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的日子,閑適而悠閑,幾乎是轉眼間,安寧便在昭陽殿內住了數月,那日碧珠從昏厥中醒來,便被飛翩帶了回去,飛翩這個初知道自己為人父的男人,從得知碧珠懷孕,到離開昭陽殿,臉上的笑容都沒有消失過。
這段時間,皇太後就好似人間消失了一樣,安寧只听聞皇太後身體不適,需要靜養,不許任何人打擾,就連皇帝也避不見面。
而至于住在春華居中的安蘭馨,據說那日一早,皇太後怒氣沖沖的去了春華居,將安蘭馨帶走之後,安蘭馨便再也沒有回過春華居,在這後宮之中,一個妃子的憑空消失,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更何況是一個冷宮中的妃子。
安寧的肚子,已有八月多的大小,這段時間,安寧的肚子便好似吹氣一般的長大,東秦的服飾,喜束腰,現在的安寧,已然將束腰的帶子扯下。
茵茵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安寧的身旁,蒼翟日漸忙碌,但無論再忙,都不會忘記抽空陪安寧和肚中的小家伙說話,除此之外,安寧還多了一個朋友。
安寧的腦海中浮現出那一抹身影,正是那日在游園會上,和安寧對視了片刻的女子——詹家大小姐,詹玉顏。
一段時間相處,安寧倒發現,這個詹玉顏與一般的世家女子不同,身為三大望門之一詹家的大小姐,詹玉顏出身名門,身份可想而知,容貌嬌麗,曾和鳳家大小姐鳳傾城齊名,又據說是被詹家老爺捧在手心上,極盡嬌寵,安寧本以為這怕又該是另外一個鳳傾城,但是,經過幾日的相處,安寧才知道,這名喚詹玉顏的女子,竟和自己是那般談得來。
她不喜束縛,看似高貴傲然,但骨子里卻是不理世俗的女子。
她甚至還告訴她一個關于她的秘密,安寧想到什麼,嘴角揚起的笑意越發濃郁了些許,誰能想得到,詹家大小姐那麼一個有才有貌,又有身份地位的女子,竟然是佛門的俗家弟子呢?
詹家老爺縱然是知曉,也無法左右這個女兒!
安寧還記得,那日詹玉顏見到蒼翟時的場景,她還以為詹玉顏會對蒼翟頗有好感,畢竟,詹灝也是有意讓詹玉顏接近蒼翟的,不是嗎?
可是,她卻沒有從詹玉顏的眼中看到絲毫愛慕,這更加讓安寧對這個詹玉顏頗有好感,安寧知道,詹家和蒼翟是世仇,但對于這個女子,安寧卻沒有遷怒之意,只是,她卻知道,終究有一天,這個女子將不會再是朋友。
安寧正想著,一個宮女匆匆的跑進了花園,茵茵見其匆忙,斂了斂眉,「什麼事情這麼慌張?小心沖撞了王妃,有你的好果子吃!」
茵茵並不是刁鑽,好為難下人的人,但是,隨著安寧肚子的日漸長大,她似乎也和蒼翟一樣,變得草木皆兵,只要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她都會密切的注意。
宮女怔了怔,忙將手中的信呈上,「茵茵姑娘,這是有人給王妃的信。」
茵茵皺眉,看了宮女手中的信許久,終于是走上前,將那封信拿了過來,轉身看向涼亭中躺著閉目小憩的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走到安寧身旁,低聲在她的耳邊說道,「王妃,這兒有一封您的信,王妃可要閱了?」
「誰的?」安寧沒有睜開眼,似乎極其享受此刻的閑適。
「看這字跡,應該是詹家大小姐的。」茵茵瞥了一眼信封上的幾個字,心中也是疑惑著,詹家大小姐這些時日和王妃走動得甚密,這也是她為何識得她的字跡的原因,但今日詹家大小姐似乎是和王妃約好了,要一起喝茶,怎的人沒來,卻只來了一封信?
