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後話雖如此,但是卻只是帶著眾人轉移開來了視線,並沒有離開房間,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好不容易等到這一次機會,她自然不會放過。舒駑襻
除了皇太後鎮定之外,隨著皇太後進來的人,包括安寧都是吃驚于眼前的一切,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楮,他們都曾听聞,這一次選秀之後,大多數的秀女都被賜給了大臣,其余都充作了宮女,就算是幾個在皇太後的堅持之下,被封為嬪妃的,一個都沒有得到皇上的寵幸,這段時間,皇上更是專注于國事,連後宮嬪妃們的牌子都沒有翻,可沒有想到,今日他們會在這樣的情況下,撞見皇上寵幸女子。
那女子是誰?方才蒼焱和蒼瀾都粗略的掃了一眼,那張臉是陌生的,並不是哪個嬪妃,那個女子是誰?看模樣,不過是十多歲的模樣吧,此時臉上還透著不知所措的驚恐,看上去,猶如一個無助的羔羊。
父皇怎會寵幸她?直覺事情不是那般簡單,當下,二人便暗自提醒自己,對于這個女子,當注意一下。
他們自然從來沒有去留意一個被貶進御書房當差的小宮女,但是那張臉對于安寧來說,卻是再熟悉不過的,安寧看到那張臉之時,饒是她也難掩詫異。
安蘭馨麼?她竟然……想到前世安蘭馨的身份,安寧眸光閃了閃,饒是已經成了啞巴,也依舊會沿著前世的路走麼?
腦中浮現出上次安蘭馨求她教琴的事情,安寧下意識的皺了皺眉。看來,她還是小瞧了她了,她的這個妹妹,果然不是一個小角色啊!
北燕皇妃?皇宮中的勾心斗角,越是高的地位,所面對的危險便越是嚴重,她的這個妹妹,又會否一切順利?
安寧饒有興致的挑了挑眉,她沒有想到,皇宮之中,竟然有這樣一處好戲在等著她,不過,她倒是更想知道,面對皇太後這明顯近乎于「仙人跳」的設計,北燕皇帝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堂堂北燕皇帝,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捉奸在床」,還真是有趣極了!
此時的蒼翟,眼里卻是劃過一抹厭惡,是對北燕皇帝濃濃的厭惡,想到他對娘親所表現出來的思念,嘴角勾起一絲諷刺,北燕皇帝對娘親的愛,也不過如此!
北燕皇帝此刻早已經清醒了過來,尤其是蒼翟的這一道銳利的視線,甚至比方才皇太後帶著眾人的闖入,更加讓心慌,這是他從來都未曾有過的感覺,猛然記起方才發生的事情,心中一陣羞惱,更是滿心的愧疚,天哪,他到底做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這樣?他怎能將別人當成了昭陽?
他如何對得起昭陽?
啪的一聲,御書房內一陣清脆的聲音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已經背過身去的眾人听了都是微微一愣,在他們眼里,都以為這一耳光是打在那個女人的臉上,但是,眾人忍不住回過身來之時,看到的卻是令他們詫異的一幕。
那一巴掌,竟然是北燕皇帝自己打在了他自己的臉上。
「皇帝,你這是干什麼?」此時的北燕皇帝,早已經穿上了衣裳,皇太後滿臉心疼的上前,「你是皇上,怎能如此打自己?這像什麼話?」
皇太後心里慍怒,對于這個兒子,她一直都是真心疼愛,又怎舍得他如此傷害自己?
「你也知道朕是皇上!」北燕皇帝壓抑的怒吼出聲,言語中的指責絲毫沒有掩飾,目光冷冷的看著皇太後,方才皇太後進來之時,他太過震驚沒有發現異常,但是,此刻仔細一想,心中卻是明白過來,他的母後他又如何能不了解?
便是她來御書房找他,都會讓宮人們通報,而今日,卻什麼通報也沒有,這意味著什麼?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唯一的答案,那便是母後是故意的。
她是有備而來啊!
