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女乃女乃,不可!」蒼瀾心中後悔至極,皇女乃女乃最是忌諱兄弟爭奪一個女人,尤其安寧還是蒼翟的女人,按理說還和趙昭陽有一定的聯系,皇女乃女乃本就不喜安寧了,如此這般,她怕是更加要大做文章了。
他方才怎能將他的心思表露出來?現在,被皇女乃女乃知曉,不知道又會有怎樣的後果。
「怎麼?你擔心哀家吃了她不成?該擔心的人也不應該是你,你莫要忘記了,她是宸王妃,你若還是哀家的孫兒,最好給哀家收拾好了你的這份心思,喜歡上她,你不會有好下場!」皇太後酸酸的道,語氣里盡是威脅,腦海中趙昭陽的一顰一笑,和安寧的倩影交織在一起,皇太後的怒氣更甚,她討厭東秦的女人!
蒼瀾閉口不言,皇太後的性子,他雖然不是完全模得透,但卻也有幾分了解,這個時候,他越是開口說些什麼,越會激起皇女乃女乃的怒意,最後倒霉的還是安寧。
所以,這個時候,他只有沉默。
果然,皇太後見他靜默不語,怒氣倒也沒處發泄,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不耐煩的道,「你且下去吧,哀家的話,你可得記著,老五,在這幾個皇子當中,哀家對你可是寄予厚望的,你可不要讓哀家失望才好,你是知道的,哀家的孫兒可不止你一個。」
此話一出,蒼瀾身體明顯的一怔,聰明如他,又如何听不出皇太後的言下之意,她是在警告他,若是他不听話,在他們幾兄弟角逐皇位的道路上,她就不會支持他,只有他听話了,才有好果子吃。
「蒼瀾明白,蒼瀾謹遵皇女乃女乃教誨。」蒼瀾斂眉垂首,恭敬順從的道,縱使他有千般野心,萬般能力,但若是沒了太後的支持,亦或者是皇太後從中作梗,那麼,他的路怕是更加崎嶇難行。
「好了好了,今日的事情,已經讓哀家心煩意亂了,退下吧。」皇太後確實疲憊極了,今日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給她打擊,別說是她的身子,就連她的心也疲憊了,閉上眼,一想到皇帝今日所做的事情,她就氣得無以復加。
皇帝啊皇帝,他是越來越不將她這個皇太後放在眼里了!
蒼瀾不敢叨擾了皇太後,做了個揖,立即退了下去,轉身之際,眼底的情緒才肆意的流露出來,甚是復雜。
安蘭馨看著蒼瀾離開的背影,一直平靜的眸中閃過一抹異樣,立即在紙上寫了一句話,向皇太後請旨去送五皇子蒼瀾一程,皇太後看了,倒也沒有多說什麼,點了點頭,遂示意安蘭馨離去。
安蘭馨福了福身,退出了房間。
蒼瀾一出了房間,神色就一片凝重,想到方才皇女乃女乃所下的旨意,此刻太後寢宮的太監,怕是已經去給宸王和宸王妃傳旨了,他是不是應該去提醒一下安寧,讓她小心防備著皇女乃女乃?
如是盤算著,蒼瀾心中考量著這想法的可行性,畢竟,他若是去了,安寧會領情嗎?腦中浮現出安寧的身影,尤其是那一日在他的府邸上,蒼翟那飽含佔有欲的舉動,讓他心中甚是苦澀,不過,略微的苦澀之後,蒼瀾還是做了決定,無論他們領不領情,他都要去一趟。
此時的他又怎知道,他的潛意識里,不過是想要以此為借口接近安寧罷了!
正大步邁開了步子,蒼瀾正要走,身後卻有一個小小的阻力,拉住了他的衣服,阻斷了他的前行,蒼瀾濃墨的眉峰微微擰成一條線,轉過身體,看到面前的女子,眸子倏地收緊,「是你?你拉住本皇子做什麼?」
眼前的女子,可不就是方才在御書房,被父皇寵幸了,皇女乃女乃堅持讓父皇賜封為蕙妃的女子麼?