安寧也是和茵茵有一樣的想法,睜開眼,從茵茵的手中接過信封,展開一看,眉心倏地皺了起來。
「王妃,發生了什麼事?」茵茵試探的問道,心中亦是充滿了好奇。
「詹大小姐今日不會來了。」安寧眼底劃過一抹陰沉,不但不會來了,日後怕是很難再見到,想到信上的內容,安寧將信遞到茵茵的手上,閉上眼,微微嘆息了一口氣,「這樣,也好!」
茵茵模不著頭腦,這樣,也好?怎樣也好?
茵茵終究是抵不過心中的好奇,看了看手中信上的內容,當她看到上面的內容之時,心中一怔,詹大小姐她……
「出家嗎?」茵茵呢喃著,可她以為,應該是出嫁才對啊!畢竟,詹家大小姐已經年屆二十,在北燕國竟然還沒出嫁,本來就是一個異數了,可今日,她卻要出家!
這個消息怎能讓她不震驚?她也不像是看破紅塵的人啊!
茵茵想不透許多東西,但是,安寧卻是微微一想,就明白了許多東西,詹玉顏身為世家之女,她的命運,本就和世家榮辱牽扯在一起,這個女子雖然低調,但是,在世人的心目中,她卻還是詹家的大小姐,她一直都擺月兌不了那份枷鎖,她終歸是要嫁人,而她的婚姻對于詹家來說,必定是一個手段與籌碼,詹灝雖然疼愛這個女兒,可怕也終究不會放過對詹玉顏婚姻的利用。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安寧沒有想到,在三大望門之中,也有詹玉顏這樣的異類,她是不願意成為棋子,不願意被那些充滿著權力**與野心的人所利用。
所以,她只能選擇這一條路,出家為尼,了卻紅塵俗事。
繼游園會那日,北燕皇帝追封了一個皇後,廢了一個皇後,賜死了一個皇後之後,詹家大小姐出家為尼的事情,在昌都城傳得沸沸揚揚。
人們都在競相談論著這件轟動昌都的事情,據說,詹家老爺欲將詹家大小姐許配給一個青年才俊,又說詹家老爺有意將詹家大小姐許給東秦來的宸王殿下做側妃,可這一切的據說,都只導致了一個結果,那就是詹家大小姐的反抗。
人們不知道詹家大小姐為何會因為抗拒出家為尼,或許是心上有人,不願屈服,才了卻紅塵,可是,誰又知道真正的原因呢?
據說,詹家大小姐瞞著詹家老爺剃了度,詹家老爺得知之後,氣得當場暈死了過去,醒來之後,便立即想將詹家大小姐給綁回來,可怎料,詹家大小姐出家的寺廟,正是北燕國的皇家寺院,受皇室蒼家保護,又高手如雲,詹家老爺根本就是莫可奈何,只能接受這個現實。
但在氣憤之下,詹家老爺毅然開口宣布,和詹玉顏斷絕父女關系,詹玉顏從此之後,便不再是詹家的人。
世人當然也不知道,詹家老爺為何會這麼生氣,竟如此大動干戈。
詹府,往日的詹府,熱鬧斐然,生氣盎然,但是此時的詹府,卻是流露出一絲蕭索,下人三三兩兩的經過,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滿是陰沉以及小心翼翼。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詹府的氣氛就變得分外的壓抑。
書房內,這種壓抑陰沉的氣氛尤為濃烈,似乎是一個活火山,隨時都可能爆發一般。
茶香四溢,可是書房中的三人,卻沒有心思去品茶,三人沒有一個人眉心不是緊鎖著的。
詹玨看了看坐在主位上的爹,眸光微斂,濃眉緊擰,「爹,現在該什麼辦?」
這個問題已經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了好久,現在該怎麼辦?可是,饒是他怎麼想,也想不出解決如今詹府困境的辦法。
詹灝眉峰皺得更加緊了幾分,該怎麼辦?他也是在想這個問題,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詹家會面臨這麼大的危機,雖然在外界看來,詹家依舊是三大望門排名第二的世家望族,可是,誰又知道,這條百足之蟲,早已經癱瘓了。