目光冷冷的掃過皇太後,皇太後心中咯 一下,眸光微閃,扯了扯嘴角,「皇兒,你怎能這麼跟哀家說話?」
「母後,朕尊重你,也希望你能尊重朕,可是……」北燕皇帝的心中,對皇太後積累了太多的怨懟,當年,母後對昭陽的排斥,母後對蒼翟的不喜,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他心中的刺,他素來孝順,不忍惹母後生氣,但是,卻並不代表他的心里不氣。
他在母後,國事,後宮與昭陽之間徘徊,最後終究是委屈了昭陽!
此刻,積壓多年的怨氣,終于要爆發了出來,想到當年的事情,或者,當年若是自己能夠多憐惜一些昭陽,多違抗一下母後,多將注意力放在昭陽的身上,為保護昭陽多做一些事情,也許昭陽現在還陪在自己的身旁,可是……
恨,他恨皇宮,恨皇位,恨他身為皇帝的責任,恨害了昭陽的所有人,更加恨他自己。
緊咬著牙,北燕皇帝的臉緊繃著,比起往日的威嚴,更多了幾分凌厲駭人的氣勢,饒是皇太後,此刻也是愣了愣,她的兒子鮮少沖撞她,除了當年……除了當年為了那個女人懷孕之事。
「皇兒,母後不是不尊重你,母後只是希望……」皇太後皺眉,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和兒子的關系破裂,當年為了趙昭陽,皇兒和她生出了嫌隙,饒是趙昭陽死了那麼多年,皇兒當年對她的違逆,在她的心里,依舊有一根刺,這也是為什麼,她一直都接受不了蒼翟和趙昭陽的原因之一。
只是,鳳皇後還沒有說完,北燕皇帝卻是狠狠的打斷了她的話,「只是希望什麼?希望朕能按照你的安排,寵幸你安排的那些女人?這個……」北燕皇帝顫抖著手,指著在床榻上用被子遮住自己身體,滿臉驚慌與窘迫的安蘭馨,冷笑道,「這不是你曾經跟朕提起的女人麼?這是你的安排嗎?現在好了,她已經受到了朕的寵幸,可這又如何?朕告訴你,朕絕對不會給她任何名分!」
轟的一聲,安蘭馨好似被雷劈了一下,腦袋一片空白,過了片刻,北燕皇帝的話在她的耳邊回蕩,皇上他說了什麼?不會給她任何名分?這意味著什麼?
她算計著這一切,不就是為了名分麼?可是,皇上的一句話,卻是絕了她所有的路。
「這不行,她已經是你的女人,你是咱們北燕的皇帝,怎能如此始亂終棄?」皇太後皺眉,雖然皇帝此刻正在氣頭上,不過,該堅持的事情,她依舊堅持。
只是,她的話更是激起了北燕皇帝的不滿,「不能嗎?那當年你又為何阻撓朕和她!」
北燕皇帝口中的「她」指的是誰,在場的人幾乎都知道,當年皇太後將昭陽視為眼中釘,當年昭陽同樣已經是他的女人,為何她卻不能接受?
他不過是愛了一個女人而已,可他卻沒有料到,他的愛竟害了昭陽!
北燕皇帝的指責,讓安寧皺了皺眉,不為別的,只以為,她明顯感覺到身旁蒼翟的身體僵了僵,下意識的伸手握住蒼翟的大掌,抬眼對上他的視線,從他的眼神之中,她看到了一片冰冷,似乎能夠對蒼翟此刻的心情感同身受,安寧將自己的身體更加靠近了蒼翟幾分,似乎是想要拉回他的注意力。
蒼翟身體微怔,在北燕皇帝提及娘親之時,他心中的血液好似被點燃了一般,頓時沸騰了起來,在這個時候提起娘親,無疑是對娘親的侮辱,他又怎能容許?