蒼瀾這才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這個女子,從頭到腳,似乎不想有一絲遺漏,這個女子似乎深得皇女乃女乃的喜愛,他自然要多留意幾分,況且,有一個發現,讓他甚是吃驚,目光落在蕙妃的臉上,久久無法移開,確實是一個美麗的女子,難怪能夠吸勾引得到父皇,讓父皇在御書房寵幸了她,不過,這張臉某些地方,是不是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見過。
蒼瀾皺眉沉思,終于,好似恍然大悟一般,蒼瀾眼楮一亮,「你……」
這張臉,雖然不似安寧動人,但那輪廓,卻和安寧有幾分相似,這是巧合嗎?
蒼瀾疑惑著,安蘭馨不知道蒼瀾心中的思緒,將手中的紙舉在蒼瀾的面前,「你喜歡宸王妃嗎?如果是的話,我可以幫你。」
安蘭馨開門見山,直接對蒼瀾說道,蒼瀾眉峰擰得更緊,不答反問,「你叫什麼?」
听皇女乃女乃,似乎是叫她蘭馨丫頭,可是,他現在想知道的是她的姓!
安蘭馨皺眉,五皇子為何問自己的名字,留意到五皇子渾身散發出來的威懾力,安蘭馨終究還是在紙上寫道,「安蘭馨!」
安蘭馨?安?有些猜想瞬間在蒼瀾的腦中浮現,肆意的交織著,銳利的雙眸收緊,一把抓住安蘭馨的手腕兒,「你和安寧是什麼關系?」
心中雖然已經有了猜測,但是,他卻想從安蘭馨的口中听到更加確切的答案。
安蘭馨猛然意識到什麼,整個人如遭雷擊,天哪!她在干什麼?她是太想在這後宮之中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資源了麼?卻忘記了自己本身的身份了。
此刻蒼瀾銳利的視線,讓她知道,自己的某些秘密,似乎是被這個精明的男人給捕捉到了。
她之所以能夠進宮,完全是詹家的推薦,在眾人的眼中,她是北燕人,可是,她卻沒有忘記,她本身是東秦人的身份,若是五皇子將自己和安寧聯系在一起,那麼,不就知道她東秦人的身份了嗎?
想到此,安蘭馨神色更是慌亂了起來,她該什麼辦?雖然這一次北燕的選秀之中,有東秦國送來的秀女,可是,那些秀女大多數卻被賜給了官員,或者是選做了宮女,單是看皇太後對昭陽長公主的忌諱,她就知道,皇太後是不喜歡北燕的皇宮中,有東秦來的後妃的。
若是皇太後知道她的東秦人的身份,那麼,皇太後她還會支持自己嗎?
安蘭馨心中失落至極,答案是很顯然的,只要她東秦人的身份一曝光,那麼,她的所有前途,怕是要夭折在這後宮之中了。
慌亂之中,安蘭馨根本就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表露在外,在這個如狼一般的男人面前,很顯然是無所遁形的,蒼瀾只是一眼,便看出了安蘭馨驚慌的原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放心好了,本皇子可不是長舌的人,只要你對本皇子沒有壞處,本皇子自然不會揭穿什麼,現在,本皇子想知道,你到底和安寧是什麼關系!」
說到最後一句,眼神之中的急切濃重了幾分,握著安蘭馨手腕兒的力道,也是不斷的在加大。
安蘭馨手腕兒吃痛,對上蒼瀾銳利的雙眸,指了指手中的紙筆,蒼瀾明了她的意思,松開了她的手腕兒,安蘭馨一得到自由,立即在紙上寫下幾個字,「安寧是蘭馨的二姐姐。」
二姐姐?果然是姐妹麼?「同父異母?」
安蘭馨點頭,是的,她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妹,但是,命運卻是天差地別,二姐姐始終是那麼幸運,不但遇上將她視作珍寶的宸王蒼翟,懷有宸王的骨肉,如今,還吸引了五皇子的注意。
而她呢?絞盡腦汁,千方百計的引誘,到最後,卻也還是只能汲汲營營的活著,在權力的漩渦中攀爬,無人守護,有的只是算計。
說實話,她還真是嫉妒她的這個二姐姐啊!
