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顧遠介露出期望的笑容,顧鄉抽抽鼻子,努力平服自己的哭腔,如果這個能讓叔忘記身上的痛的話,她可以講好多好多學校的故事給叔听。
顧鄉抹抹眼淚,開始講了起來,講今天上了什麼課,誰摔了一跤,誰又打架了,再聊天到今天的「名字」。
「我就想,顧鄉是不是故鄉的意思啊?」她歪了小腦袋,雙手抱在胸前,很認真的想,「可是為什麼爸爸媽媽要給我取這個名字啊?」既然都不要她,為什麼還要給她取名字?
她從能記事開始,腦袋里每一件事幾乎都有顧遠介參與。
無論是半夜尿床了,還是參加學校的家長會……都是叔,而沒有其他的人。
一個都沒有。
「是我給你取的。」年輕的顧遠介笑了笑,用手一點她的額心,「覺得不好听嗎?」。
「不是不是啦,我很喜歡這個名字啦。」她連忙擺手,很認真地說。可是心里卻有一分失落,原來她的爸爸媽媽連名字都不曾給她取過。仿佛為了將她心理那股沒來由的失望趕走,她有堅持地補充了幾句,「我只有叔,叔給我取什麼名字我都開心。」
「小傻瓜。」他當然看得出來顧鄉眼里失落。
雖然她並不是在意,不過學校里的孩子經常會談論到我媽媽怎麼樣,我爸爸怎麼樣,小顧鄉沒有爸爸媽媽,她有時候和同學聊天的時候就說道︰
「我叔,對我也很好的。」
「叔?」
「是我爸爸的弟弟,他對我也很好很好。」她很驕傲。
「那你爸爸媽媽呢?」同學又問。
她遲疑了一下,垂低頭,難過地說︰「我……只有叔叔,我沒有爸爸媽媽……我是被叔叔養大的……」
「好奇怪哦。」同學突然發出一聲驚異,「你不是你叔叔的孩子,那你叔叔為什麼要養你呀?」
為什麼啊?
她望了望天,也不知道為什麼叔要養她。
「咕嚕,咕嚕。」陷入沉思的小顧鄉被一陣怪音驚醒過來,她不知所以地東張西望,以為是家里來了老鼠,仔細听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和叔肚子里發出的「吃飯警鐘」。
這個聲音,讓兩個人都不由地露出尷尬的怪笑。
顧鄉立刻挽起袖子,像個小大人一樣找到小凳子墊上蜂窩煤,一邊把掛面放進燒開的水里,一邊對顧遠介說︰「叔,我馬上就弄飯。」雖然他們吃的只有清水掛面,然後再灑點鹽。
「奕奕……」突然顧遠介看口道,「顧鄉的意思,就是故鄉。知道嗎?」。
你是我的故鄉。
所以才給你取名叫做顧鄉。
他的話讓她微微一楞,然後馬上恢復過來,露出精神奕奕地開心笑容,被火燻熱的小臉紅撲撲的,一雙靈動的大眼彎成弦月,她回頭認真地看著顧遠介,「嗯。」了一聲。
再沒有比這肯定的一聲「嗯」更能說明她的開心。
她是故鄉。是叔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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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在病房里的她還能是故鄉嗎?