心中的憤怒幾乎要爆發出來,但是,安寧的舉動卻是安撫了他的情緒,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翟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他看那幾人的目光,卻依舊冰冷得好似能夠將人凍僵。
「這……這不一樣。」皇太後此刻也有些惱羞成怒,她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提起這件事情,她當初為何會反對?趙昭陽是東秦國的人,況且……那個女人對皇兒的影響太大了。
記得在第一次見到趙昭陽時,皇兒對自己介紹起她時,眉宇之間的興奮,那是她從來不曾看到過的,甚至連皇兒登上皇位,都沒有那樣激動的眼神,那時她就明白,趙昭陽和宮里的那些女子不一樣。
身為皇帝,後宮佳麗三千,各個方面都需要平衡,可是,趙昭陽的獨寵無疑是不容許存在的,而她身為一個東秦公主的獨寵,更加是她的忌諱。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原因,決定了她不能接受趙昭陽的存在。
「不一樣?如何不一樣?」北燕皇帝輕哼一聲,猛然想到什麼,北燕皇帝的目光看向蒼翟,正好察覺到他冰冷的眸中帶著的諷刺,心中咯 一下,暗自低咒,他本就沒有得到蒼翟的原諒,現在,蒼翟怕是更加厭惡自己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北燕皇帝終究還是堅定的開口,「是,不一樣,這個女人對朕來說,什麼都不是,而昭陽……她應該是朕的全部,朕的一切!」
這本是他一早就該認識到的,可是,他以為自己是北燕的皇帝,就有能力保護好心愛的女人,他一直以為他可以一輩子擁有她,可是,終究到了失去的時候,他才發現,有些東西,饒是他也抓不住。
想到自己得知昭陽中了七星海棠之毒時,北燕皇帝皺了皺眉,饒是此時想到,他也記得起當時自己的震撼與心痛,還有無助。
「你……」皇太後心中更是憤怒,知道皇帝還想著趙昭陽是一回事,但是,親耳听到他的口中說出這樣的話,她胸中的怒火瞬間燃燒了起來,「你是皇帝!」
皇帝可以多情,但卻不能痴情,況且,她所痴情的對象還是東秦國的公主,若是那個女人利用皇兒對她的疼愛,做一些過分的事情,那麼,帶給北燕國的,就是災難,她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可以不當這個皇帝!」北燕皇帝緊咬著牙,凌厲的大吼出聲,話一落,好似一記驚雷在御書房內炸了開來,幾乎是震驚了每一個人,不可思議的看著北燕皇帝,不敢相信他們方才所听到的。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聲過了片刻,再一次在御書房內響起,這一次,眾人都看見了這一個巴掌聲是從何而來,北燕皇帝的臉微微側著,而那個將他的臉打偏了的人,正是怒極了的皇太後!
此刻的皇太後胸口劇烈的起伏著,臉色慘白,看著自己的手,方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手,此刻,饒是她自己也懵了,不過,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皇太後厲聲道,「這可不是你說不當就能不當的,你坐上了這個位置,就得擔負起這個責任。」
北燕皇帝嘴角勾起一抹苦澀,臉上的痛,無法及得上心里的苦楚,責任?他當年以及這些年,若不是為了這個責任,或許早就……閉上眼,北燕皇帝遮住眼底的無奈與悔恨,他從不後悔自己愛上昭陽,從不後悔當初使盡手段將昭陽帶回北燕,他後悔在選擇之時,他更加偏向了該死的責任!
御書房內,氣氛分外的詭異,北燕國最尊貴的男人和女人,此刻對峙著,而書房內的其他人,卻依舊沉浸在方才北燕皇帝的話所造成的震撼之中。
不當這個皇帝?蒼焱和蒼瀾的眸光皆是斂了斂,各有所思,皇位是他們共同的目標,為了那個皇位,他們各自暗地里勾心斗角這麼多年,可父皇卻不屑當這個皇帝。
兩個人都是警惕了起來,父皇到現在都還沒有立太子,此時提起不當皇帝的事情,他們怎能沒有想法?