蒼瀾眸光微斂,同父異母,再次打量了安蘭馨一眼,雖然二人是同父異母的姐妹,雖然,這個安蘭馨的輪廓有那麼幾分像安寧,但是,安蘭馨明顯沒有安寧的氣質。
安寧優雅溫婉,處變不驚,又大氣凜然,眼神更是純澈靈動,但是安蘭馨呢?這女人的眼中蘊含了太多的**,即便是有刻意掩飾,但終究是瞞不過一些明眼人的利眼。
眼底劃過一抹不屑,「對了,你找本皇子何事?」
安蘭馨想到自己的目的,既然已經被蒼瀾知道了身份,那麼,她就更加不能放棄了,忙寫道,「五皇子殿下也知道蘭馨和二姐姐的關系了,蘭馨想,若是五皇子他日有什麼地方能夠用得到蘭馨的,只管吩咐蘭馨便可,蘭馨定會為五皇子將事情辦好,不會讓五皇子失望。」
蒼瀾好看的眉峰微挑,看來,這個蕙妃,是在拉攏討好他啊!
也罷,在這宮廷之中,多一個朋友要比多一個敵人來得強,況且,安蘭馨和安寧是姐妹的關系,對他來說,確實是挺誘人的。
「好,如此本皇子就不客氣了。」蒼瀾意味深長的道,「多謝蕙妃娘娘了。」
蒼瀾拱手行了個禮,她幫自己?她會無條件的幫自己嗎?蒼瀾可不認為世上有這等好事,況且,對于這個心中充滿了**的女人,他就更加不相信她會無緣無故的幫自己了。
他倒是想知道,這個蕙妃會如何幫自己,若自己對安寧來說,不是幸福的話,她又是不是會將安寧推入地獄呢?
眸子微微收緊,蒼瀾的眼底多了些微的諷刺,姐妹麼?怕是沒有什麼姐妹的情誼吧!
安蘭馨不知道蒼瀾的心中所想,只是听了蒼瀾的感謝,心中喜不自勝,只是,想到什麼,安蘭馨神色微閃,快速的寫下幾個字,「五皇子殿下能夠為蘭馨保密嗎?」
蒼瀾挑眉,意有所指的道,「什麼保密?本皇子有知道你的什麼秘密嗎?」
安蘭馨微怔,對上蒼瀾的雙眸,明了他的意思,嘴角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一顆心也在瞬間放了下來,她知道,五皇子一定會替她保密!
蒼瀾沒有多留,意味深長的看了安蘭馨一眼,隨即便轉身,走出了皇太後的寢宮。
安蘭馨看著他的背影,眸中光芒閃爍著,她想,只要她不失時機的抓住這些可以利用的資源,她的目標,定會很快達到。
想到安寧,安蘭馨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她是真的很嫉妒二姐姐啊!
游園會,宴會上,自從北燕皇帝追封了昭陽長公主為德昭瑞賢皇後之後,宴會的氣氛,就變得分外詭異了起來,章皇後的尸體被草草的弄出了宴廳,曾經的鳳皇後也是被遣送到了冷宮之中。
宴會結束之時,安寧和蒼翟正要出宮,還沒來得及走出宴廳,一個太監便匆匆朝著這邊而來,當場朗聲道,「宸王,宸王妃接旨。」
被點到名字,蒼翟和安寧皆是微微一愣,接旨?誰的旨意?二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北燕皇帝,似乎是在詢問,這旨意是怎麼回事?不過得到的卻也是北燕皇帝的皺眉。
北燕皇帝自然知道會是誰的旨意,這個宣旨的太監,是母後身旁的,他所帶來的旨意,自然是母後的了。
只是,母後對蒼翟和安寧宣旨,又有什麼目的?