「爹,以孩兒看,不如求求墨家,我想他們不會見死不救,畢竟我們三大望門從來都是同氣連枝的。」詹玨試探的問道,目光一瞬不轉的看著詹灝,似乎是不想錯過他一絲一毫的反應。
詹家和鳳家不同,鳳家的人,都想奪權,但是,詹家在詹灝的安排下,詹玨無疑就是唯一的繼承人,所以,詹玨對詹灝也是分外的忠心。
詹灝端著茶杯,淺淺的抿了一口,他酷愛喝茶,但是,今日卻品不出茶中的味道,甚至覺得那茶好似苦口的藥一般,讓他食難下咽。
往日總是掛著笑容的笑面虎,此刻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
「你以為墨家就那麼安生嗎?說不定,他們此刻也是一只無頭的蒼蠅,到處尋求著幫助,寄希望讓他們幫忙?哼,那還不如在這里等著看詹家如何湮滅。」詹灝握著拳頭的手緊了緊,他怎會想到,詹家竟然會有這麼一天,想到近來發生的事情,詹灝頓時覺得,這幾乎是他這一輩子最大的恥辱。
詹玨怔了怔,臉上的陰沉又濃烈了幾分,想到什麼,開口咒道,「都是玉顏那死丫頭,在詹家危難之時,她竟然不顧詹家,跑去出家為尼,嫁給裘公子,不是很好嗎?那丫頭,真是腦子你進水了!」
若是可以,他甚是想殺了那丫頭,這就是爹爹捧在手心里嬌寵著的女兒啊,哼,真是一只白眼兒狼!
雖然是為妾室,但也能夠緩解他們詹家現在的危機啊!事實上,他又怎知道,便是詹玉顏不出家為尼,便是詹家的花轎抬到了裘公子的面前,得到的也不會是手下留情,亦或者是任何幫助,只有無盡的諷刺。
「不要給我提他!」詹灝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厲聲吼道,詹家之所以會變成今天這個模樣,就是和那裘公子月兌不了干系。
裘公子這個人,在好幾年前異軍突起,手中掌握了一些資源,和三大望門都有生意往來,在三大望門看來,他們是合作,也是利用,但都怕是沒有想到,裘公子在與他們合作之間,暗中卻是在慢慢吞噬著三大望門的產業。
能夠做到如此密不透風,想來那裘公子不只是計劃了一天兩天而已,裘公子要干什麼?稍早他或許還不知道,但是,在听了五皇子蒼瀾查到的消息之後,他就已經恍然大悟。
那裘公子和蒼翟竟有密切的關聯麼?看來,他們還真的是小瞧了蒼翟了啊,與其說是裘公子在吞噬著他們,還不如說是蒼翟在一步步的將他們蠶食。
蒼翟要干什麼?詹玨或許不明白,但是詹灝卻是心知肚明,想到多年前關于德昭瑞賢皇後趙昭陽的死,詹灝的眸子便凜了凜,看來,當年他們沒有斬草除根,是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啊。
現在,等到那小子羽翼豐滿了,便是想斬其羽翼,怕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書房中的另外一人,蒼瀾淡淡的掃了一眼房間中的這一對父子,身為詹灝的女婿,他和詹玉容成親,本就是希望能夠借助詹家的力量,在爭奪皇位的路上多一個籌碼,而詹灝也是有著他自己的盤算,只支持他登基為帝,那麼,蒼瀾便會利用權勢,重新調整三大望門的格局,到了那個時候,詹家就不再會屈于鳳家之下了。
現在,他們都面對著同一個敵人,自然要相互扶持,斂了斂眉,蒼瀾朗聲道,「岳父大人,以蒼瀾看,咱們若是坐以待斃,那麼就只能真的眼睜睜的看著詹家覆滅了。」
詹灝赫然起身,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身旁的桌子上,「坐以待斃?不行,我們怎能坐以待斃?」
眼睜睜的看著詹家覆滅嗎?不,詹家無論如何都不能毀在他的手上。
「那岳父想要怎麼辦?」蒼瀾眸光微閃,遮住眼底的深沉。
詹灝眸子一緊,想要怎麼辦?裘公子雖然是出面的人,但是,那背後的操盤手還是蒼翟,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他還似乎知道的,他的目標應該是蒼翟!