不僅如此,他們這個時候,皆是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點,父皇會否將皇位傳給蒼翟?不過,僅僅是片刻,二人倒是松了一口氣,皇女乃女乃對蒼翟的排斥,他們都是看在眼里的,她絕對不會允許一個有東秦皇室血脈的人坐上北燕皇帝的位置,只要有皇女乃女乃在,或許還能阻止父皇做出某些決定。
不過,即便是這樣,他們都知道,各自對于皇帝之位的爭奪,都要加把勁兒了。
安寧亦是震驚的看著北燕皇帝,不當這個皇帝?初听來,她倒是震驚的,她一直都以為,北燕皇帝對皇位甚是眷戀,不然,當年他若真的愛昭陽長公主,為何在那樣的情況下,不能為昭陽長公主放棄皇位?
但是,仔細留意北燕皇帝的神色,敏銳的她便看出了些微的端倪,北燕皇帝說那句話之時,似乎是壓抑的宣泄,她相信,這句話定是真切的在他的心中積壓了許久,此刻終于爆發出來了!
安寧眸光微斂,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對于北燕皇帝這個導致了昭陽長公主悲劇的始作俑者,她且不去評論他對昭陽長公主的愛是否深,又有多真,單是他沒有保護好昭陽長公主這一點,就足以讓安寧不屑于他。
想到蒼翟曾經所承受的,安寧的眸子更是冰冷了幾分,她可沒有忘記,蒼家是蒼翟的仇家,此時看著仇家最重要的二人母子針鋒相對,心中竟是格外的暢快。
自始至終都看著這一切,安寧是徹底的看得明白,想到來御書房之前,有人似乎給皇太後傳了消息,眸光閃了閃,皇太後想要干涉北燕皇帝的後宮,趁機將安蘭馨推給北燕皇帝,只是……她怕是怎麼也想不到,北燕皇帝卻不甘于被她設計吧。
安寧隱隱有預感,這母子二人的關系,從今之後,怕是難以平和了。
好,很好,她倒是很樂意看到蒼家亂了起來,越是亂,越是對他們有利啊!
安寧嘴角揚起的弧度又擴大了幾分,目光無意間落在了安蘭馨的身上,此時她緊咬著唇,似乎少了方才被撞破私情的羞憤,更多的是不甘,一張臉,也是極度蒼白,似乎也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不錯,安蘭馨不甘,她不甘皇上不僅不願給她一個名分,更加不甘皇上會說出那樣的話——不當皇帝!對她來說,只有他是皇帝,自己才能達到目的啊,她承認,在方才皇上方才用那樣溫柔寵溺的眼神看著她時,她有過瞬間的心動與痴迷,只是,她卻明白,那都不是真實的,那是她從昭陽長公主那里偷來的,終究會在北燕皇帝清醒之時,一切打回原形,她無法得到這個男人的深愛,那麼,身份地位便是她唯一的保障。
本來,皇太後的闖入,無疑是給自己多了一層保障,可是,之後的一切似乎都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料,如果真的得不到名分,那麼,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目光落在被單上的一抹鮮紅上,安蘭馨的臉上更是失去了血色,她隱隱有預感,此刻皇上和皇太後越是對峙得厲害,越是對自己不利。
御書房內,安靜得近乎可怕,北燕皇帝和皇太後依舊對峙著,互不相讓,旁邊的人不敢說一句話,好似發出一絲聲音,都會引來殺身之禍。