想到在游園會之前,母後千叮嚀萬囑咐的讓他一定要邀請蒼翟和安寧夫妻來皇宮,北燕皇帝濃墨的眉峰皺得更緊,「母後有什麼旨意?」
北燕皇帝朗聲道,心中盤算著,該如何應對母後的旨意。
宣旨的太監見蒼翟和安寧二人並沒有下跪,本不急著宣旨,但皇上親自詢問,他卻不得不例外,恭敬的道,「回皇上的話,太後娘娘的旨意,說既然昭陽殿已經賜給了宸王妃肚中的孩子,就讓宸王和宸王妃暫且在昭陽殿中住下,另外……」
蒼翟皺眉,只是一瞬,她便嗅到了不懷好意的味道,那個皇太後留他們在昭陽殿中住下,是在盤算著什麼?
眸底凝聚起一抹深沉,蒼翟沉聲道,「另外什麼?」
「另外,太後娘娘傳旨,請宸王妃即刻去太後寢宮。」宣旨的太監將皇太後的交代,如實說出。
「不行!」太監的話剛落,蒼翟便開口拒絕,哼,那皇太後宣安寧去她的寢宮,一定沒有安什麼好心,想到方才在御花園中,皇太後對安寧所表現出來的異常,蒼翟更是不放心讓安寧去面對皇太後。
凡是一切威脅到寧兒和她肚中小家伙的安危的存在,他都不能掉以輕心了。
蒼翟當場抗旨,在場的人都是怔了怔,神色各異的看著蒼翟,有人敢公然違抗皇太後的旨意,他們怎能不吃驚?不過,對于這個身份特殊的東秦王爺,他們倒也見怪不怪。
方才被追封的德昭瑞賢皇後,可就是眼前這位宸王殿下的親生母親啊,那麼,此刻,這宸王有該是怎樣的身份?
雖然皇帝沒明說,但是,這些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猜測。
那宣旨的太監,神色僵了僵,不行?抗旨麼?皇太後宣旨,還從來沒有人敢違抗的,太監正要發作,北燕皇帝卻是赫然開口,「剛好不巧,宸王妃方才答應了朕,要替朕彈奏一曲,怕是無法立即去母後那里了,你且回母後寢宮告訴母後,就說宸王妃有要事在身,無法前去,至于留宿在昭陽殿的事情,宸王和宸王妃算答應了。」
北燕皇帝的一席話,說得滴水不漏,以自己為緣由,冠冕堂皇的替蒼翟和安寧推卻了皇太後的宣旨,又在同時,答應皇太後提出的一件事情,算是安撫,而蒼翟和安寧這邊,卻是什麼也不好說。
能說什麼呢?蒼翟的眸中凝聚起一抹濃烈的不悅,沒有誰比他更知道,安寧根本就沒有答應這北燕皇帝要替他彈奏一曲,這北燕皇帝還真是一只老狐狸,竟還替他們同意了住在昭陽殿的事情。
北燕皇帝是料定了他不會拒絕住進昭陽殿麼?
昭陽殿?蒼翟心中被什麼東西牽動了一下,自從八歲那年,在那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北燕皇帝將他拖出昭陽殿的哪一天起,那個地方,就只是存在于他的記憶當中,即便是這次會北燕,偶爾在昭陽殿中駐足,那感覺卻也顯得奇怪。
今日,因著寧兒的設計,北燕皇帝竟將昭陽殿賜給了他們的孩子,說實話,蒼翟的心中是激動的。
昭陽殿時屬于他娘親的東西,那里有太多屬于娘親的記憶,他想擁有它!