可是……
「蒼翟的周圍,不知道哪里多了許多的高手,若是要他的性命,怕是很難啊!」詹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如是說道,那雙銳利的眸子中,帶著幾分凌厲的殺意。
蒼瀾嘴角一揚,「難又如何?便是再難,也要去做,總比等著蒼翟徹底的將詹家給毀了好,不是嗎?」
詹灝身體微怔,是啊,便是再難,這事情也要去做,且容不得半點兒耽擱。
如是想著,詹灝的眼底多了幾分堅決,「別忘了,宸王蒼翟可是有弱點的。」
蒼瀾握著茶杯的手抖了抖,他自然是知道詹灝是什麼意思,蒼翟的弱點,可不就是安寧和她肚中的孩子麼?
「不行!」蒼瀾幾乎是想也沒想的開口,安寧如今懷有身孕,已經是接近臨盆,這個時候,若是出了什麼差錯,可是要命的,他幾乎是下意識的不願看到一尸兩命的情況發生。
他蒼瀾本事無情之人,但是對于安寧,他卻屢次破例了。
詹灝皺眉,眼底劃過一抹幽深,這五皇子蒼瀾……若有所思的看了蒼瀾許久,嘴角隱約多了一抹詭譎,他也是男人,他也曾經有過喜歡的人,看來,這個蒼瀾,怕是喜歡上那宸王妃了。
蒼瀾這等急切的護著某人,他可是從來沒有見到過啊。
「罷了,利用女人達到目的,不是我詹灝的作風,既然不利用他的弱點,那麼,咱們就設一出鴻門宴,請君入甕。」詹灝眸中泛著幽光,冷冽的開口道。
蒼瀾眸光微斂,「蒼翟這人,心思縝密,詭譎莫辨,想要請君入甕,怕是要有讓他不得不來的名目啊!」
他知道,利用安寧無疑是最好的方法,只要安寧在他們的手上,那麼,便是掌握了蒼翟的死穴,怕是刀山火海,蒼翟也要闖上一闖啊!
可是,除了安寧之外,還有什麼方法?蒼瀾思索著,卻是許久都想不出絲毫端倪,他本想借由皇太後幫忙,但是,自從那日皇女乃女乃跟他說了關于七星海棠的事情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皇女乃女乃,每次請安,皇女乃女乃都避不見面,若不是每次都听到了皇女乃女乃的聲音,他怕是會以為皇女乃女乃出事了呢。
「這個,我自有辦法。」詹灝意有所指的道,看向蒼瀾,「五皇子殿下,你且回去,準備一下,五皇子府中的家臣,到時候怕是要幫些忙才行。」
「這是自然。」蒼瀾挑眉,「不過,岳父大人想到了什麼好方法?」
「呵呵,這個五皇子殿下就不用操心了,我保證,一定有理由讓蒼翟不得不赴約!」詹灝嘴角微揚,原本那屬于他的笑容躍然于臉上,似乎信心十足。
蒼瀾皺了皺眉,但僅僅是一瞬間,那緊皺著的眉峰便舒展開來,「如此,那蒼瀾就靜候岳父大人的好消息了。」
說罷,蒼瀾起身,朝著詹灝行了一個對長輩的禮,「岳父大人,蒼瀾還有些事情要去辦,先行告辭。」
詹灝也跟著起身,頗為熱絡的開口,「五皇子殿下快去吧,詹玨,你去送送五皇子殿下。」
詹玨領命,送蒼瀾出了五皇子府,便迫不及待的回到了書房,一看到詹灝,便急切的問道,「爹,您到底想到了什麼方法,引那蒼翟入甕?」
詹灝高深的一笑,嘴角隱約浮出一絲惡毒,「蒼翟有弱點,對于有弱點的人,還有什麼不好對付的?不要把那蒼翟想得太過能耐了,小心謹慎是好的,可是,長了他人志氣,滅了自己威風,這就不行了。」
詹玨眉心微皺,蒼翟的弱點?那個宸王妃安寧麼?可是方才……
「爹爹不是在五皇子面前說了,利用女人達到目的,不是爹爹的作風嗎?可為何……」詹玨不解,為何方才爹爹承諾過的事情,此刻卻突然反悔。