但是,對于安蘭馨來說,在一陣掙扎之後,她似乎已經做出了決定,她要賭,方才勾引皇上,她是在賭自己能不能趁著皇上疲累之際,利用昭陽長公主親近皇上,事實證明,她成功了,雖然這其中透著僥幸的成分,但是,也已經讓她十分慶幸,現在,到了這個境況,她只有再賭一次。
她明白,這一次她若是賭輸了,命運堪憂,但若是賭贏了……
安蘭馨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她現在已經處境困難了,便是再困難一些又如何?她已經豁出去了,眸中凝聚起一抹堅定,安蘭馨神色淒然,想要發出聲音,可是,她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來,想到當年秦玉雙對自己下的毒手,安蘭馨眸子一緊,一抹恨意一閃而過,這個時候,她深切的體會到了不能張口說話的悲哀。
不能發聲,安蘭馨便只有利用其它的方法,去引起別人的注意,此時,所有人的視線幾乎都在皇上和皇太後的身上,安蘭馨斂了斂眉,看了自己處在床沿的位置,眼里浮出一絲堅定,拉著被單,稍微裹住她的身體,用力的往前一蹭,整個人便轟然從床榻上落下來。
砰地一聲,頓時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目光落在地上那個滿臉糾結著痛苦的女子的身上,幾乎是所有人都皺了皺眉。
安蘭馨雖然被被單裹住,但是,從床上落下來,依舊跌撞到了身體,疼痛襲來,若不是強力隱忍,此刻定是呲牙咧嘴,好在,她料到這一下會摔得不輕,卻極力掩飾著疼痛,現在看上去,倒是有些楚楚可憐的味道。
安蘭馨知道她要利用的是什麼,忙倉惶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緊皺著眉,慌亂的搖著頭,眼神之中的自責不斷流瀉而出。
不過,此時除了安寧,倒是沒有人知道她在表達著什麼意思,即便是北燕皇帝,乃至是皇太後也看得一頭霧水。
皇太後雖然知道這個蘭馨丫頭是一個啞巴,但是,對她來說,啞巴又如何?當初詹家送來這個蘭馨丫頭的畫像的時候,她一眼就相中了,這蘭馨丫頭溫順,極好控制,所以她才極力向皇上推薦,可是,皇上卻是怎麼也沒有反應,最後甚至將她貶為宮女,當時,她得知這個消息,心中甚是氣憤,皇上對蘭馨丫頭的貶謫,在她看來,更是意味著他對自己的不重視。
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所以才派人小心留意著,在得知蘭馨丫頭偷偷的打探關于趙昭陽的曾經的一些習慣之時,她就已經明白,既然是詹家送進宮的人,斷然不會那麼容易安于低人一等的現狀,所以,她便靜觀其變,就是在等待安蘭馨出手之時,好在第一時間幫她一把,所以,今日她才能那麼及時的得到消息。
她帶這麼多人來,就是為了讓所有人作證,這麼多小輩看著,皇兒理應會妥協,哪怕是應付的封蘭馨丫頭一個妃子,也就足夠了,至于以後的事情,只要成了名正言順的妃子,她自然有辦法讓蘭馨丫頭得寵。
她要的不是讓蘭馨丫頭得到皇兒如對趙昭陽那般的寵愛,而是想證明,她這個皇太後,對皇帝依舊是有影響力的,不僅如此,想到這段時間皇兒的清心寡欲,她還要告訴蒼翟,他那對他娘親深愛的父親,絕對不會因為趙昭陽而不沾其他女子。
過了這麼多年,皇兒的心依舊在趙昭陽的身上,這一點,是她心中的刺。
銳利的目光掃了一眼蒼翟,看到蒼翟眼中的冰冷,心中浮出一絲得逞,蒼焱和蒼瀾能夠察覺得到蒼翟此番回北燕不尋常,她又怎會感覺不到呢?