住進昭陽殿中嗎?蒼翟雖然不屑北燕皇帝的好意,但是,能夠住進昭陽殿,對他來說,確實是一個誘惑。
不過,想到寧兒,蒼翟的內心掙扎了起來,但是,很快的他便已經做下了決定,如果住進昭陽殿,會讓寧兒陷入可能的危險之中,那麼,他寧願不去懷念那些牽動著他心的東西。
「皇上,蒼翟……」蒼翟朗聲道,正準備告訴皇帝,他不會住遵從旨意,住進昭陽殿,只是,剛說出這幾個字,身旁一個溫軟的聲音便響起,打斷了他的話。
「王爺,今日寧兒累了,等會兒寧兒替皇彈奏一曲之後,就暫且在昭陽殿內歇下,你說好不好?」安寧柔聲詢問。
蒼翟身體一怔,目光看向安寧,正好和安寧祈求的目光相交,只是,在那祈求之中,精明的蒼翟,卻是察覺到些微其他的東西。
寧兒她……心中微顫,一股暖流在心底劃過,安寧笑意嫣然,握著蒼翟的手,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蒼翟的身上,蒼翟在听到住進昭陽殿時,眼底微微閃爍著的向往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沒有誰比她更知道蒼翟對昭陽長公主的眷戀,昭陽長公主是一個偉大的母親,對于蒼翟來說,她是一個特別的存在,蒼翟先他的娘親,想像在東秦國時的飛花小築一般,在曾經有過昭陽長公主身影的地方,尋找著屬于那個美好女子的記憶。
蒼翟雖然沒說什麼,但敏銳的安寧,卻是知道他要做什麼,蒼翟這個男人,卻寧願為了她的安穩,壓抑著他的願望,愛著她的他,總是這麼傻,不是嗎?
她不要蒼翟總是為她付出,她也要為他做些什麼,她也是愛著他的啊!
「寧兒,以後有機會。」蒼翟低聲對安寧說道,他要住進昭陽殿,會有更加光明正大的方式,那個時候,也會是所有危險遠離的時候。
以後有機會?以後有機會是以後的事情,「寧兒想看看你從小長大的地方。」
昭陽殿是昭陽長公主的住所,同時也是八歲之前蒼翟的住所,哪里承載著屬于昭陽長公主的記憶,同時也承載著八歲之前的蒼翟的點點滴滴,安寧是真的想好好的看看昭陽殿,住在蒼翟曾經成長的地方。
蒼翟眸光收緊,終究還是不忍拒絕安寧眼底的期待,不忍看到寧兒失望,也罷,住進昭陽殿又如何?這皇宮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能將人一口吞下肚,就算是那皇太後想要做什麼,他小心留意了便是,有他在,他便是豁出性命,都不會讓寧兒和她肚中的孩子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做了決定,蒼翟的心中豁然開朗起來,朝著安寧微微點頭,北燕皇帝見此情形,越發肯定了他心中所想,看來,安寧才是一張真正的王牌,蒼翟的眼中,除了他死去的娘親,怕就只有安寧了吧!就算是他自己,都可能不如安寧重要!
北燕皇帝斂眉,目光掃過還在一旁候命的太監,「還不快去回稟太後娘娘。」
以他對皇太後的了解,她想要見安寧,怕是誰也無法打消她的念頭,不過,拖延一下時間,終歸是有好處的。
那宣旨的太監只能離開,一邊走,一邊預料著皇太後的怒氣,饒是想想,心中都冒出一股寒意,這……這叫他如何回去交差啊!
果然,這消息被太監帶回了皇太後寢宮的時候,皇太後怒氣叢生,坐在軟椅上休息的她,幾乎是驚跳而起,原本威儀的臉龐,青筋暴跳著,那模樣,好似恨不得想殺人一般,胸口劇烈起伏的在房間中不斷的踱著步,口中喃喃著「禍水,妖精,逆子」之內的話,讓整個太後寢宮的宮人都心驚膽戰。
而安寧如北燕皇帝所說的那樣,替北燕皇帝彈奏了一曲之後,便和蒼翟住進了昭陽殿。
據說,昭陽殿自從十多年前被廢棄開始,便一直有人隔三差五的打理著,里面的擺設,小到一個茶杯,大到一棵樹,都是保持著十年前的狀態。
安寧坐在軟椅上,端著手中的玉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茶,腦中想著方才在來昭陽殿的路上,遇到五皇子的事情,她沒有想到,那五皇子竟然叫她要小心皇太後。
安寧詫異的挑眉,在她看來,這五皇子應該很樂意看到自己被皇太後針對才對,為何會提醒她?