詹灝淡淡的掃了詹玨一眼,冷哼一聲,「你啊,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也沒有學會麼?這點兒眼力勁兒都沒有,叫我怎麼放心將詹家交到你的手上。」
突然的訓斥,讓詹玨臉色一陣蒼白,「孩兒知錯,孩兒……」
「你沒發現,五皇子殿下對宸王妃態度不尋常麼?在他的面前,自然是要這麼說了,不然,若是壞了大事,所有的一切就都功虧一簣了。」詹灝眼底劃過一抹陰冷,沒有什麼比利用宸王妃來引出蒼翟,更加有用的方法了,既然是弱點,他又怎會不乘此機會抓住呢?
現在,詹家的產業,已經千瘡百孔,若是再不當機立斷,那麼,不出月余,詹家便是外界所看到的平靜,怕也要徹底崩塌,等待詹家的,必定是毀滅。
詹灝的話,讓詹玨愣了愣神,思及方才,立刻明白過來,心中低咒,他怎麼當時沒有察覺到,斂眉,詹玨的目光重新落在詹灝的身上,「爹覺得該如何做?那宸王妃如今在皇宮之中住著,想要將她控制住,怕不是易事啊!」
詹灝卻是眸光一沉,什麼都沒說,但詹玨卻是從他的眼底看到了勢在必得的堅決。
蒼瀾出了詹府,馬車上,他的心卻是處在掙扎之中,詹灝心里在想什麼,他有如何能不知道?那個老匹夫,口中說著不會利用女人達到目的,不過是安撫他罷了,他終究怕還是會利用安寧來引蒼翟。
他知道,他現在最該做的事情是去提醒安寧小心,但是,饒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利用安寧來引蒼翟入甕,無疑是最好的方法。
若是成功了,除掉蒼翟之後,他離皇位又近了一步,至于二皇子蒼焱,如今沒了他那個當皇後的母後,他在他的眼里,什麼都不是,現在,只剩下蒼翟啊!
腦中浮現出蒼翟那自信的笑容,蒼瀾的眉心皺了皺,他恨不得一巴掌打掉他那如一切都在掌握的泰然,他知道,只有他登上了皇位,才能夠狠狠的將蒼翟踩在腳下,讓所有人臣服在他的腳下,可是……
要讓安寧處于危險之中……蒼瀾內心糾結著,掙扎著,該如何選擇,一時之間,向來果決的他,在此刻卻是沒了主意。
馬車搖搖晃晃,徐徐前行,終于,馬車停了下來,外面傳來車夫的聲音,「殿下,皇宮到了。」
五皇子身體一怔,皇宮到了?對了,方才他出了詹府,好似是吩咐了車夫來皇宮,他的潛意識里是要去提醒安小心的嗎?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瀾跳下馬車,站在高大的城門前,望著皇宮的方向許久,他若是走進皇宮,那麼該如何對付蒼翟?若是沒有辦法對付蒼翟,那麼自己終究會成為那個失敗者,得不到安寧,更加得不到他追逐了多年的皇位。
想到此,蒼瀾眸子一緊,手在瞬間緊握成拳,似乎是做了某個決定一般,咬牙狠下心來,毅然轉身。
「對不起,安寧!」蒼瀾心中浮出一絲愧疚,喃喃的道,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皇位,只有得到皇位,他才可能得到一切,至于安寧……只要將蒼翟引上了鉤,他定會好好護安寧周全。
蒼瀾上了馬車,閉上眼,對著車夫吩咐道,「回府!」
昭陽殿內。
這一日,安寧起床,睜開眼,意外的對上蒼翟的雙眸,神色微怔,還未回過神來,蒼翟俊美的臉龐便在瞬間放大,下一秒,兩人的唇便貼在一起,蒼翟寵溺的吻了安寧一記,才松開安寧,挑眉道,「看到我,有這麼吃驚嗎?」
方才那模樣,還真是像極了做了壞事,被察覺的孩子!