並且皇兒對蒼翟的態度,更是讓皇太後如鯁在喉。
她深深的意識到,她不能讓他們父子二人太好了,所以,她方才才會叫安寧一起跟她來,因為她知道,只要讓安寧來,蒼翟便不得不跟著來。
只是,事情終歸是沒有按照她所預料的方向發展啊。
眉心皺了皺,皇太後的目光重新落在地上的蘭馨身上,「來人,準備筆墨紙硯。」
蘭馨丫頭的習慣,她是知道的,口不能言,便只能用寫的來表達,皇太後一聲令下,便是在這詭異的氛圍當中,即便御書房是皇上的地盤兒,外面的宮人也都不敢違逆皇太後的意思,立即領命,不消片刻,便準備好了筆墨紙硯,呈了上去。
安蘭馨拿到筆墨紙硯,一刻也沒有停留,快速的在紙上寫下自己想要說的話,一個個的字躍然于紙上,眾人便就明白了她想要說什麼。
「皇上息怒,太後娘娘息怒,一切都是蘭馨的錯,蘭馨是心甘情願伺候皇上的,哪怕是沒名沒分,繼續當一個宮女,只要能夠伺候皇上,蘭馨便心滿意足了,求皇上,求太後娘娘,不要因為蘭馨一個微不足道的宮女,而生出了嫌隙,那樣的話,蘭馨死不足惜。」
北燕皇帝眉心州的更緊,其他的人的眸子也是微眯了眯,這個叫做蘭馨的女子,當真如此體貼?不在意名分麼?可是,方才皇上拒絕給她名分之時,她臉上流露出來的失望,他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心中禁不住浮出一絲諷刺,對于千方百計想要爬上帝王床榻之人,又怎會不在意名分。
幾乎是所有人對于安蘭馨的說法都不買賬,但是,唯獨一人,卻是被她話中的某一句討好了。
「不要因為蘭馨一個微不足道的宮女,生出了嫌隙。」
皇太後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心里更是喜歡這個丫頭,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和皇帝生出嫌隙,當年,因為趙昭陽懷孕的事情,母子二人大吵一架,最後,便是她臥病在床,都沒有讓他妥協,她的心里終究有一根刺,此刻听到蘭馨丫頭如是說她自然是滿心歡喜了。
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決定,她無論如何都要讓皇帝給蘭馨丫頭一個名分,目光對上北燕皇帝的視線,絲毫不容置喙的道,「皇兒,蘭馨丫頭如此貼心,這樣的女子如今很少了,既然已經寵幸了她,一個女子的清白已經在你的手上,這名分不能不給,這件事情哀家就做主了,就暫時封蘭馨丫頭為‘蕙妃’吧,蕙質蘭心,蘭馨丫頭一定當得起這個名兒。」
蕙妃?安蘭馨心中一喜,她就知道,只要自己討好了太後娘娘,她定會成為自己的一張王牌,心中雀躍,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眼底也僅僅只是有一絲興奮流露了出來,僅僅是這絲毫的興奮,卻被敏銳的安寧捕捉到,嘴角勾起一抹諷刺。
好一個以退為進!安蘭馨果然不再是當年那個十三歲的小女娃了。
蕙妃麼?只是,北燕皇帝又會同意麼?安寧的目光落在北燕皇帝的身上,果然看到北燕皇帝的臉色更是沉了下去,渾身所散發的凌厲之氣,似乎更加濃烈了些許,安寧饒有興致的挑眉,似乎樂意看著這一出好戲。
如安寧所料的那樣,北燕皇帝對于皇太後如此強加給他的東西,已然不買賬了,心中對皇太後的抵觸也更加的濃烈。
「朕不同意。」
北燕皇帝一字一句的道,蕙質蘭心?他若是真的讓這個女人做了他的妃子,便無時不刻提醒著自己對昭陽的辱沒,此刻,他恨不得將這女人殺了,只是,殺了她又能夠抹平自己對昭陽的愧疚麼?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皇太後身體一晃,抬手顫抖的指著北燕皇帝,「皇兒,這件事情听哀家的不好嗎?你就這麼希望違逆我這一個老人家的意思?你還是哀家的皇兒嗎?」
說著,呼吸一緊,手猛地捂住胸口,神色好似十分的難受,整個人也轟然朝著地上倒去,皇太後的貼身宮女立即眼疾手快的扶住,才不至于讓她摔倒在地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慌了起來,尤其是北燕皇帝,要知道,在當年皇太後大病一場之後,身子雖然在調理當中,但一直都落下了病根兒,身體時好時壞,這也是為什麼,他這些年極力隱忍的原因之一,可是這一次……