這個五皇子還奇怪的緊,尤其是他看她的眼神,總是讓人覺得不自在。
安寧詫異,她自然是不知道蒼瀾喜歡她,她的所有心思都在蒼翟的身上,又怎會去留意別人對她的傾慕?蒼翟卻是對她說出了緣由。
「他喜歡你!」安寧依舊記得方才說出這句話之時的平靜,但她卻是震驚,蒼瀾喜歡她?喜歡她什麼?況且,她現在可是一個孕婦,誰會喜歡上一個孕婦?
比起听到這個消息,更讓安寧震驚的是蒼翟的態度,安寧當時沉默半響之後,才開口,「你不吃醋麼?」
這麼平靜的聲音,不像是吃醋的樣子啊!
蒼翟卻是停下腳步,掰過她的身體,讓兩人面對面的站著,那深邃的眸子,一直灼灼的看著她,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周圍還時不時的有宮女太監走過的情況下,就這樣俯身吻住她的唇,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安寧的腦子片刻空白,震驚之余,在蒼翟霸道的親吻下稍微回過神來,隨之而來的是滿臉的通紅,整個人恍恍惚惚,好似被雲托著,直到蒼翟終于放開了她,她才找回站在地上的感覺。
是怎麼了?她方才似乎是只問了他一句,他是否吃醋,為何他竟這麼大的反應?
那時的安寧,精明的腦袋,似乎也因為那一個吻,而變得糊涂了,好半響,直到蒼翟充滿佔有欲,且夾雜著幾分自信的聲音,「你是我的!」
她是他的,這是誰也休息改變的事實,而安寧對他的愛,他感受得那般真切,寧兒那般敏銳,她竟看不出蒼瀾對她的喜歡,那就只證明了一點,那就是寧兒根本就沒有將蒼瀾放在眼里,他還吃什麼醋?
「你是我的,無論是你的人,還是你的心,都是我一個人的,永遠!」蒼翟看著仍舊處在片刻呆愣中的安寧,再次宣告道,一把將安寧攬入懷中,讓安寧被他堅實有力的雙臂牢牢的圈著。
安寧感受到蒼翟胸膛傳來的溫暖,才徹底的回過神來,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方才徹底的明白蒼翟的意思,他不是不吃醋,而是沒有必要吃醋啊!
在蒼翟的眼里,安寧無論是眼中心中都只有他,一個根本就入不了安寧眼的人,他何必要去吃醋?
只是,他雖然沒有必要吃醋,但是對蒼瀾,他的心里還是防備著的,防備著他對寧兒可能的傷害。
喝下一口茶,安寧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入口的茶香也似乎更加宜人了許多。
「娘……」猛地,安寧听得一聲呼喚,身體怔了怔,臉上的笑容亦是僵住,這聲音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順著那聲音看過去,果然是看到蒼翟高大的身影,不過,形容之間,卻透著說不盡的蕭索。
此時的他,站在榻前,目光落在那一方榻上,眼底的懷念異常濃烈。
安寧下意識的起身,蒼翟想到了昭陽長公主麼?在這宮殿之中,到處是昭陽長公主的身影,對蒼翟來說,這是欣慰,也是傷感吧。
欣慰還能在記憶中回想著他的娘親,卻因為昭陽長公主所受的遭遇而傷感。
安寧站在原地,終究是朝著蒼翟邁出了步子,她不忍讓蒼翟一個人面對那些回憶之中的傷痛,緩步走到蒼翟的身旁,如往常那般,自然而然的觸踫到他的大掌。
似乎是感受到那一份熟悉,蒼翟便是沒有看安寧,手就好似自發自的尋到那縴手的暖軟,隨即用大掌將其包裹在掌心,十指交扣,二人的心此刻都好似被連在了一起。
「那七七四十九天,娘親就在這里……」蒼翟的聲音緩緩而出,听著雖然平靜,但安寧卻清晰的感受得到他內心的沸騰。