安寧被吻得頭犯暈,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怎能不吃驚?這段時間的早上,我和小家伙,似乎都沒有見到宸王殿下的尊容,今日見到,安寧自然吃驚了。」
「對不起,這段時間冷落你了。」蒼翟滿臉愧疚的看著安寧,伸手撫上安寧的臉頰,初醒來的她,透著一股子的慵懶,蒼翟看在眼里,更是經不住心神蕩漾。
「哼,知道就好。」安寧嘴角一揚,話雖如此,但卻絲毫沒有責備之意,蒼翟為什麼會冷落了她,她比誰都清楚,抬手撫上蒼翟的俊美臉龐,眼里多了幾分憐惜,「辛苦你了。」
這段時間,蒼翟無疑是最累的,對付詹家和墨家,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呢?可是,她從銅爵那里得知的成效,饒是她也為之震撼。
蒼翟怔了怔,眼里的寵溺更濃,情不自禁的俯身,再次吻住安寧的唇,溫柔繾綣,纏綿親熱,安寧亦是迎合著他,甚至主動和蒼翟交纏,不舍分開,清晨的房間里,熱情不斷的燃燒著,蒼翟的手撫上安寧因為懷孕而越發豐滿的柔軟,卻不敢再往下,他們都知道,安寧此時的身子,不適宜過分的熱情,蒼翟雖然食髓知味,欲罷不能,但卻還是不得不松開了安寧的唇,改由憐惜的親吻著她的額,臉,以及雙眼。
房間內的甜蜜濃得化不開,安寧讓自己靠在蒼翟的懷中,感受這屬于她的溫暖,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蒼翟終于開口,「以後,我應該有更多的時間陪你和小家伙了。」
蒼翟在安寧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大掌來到安寧高高隆起的肚子,這段時間,小家伙可是長得飛快,但可累壞了寧兒了,心中付出一股憐惜,蒼翟將安寧摟得更緊。
安寧皺眉,意識到什麼,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抬眼對上蒼翟的雙眸,「你是說……詹家和墨家……」
「今晚之後,三大望門的墨家,怕是要不復存在了。」蒼翟的語氣雖是溫柔,但在提到墨家之時,眼底卻是劃過一道凌厲的光芒。
「恭喜你。」安寧握著蒼翟的手,墨家不復存在了嗎?看來,這在北燕怕又要引起轟動了,三大望門的墨家沒了,這是怎樣的大事?!
能夠在這麼斷的時間內,讓三大望門之一的墨家覆滅,饒是安寧也不得不佩服蒼翟,這就是她的男人啊!
不過,安寧卻是比誰都知道,蒼翟為了這一天,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十多年的蟄伏,就是為了此刻的爆發,不是嗎?
蒼翟淡淡一笑,眸中的冷意流瀉而出,「當年娘親的死,墨家月兌不了干系,那七星海棠雖然是鳳家的,但墨家和詹家都起了對波助瀾的作用,他們容不下娘親,便要將其扼殺,我便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墨家,我容不下!」
所以,他便是用盡手段,都要將其扼殺!
安寧伸出手,抱著蒼翟的脖子,喃喃的道,「今晚,帶寧兒去看這一出好戲,可好?」
蒼翟皺眉,「不行,你的身子……」
「讓飛翩保護我,我想親眼看著當年害了娘親的人,一個個的都下地獄。」安寧眼里劃過一抹堅定,她是想陪著蒼翟,越是在這樣的時候,她越是要陪著蒼翟,不讓他孤單的一個人去報仇。
蒼翟似是明白了安寧的意圖,嘴角微揚,「好,我會親自保護你,任何人都休想踫到你分毫。」
寧兒是無時不刻都在提醒著他,他不是一個人啊!既然她要去,他便讓他去!