「快,快宣太醫。」北燕皇帝慌亂的吩咐道,蒼焱和蒼瀾,立即親自奔了出去,其他的宮女太監更是亂作一團。
唯獨安寧和蒼翟依舊站在原地,就好似一個局外人一樣,看著這一切。
「皇兒……皇兒……」皇太後虛弱的叫著,伸出手,北燕皇帝心中一怔,緊緊的握住皇太後的手,「母後,兒臣在這里,你要說什麼?」
「皇兒……答應母後,封蘭馨丫頭為蕙妃,皇兒,當年是母後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昭陽,母後不該刁難昭陽,母後現在想彌補你,是真的想要彌補你,你不喜歡後宮的那些女人,蘭馨丫頭不一樣,她……是一個貼心的丫頭,陪在你身邊,母後便是突然哪一天死了,也能走得安心啊。」皇太後急促的呼吸著,好似在交代著遺言一般。
北燕皇帝神色變了變,對上皇太後的雙眼,母後真的後悔了嗎?不知為何,他倒是感受不到母後的後悔,可是,母後都已經這樣了,他若是真的因此將母後起倒了,他同樣會不安,心中掙扎著,徘徊之間,饒是北燕皇帝也不知道該如何做決定。
在國事上,他素來雷厲風行,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皇帝,但是,在家事上,感情上,他卻太過優柔寡斷,想要各方平衡,但是,到頭來,無論是哪一方面都無法兼顧。
而此時,一旁的安蘭馨也密切的留意著北燕皇帝,她的命運就掌握在他的手上,只要他一句話,便可以讓她知道,這一賭,她到底是輸了還是贏了。
安寧和蒼翟作為局外人,卻是比他們還看得清楚明白,皇太後果然是皇太後啊,北燕皇帝受感情牽絆,竟也沒有察覺,這不過是皇太後的苦肉計罷了。
眼里浮出一抹諷刺,安寧的眸中光芒隱隱閃爍著,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
「皇兒……你連母後的懺悔,你都不接受嗎?皇兒,要怎樣,你才能夠不怪母後了?」皇太後神色更哀戚,催促著,似乎非要等皇帝的一個答復。
不知道過了多久,北燕皇帝終于是開口,「好。」
北燕皇帝心中浮出一絲無奈,他終究還是妥協了,腦中浮現出昭陽的身影,北燕皇帝的眉心緊皺在一起,怎麼也無法舒展,心中亦是在盤算著什麼。
皇太後眼楮一亮,但很快便掩飾了她的興奮,虛弱的道,「皇兒,當年母後真的不該那般對昭陽……」
皇太後當初最害怕的便是昭陽成為皇兒的死穴,但是,現在她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便是昭陽死了,現在依舊是皇兒的死穴,心中雖然不甘,但能夠利用這一點,她也算是感到欣慰了。
皇太後沒提一次昭陽,蒼翟的心里便冰冷幾分,精明如蒼翟,自然和安寧一樣,明了皇太後心里的盤算,正壓開口阻止她提起娘親的名字,北燕皇帝的聲音卻率先傳來,甚至是打斷了皇太後的話。
「既然母後也覺得不該那樣對昭陽,那麼,皇兒有一事,希望母後也能夠不反對。」北燕皇帝的聲音沉了幾分,此時的他,多了幾分處理國事時的霸氣。
方才沒有察覺到皇太後裝病,稍微冷靜一下,北燕皇帝依舊明白了,既然她要封安蘭馨為妃,那麼,他同樣的也有事情,讓她同意。
「皇兒有什麼事情說便是,咱們是母子,母後自然是會支持皇兒的決定。」皇太後明顯的感覺到了北燕皇帝突然而來的冷淡,心中亦是明白,自己被看穿了,既然看穿了,她便也不用再多做偽裝,看皇兒的意思,該是要和她提出什麼交換的條件了。
她倒是要看看,皇兒會和她交換什麼條件。
北燕皇帝濃墨的眉毛一揚,眼神亦是變得深邃,「有母後這句話,兒臣心中便有數了,我替昭陽謝謝母後同意追立她為皇後之事。」
北燕皇帝的話幾乎是御書房中投了一個炸彈,瞬間引起的效果,饒是蒼翟和安寧都吃驚的看著北燕皇帝,幾乎沒有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條件。
追封昭陽長公主為皇後?
