「六皇子的一根斷了。」
轟的一聲,桂嬪身體一個踉蹌,「肋骨斷了?是誰?是誰怎麼殘忍,將我兒子的肋骨給打斷了?」
北燕皇帝也是皺了皺眉,心中隱約多了一絲怒氣,肋骨都打斷了,這可不是小事啊,而皇太後竟也哭了起來,「璘兒啊,可憐了璘兒,這可如何是好啊?」
在一旁的二皇子蒼焱,眼底卻是隱約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便消失了。
正此時,榻上的六皇子發出微微的痛呼聲,竟在此時醒了過來,桂嬪見兒子醒了,心中大喜,立即上前,卻是小心翼翼的不讓自己觸踫到蒼璘的身體,「璘兒,你告訴我,到底是誰?是誰打了你?是誰將你打成這副模樣?肋骨都斷了一根啊!」
六皇子剛清醒一些,听了桂嬪的話,心中一驚,肋骨斷了一根?這……看了一眼一旁的二皇子,六皇子蒼璘眼中神色變幻,終于,好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艱難的道,「是蒼翟,是蒼翟打的我!父皇,父皇,皇女乃女乃,你們要為璘兒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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