是夜,月黑風高,整片夜空中,連星星都看不到一顆,完全一片漆黑。
昌都城內的街道上,響起一陣腳步聲,腳步聲之大,似是在行軍一般。
「快,給本將軍趕快些!」一個沉穩的聲音催促道,馬蹄聲混合在這些腳步聲中,伴著夜色,分外詭異。
街道周圍的百姓,被驚醒,推開門窗,似看到一支軍隊在奔走,忙關上了門窗,生怕惹怒了官兵,或者是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
他們心中都隱隱猜測,如此大的陣仗,如此詭異的行為,這北燕怕是要出大事了。
一行隊伍,在一處宏偉的宅院外停下,駿馬上的男人舉起手中的劍,朗聲高呼,「團團圍住,不能讓一只蒼蠅飛出墨府。」
伴隨著這一聲令下,侍衛們井然有序的將墨府團團圍住,三步一哨,五步一崗,每個人的手中,都抽出了刀劍。
駿馬上的男人給幾個侍衛使了個眼色,「把門給我撞開!」
話落,侍衛便推來事先準備好的原木,朝著銅門撞去……
砰砰的聲音在整個夜空中回蕩,驚醒了周圍居住的人,同時也驚醒了墨府中,原本熟睡的人們。
墨家家主姬妾無數,但今日,他是住在正室夫人的院子里,听聞外面傳來的喧鬧聲與不尋常的聲響,墨家家主驚醒的那一刻,心中就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倉惶的穿好衣裳,匆匆忙忙的出了房間,看到外面漆黑的夜色中,到處都是燃燒著的火把,幾乎將整個墨府上的天空,照得通亮。
「老爺,發生了什麼事?」墨夫人匆匆的抓住墨家家主的衣襟,心中也是充滿了不安。
「我……我也不知道。」墨家家主往日鎮定,但此時已經失了方寸,這段時間,因為墨家產業上的事情,他勞心勞力,幾乎已經心力交瘁,今天晚上這突然的變故,讓他更是有些無法承受。
猛地,看到幾個官兵打扮的人朝著這邊走來,忙迎面走了上去,似乎是想要詢問個究竟。
「蒼寂將軍,是你!」等到靠近,墨家老爺才看清楚為首的那個人,那一身戎裝,不是無敵大將軍蒼寂又是誰?只是,此番陣仗,又是為何?
「墨老爺,墨夫人。」蒼寂朝著二人點了點頭,聲音冷硬如鐵,「深夜打擾二位,實在是抱歉,可蒼寂有公務在身,若是驚擾了二位,還請二位莫要見怪。」
「哼,蒼寂,你有哪門子的公務?你知不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怎能容你這般撒野?還不快叫你的人給本公主滾出我墨府。」墨夫人……也就是先帝的幾個公主之一,冷冷的命令道,此刻,倒是多了幾分跋扈。
蒼寂卻是對墨夫人的話不以為意,淡淡的開口,「墨夫人,蒼寂有什麼公務在身,等會兒你們便知道了,來人,給本將軍搜!不要放過墨府的每一個角落。」
跟來的侍衛立即領命而去,墨老爺和墨夫人皆是一怔,墨夫人再次厲聲喝道,「都給本公主站住,你們若是敢搜,就給本公主試試看,別忘了,本公主的皇兄是誰!」
雖然不是一母同胞,但好歹都是先帝的子嗣,皇上對她倒是不生疏。
侍衛們猛地停住腳步,請示的看向他們的上司無敵大將軍蒼寂。
蒼寂的眸中劃過一抹陰沉,他好歹也是北燕國最負盛名的將軍,當年跟著皇上征戰,在沙場上立刻赫赫功勞,那是殺了多少人,稱他為殺神也不為過,所以,他身上的殺氣,更是凌厲駭人,此刻倒是沒有因為多年沉寂而有分毫的減少。
「給本將軍搜!」蒼寂擲地有聲,一字一句的命令。
墨老爺和墨夫人臉色赫然一白,墨夫人再次朗聲喝道,「你們敢!你們若是搜,我就讓皇兄取了你們的腦袋。」