想起蒼翟曾經對她說過的事情,安寧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那一個畫面,她幾乎看到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躺在這張榻上,時時都睜著眼,看著面前八歲的小男孩兒,口中不斷的呢喃著他的名字,不斷的提醒自己,小男孩是她的兒子,她最疼愛的兒子,更或者,她也會提醒自己,這是她為她心愛的男人生下的孩子……
她害怕忘記這小男孩的身份,一遍又一遍的記著。
而始終在床榻前,不曾離開的小男孩,明明知道他母親的狀況,他想留住生命不斷流逝的母親,可是,他什麼也做不了,無能為力,那無助,無奈,無力,到底會怎樣的折磨著一個八歲小男孩的心。
「寧兒,你說……娘親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她還記得我這個兒子嗎?」蒼翟聲音之中多了些微哽咽,娘親在咽下最後一口氣時,依然叫著他的名字,依然不願閉上眼。
安寧將另外一只手放在蒼翟的手背上,「會,她會記得的,她舍不得忘記你。」
「是嗎?」蒼翟握著安寧的手緊了緊,轉眼看向安寧,似乎是想從安寧的神色之間,看到更加肯定的答案。
「恩。」安寧堅定的點頭,靠近蒼翟的懷中,雙手環住他精壯的腰身,「如果是我,我也舍不得忘記你,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記著你。」
蒼翟身體猛然一怔,眉心緊緊的攏起,一把將安寧從懷中拉開,雙手握住安寧的雙肩,神色堅定的對上她的雙眸,「不會的,我絕對不會讓你也想娘親一樣,當年,我沒有保護好她,現在,我不能再失去你!」
蒼翟害怕了,明知道自己絕對不會讓寧兒出事,但是,方才那一刻,他的心還似乎被緊緊的揪在了一起,甚至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安寧感受到他的緊張,同時也感受到對自己的在乎,心中一怔,憐惜冒了出來,安寧看道蒼翟緊皺著的眉峰,不悅的抬手,動作卻是分外輕柔的撫著他的眉峰,似乎是要將那眉峰撫平,這輕柔的舉動,好似有魔力一般,讓蒼翟的緊張也跟著慢慢的平復下來。
安寧滿意的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我只是說如果,你放心,我們都不會允許如果的事情發生,還有,不是你沒有保護好娘親,不許你自責!」
那樣一個八歲的小男孩,在這爾虞我詐的深宮之中,能做什麼?
事實上,當年的蒼翟已經做得夠好了,他陪伴著昭陽長公主最後的時光,而他所承受的痛苦,又有誰知曉?
蒼翟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重新將安寧納入懷中,寧兒啊寧兒,她是娘親在天之靈送給他的寶貝麼?他無法想象,若是沒有寧兒,此刻自己會是怎樣的悲傷,被仇恨啃噬,被傷痛折磨,他本該是深陷煉獄無法自拔的人。
幸好有寧兒在,他蒼翟是何其幸運啊!
這一夜,蒼翟回到昭陽殿的第一晚,他睡得出乎意料的安穩,從上床開始,他就一直摟著安寧,夢中,他看到了娘親,看到娘親在一片花燈之下彈琴,是那首娘親最愛彈的曲子,他和寧兒站在一旁靜靜的聆听,娘親時不時的抬頭,朝他們這邊溫和的笑著,一如十多年前對他的寵溺。
只是,在娘親一曲彈完之後,他看到娘親起身,他興奮的沖過去,想要如小時候那般,近近的靠著娘親,但娘親卻是朝著另外一邊走去,蒼翟心里慌了,娘親要去哪兒?
「娘……」蒼翟下意識的喚出聲來,但是,接下來的話,他卻是卡在了喉嚨處,怎麼也發不出聲來,他看到了在娘親走去的方向,那個笑著迎接他的人,赫然就是北燕皇帝!