安蘭馨方才喜悅的情緒,瞬間凋落,她是知道皇太後對昭陽長公主的排斥的,方才皇太後口中雖然說著後悔的話,但真的後悔麼?怕是不盡然吧!
皇太後素來都是維護北燕國的各種規矩的,北燕皇宮雖然實行兩宮皇後制,但從來都沒有死後被追封的先例,更何況,還是在死後這麼多年,尤其是在兩宮皇後都存在的情況下,可能性更是少之又少。
皇太後會答應這個條件嗎?若是不答應,那麼自己眼看著就要到手的「蕙妃」怕是要化為泡影了。
安蘭馨心中忐忑著,祈禱著皇太後能夠答應這個條件。
只是,皇太後還沒有作任何表示,剛出去召太醫的蒼焱和蒼瀾皆是異口同聲叫道,「不,不行!」
剛出口,便引得北燕皇帝皺眉,同時,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眸光微閃,二皇子蒼焱首先解釋道,「兒臣的意思是說,這樣有違我北燕的規矩,如今後宮後兩位皇後。」
「對,這不合規矩,歷來都沒有追封的皇後,況且,當年貴妃娘娘……」蒼瀾附和道,這個時候,他和蒼焱無疑是站在同一個陣線上的。
因為他們知道,若是真的追封了蒼翟的娘親為皇後,那麼,蒼翟便是皇後之子,北燕雖然沒有規定皇後之子擁有皇位繼承權,但這同樣會給蒼翟帶來許多機會。
這是他們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只是,蒼瀾還沒說完,北燕皇帝利眼一掃,視線讓蒼瀾禁不住心中生寒,下意識的噤了聲。
「朕不是和你們商量。」北燕皇帝厲聲道,這本該是當年就該給昭陽的東西,昭陽的性子,太過恬淡,不在意那些虛名,當年若不是自己堅持,她怕是連貴妃都不會當,他想給她最好的,可到最後卻……
追封昭陽為皇後,這是他一直藏在心里的事情,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一個好的契機,既然這次讓他遇上了,他絕對不會再放過。
不管他們同意不同意,他都已經決定了,誰也無法改變,目光落在依舊一臉震驚與呆愣的皇太後的身上,北燕皇帝心中竟然浮出一絲報復的快感,他幾乎有些喜歡上這種感覺。
他自然是知道母後絕對不會願意接受這個條件,可是,他就是要逼迫她接受,她既然要將這個叫做蘭馨的女人強加給他,他又何嘗需要去顧忌她的意願?他們母子的裂痕,或許在昭陽死時就已經不可調和了。
雖然心中已經肯定了自己的決定,但是,他卻似乎是想要教訓皇太後一樣,想親耳听她說出接受的話。
「母後,你覺得呢?今日是個好日子,擇日不如撞日,朕今日就下詔,追封昭陽為皇後!還要勞煩母後等會兒親自主持。」北燕皇帝眸子一凜,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母後應該不會拒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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