這一次,將士們沒有將墨夫人的話放在眼里,絲毫也沒有停留的沖進了每一個房間,緊接著就是一陣翻箱倒櫃的響聲,不斷的傳出來,傳進墨老爺和墨夫人的耳朵里。
墨夫人狠狠的等著蒼寂,凌厲的吼道,「你以為你是誰?被皇上賜了姓,就真當自己是我們蒼家的人了嗎?說白了,你不過是我們蒼家的一條狗!」
蒼寂皺眉,眼里劃過一抹濃烈的不悅,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墨老爺卻是拉了拉墨夫人的手,訓斥道,「婦道人家,亂說什麼?!」
墨夫人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蒼寂的眼底浮出一抹諷刺,便听得墨老爺的聲音再次傳來,這一次,卻是多了幾分尊重與討好之意,「蒼寂將軍,可否告知為何要搜墨府?」
蒼寂嘴角揚了揚,「墨老爺,你是聰明人,自然會知道,我這個蒼家的狗,是沒有權力私自帶兵搜查人家府邸的,所以……呵呵,你該明白了吧?」
墨老爺微怔,神色之間,多了絲慌張,「你是說……皇上?可是……皇上為何……」
墨老爺腦中轉動著,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想不透,但心里的不安卻是越發的高漲了起來。
「墨老爺果然是聰明人,墨夫人,你如果不信蒼寂這條蒼家的狗,那就請墨夫人親自去向皇上問個明白。」蒼寂目光落在臉色慘白的墨夫人的臉上,嘴角的諷刺與挑釁越發的濃烈。
狗麼?即便是狗,他也是皇上的狗,而不是蒼家的狗!這個早已經嫁入了墨家的人,沒有資格這般說他,他倒是要看看,這些自視甚高的人,會如何成為喪家之犬。
蒼寂的話,更是讓墨夫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將軍,這到底是為什麼?皇上他為什麼會下如此的旨意,我墨家……」墨老爺神色慌亂,他幾乎隱隱感覺到墨家的末日快要來臨。
「呵呵,本將軍,方才不是說過麼?等會兒墨老爺便知道了,墨老爺這麼急干什麼?你可不是急切焦躁之人啊!」蒼寂淡淡的道,想到皇上的命令,以及宸王的安排,蒼寂的嘴角,不自覺的浮出了一抹嗜血的笑容。
「報……」正此時,一個聲音傳來,在這夜色之中,分外的嘹亮。
那人匆匆走到蒼寂的面前,躬身將手中的東西呈上,朗聲道,「回稟將軍,這是方才在墨家老爺的書房中找到的。」
墨老爺看著那將士手中的東西,心中一怔,吃驚得無以復加,那……那是……怎麼會?
墨老爺還沒有消化得知的信息,便听得蒼寂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
蒼寂從將士的手中拿過那東西,那是一件袍子,蒼寂將袍子展開,黑夜中,火把的照耀下,那布料上赫然呈現出一條藍色的龍,張牙舞爪,異常威猛,霸氣凌人。
沒有誰比他們更加知道這是一件什麼衣裳,每日上朝,他們都可以看到皇帝的身上便有這麼一件,那赫然就是一件龍袍啊!
「墨老爺,這條龍……繡得可真好啊!」蒼寂嘴角微揚,淡淡的開口,目光掃了一眼滿臉驚愕的墨老爺和墨夫人,心中多了一絲幸災樂禍。
眼底猛地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朗聲吼道,「墨老爺私制龍袍,意欲謀朝篡位,證據確鑿,皇上有令,墨家……滿門抄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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