蒼翟震驚之余,娘親已經走到北燕皇帝的身旁,轉身面對自己,臉上的笑依舊那麼美麗動人。
「翟兒,好好照顧你的妻子和孩子,娘親永遠愛你。」那聲音一如曾經娘親對他低聲的呢喃。
蒼翟皺眉,「娘,孩兒想你。」
蒼翟便是在最艱難,最無助的時候,都沒有如此表露對昭陽長公主的思念,他在心里想,卻從來不曾說出口過,娘親也曾入他的夢,可是,那些夢都是模糊的,他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身旁跟著一個幾歲的小男孩兒,他想靠近,卻沒有一次靠得近。
眼前的娘親好清晰,讓他覺得好似看到了真的一樣。
「娘也想你,娘曾擔心你被仇恨傷害,但現在娘親放心了,你有一個很愛你的妻子,她不會讓你在仇恨中毀滅自己,翟兒,娘親……對不起你,沒能陪你太久……讓你承受太多不該承受的,娘親……若有來生,娘親還做你的娘親好嗎?娘親希望你能看著娘親兩鬢斑白……」
蒼翟忙不迭的點頭,若有來生,他還要做她的兒子!
他看到娘親臉上的笑容越發大了幾分,「好,好,一定要記住這個承諾啊……」
她說完這一句話之後,轉眼看向了她身邊的那個男人。
漸漸的,蒼翟的眼前變得模糊,而在模糊之前最後的一眼,蒼翟看到了娘親看北燕皇帝的眼神,猶如寧兒看自己的一般。
蒼翟身體一怔,滿眼的不可思議,回過神來,眼前娘親的身影,卻是漸漸飄遠,隨著北燕皇帝的身影一起……
「娘……」蒼翟大叫著,想要追上去,可是,前面就好似有一堵透明的牆,阻擋著他的去路,讓這麼也無法前進。
清晨的陽光灑進房間,安寧被身旁男子狂亂的呼喊聲驚醒,轉過身體,安寧看見蒼翟緊皺著的眉峰,心中一怔,他在做夢!
他夢到了什麼,竟然這般痛苦?娘?他在夢到了昭陽長公主了嗎?
「蒼翟……你醒醒,蒼翟……」安寧立即搖晃著蒼翟的身體,試圖將他從夢中喚醒。
蒼翟睜開眼,看到眼前一臉擔憂的安寧,猛地坐起,一把將安寧抱如懷中,不斷的用力,似乎是想將她揉進骨肉里,娘親走了,他只剩下寧兒了!
「蒼翟,那只是夢,只是夢而已,都不是真的。」安寧輕拍著蒼翟的背,溫柔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靜靜的安撫著蒼翟,她甚至不敢問蒼翟夢到了什麼,娘?娘怎麼了?
不用想,安寧也知道,夢中的事情,是蒼翟所排斥的。
「夢?」蒼翟呢喃著,可是,為什麼那夢卻那麼的真切?
想到自己方才夢中的內容,最後他抓不住娘親的恐懼再一次朝他襲來,「寧兒,娘……娘走了,她……」
她看北燕皇帝的眼神,充滿眷戀,娘……「娘是愛著那個人的,是不是?」
蒼翟不願意承認,那個男人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他憑什麼得到娘的愛?
想到北燕皇帝,蒼翟眸中的恨意迸發了出來,他曾隱隱猜到娘親對北燕皇帝不是沒有愛意,但親眼看到那麼濃烈的愛,他依舊無法接受!
憑什麼?那個人根本沒有資格!
安寧皺眉,那個人?指的是北燕皇帝麼?
正此時,外面響起宮人的通報聲,「皇上駕到!」
此話一落,安寧明顯感受到了蒼翟的身體僵了僵,下一瞬,蒼翟便小心翼翼的松開了她的身體,朝著房外沖了去。
「宸王和宸王妃可醒了?沒醒也無所謂,朕在這里等片刻便好。」外面北燕皇帝清朗的聲音響起,似乎帶著幾分愉悅,隨即听得門砰地一聲被打開。
安寧心中一怔,立即跟著下了床,想到蒼翟方才散發出的凌厲怒氣,直覺告訴她,北燕皇帝怕是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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